神鸟电子书 > 耽美同人电子书 > 嘉佑往事 >

第31部分

嘉佑往事-第31部分

小说: 嘉佑往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了初中,老师则说:“难怪展骥你这么聪明,原来是像你父亲。” 

上了大学,父亲留校的老同学做老师,见我一笑:“我说怎么小骥要来学法律,还是像你父亲……” 

我终于不耐烦顶撞道:“我也有母亲。” 

父母知道了,在电话里训斥我半天。 

我委屈,二十年都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可惜他太过优秀,超越他寥寥无望。 

可我非常爱他。 

记得小时父亲抱我在膝,一字一字教我念:“丈夫四方志,安可辞固穷。”我的篮球全是他训练出来,一进学校大放光彩。一次回老家过年,深夜高烧,乡下叫不到车,背着我走了几十公里去县医院。已经上高中的我趴他背上,忽然发现白发。 

天下儿子都亲近母亲,惟独我例外。 

父亲英俊儒雅,气质极佳,且为人正直,思想不古板,一把年纪外语说得比儿子都好。考研时我当他作活动字典,什么不懂就问。父亲作严肃状:你这些年学哪里去了,这都不懂!上课做什么呢? 

学校老师说起他,都点头:你父亲是位谦谦君子! 

别家父亲到这年纪,不是秃头就是大腹,惟独父亲身材一如壮年,修长挺拔。穿着从不马虎,再热的天也没见他穿过短裤,正式场合一身西装,让女学生纷纷侧目。 

我开母亲玩笑:“当年追求我爸,定花了番心思。” 

没想母亲点头道:“是啊,都是我耐心好。” 

我一直以为是父亲追求母亲的。 

母亲说:“别以为我们老土,当年可是我主动开口向你爸求的婚。” 

妻子问妈:“当时怎么一个情况?” 

母亲笑:“看过日本那个叫《情书》的电影么?就和那差不多。” 

小日本那电影,小男生总也忘不了初恋情人,新找的女朋友也是一个模样的,可是捧着戒指,话却说不出口。女孩子苦苦爱他,甘心做王宝钗,主动说:我们结婚吧? 

就这样荒唐地定了婚,然后男生转身就如夏花般死去。 

女人都喜欢这故事,即使年纪大如母亲,也不能免俗。 

父亲终于火化,装在一个白瓷罐子里,轻轻的。妈轻抚着这骨灰盒,似乎像习惯性地去抚平父亲衣领上的皱折,然后抬头对我说:“去看看你爸还有什么东西,一起收拾了,回老家后埋一起吧。” 

妻子说:“找到好几本树叶的标本呢,都有点舍不得。” 

母亲怔住,眼里有泪。 

“好几本?我还以为只有一本呢……” 

父亲去世后,第一次见她落泪。 

我眼里,父母的感情是极好的,甚至从来没见他们吵过架。最多见母亲输了棋娇嗔几句,或是埋怨父亲工作起来不顾身体。我们的家庭是千千万万普通家庭中的一家,我的父母也是千千万万普通夫妻中的一对。 

或者,也许他们曾经有过生离死别,有过倾城之恋,但我以为,那也已经都成为过去。 

即使循规蹈矩如父亲,我也相信他有过飞扬的青春,也品尝过禁忌的滋味。毕竟他曾经年轻过。 

可他在我眼里始终是个完美的丈夫和父亲,累极了才抽支烟,月明独思时会热盅小酒。 

我为孩子的名字询问父亲,他说:“人去若流云,回首复展颜。不论男女,都叫展颜好。” 

妻子后来笑道:“这话有禅机,将来你儿媳妇,定叫流云。” 

我真的深信,觉得父亲的话,没有不灵验的。 

动身那天早上,出门上了车才想起机票还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我在女士们的数落声中狼狈下车奔回屋子,听身后母亲说:“老大不小了还这么毛躁,你爸从来不犯这种错误!” 

父亲的去世让她的脾气变得不大好。或者说,父亲的去世,让所有爱他的人的脾气都变糟糕了,我的记忆力也在下降。 

书房昏暗,柚木桌子躺在窗下。这桌子比我年纪还大,我当初就是扶着它学会的走路,它的身上还留有我身高的记号。 

那是多少年前了?我还是幼小的孩子,在幼稚园等父亲来接,每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会激动得扑上去。父亲便把我高高举起,让我的脚踩着他的肩。我发出惊恐又欢娱的尖叫。 

可转眼,捣蛋的孩子已经成家立业,慈爱的父亲已经离开人世。 

不堪回首的总是往事。 

我拿上机票转身要走,眼角瞟到一个本子,那是父亲众多的旧像册和同学录中的一本,也和他所有的旧物一样,都给保存得很好。 

父亲恋旧呵!他的温和寡言总让他带点诗人的落寞。 

我随手拿了那本像册,忽而听到背后浅浅一声咳嗽。 

我转过身,“爸……” 

空空无一人。 



姥姥的院子外种有梧桐树,高大茂密,树冠蔽了院里大半天空,荫下一片清凉。青青石板路有雾。 

妻子别着白菊花,陪我站在门口迎接亲戚。我看她实在疲倦,腿浮肿得厉害,心疼极了。 

大舅妈对我说:“明天葬礼后在这里多休息几天再回去,我看不得孕妇还这么劳累的。” 

妻子笑道:“这人性子倔,我不帮忙,他累趴下了也不吭一声。” 

大舅舅在一边点点头,“这点像他爸爸。” 

怀里手机响了,我接过来。一个熟悉的女声道:“展骥?” 

妻子在与舅妈话家常,我对她们点点头,走进屋里。 

那头的声音咄咄逼人:“展骥,你凭地不厚道,你父亲去世我居然还得从别人口中打听才知道!” 

我叹口气,“皓月,我是忙昏了头。” 

耶律皓月的脾气多年不改,极力声讨我:“他好歹是我恩师,传道授业解惑,待我如亲女。你没理由忽略我一个。” 

我无奈道:“不是不打算告诉你,而是不知道怎么说。电话两头一线牵,怕听你哭。” 

皓月怔了半晌,说:“奇怪,我居然不悲伤。明明知道他永远不在了,却感觉不到悲伤。皓兰姐告诉我的时候,我在看娱乐节目,居然还一直笑。我想放在五年前,我定要哭得脱水。” 

我在电话这头苦笑:“知道吗?我知道他走了,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家里水电费要交了。因为几个小时前,他从邮箱里取了收费通知单放我桌子上。” 

“展骥,你现在必定劳苦得像匹老马。”她在那头怜悯轻叹,分享我的痛苦。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已经分开三年,她依旧可以一语中的。踩中我的每个节拍,切中我的每个要害,了解我的每个想法。不过她已经不会再为我做每件事。 

一个人的一生,好似若不错过点事,就永远长不大。 

我苦涩地说:“终于知道男人难做。” 

冷笑:“赶你父亲还差远了。他做事,没有一件不完美,再苦累也从不抱怨。” 

我知道,我知道。父亲在她心中本就趋向完美,现在他去世了,于是他在她心里成了神。 

“代我给伯父上柱香。问候你妻子。”然后挂了电话。 

我听着嘟嘟声,目光一直盯着右手背上一道淡淡疤痕。这疤痕产生的原因,也只有我和她知道。当时还以为这手会废掉,但现在,不到冷湿的天,也不会觉得痛。 

忽然想起父亲,肩背处也有一道疤痕,虽然已经随着时间淡化不少,却依旧醒目。阴雨天气,父亲那只手就不大方便,会喊我来给他捶肩膀。 

听说,那是读书时,实验室里出了意外造成的。我后来疑惑,爸爸不是学法律的吗,怎么和实验室扯上关系? 

有些事情,做子女的,还是永远不清楚的好。 

我收拾好情绪,打算出去,忽然听到低低的说话声。那是母亲在隔壁打电话。 

只听她冷淡地说:“何必呢?这么多年没联系,不都活得好好的?现在人死了才告诉人家,除了惹得大家伤心,还能怎样?罢了,也不是多熟的朋友,又不是什么好消息。再说,皓兰也许已经通知他了。” 

妻子在敲门:“骥,在里面吗?王朝叔叔来了。” 

我推门走了出去。她担心地看着我,柔美脸上是淡淡的愁。 

“去休息吧。”我温柔地说,“明天下葬,会很累人。” 

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夜里下起了雨,直到半夜。我睡不着,独自站树下。真是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离别。 

皓月站在满树绿叶里,恼道:“展骥,你明明爱我,为何始终不说。” 

明明近在咫尺,待到我伸出手去,她却远在天涯。 

有人轻轻走近,为我搭上件衣服。我的手抚上她放我肩上的手,问:“怎么不睡?” 

“睡了一个下午,再睡就成猪了。”妻子笑。 

我抓紧她的手,搂她过来,说:“爸以前和我说,他小时侯因为贪玩,从这棵树上摔下来过,右手断了,没办法拿笔。他不想耽误功课,就学着用左手写字。他左手写的篆书很漂亮。” 

“在你眼里,他已经是神。”妻子说。 

原来我也已经把父亲升华到如此高度。 

回到屋里,母亲正在灯下翻着旧像册。我坐她身边,陪她看了会儿,忽然问:“妈,爸的那些朋友,都通知完了吗?” 

母亲看我一眼,点点头,“应该是吧。怎么现在才来问这个,明天就下葬了啊。” 

“不是的。”我指着一张照片,“记得小时候,这个叔叔来家里玩过,送我许多东西。可是这么多年都没再见过他。” 

“这是你叶叔叔。你小时候很喜欢他。” 

“也许是因为他送我糖果。” 

母亲笑了。年过半百却风韵尤存,即使是此刻,也依旧从容优雅,合上本子,慈爱地嘱咐我去休息。 

我走出门时回头看,见她捧着父亲相片在手,默默无语。那一刻,我极想问她,她是否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听到那轻柔的脚步声走到床边,让人错以为,下一刻,一双温暖大手会为你拉起被子,为你关上床头的灯。 

我是泛神论者,所以相信至亲之间,总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人心灵相通。 

梧桐树叶的影子印在窗户上,妻子在一边沉睡。我用极轻的声音说:“爸,你还在是吧?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葬礼很简单,父亲不喜欢热闹。 

最后我在墓碑前发表了一通简短的讲话,感谢大家前来送家父一程。然后招待大家回到院子里,吃顿简单的饭。 

我没走,站在坟前抽了一支烟。 

家教甚严,所以第一次学抽烟是在大学。过年回家,一时忍不住,悄悄买了包烟,乘无人时点上一根。 

本是以为万无一失的。等到忙完年货,父亲忽然递了一根烟到我面前,看我惊骇的样子,问:“怎么,不抽?” 

急忙抖着手接过来,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一片叶子飘落坟上。碧绿的叶面,脉络分明,那鲜活的生命在向我叫嚣着陨落的不甘。 

我看这秃秃的坟头,想着,待到我下次前来,是否会已给青草覆盖。想到父亲修长稳健的手慈爱地抚着我的头发;想到父亲平平淡淡兢兢业业的一生;想到他收藏得极好的树叶标本;想到他逝去是安详得仿佛浅眠的表情。 

忽然想到毕业时皓月和我分开前说的一句话:我们总和一些人恋爱,然后和另外一些人结婚生子。 

树叶上的雨水滴到头上,冰凉的,把我自冥想中拉回现实。我侧过头,看到妻子挺着大肚子站在远处,看我回过神,走了过来。 

“我的胸针不见了。”她说。 

我对她说:“昨天皓月给我打了电话。” 

妻子微微一笑:“我知道啊。” 

“你知道?” 

“后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