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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2004年第12期-第3部分

小说: 2004年第1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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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老鼠在东奔西窜  像被什么追赶
  随手将疾病报告单丢进垃圾
  
  “还没到时候  还得坚持……”
  我要找个地方搁置思念  灰烬
  让灵魂白由走动  或紧紧挤压在
  一小截诗句里  被爱她的手翻阅
  
   我不是一个无神论者
  我要选择死亡背后的道路
  它有可以容忍的弯曲和事故
  它通向适合我永久居住的宗教
  
  我也宋歌唱春天
  
  看上去·春天是太强大了
  一粒蚂蚁也感受到她的温暖
  用它纤巧的腿抓紧苏醒的草根
  她现身的姿势却不霸道
  有时甚至过于谦逊  仅用一抹
    小小的绿  一朵不起眼的花
  即使一个垂死的人  也会赞美春天
  梦想在春天里再次释放生机
  哪怕仅仅作一次回光返照
  
   在一张简陋的饭桌上
  我与今年的春天遭遇
  其时我正在教儿子做除法
  一只小鸟倏忽飞过——
  “妈妈  春天除去小鸟等于什么?”
  “妈妈  春天除去什么不再是春天?”
  我开始做春天的除法
  我发现春天是除不尽的
  像一个至善的人除不去与生俱来的
  胸怀  你可以除去她的姹紫嫣红
  除去她的隐喻和抒情
  除去所有用来赞美的语言
   她还有最原始的甜——
  
   那是简约的春天:
  那是一只蜜蜂飞临一朵油菜花
  或者就是一滴新鲜的蜜……


大地(组诗)
■  冯 杰
  冬夜 我听到音乐的颜色 从旧墙那边
   渗透
   在干草与马鬃之间 让我从马曈里感触
   音乐的颜色是草青色 
   音乐覆盖住整整一座乡村马厩  和
   弥漫的马嚼夜草的声音
   
   刹那间  把马眼骤然照亮  一如荷花
   
  我不知谁在唱那支歌  是中年还是
  少女
  一个寒冷冬夜  相亲的人曾用歌声
  取暖
  我躺着  马灯像一盏低垂叹息的花朵
  谁  竟会去唱这支歌  在乡村之夜  在此时
  马正嚼着夜草  音乐像时间一样缓慢
  像有一双忧悒的明眸静静地注视着我
  谁的泪珠流下  怀念一种遗忘的时刻
  
   雨具的信息
   
   关于斗笠  蓑  雨衣和信笺上的文字
   这些东西外表都能渗出汗珠  或泪珠
   雨具的面庞  无论泛绿与脸红
   都预示着雨脚远涉而来的信息
   
   起源于远方一扇半开百叶窗  一双手
   是否超越了时光  超越了雨意与爱情
   
  依旧撑伞  依旧披蓑  依旧穿屐
   依旧
  还要像少年般带一册苏轼的诗集
   开门第一步  连雨具也骤然犹豫
   这是在宋朝  还是现代镀铜的八点钟
   
    对一种果实的记忆;写给留香寨
   
   那些沙地  那些未名羞涩的小小枣花
   那些不敢与单衣一同开门迈腿的晚风
   那些在沙枣间穿行的蜜蜂与孩子
   (其中翅膀最笨飞得最低的一只一定是我)
   
   外祖母的银簪与枣叶闪亮  在一颗大露
     水里
   红枣在草灯里  正一颗一颗沉落
   传说的河流曾在枣枝上澎湃回漩
   带着一粒粒金色小米
   
  (童年如果爬到最高顶梢  须用两
  个世纪
  仿佛一支向上执著的钟乳石笋)
   亲人如今一一逝去  在北中原大地
   外祖母  外祖父  祖母  父亲(以后还会
     有我)
   他们的灵魂都穿越这种平凡的果实  到达
     目的
   在两座不远的乡村地下  他们依然相望
   秋枣在天空点燃红烛  在书页垒起的文字
    中间
   多少年  一颗未熟过早坠落人间的青枣呵
   苦涩如霜  颤颤地  挂在风中的高处
  
    乡村艺术家
   
   乡村的屋檐之下  有向上的飞蓬草
   谁用皴笔构出的叹息正在一管细细狼毫下
     无限地延伸
   只有一点亮色与余温
   那就是  一滴眼泪
   
   一颗行走的彗星在一方砚台背面正彳  而  
   行   亍
   踩着天空的黑霜  是一座沉潜无语的冰山
   
   一只黄鼬的秘密
   
   草籽  米豆  果仁  还有遗落的青花纽扣
   每一件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黄鼬每天穿梭忙碌
   像一位乡间走动的艺人
   
   地上交叉小路的花园  网络之书
   章节总要涉及到远方的亲人
   还有那一种就餐的姿势
   竟要孩子似地站起来捧着小爪
   甚至不小心  碰落尾边的露水
   
   四季拐弯时在什么地方消失掉了?
   它浑然不觉
   乡村总有充满幻想的话题
   在它眼里  有座丰富的粮仓  永恒存在
   如芳馥浓郁的酒窖
   却不知早早遗忘掉了
   
   来年初春  雨水丰沛地浇灌
   总会长出一座多余的草原  在它身边
   忽然去掀翻营造了多年谙熟的家园


都是往事(八首)
■  叶 晔
   现在,我准备好了,而村庄越来越空
   掏净了杂音,我是安静
   的一只耳朵。倾听屋顶的碎步、细声细气的
   月光  
   以及一米高的童年、棉花、整条河的哺乳声
   
   都是往事
   
   油漆的气味
   使我记住一个木匠,他拖着一截瘸腿  
   (像一支桨,一不小心就会把小船弄翻)  
   他围着自己的棺木转了几圈  
   喷啧称赞,像欣赏一件艺术品  
   那时,我未曾送他一支拐杖,未能用微薄
    的稿费
   达成一生的愿望
   
   都是往事了
   
   干巴巴的回忆,我渴望用最后一滴眼泪来
     滋润
  炊烟和裂缝一样僵硬
  乳房和稗谷一样干瘪
   我在上帝的耳边说出:十亩春风、半吨花  
   粉……
   
   我还是用七里乡音
   去说:我爱你们
   ——他们听得懂
   
   都是往事
   都是往事了。我还要选择退回去
   在山脊上大叫三声
   山坡会抖动不止!哎呀,这次亲吻
   满嘴草汁
   
   一滴水
   
   一滴水在井沿渴死
   要挖到你的心底
   我才是一根累坏的绳索
   垂下去
   垂下去,你不要晃荡
   哪怕给我一个眼神、一块冰
   我都要涌泉相报
   
   比我早
   
   这个可以做我祖母的老人
   挎着一篮鸡蛋
   颠簸了几个小时,来叫卖
   “一个只要三毛钱!”
   这一对外地夫妻比我早
   用别人的炊烟洗脸,用一条河漱口
   此前,他们用乡音呢喃
   五点钟还是老家的一次翻身呢
   这两名升旗手比我早
   他们只是一小块跳动的泥土
   “这一次一定要把人生升到心灵以上!”
   我清了清嗓子,但歌声
   如同一阵风咽在喉咙里 
   
   胎 记
   
   一个村的地图:
   炊烟里站直的时间、山坡上摇晃的时间、
     人影
   浮动,熟悉的时间
   都静止下来!哦,还有无数的针
   攒在皮肉里
   如果突然飞起来,我
   获得了大块大块的天空
   支撑着什么——雷霆揪住了我的心口、目光
   朝一生里俯冲!沿途丢下一个县甚至一个省
   的姓氏、身份和话语,变得陌生妈妈认得出
   
   那么,我疼
   
   如今,我已没有了细节
   像一截冒烟的木头
   内心想着春暖花开
   但现实无法把握!
   那么,我疼
   如今,哪一块
   疼都是对身体的打击
   当我老了,骨头起劲挤我
   把我挤出体外
   那么,我疼
   而上帝还在酣睡
   众生已悄悄起身
   像我一样坚持
   抖动!并把天空挪开一些
   让一棵树代表冬日
   删掉一些人生
   那么,我疼
   锯子那么疼!
   
   地球上的事情  
   
   我关心地球上的事情,特别是细节
   一些扎手的小生活
   ——米粒堆到鼻尖,艰难
   使人长出力气,那就把爱情撂倒
   ——苔藓,使多少时间失眠
   在固定的地方旅行,总是一次次滑到
   ——火柴把一生举过头顶,我希望
   那是一座森林,让春天老到老
   
   是时候了,飞起来的才是鸟群,它们放下
   五脏六腑甚至一张地图,剩下轻轻的飞
   我关心地球上的事情,过去镀了一层金
   听:一切的腐朽和骨折
   现在,事情来了
   我应该在大地上千点什么
   但我只摸到白纸的边:
   一些扎手的小生活。闭上眼睛就消失
   在消失里
   
   天要亮了
   
   天要亮了,鼾声碎成脚步
   生活更加细节化
   他们搬动了自己
   
   像一匹阳光,分到手上
   突然成为碎布(裂锦的声音从体内传来!)
   他们准备了秘密信物,新的一天
   啊,人影浮动,到处冒出接头
  天要亮了。而我想好了退路,一个人
   呆在昨天的睡眠里如陷泥潭
   
   换掉身体
   
   换掉名字,同时也换掉了地址。另一个人
   会给我亲昵的小名
   会给我写信,讲述她的梦境
   给我饱胀的乳房,而我像一个婴儿
   还未学会抚摸……
   或者,我可以换掉性别
   换掉语气、眼泪和荷尔蒙
   换掉睡衣。哦,连空气都是陌生的
   我多么想。换掉身体
   过上别人的生活。当我老了
   我的血会换成河流
   在更多的身体里游泳


搬迁之事(外四首)
■  于耀江
   我们没有解决的问题  或搬迁之事
   就在郊区和城市之间的路上
   女友学着农妇的样子  低眉俯首
   像我身后的影子或风挥之不去
   但她的手在书中养育出来的白嫩
   相对最近山坡和最远山坡的浓密稼禾
   多么疏远  而昨夜她的失眠
   恰似从一本书里躺到另一本书里
   她的裸体激动了整夜的月光  散发
   清幽  那时我搬弄着别离的文字
   就是不敢触摸她月光下的皮肤
   那里面的水分是属于郊外的  从融雪
   开始流淌  穿过了怎样的水泥涵洞
   才在一片恣意的水草中打起漩涡
   她的忧伤不浓不淡地分布在床上  被子
   的一角  撩到地上  说明这个夜晚
   身体的热量足够抵挡露水的侵袭
   和蟋蟀的鸣叫  那片让生活沉静的绿色
   都是意念中的贞洁之手  向上
   抚摸天空的雨水之末  让城市想象
   自己  在参差中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或缺乏描写  有些词语转移到小说中
   还行  至少对话始终在餐桌上进行
   一个人缜密的心思可以不在现场
   有一把或几把椅子就凑足了数目
   只是搬迁之事迫在眉睫  车子已经上路
   那些奔跑在柏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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