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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2004年第12期-第10部分

小说: 2004年第1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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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没有耳朵。火车是聋子。它听不见我的喊声,就是听见了,也不理睬像我这样的穷孩子。多年以后,我在俄罗斯诗人的作品中,读到这样一个句子:“我撵着货车在公路上飞奔”,这个追着货车飞奔的诗人,也生长在像我一样贫穷的乡村吗?
  有时在深夜,我睡着了,一列夜行火车来了。四野阒寂无声,火车的叫声更响,那声音随风钻人我的窗棂,仿佛一只手揪紧我的耳朵,我猛然梦醒,黑暗中,感觉头顶的瓦片在震动。火车从山那边过来了,它已经跑下那片褚黄的山坡,进入高粱地,很快将掠过村外的道口。我推开木窗,瞪着窗外,尖冷的星光下,隐约可以看见一长串昏黄的灯光像一条长满眼睛的游龙贴地游走。夜色如同黑铁,可多少向往在这黑夜中诞生,我看着闪烁的灯火,看着灯火后面发出忧郁的呼唤的远方,忍不住梦呓般喊出:火车,火车。我羡慕那些坐火车的人,他们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啊。片刻间,火车的影子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巨大的轰鸣也渐渐在风中飞逝。我趴在窗口,依然傻乎乎地朝火车开走的方向张望,直到被尿憋醒的父亲恼怒地将我扔回床上。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我当然坐过火车,那份从前的梦想也被许多庸常的事物磨灭,但我每次出远门,还是愿坐火车,愿在微微摇晃的车厢里,让火车带我走向大地的尽头。
  
  乡间小道
  
  
  在乡下,人像牲口一样醒得早。天蒙蒙亮,小鸟就满村庄叫。我推开柴门,去河边用河水洗了脸,漫无目的地往村外走去。
  不觉走人乡间小道。来自田野的风,送来清洌的空气,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远处,太阳还未升起,微暗的麦田浮着一层薄雾,仿佛冒起了青灰的烟霭,并随风向我晃悠着飘来。而在我周围呢,湿漉漉的草叶上,多少亮晶晶的露珠在闪烁。这些昨夜星辰,在天上点灯,灯灭了,留下光的灰烬不肯在晨风中飘散。
  前些天,色彩纷呈的迎春花开过了,在那些低矮的草木间,金钟花接着开了,我常常奇怪,大片的金钟花开在山上,多么闹暖。为什么一两株要走下山冈,来到这乡间小道?而这些,是花的秘密,我怎么知道呢。我只看见菱形的金钟花小朵小朵挂在细茎的顶端,那深黄色的花朵,如同许多微型吊钟,就这么在路边敲着,轻轻地敲,一直敲到麦田深处。有时,村头的大樟树上,那只百年古钟被人敲响,钟声传到麦田上空,恍惚间,我相信亮亮的小花真的就是钟的碎片,闪着红铜的光。
  天放亮了。路边出现果园,绿色的枝头,果子要等到秋天才会长出,但枝头站着肥肥的鸟,与果子很相似。说起来,鸟比果子可爱,鸟会叫,会飞。走在乡间小道,我最希望听见的就是鸟语,叽喳叽喳,嘟噜嘟噜一长串挂在枝头。这样的鸟语不是人能叫出来的。清晨的野地里,小鸟越叫越响,我在想,这是天堂的早餐啊,被美好的早晨端到人间,只有有福的人才能品尝。如果没有这些小鸟的欢鸣,小道终归像城里的小巷,是寂寞清冷的。
  太阳跳出云头,蓝宝石的晨空变得水晶一样流光溢彩。啊,炊烟升起了,在风中,缕缕乳白色的炊烟像刚挤下的牛奶,在村庄上空流泻。如果我能飞起来,摸到炊烟,手上一定热乎乎,又粘又稠。在鸟声里眺望炊烟,一切那么亲切,那么熟稔,又那么散漫祥和。
  望到痴迷的时候,我傻站着,仿佛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稻草人。晨光中下地的村民慢慢从身边走过,一天的生活就开始忙碌起来。
  薄雾已经散去,乡间小道像一条细长的脉搏在阳光下跳动。如果村庄是土地的心脏,这条细长的脉搏跳动着通往村外,最终不知通往何方。
  
  
  山的南边
  
  
   山的南边,草那么多,比北边多,北边的草常常黄着,南边就绿了。每当村子刮过几阵春风,下过几场春雨,南边的山坡率先亮了,仿佛被一种神奇的力量,一夜间涂上绿油油的漆,那么突然,却叫人在心底里说不出无限喜悦。
  如果草花开了,扎眼的花在草尖一朵比一朵开得野。风吹过,野花跑起来,这时,整个山坡响着野野的笑声,听了,人变得筋骨舒坦。而北边依然冷风飕飕,春天了,阳光还是很少照到这里,如同村里那个瞎婆婆,终日坐在幽暗的屋檐下,脸色阴冷。
  而南边的天空似乎特别高远,明亮,浅蓝的底色打得如此清逸,均匀,给人更多的遐想。一只飞翔的鹰,像从天外飞来,那君临一切的气度将多少刺破云天的山脉踩在脚下。鹰在飞翔,用翅膀带动天空飞,比我的梦想飞得更远,更高。
  春光融融的山色里,草长高了,许多秘密在那里深藏。一群雏鸟在草窠里探出细毛的脑袋,看见我,张开嫩黄的嘴,这些小东西似乎找我要虫子吃。在密密的草深处,那天,我还看见城里来山村教书的一对男女,嘴贴着嘴抱在一起。青草遮去了他们的身子,但嘴巴发出的声音是遮不住的。那微响却又浓烈的声音在草叶上传来,长时间不肯停息,有些撩人。
  我躲在岩坡后面,心像蚱蜢一样跳,想屏住呼吸,但呼吸却越来越粗浊。怕被老师发现,后来我就贼一样溜了。
  走到另一片草地,燥热的身体才慢慢被山风吹凉。我躺下来,看见鹰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正向辽阔的天际飞去。风一阵一阵绿绿地吹动,不知为什么,我躺着躺着就想起村里最美的女孩张翠花,我闭着眼儿乱想,想累了,在漂浮的阳光和草香里睡着了。
  梦里,风还在绿绿地吹,草深处,我仿佛躺在一支谣曲中……


天使们就在榆树上歌唱(外六则)
■  鲁西西
  这是诗人痖弦在诗歌《盐》中写下的:“天使们就在榆树上歌唱……”。紧接着他还写:“那年豌豆差不多完全没有开花。”
  痖弦的名字不像余光中的名字那样温软,能够舀起黄河、长江里的一小杯,也不像郑愁予,带给那一代人小花、小草、小卵石。
  痖弦是不一样的,他的不一样在于:当汉语诗歌在贫瘠中不知道该撒下什么样的种子的时候,他就已经钻出了自己的芽。的确因为痖弦,才有了我对台湾诗人普遍的尊重。
  我一点也没有故意夸大他,让我们看看痖弦1956年写的《葬曲》:
  啊,我们抬着棺木
  啊,一个灰蝴蝶领路……  1959年的《深渊》:
  在鼠哭的夜晚,早巳被杀的人再被杀掉。
  他们用墓草打着领结……
  痖弦有他自己的一个整体,而且这个整体仍在延续。
  七十有余的痖弦如今生活在加拿大。他本名王庆麟,河南省南阳县乡间的人。后加入国民党,去往台湾。他影剧系毕业,擅长演话剧,曾经获得最佳男演员奖。
  丹麦哲学家索伦·克尔凯戈尔曾说:做一位诗人意味着他的个人生活、他的现实处在一个和他的诗歌创作完全不同的领域。用这句话来解读痖弦,的确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我们很少能够从他的诗歌里找到他在台上演出的影子。
  他的诗,与和他同时代的美国诗人詹姆斯·赖特的“它们苍白地躺着,像蛛丝一样浮游”异曲同工。
  
  
  寻 找
  
  
  
  有一段时间,我常想遇见一个人。
  如果我某天开门就遇见他(或她),这是最好的,免得我走远路,或拐弯抹角地到处寻找。
  这个人真不好找啊。他(或她)或许就是我。
  我看到很多小说,整篇整篇地写着寻找,有的写着:寻找小红、小白、小方、小圆,有的寻找谁自己根本不知道。
  这使我想到了现今的作家,他们找啊找,我亲眼看见他们骑在马上找马,穿着马靴找靴子,找得很不幸。
  有一段时间我就是这样在找。
  我要找的东西就在我身边,可我穿着小说的外衣到处找,找得很不幸。
  
    细 节
  
  
  我越来越着迷于细节。
  我觉得细节是魅惑人的,甚至是扣人心弦的。
  我之所以对细节感兴趣,因为它像一个人身体的小关节。譬如:手指关节,脚趾关节。
  谁会认为脚趾会有关节呢?它的确有关节,它的关节就在微微凸起的地方。
  我还想提到:头发的关节。
  很多人认为头发是没有关节的,她们将头发任意地拉、烫、卷,使它们变形,将它们弄伤。
  多年来我都爱惜我的头发,我甚至认为,我这样的直发,黑颜色的直发,在像我这样的身体造型的人身上是最美的。
  我这里所说的其实是细节,细节比关节还要柔顺,还要花极大的时间和耐心去保护。
  
  
    结 尾
  
  
  很多事情都要有个像样的结尾。
  不仅小说,诗歌的结尾也变得越来越不可忽视。
  我以前喜欢写着写着就结尾,也就是平淡结尾。现在也是。
  可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平淡的事情吸引不了观众(或读者),就故意让结尾戏剧化,故意让结尾像翘翘板一样翘起来,变成悲剧,或喜剧。
  后来我发现,不好的结尾不仅影响我的作品,还影响我的生活。
  那一段时间,我生活中的家务事越来越杂,越来越多。
  一天忙下来,当我正准备睡觉时,却发现碗还没有洗,或者阳台上的花草没有浇水,或者洗了的衣服没有晒……。那段时间,死掉的花草特别多。
  好的结尾是一件十分锻炼人韧性的平常事情,正如一餐饭后的洗碗。
  
  
   错误爱情
  
  
  我实在不该提起我以前所做的错事、蠢事,但我要提起这样一首诗:
  他们把目光套在我身上束缚我,把笑印在我背上指责我,他们把法律放在你我之间……那本书上到处都是这样的誓言,我写给别人的誓言。
  明明我是一个不喜欢发誓的人,也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可那段错误的爱情竟把我折腾得变了样。
  后来,我丈夫帮助我出这本书,帮助校对,印刷。
  当时,我认为,婚前拼命爱一个不能成为自己丈夫的人,这没什么了不起。很多女孩都好像是这样。
  我们的先祖亚当和夏娃就不是这样。他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夏娃不可能去爱另外的男人,因为没有另外的男人。
  亚当也不必为妻子的一个错误爱情出书。
  说起我的错误爱情,那的确是存在过的。当然,并不因为存在过的就是真实的,是非如此不可的。错误的东西一旦存活,比真实还要真实。
  是的,1987年,我爱过一个人,爱得轰轰烈烈,仿佛里面藏着真理,仿佛只有通过爱才能将这个真理显明出来。
  我当时的确是这样做的。
  十多年过去,待我安静下来,才知道自己弄错了。那时候,我爱一点,记下一点,直到把这个过程写成了一本书。
  这本书叫《纪念叶子》,出版了。
  这本书出版得非常艰难。后来,我就开始写小说。
  写了四年小说,打出来后,烧了。连电脑软盘也扔进了火炉。
  但已经出版的书就没有办法这样做了——即使通篇写的都是一个错误的爱情,而且还放在了很多人的书架上。
  之后,我又开始写诗。
  都是烧掉的多,比保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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