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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12部分

小说: 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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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没有想过未来。
  他琢磨不透这个上海姑娘,他有时候想,她是谁?是书上的?现实中的?常常陷在幻觉之中。不知道这个蔓娜是否合适自己,他是要踌躇?还是要行动? 
  这让他感到一阵郁闷。
  他爬起来,打开录音机,接着倒在床上,四肢叉成一个八字,音乐是帕瓦罗蒂的《我的太阳》。老百姓当中特流行这高雅文化,都是政府号召的,并且集资花钱修了很多西方风格的大剧院,但是群众们普遍反映听得懂的人少得可怜,少得宛如能够越冬的苍蝇。至于能够听得起的又听得懂的,那就更少了,就像能够越冬而且还继续拥有性功能的苍蝇了。
  帕瓦罗蒂唱到“che bella cosa na jurnata 'e sole”,大嘴把它化成苏北普通话是“欧地乖乖,乖乖咙得咚欧,嗖叻”。
  他心里说,太阳,请给我力量。
  太阳不会说话,淡淡地照射着大地。
  晌午,他突然从床上蹦起来,他想,生活实在太无聊了,还是
  ——向蔓娜求婚吧。


第16章


  李大嘴夜翻三本黄历,纳良辰、挑吉日,发现每本黄历的说法居然都是有出入的,于是取长补短,综合运用,选了一个12月12日,这天,一本黄历上说“宜婚嫁”,一本黄历上说“诸事宜”,一本黄历上说“宜种树”(编黄历的人一定不知道现代人只砍树不种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大嘴挑这一天还有另外的讲究,因为这一天还是蔓娜的生日。
  他打电话给她,约她晚上来家给她过生日。
  她顿了顿,说好的。
  他在家里点了一对银蜡台,燃起印度香,那香任劳任怨地烧着自己的寿命,CD里帕瓦罗蒂在深情地歌唱,完美华丽的嗓音——让听众的灵魂在精神鸦片的幻觉中好像返回了纯真年代。
  他抚摸着一枚铂金的戒指,是他特地跑到城隍庙买来的。
  等着,等着,他在沙发睡着了,口水横流,他觉得,她仿佛是枕着自己的胳臂弯的,呼吸均匀。这样的感觉真好。
  但十点钟,他蓦然醒来,她居然没有来。
  他想起,他从六点起就开始打她的手机,她说有事缠身,要晚点,说啥时候过来再跟他联系;八点过后再打,手机就关了。
  男高音和这样的情境,闻起来如芥末一样呛鼻。
  翻黄历时,掐指一算,从弄堂里第一次跟踪蔓娜,第一次在证券营业部的大厅里面的拥抱,也已经有一年半多了,如果要算上那本黄色手抄本的时间,缘分真是长得不得了了。
  他又一口气打了十多遍,手机里都是冷冰冰的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这女声让他莫名的沮丧,时针一动一动的在圆周里推移,他脑门上的青筋也一根根爆起来,那一刻,他脑子里面充满了混乱的想法。
  他想起前一阵子,有个傍晚,大户中户小户全都回家开锅去了,大嘴见蔓娜还没有下来,就去找蔓娜,看到她已走出大户室,正在走廊上,而赵大明居然也站在走廊上,望着蔓娜的背影,惆怅地张望。这一张望,望得大嘴心里一阵愤懑。他当时想,不好,这个“铁人”是假的。
  这样的想法真是要不得。
  他把电话扔在床上,踱到阳台上去。
  他是让自己的想法给逼坏了,而不是事件本身。
  晚上二点钟的钟声过后。
  他独自来到楼下的街角,把三本狗屁黄历用火柴点燃,烧纸钱一样焚烧掉,暗红的焰火在黄历上如鬼火一般的跳跃,他一脚踢去,让风把灰吹尽,飘远。他说他这辈子再也不信这黄历了。
  黑夜中,迎着风,他悄然矗立。
  风吹过夜晚的树,沙沙的,他忽然想起这个场面怎么那么熟悉,那么著名,那么刻骨铭心,好像在哪里见过?!啊,是嗄,天!是《红楼梦》第99回,“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苦等宝玉不来,又闻听噩耗,黛玉同志倒在床上,怨气冲天,一把一把地往火堆里丢诗稿,随着诗稿燃尽,她也一命呜呼,而自己今天则是李大嘴“焚黄历而怒冲发”,够郁闷,已和林黛玉小怨妇混为一流了。
  他噔噔地跑回楼,像个夜晚苦练大腿肌肉的健美狂人。他一把抹掉香,砸掉一个玻璃杯。然后,他拿起求婚戒指,打算扔出窗外去,可能想想那实在太贵了,就呼地先扔在床底下再说。
  他走进厨房,哗地拉开抽屉,找把菜刀吧,舅公用日本鬼子的军刀改打的一把菜刀,却怎么也没有找到。
  抽屉里只有一把亮晶晶的张小泉牌“老太婆”剪刀。
  他说,我得劈了那小子。
  他拿着剪刀,全不如古代侠客拿着黑铁大刀来得狂野。他一脚踹开家门,狼狈的是,踹的瞬间鞋子被踢飞了,屋子里帕瓦罗蒂黑色幽默地唱起了《风流寡妇》。
  他一只脚有鞋,一只脚没鞋地,在路上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口袋里揣着那把亮晶晶的老太婆剪刀。
  深夜的路灯如令人晕旋的舞池射灯,汽车的喇叭声忽然响得耳朵爆裂。
  他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他的女友蔓娜和那个该死的对头,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否则肯定会像张飞一样去放把大火,烧他个过瘾。
  这么大的城市,号称已有一千五百万人口,上百万幢房子,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他很快就累了,在打虎山路上,一个垃圾中转站的门口。夜间的垃圾车正在勤奋地工作着,垃圾车里背影佝偻的驾驶员正在奋力操杆。
  他举着剪刀,站在车窗口拦住垃圾车,说,大爷,你把我也回收了吧,我是垃圾,我是垃圾。
  背影佝偻的垃圾车驾驶员把头扭过来,见了这场景,先是吓了一跳,接着缓缓地长叹了口气说,我不是大爷,我不是大爷!我是个女的,我不收你,还是你先把我收了吧……我也是垃圾啊。
  逛了一夜的街道,到清晨,李大嘴连走都走不动了。
  他横躺在出租车的后座位上,脚翘在车窗上,戴眼镜的司机正在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节目,女播音员字正腔圆地在念:……中国共产党第十五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在北京圆满闭幕。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全会指出,我们已经胜利实现了现代化建设的前两步战略目标,经济和社会全面发展,人民生活总体上达到了小康水平……必将引领我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这声音让他感到振奋或者说是鼓舞,一种来自于中央集权一种来自于秩序的力量,使彻夜不眠的人忽然有了依靠感。像在暴风雨的海上挣扎了一夜的渔夫,突然风停了,眯缝着眼睛看到了远处的陆地航标灯。
  他揣剪刀,一步一步走上自己家的楼梯,那感觉像已经麻木,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因为门突然开了,蔓娜站在那里,头发蓬乱,一声不响地盯着他。
  他呆在原地,望着蔓娜的眼睛,手中的老太婆剪刀当地一声掉下来,正扎在自己的脚背上,疼得他跳起来,如雨后的青蛙一样,蹦得老高。
  看到她,看到她的眼睛,突然之间,心中的一夜的郁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像临阵脱逃的马匹,他痛恨自己没有记性,痛恨自己没有觉悟,痛恨自己没有骨气,痛恨自己没有自尊,他痛恨自己的浅薄和漠然。
  他的眼泪就扑簌簌掉下来了。
  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不争气,没志气。
  蔓娜,你回来了。
  李大嘴,你来了。
  蔓娜说,不好意思,昨晚,很对不起。
  大嘴说,本来昨晚打算向你说一件重要事情的。
  蔓娜说,我也正想要找你谈谈。
  于是,李大嘴坐在门槛上。
  蔓娜倚门站着,身体微微后倾,眉头慢慢蹙起来。
  她说:你先说?
  他说,还是你先说吧!
  她说:你先说。
  他说,还是你先说吧!!
  她许久没有言语,终于开口,她一个字一个地说,那些字都说得很清晰:
  ——我们分手吧。
  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在大嘴的心里。
  她说,我考虑了很久,犹豫了很久,直到我二十五岁生日这天,我才有勇气站出来说。
  大嘴把头扭过来,盯着她。
  她把眼光放在自己的正前方,平静地望着远方,好像远方有个UFO似的。
  然后她缓缓的,坚定地说:
  你是待我很好,但是我们未来是不能够生活在一起的,第一,你并不清楚是否爱我!你总是把我和那本该死的黄色手抄本中的女主人公混为一谈,其实我只是不幸地和她同名。你到底是爱她还是爱我?可能到现在,你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好像就是因为和她同名,所以就沾了她的光?
  这是一个有效击中的重拳,正中大嘴脑门子。
  其次,我哭,无论是否是你的错,你都一定要哄我。 但是,你从来不知道要哄我。你发脾气,我都容忍你,但是我偶尔发一下小脾气,你一点也不将就我!甚至你的脾气比我还大。
  李大嘴的喉结动了一下,马上就想举例反驳,但是看到蔓娜紧锁的眉头,成建制成编队的话,到了喉咙口,又被他咽下去了。
  蔓娜的眉头拧着,这增添了她的楚楚动人,她怨艾的眼睛散漫地放在楼梯上,说,第三,我是这样的人,其实不需要你是最有钱的人,但最好有比较远大一点的目标吧,至少热爱工作热爱本职热爱证券事业吧,未来要考虑买房买车吧。可是你胸无大志,快三十了还浑浑噩噩的,爱工作爱事业居然还不如我?这让我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我不想再生活在说到这里,她把散漫的眼光收回来,在李大嘴脸上停了一停,弄得他心里一跳,感觉自己真的很不齿。
  另外,我知道我不是最漂亮的,但我希望你觉得我是,要常常赞我漂亮、清醇、可爱。可是一两年来,你的全部赞美,都是和那本该死的黄色手抄本有关,什么性感啦,什么曲线美啦,什么“水珠子顺着美丽的胴体曲线上往下淌啦”,老那我当性启蒙教育读物,天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啥?连大明这样事业心强的人都会夸我漂亮! 
  蔓娜说到这里,清了清喉咙。李大嘴看着她的眉头,知道这一刻的停顿仿佛是计算机在从C盘中读东西到内存一样,他遗憾她就是没有显示工作状态的灯在闪动。
  你挺太大男子主义的,我受不了。劳动节,我记得清清楚楚,在港汇广场,你恐怕已经不记得吗,当着这么多人,居然对我呼呼吼吼的,又撇下我一人扬长而去。
  说着说着,她的眉头渐渐展开来,脸上的气氛变得很平淡,眼睛甚至有点直直的了,缓缓地说,你的陋习太多, 你不爱刷牙!我已经忍受了太多。你看看你,笑起来嘴张得太大,下排第三颗牙齿发黄,像MSN中的一个鬼怪的笑脸,据说还有个著名画家,整天躲在一个仓库里画这种笑脸,一定是和你一样,不可救药。
  这一切今天都该有个了结吧。
  李大嘴越听把头低得越厉害,像是刚上岸就给逮着的偷渡分子,在听边防军叔叔的审讯。一边暗恨自己的不争气,暗恨自己的不堪,另一方面,反抗的意思的在抬头,抬头,偷渡犯也会问边防军一些问题的啊,比如说厕所在哪里啊?
  你像个马路求爱者一样跟着我尾随我,我那次也真是鬼迷心窍。不过当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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