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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2004年第13期-第16部分

小说: 2004年第1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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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见到的令我失望
  它们已远不如想像中那么雄壮
  奔腾的浊流驯顺如羊
  平坦的大地缺乏瀑布
  著名的大河不再如反叛的马队围困城墙
  
  它们像流水线一样平庸呆板
  这暴躁强蛮的高原之子已经衰老了么?
  
  在泻洪闸的枷锁下挣扎喘息
  降低水位的河岸露出卵石老人般的牙齿
  可怜的水流无力承载船舶
  它们被人撕成细窄的小布条
  一路遭受瓜分
  像古代的生辰纲被沿途抢劫
  连淹死人的事也变得异常罕见
  
  陡直的土岸下你咆哮的怒吼呢?
  倾斜的大地上你奋急的扑跃呢?
  连日的暴雨中你凶猛的围猎呢?
  哦,河流你这大地的精力万物的血脉
  难道你会衰老到这种地步么?
  在入海口,你会肮脏地通过生命的终点
  使你朝圣者的一生
  蒙受一名败将垂头丧气的耻辱么?
  
  河的神韵
  
  据说地球上没有河的大陆只有南极
  但那是水的宝库世界的电冰箱
  我敢说,没有原子弹和航天飞机并不可怜
  没有真正的河流才是一个国家的悲哀
  当前尚没有一个明智的科学家
  指出河流问题是全球性的问题
  
  河流的颜色是人眼睛的颜色和肤色
  河流的声音是人语言的声音或歌声
  河流的途径是人生活的途径或历史
  唯有河流是贯通了世界的起点和终点
  养育我们的祖先乃至后代子孙
  
  对河流不能实行计划生育和堕胎
  否则扬子鳄和河豚就会灭绝
  对河流不能随意切割和过分利用
  否则大地会得心肌梗塞和血管硬化
  因为河流是整个民族的精气神儿哪
  
  三军洗兵马我河乃有势不可遏之志
  横槊赋悲歌我河方有深不可测之心
  躬身拉巨艟我河方有穷不可辱之泪
  砥柱立中流我河方有骨不可折之气
  好心肠的江,黄皮肤的河
  你是我的泼墨、大草、唐诗呵……
  
  你是混有李白的酒、项羽颈上血的水
  你是屈子披散的长发、西子浣过的轻纱
  你也是突厥嗒嗒的铁骑一泻千里
  你是俺的黄土高原的信天游呵
  唱凄凉,唱悲壮,唱生生死死
  你唱从古至今永恒的语言,河的神韵!
  
  河的墓地
  
  沿着胡杨林标示的曲线
  去寻找一条名叫叶尔羌河的墓地吧
  这是一桩足以使你成为作家的壮举
  
  与掬起河水午餐的赤足者用目光交谈
  与头枕卵石眠于沙枣荫下的老者共休憩
  与细腰长腿的汲水少女互相凝视半世纪
  
  这些人呐,和这条不甚著名的河一样
  皮肤浑黄、黧黑但嗓音沉宏有力
  干燥的漠风并没有烧焦她胸腔深处的灵鸟
  
  他们总是沿着河流播下自己的种族
  在昏黄的风沙下植起白杨林垒起石头城
  植起戴面纱的风俗垒起冷月的圣坛
  
  他们的歌舞也是叶尔羌河教会的
  典雅也罢浑朴也罢是它的旋律
  其实连他们的语言也是它的赐予
  
  骑毛驴的穆明和织地毯的阿米娜
  
  穿白长袍的阿訇和穿艾德莱斯裙的美女
  在河边有游牧者祖先遗留的烤鱼方式
  
  谁能相信浑浊的泥水里有这么大的鱼呵
  从雪峰到沙漠这么短的距离
  叶尔羌怎么来得及养育波涛之下的奇迹
  
  在胡杨架起的篝火上把鱼从中劈开
  烤炙河流的赠品且吃且舞
  即使吃鱼,北方也用自己原始而亲切的方式
  
  吃够了,就在暮色中凝视暗灰的波浪
  听那风尘仆仆的河流的驼队
  用突厥语族的一支唱古老的临别歌
  
  这河流也有生命且比人生更短暂
  只需要半个夏天它就长成大河
  然后唱完低浑的临别歌消失在沙漠
  
  它没有抵达大海这不是它的悲哀
  它的墓地其实也是浩瀚沉默的大海
  叶尔羌河,它并没有在世上夭折
  这种河也许才是更悲壮的河
  在它慷慨走向墓地的沿途上
  留下了胡杨林、村落和悠长的民歌
  
  河的哲理
  
  所有的河都是这么奇妙又普通
  都这么很偶然地流了几万年
  都这么启发人的灵性而又司空见惯
  都这么养育人却又被人忽视
  都这么从山巅到大海贯通陆地和海洋
  都这么从远古到未来贯穿全部的生活
  
  河就是看得见的流动的岁月
  是横卧在大陆架上的母体的曲线
  是造成我们语言的永恒的音调
  是染就我们肤色的遗传的基因
  河流是有生命有个性有感情的
  她是一种巨大的动物什么都懂
  
  她是由远古的鲲鹏留在雪山的蛋孵化而成
  涓涓细流迎风而长
  长成浩浩荡荡的大生命直扑沧海
  摆头摇尾,迂回曲折,颠簸奔驰
  头入东海潮腾起,尾牵昆仑雪飘飞
  循环往复,起点终点,万物同理
  
  河流是真实的,最简单却最丰富
  仅仅凭想象去对待她会使你失望
  河流的全部奥秘,在于她沟通世界
  因此保证这世界永远不至于萎缩
  她所暗示给我们的哲学是无法穷尽的
  我将永远不背叛她——河流万岁


吉狄马加 路 也等
  吉狄马加
  
  想念青春
  
  ——献给西南民族大学
  
  我曾经遥望过时间
  她就像迷雾中的晨星
  闪烁着依稀的光芒
  久远的事物是不是都已被遗忘
  然而现实却又告诉我
  她近在咫尺,这一切就像刚发生
  退色的记忆如同一条空谷
  不知是谁的声音,又在
  图书馆的门前喊我的名字
  这是一个诗人的圣经
  在阿赫玛托娃预言的漫长冬季
  我曾经为了希望而等待
  不知道那条树荫覆盖的小路
  是不是早巳爬满了寂寞的苔藓
  那个时代诗歌代表着良心
  为此我曾大声的告诉这个世界
  “——我是彝人!”
  命运让我选择了崇尚自由
  懂得了为什么要捍卫生命和人的权利
  我相信,一个民族深沉的悲伤
  注定要让我的诗歌成为人民的记忆
  因为当所有的岩石还在沉睡
  是我从源头啜饮了
  我们种族黑色魂灵的乳汁
  而我的生命从那一刻开始
  就已经奉献给了不朽和神奇
  沿着时间的旅途而行
  我嗒嗒的马蹄之声
  不知还要经过多少个驿站
  当疲惫来临的时候,我的梦告诉我
  一次又一次地想念青春吧
  因为只有她的灿烂和美丽
  才让那逝去的一切变成了永恒!
  
  献 给1987
  
  祭司告诉我
  那只雁鹅是洁白的
  它就是你死去的父亲
  憩息在故乡吉勒布特的沼泽
  它的姿态高贵,眼睛里的纯真
  一览无余,让人犹生感动
  它的起飞来自永恒的寂静
  仿佛被一种古老的记忆唤醒
  当炊烟升起的时候,像梦一样
  飞过山冈之上的剪影
  那无与伦比的美丽,如同
  一支箭镞,在瞬间穿过了
  我们民族不朽灵魂的门扉
  其实我早巳知道,在大凉山
  一个生命消失的那一刻
  它就已经在另一种形式中再生!
  
  我爱她们……
  
    ——写给我的姐姐和姑姑们
  
  我喜欢她们害羞的神情
  以及脖颈上银质的领牌
  身披黑色的坎肩
  羊毛编织的红裙
  举止是那样的矜持
  双眸充满着圣洁
  当她们微笑的时候
  
  那古铜般修长的手指
  遮住了她们的白齿与芳唇
  在我的故乡吉勒布特
  不知有多少痴迷的凝视
  追随着那梦一般的身姿
  她们高贵的风度和气质
  来自于我们古老文明的精华
  她们不同凡响的美丽和庄重
  凝聚了我们伟大民族的光辉!
  
  萧红的哈尔滨
  
  哈尔滨是萧红的
  因为在城市的
  边缘
  这个伟大的女人
  所讲述的故事
  最终让我们
  记住了——呼兰河
  一个不朽的名字!
  这是一个梦
  开始的地方
  她曾在
  黑夜里行走
  而不知道
  北极在哪个方向
  说不清在什么地方
  这个天才女子
  曾经预言
  爱情将被谎言
  在旅途中杀死!
  因为一个奇迹
  我们才干百次的想念
  这个遥远的城市
  诚然她的尸骨
  被埋在了陌生的异乡
  但我敢肯定,她的灵魂
  从未离开过
  这寒冷和风雪的国度
  中国的北方
  北方的中国
  是一个女人创造了
  生命和死亡的神话
  当她微笑的时候
  却在衣衫的下面
  隐藏着看不见的伤痕!
  这个城市
  街道上的石头
  从来只用一个姿势
  来面对这个世界
  它看见匆匆的过客
  从虚无中走来
  在路的尽头
  又变成了虚无
  谁知道
  有多少人类的记忆
  被埋藏在其间
  萧红离开这里
  再没有回来
  这是一种宿命
  其实就是这个人
  把拥有的全部苦难和激情
  都祭献给了
  活着的时间
  以及永恒的沉默!
  
  自  由
  
  我曾问过真正的智者
  什么是自由?
  智者的回答总是来自典籍
  我以为那就是自由的全部
  
  有一天在那拉提草原
  傍晚时分
  我看见一匹马
  悠闲地走着,没有目的
  一个喝醉了酒的
  哈萨克骑手
  在马背上酣睡
  
  是的,智者解释的是自由的含义
  但谁能告诉我,在那拉提草原
  这匹马和它的骑手
  谁更自由呢?
  
  
  马 鞍
  ——写在哈萨克诗人唐加勒克*纪念馆
  
  这是谁的马鞍
  它的沉默
  为什么让一个
  热爱草原的民族
  黯然神伤!
  它是如此地宁静
  无声地等待
  变成了永恒
  仿佛马蹄的声音
  也凝固成了石头
  这是爱情的见证
  它忠实的主人
  策马跑过了世界上
  男人和女人,最快乐的时光
  它还在呼唤,因为它相信
  骑手总有一天
  还会载誉归来
  它是沉重的,如同牧人的叹息
  一个崇尚自由的灵魂
  为了得到人的尊严和平等
  有时候可供选择的
  只能是死亡!
  
  小踵(外—首)
  路 也
  
  穿堂风布置了这一切
  你在大屋睡着了,我躺在隔壁小屋里
  静静地想你
  我拥着薄被,上面有笨拙的温柔
  亲爱的棉花在里面轻轻喘息
  
  相隔一尺,我的南墙就是你的北墙
  我的呼吸与你的鼾声押韵
  韵脚轻轻拍打着
  一面薄薄的墙
  
  我知道这个初夏的中午爱我
  它用床单上的方格子爱我
  它用蓬松的树冠
  和飘摇的裙裾爱我
  还有爬山虎正在窗外的墙上蔓延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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