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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生命的学问 作者:牟宗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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熳又f絲絲入扣而相契,必是他生命上有一種他所不自覺的特殊的醞釀在蠢動,以 期將來之凸現。然在未悟出頭緒前,不得其生命之坦途,生命不可遏住,即轉而就旁技雜流以奔馳。此即辭章一階段。 

   二十七歲時,“先生談養生。先生自念辭章藝能不足以通至道。求師友于天下,又不數遇。心持惶惑。一日讀晦翁有曰:居敬持志,為讀書之本;循 序致精,為讀書之法。乃悔前日探討雖博,而未嘗循序以致精,宜無所得。又循其序,思得漸漬洽浹。然物理吾心,終若判而為二也。沈鬱既久,舊疾復作。益委拢≠t有分。偶聞道士談養生,遂有遺世入山之意。” 

  此為第二次再循朱子之說以前進,然結果仍無所得。在此次困頓中, 彼仍是覺得自己不行,覺得“拢t有分”,不是人人可以作得來的。然同時他亦約略覺識到其煩悶癥結之所在,不只是一種無名之煩悶而已,不只是其生命中一種特 殊之醞釀而已。他可以形成一問睿错樦熳又纷撸锢砼c吾心,終判而為二。此是其煩悶癥結之所在。醞釀到此,他才覺識到問睿谶@裡。這何以使他成為一 個大煩悶?物理與吾心之為一為二,不只是哲學思辨問睿嗖皇侵R問睿T陉柮骺磥恚@是與作拢t有關的問睿<偃粜呐c理為二,理在外物而不在吾心,則 “即物窮理”(朱子語),格竹子,格草木,縱格得竹子草木之理來,與作拢t有何關係?有何緊要?這才是大癥結所在,大煩悶所在。若只是知識問睿瑒t易解 決。若只是哲學思辨,理智撸颍瑒t能解決即解決,不能解決,即聽之而已,亦無關緊要。惟此是作人作拢膯栴},性命交關的問睿H粢庠谧魅俗髀},而向外求理 正與作人作拢裏o關,則一切功夫豈不白費?這裡面有一種“不相應”存在。此其所以為煩悶。然他不能解答此問睿形次虻叫呐c理如何能一,他的生命尚不能滲 透那耄Р厣跎畹挠钪嫒松旅兀@個紅輪尚未從他的生命之海底裡湧現出來。那就是說,他尚洠в虚_悟到作人作拢驹础K膊荒軘喽ㄖ熳右欢ú粚ΑR驗樗浴〖旱摹笆恰鄙胁磺宄K运是覺得拢t原是有分的,不是人人可以為的。“沈鬱既久,舊疾復作。”於是,轉而學道,談養生,有遺世入山之意。此即出入佛老 一階段。 

  但在三十一歲時,他漸悟釋老之非。年譜記云:築 室陽明洞中,行導引術。久之,遂先知。一日坐洞中,友人王思輿等四人來訪,方出五雲門,先生即命僕迎之,且歷語其來蹟。僕遇諸途,與語,良合。眾驚異,以 為得道。久之,悟曰:此簸弄精神,非道也。又屏去。已而靜久,思離世遠去。惟祖母岑與龍山公在念。因循未決。久之,又忽悟曰:此念生於孩提。此念可去,是 斷滅種性矣。明年,遂移疾錢塘西湖。復思用世。往來南屏虎跑諸剎。有禪僧坐關,三年不語不視。先生喝之曰:這和尚終日口巴巴說甚麼,終日眼睜睜看什麼。僧 驚起。即開視對語。先生問其家,對曰:有母在。曰:起念否?對曰:不能不起。先生即指愛親本性諭之。僧涕泣謝。明日問之,僧已去矣。 

   案:此段所述,悟道家之非,曰:“此簸弄精神,非道也。”案簸弄精神,玩弄光景,氣魄承當(非義理承當),皆當時講學鑒別真偽之重要話頭。皆非真道實理 也。其悟佛家之非,則曰:“此念可去,是斷滅種性矣。”孝弟之念是最後真實真理之所在。此處直須直下肯定,直下承當,絕不能繞出去用任何曲說以撥無之。若 說真實,這裡就是真實。若說高明奥妙,這裡就是高明奥妙。離開此一步而繞出去,不能有任何真實、高明奥妙之可言。故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儒家 立教,四無傍依,直握住真實,開而出之,沛然莫之能禦。孝弟親親只是生活中一件事,然此一念實指點一至真至實之普遍仁體。這裡決不可以如幻如化之假象視 之。如果此亦只是假象之世間法,則汝之“真如”之出世間法,更假不可言。仁體直須歸到自己身上來直下親證。若推出去作一個外在的法相看(作一個外在的事物 或概念看),則直下便謂之為非人,謂失心。任何玄談,皆是曲說。故陽明直就一和尚之不能無“念母”之念而指點之,該和尚當下即醒轉過來。此決不能因生老病 死諸法無常之苦諦而即撥無之。故程明道云:立人之道曰仁與義。據今日合人道廢則是。今尚不廢者,猶只是有那些秉彞卒殄滅不得。以此思之,天壤間可謂孤立。其將誰告耶? 

程 子此言,是有感於當時談佛者之風靡。宋明諸大儒對于此點皆能深切著明,直下把握而肯定之,決不放鬆。此即所謂“天理”是也。宋明儒者唯因此點肯定始能復興 儒學,抵禦佛教。今日共黨以階級邪説而摧毀人倫人道,亦惟有直下肯定此義而堅定自己,而醒轉沉淪。此為斷定共黨終必覆亡之最後根據。陽明悟釋老之非,即示 其心思已直接歸於此仁體而直下承當,決不搖動矣。此是作人作拢蟊驹础4肆x既得,則其讀朱子而成之“物理吾心終判為二”之大疑團大煩悶,已屆徹底解決之 時矣。惟此須有一大開悟,而大開悟必賴一大機緣。此即其三十七歲在貴州龍場驛之動心忍性。 

  年譜記云:龍 場在貴州西北萬山叢棘中。蛇虺魍魎蠱毒瘴癘與居,夷人嚯y語。可通語者,皆中土亡命。舊無居,始教之范土架木以居。時瑾(劉瑾)憾未已。自計得失榮辱皆 能超脫,惟生死一念,尚覺未化。乃為石墩自誓曰:吾惟俟命而已。日夜端居澄默,以求靜一。久之,胸中灑灑,而從者皆病,自析薪取水,作糜飼之。又恐其懷抑 鬱,則與歌詩。又不悅,復眨角s以詼笑,始能忘其為疾病夷狄患難也。因念拢颂幋耍泻蔚溃亢鲋幸勾笪蚋裎镏轮迹幻轮腥粲腥苏Z之者,不覺呼 躍,從者皆驚。始知拢酥溃嵝宰宰恪O蛑罄盱妒挛镎哒‘也。乃以默記五經之言證之,莫不脗合。 

  這是陽明一生所受的瀕臨生死邊緣的大挫折。故孟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人 到絕途,方能重生。必現實的一切,都被敲碎,一無所有,然後“海底湧紅輪”,一個“普遍的精神實體”始徹底呈現。此之謂大開悟。得失榮辱,甚至生命,都被 迫放棄,不在念中,亦無法在念中,然後得真歸依。此即陽明自誓曰:“吾惟俟命而已。”此時之“俟命”乃表示落於膠漆盆中堅持得失榮辱乃至生死之“意志”之 否定。這些全否定,剝落淨盡,即孟子所謂“空乏其身”。蓋這些膠著,都是現實的,都可以說是屬於“身”的。身不空乏,心不充實,而一體之仁心真心,即所謂 普遍的精神實體者,亦不能呈現。吾人必如此了解陽明的開悟以及其所說之良知,然後方可以得其真實意義與作用,而不落於口頭之浮辭。吾人處於此受苦難之大時 代,國破家亡,親戚骨肉以及無辜之同胞遭受非人之戮辱,自己個人雖得逃出魔掌,然一切如同身受,一切都歸無有。如在這裡能直下覺悟,開出新生命,一切以義 理擔當,不要以氣魄擔當,則陽明所說之一切,皆不啻吾人今日之裕_。若自己身尚不空,以為繫有一切,膠著現實,利欲熏心,私意內執,私智穿鑿,則雖日言良 知,亦絕不是陽明所說之良知。良知,一體之仁心真心,必經過大剝落後之大開悟,而後證現。在此大剝落後之大開悟中所印證者,自始即無人我之界、物我之限, 頓時即涵蓋乾坤而為人生宇宙大本,此即一體之仁心真心,陽明詩所謂“無聲無臭獨知時,此是乾坤萬有基”也。此而既得,則物理吾心,向之判而為二 者,自然歸一。所謂“忽中夜大悟格物致知之旨”者,即覺得,則物理吾心,向之判而為二者,自然歸一。所謂“忽中夜大悟格物致知之旨”者,即覺到須本此而言 格物致知也,非以即物而窮其理以致知也。故云:“拢酥溃嵝宰宰悖蛑罄盱妒挛镎哒‘也。”吾人須知,此所悟者,非《大學》本文事,非講書事,乃是全 體大用之新義理系統之事。此即所謂“三變而始得其門”之最後一階段也。初為辭章,次為佛老,最終則心與理一,歸宗於儒。 

三、再三變而至圓成 

  黃宗義復繼上言三變而云:自 此之後,盡去枝葉,一意本原。以默坐澄心為學的。有未發之中,始能有發而中節之和。視聽言動,大率以收斂為主。發散是不得已。江右以後,專提致良知三字。 默不假坐,心不待澄,不習不懀В鲋杂刑靹t。蓋良知即是未發之中,此知之前,更無未發。良知即是中節之和,此知之後,更無已發。此知自能收斂,不須更主 於收斂。此知自能發散,不須更期於發散。收斂者,感之體,靜而動也。發散者,寂之用,動而靜也。知之真切篤實處即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無有二也。 居越以後,所操益熟,所得益化。時時知是知非,時時無是無非。開口即得本心,更無假借湊泊。如赤日當空,而萬象畢照。是學成之後,又有此三變也。 

   此學成之後三變與以前三變不同。此只是一根之發展,一系統之完成。惟于功夫上有困勉與純熟之別而已。非于義理骨幹有改變也。例如大悟後,以默坐澄心為學 的,主於收斂,發散是不得已。此便是初期的涵養省察工夫。譬如一人,大病之後,初復元氣,不能不珍攝保養。此就是收斂之意。這與健旺之人,衷氣充沛者,不 同。充沛者,收斂發散,皆從容自如,游刃有餘。但初復元氣之人,於收斂發散之間,即不能不有所戒慎。故主於收斂,發散是不得已。蓋收斂,意在恢眩拘模○B真體,此處把得緊,發散始可不差謬。故云:“有未發之中,始能有發而中節之和。”收斂涵養即含省察。默坐澄心,認識何者是真我,何者是假我。將真我端得 正,則習氣私欲之假我即被對照出,此即省察也。 故在收斂回向之中,自覺地有一步主客體分裂之功夫。此為第一階段必經之功夫,若不經此功夫,一味混雜,不辨真偽,生活於習心物氣之中,則真體不露,混沌而 已,此不得云主客體之圓融。 

  江右以後,專提“致良知”三字。此階段是陽明事業學問俱在鼎盛之時。自四十五歲起, 陞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巡撫南贛汀漳等處,四十六歲至贛,平諸寇,四十八歲在江西擒宸濠,四十九歲遭遇張忠許泰諸佞幸之讒忌,直至五十歲,仍在江西,始揭 “致良知”之教。此五年間,最艱巨之事業為平宸濠之叛,而軍旅之中講學不輟。至五十歲時始揭“致良知”之教,不過云此年正式提為口訣,成立宗旨,非云此年 始講良知與致良知也。在此五年間,一方講學,一方成事功,真所謂事上磨煉矣。故功夫造詣已超過第一階段之默坐澄心而至成熟之階段。故云:“默不假坐,心不 待澄,不習不懀В鲋杂刑靹t。”此即收斂與發散圓融而為一,已克服主客體分裂對立之境矣。“良知即是未發之中,此知之前,更無未發。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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