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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身体的往事 作者: 柳聂聂,盛慧-第24部分

小说: 身体的往事 作者: 柳聂聂,盛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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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我拉开厚厚的黑色窗帘,久违的阳光透射过来,照亮了阴暗的小屋,包括我的心。
  去肉联厂的路上,看着很明亮的阳光,我吹起了6年多未曾吹过的口哨,居然依旧动听。
  进入车间,我主动与每一位同事握手,包括老斗,我握着他嫩白虚胖的手,竟然很温暖。老斗用力握着,同时用另一支虚胖的手搂了搂我的肩。
  中间休息的时候,老斗主动递给我一支烟。我抽着已经戒掉6年的烟,听老斗讲关于他的故事,其中讲到他那个跟别人私奔的老婆,我居然诚心诚意地一遍遍宽慰老斗:那样的女人,迟走不如早走。
  下班回去的路上,我将一张10元的钞票放进地铁口乞讨老太太的钱罐中,她是经常在此的,我却是第一次接济她。回去新华大街20号。打开电脑,她已经在等我:掌上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渐渐温暖和明朗起来。
  其间,我三次去看望聚少离多的老爷子,硬汉的他看到我带去的众多物品和写的信,竟然泣不成声。
  我和掌心的心聊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多在凌晨。最后,我不得不承认我恋爱了,并且爱得一滩糊涂。
  我也终于忍受不住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开始约会掌心的心。每次,都被她果断拒绝。
  一天凌晨,我疯狂地刷屏: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见你……
  接连被踢下两三次,我不得不另外注册“杀手二号”、“杀手三号”继续刷屏。最后,她终于树起白旗:可以见我,如果你不怕后悔!!!
  同时她给了我一个地址:北郊的“Club缘”。 我的心一颤,那里距我6年前出事的地方不远,距我曾心爱女孩的家也不远。
  我特意请假,将自己装扮得人模人样。镜子前,第一次发现我脸色红润。
  下午4点,我来到“Club缘”门前,提前3个小时。我从第3块灯箱开始,走遍这条可以说熟悉的街。甚至到当年出事的无名巷默默呆了半个小时。
  6点,天开始下雨,漫漫的雨雾朦胧成一件白色的轻纱,披散在我周围。
  7点,我的衣服已经湿透,冰凉袭了过来。街灯亮起,水做的白纱在灯光下色彩斑斓,我的眼光有些迷离。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我眼前飘过,飘近“CLUB缘”, 也没有打伞,直觉让我走过去。
  掌心的心,我轻声喊,用变调的声音喊。
  女孩转过头来,一张白皙精致、刻骨铭心的脸。看着这张我一生难忘的脸,我呆呆怔住了,感到一阵昏眩,所有的感觉所有的神经,都在抽筋发癫。
  是她,竟然是她,我弥漫着着黑雾的眼前,浮出一连串摇摇晃晃的类似的纪实画面: 
7年前我生日那天夜晚,在“CLUB缘”附近的“SOBER”酒吧,与大头、十鱼等狐朋狗友举行了一个派对后,醉意朦胧的我送心爱的姑娘回家。
  返回时,我偷懒抄近道经过无人的无名巷,几声呼救顿时让我醉意阑珊,我跑过去,便看到一张白皙精致的脸,还有,一脸的恐惧。
  半裸的她正在被几个男性高级动物肆意猥亵。我没来及多想就冲了过去,我顿时陷入动物包围中,我首先挨了一板砖,当热烫烫的血滑过额头的时候,我用大头刚送我的瑞士军刀,发疯一样在一只动物身上连捅6刀,动物们四散而逃……
  她用惊恐含泪的眼,牢牢盯了我几分钟,然后捂着脸转身跑远。我就那样拎着一把带血的刀,呆呆站在自己和动物的血泊中,一直到警察到来,我才昏倒……
  后来,因为没有证人且当时我浑身酒气,老爷子使出全身解数,我才被轻判6年。如果有她指证,也许,当年我会成为见义勇为的英雄。 
  雨忽然大起来,她轻轻牵起我的手,她的手比雨水冰凉。
  我们进入“CLUB缘”,找了个角落并肩坐下。她始终很平静,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料想之中。
  我没有提起当年的事,其实,我并不恨她,因为,成为过去的事情就永远是过去,不是吗?!
  我轻轻问她的姓名,问她家的住址,她也伏在我耳边,轻轻回答,吐出的气息很香,只是香息中透着一种冰寒。对于当年的事,她也始终没有提起。好像一切原本都没有发生过。
  轻握着她柔若无骨、寒凉如冰的手,我叹了一口气,重重的。
  我的感觉麻木不堪。我们叫来很多杯插有一片柠檬的CORONA啤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喝完第6杯,我小心地捧起她的手,轻轻亲吻着。嘴唇接触到她的掌心时,我再次呆呆怔住:她的掌心,有一颗心,胭脂一般醒目的红。
  我用力擦了擦,知道那是本身是生长在手掌中的。
  我就那么看着掌心的心,直到喝完第13杯CORONA啤酒,才异样清醒地找来老板,让他用“立拍得”为我和掌心的心拍了一张照片。
  走出“CLUB缘”,我和掌心的心,很自然地在一个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当她白皙冰凉身体在我的身下激动颤栗时,我感觉在一条飘着白雪的小河中畅意游荡,我忽然醉了,醉得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朦朦胧胧中,她开始在我的耳边说话,说得很多很轻。说当年的事,说她的愧疚,更多的是说人的心,说人要有良心、爱心、信心,说心活着,远比身体活着重要,说她要让我的心复活,给我一颗鲜活的心……
  凌晨5点,榨过精华的“CORONA啤酒”剩余品将我憋醒,当我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倏然发现掌心的心不在床上,包括她的衣服,我找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没有她的身影。
  我又跑到楼下,问前台小姐是否看到一个女孩离开。她用怪异的眼神审视着我:先生,昨晚就您自个儿一个人来的呀!
  我的酒全醒了,一股凉气从全身的毛孔中溢了出来。我呆坐到天亮,在酒店的大堂中。
  我找到“CLUB缘”的老板,睡眼惺忪的他也用怪异的目光盯着我:你本来就是一个人来的,还让我给你拍单身照。我找到照片,上面赫然就我,就我一个很孤单的人,掌心的心所在的位置一片空白。
  后来,我根据她告诉我的地址找到她的家。那是一幢破旧的灰色的两层小楼,斑驳的墙写满沧桑。门的手柄生着厚厚的铁锈。
  我在楼前整整呆立了一天。黄昏,路旁小烟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好心告诉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人,原来住有一家很有地位的住户,7、8年前家里的小女儿莫名其妙地出车祸了,后来就全家搬走了……那女孩好像死了,这房子也马上要拆了,老人看着小楼,最后补充说,很惋惜地说。
  回到东郊新华大街20号,我在电脑前坐了五天五夜,几乎找遍了我所知道的“聊天室”,寻找掌心的心。不带一丝恐惧,只有焦虑与狂热。
  五天之中,我瘦得成了秋后的失去水分的落叶,从心里到心外。
  当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的时候,我开始对我所经历的一切产生怀疑。
  也许,一切原本就没有发生,我只是找了一个借口,让自己从心理阴影中走出来。掌心的心,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一种意像,或者是我为了解脱6年前的罪恶,寻找了一个最无辜的因素,以便能够成立、延续一个的理由,让发生的罪恶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几缕明朗的阳光透射在电脑显屏上,我轻轻抚摩着,忽然意识到,其实,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拥有一颗鲜活的心。爱心,良心,信心。
  我应该更有意义地活着,好好活着。
  3个月后,我的掌心,多出一颗心,胭脂一般醒目的红。
  其实,日子很温暖,真的。
  灰尽:开了灯的夜/为何还是黑/整理过的心/为什么一样碎/我试着面对/将习惯了被寂寞包围/喊暗痛的声音/却隐隐约约/一个人生活/为何还是累/被拒绝以后/为什么还想给/我试着后悔/藏好的泪就让它崩溃/偏偏怕承认/心里念着谁/只好躲进人群里让冷风吹/忍着悲伤说无所谓/把你不守的承诺我不要的结果全部都还给从前/我只能用那够沉重的步伐/不诚实的对话默默的承认我被爱忽略/没有安慰只是疲惫/爱过的人已难追/你反正不会多回头看一眼/在心头问一便你熟悉的笑脸为何不见/往事成灰情绪沉淀/一切都已经改变!
  我一直在一个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的小镇长大。19岁的时候,我考入了长沙的一所大学。这个城市的阳光温暖,风中有浓郁的花香。 
  我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天空蓝得令人晕眩。不时有大片大片的云朵从城市的上空掠过。它们有着各种自由而美丽的姿态。真好。从不拘束。 
  喜欢独自一人去火车站附近的铁轨上散步,一边听着节奏分明的车轮与轨道的撞击乐。一个人在算不上宽阔的轨道上走,到很远的地方又转过身来,不停往返。阳光很好,温暖而不炙热。走累的时候,蹲下来抚摸四周黑黑的碳容石,或者抬头仰望天空,有一种暖洋洋而悠然自得的快乐。常想起安妮宝贝的一句话:一个女子仰望天空的时候并不是想寻找什么,她只是觉得寂寞。 

  我常常记起许多年前与远生在一起时,我们拥有的简单的快乐。风吹散我的头发,紧贴着我的面颊。有时候我把一些小碳容石拣出来,用力地掷向很远的地方,偶尔也会听到石头击中铁轨清脆的声音。远处被石头砸倒的小草歪歪斜斜地贴在地面上,鲜活的生命没有疼痛的红色液体溢出,让人嫉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香,自然而清新。 

  我在我的日记里记载着每次散步的思想和收获。当我第13次散步回来经过足球场的时候,我认识了林昊。 
  远生曾经告诉过我,13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小时候与他一起数数的时候,我们总是跳过13,然后多数一次12。我始终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林昊飞掷而来的球砸得我眼冒金星。 
  但是没有眼泪。眼睛里有绚丽的彩点闪烁,却没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我只是感觉到疼痛。 
  林昊过来拣球,似乎不经意地朝我笑了笑。至今我仍分不清他当时的语气是赞赏、警告或是嘲笑:“你真不应该呆在这里的。不过你看起来倒像个坚强的女孩子。” 
  我望着他精致而冷峻的脸庞,冷冷道:“如果这都需要哭的话,那我的眼泪真是不够用。” 
  他惊讶地望着我,然后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像是不相信我的话。 
  生日的时候我拒绝了所有的邀请,一个人去酒吧喝酒。许多人在过生日的时候总喜欢找些与自己出生并无任何关系的人来庆祝。我讨厌这样,有什么好庆祝的呢?用某位作家的话说,我们只是更远地远离了青春,更近地接近了白骨,如此而已。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妈妈突然打电话过来:然然,生日快乐。我撇了一下嘴角,说:谢谢,可是快乐的含义又是什么。妈妈的电话里传来很吵的声音:然然,我在忙,要挂了,再见。酒吧里有熙熙攘攘人来回穿梭,我忽然发觉我的眼泪真的已经流不出来,那些温热的液体只会在深夜时分在我的眼眶中泛滥。爸爸是不可能记得我的生日的,甚至于他去年惟一看我的那次还问我是不是已经14岁了。这两个与我生日有关的人就这样简单甚至不曾真心地祝福和关心我。那我又有什么庆祝的理由呢? 

  我摇摇晃晃地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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