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16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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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彼德
记忆是挖不掉的伤疤
一到阴天就泛潮
拉扯你的神经
让你感到疼痛
记忆是尖利的石头
再深的江水也磨不掉它的锋芒
一旦浮出水面
依然能割出血来
记忆是无字之书
只要打开就会有内容显现
除非付之一炬但灰飞起来
会烫伤你的灵魂
乳名
“警报儿！”谁在大声叫我
这封存了一个甲子的乳名
山样的巨石应声坠下
齑粉了未睡热的摇篮
只差三分钟！一口冷气便抽倒
我经营六十余载的建筑
小孙子不认识警报器
误以为是一种高级玩具
不曾想摇出的是钢铁蚱蜢
是编队飞行饱和式轰炸
是灯火管制阳光与空气的限量配给
维纳斯窒息在防空洞里
现代人倒退回穴居时代
被迫以一天天为单位生存
海明威般活着阅读自己的讣告
我庆幸如今的孩子
再不会用这样的乳名
走近奥斯维辛
■ 宗 鄂
奥斯维辛位于波兰南部，距克拉科夫66公里处。1940年，德国法西斯头子
希姆莱下令在此修建灭绝人性的杀人工厂——奥斯维辛集中营。其占地面积
达40平方公里，有3个主要集中营，45个公营。营内5个焚尸炉平均每天焚尸近
万具。包括中国人在内的28个民族的450万人死于集中营，其中犹太人多达
250万。
——摘自访问波兰手记
1
这是人类心灵上的
一处难以结痂的伤口
让历史的记忆充满血腥
只有刽子手和魔鬼
才会以杀人为乐事
把人填进焚化炉
就像扔进一根劈柴
或一铲煤那么轻松
成群赤身裸体的人
被赶进瓦斯房，然后
他们狞笑着欣赏
生命如何痛苦地抽搐
又瞬间烟雾般消失
一小瓶毒液
足以让几百人窒息
而这些吃人的罪证
堆积成山，仅仅
几米长的一面墙壁上
曾涂溅两万人的鲜血
那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
已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眼睛里惟有惊惶和恐惧
他还来不及长大呀
便失去了神圣的母爱
甚至不知道一粒糖果的滋味
他并不懂得这个世界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么
疯狂地杀人？
多少如花似玉的孩子
一样被剥夺了生的权利
多么令人惋惜的
几百万无辜的生灵
在奥斯维辛血色的黄昏中
隐隐有凄惨的呼号
在控诉法西斯匪徒的残忍
在控诉这亘古未有的杀戮
上帝在哪里？怎么能
允许嗜血者存在，并且
听任罪恶横行？
2
那时，我的祖国也在受难
我的同胞正惨遭
日本强盗野蛮地蹂躏
仅仅一座南京城
30万平民被屠杀
成片美丽富饶的土地
变成“无人村”
“万人坑”里
埋不下不屈的灵魂
在东北“731”试验场
细菌吞噬中国人的生命无数
鬼子埋在我们身边的毒气弹
至今仍潜伏着杀机
战争贩子却不会料到
这个地球绝对不是
日尔曼与大和民族独霸的
天堂和乐土，世界人民
更不是任人宰杀的羔羊
用战争制止战争
是血写成的真理
既然上帝不能惩恶扬善
正义必须凝成钢铁
将侵略者的梦想粉碎
3
在克拉科夫古城
我看见几位年迈的老人
用爱喂食一群鸽子
用爱心在呼唤在呵护
生活难得的祥和与宁静
人类有生殖力极强的子宫
是值得庆幸的，虽然
我们居住的地球
显得有些拥挤
但我喜欢这种兴盛和繁华
没有种族歧视
也没有了阶级的仇恨
就像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永远没有杀戮该多么好啊
爱，才是真正永恒的主题
白皮肤黄皮肤黑皮肤
都是天生丽质
黑发与金发同样潇洒
蓝眼珠黑眼珠同样迷人
不分佛教徒、基督徒
都是地球的子孙
同在绿色的怀抱里
守护和平与安宁
2003．10．13．克拉科夫
2005．6．27．改于北京
抗战往事（二首）
■ 雷 霆
告慰高兰先生
诗人高兰，抗日战争期间流亡到重
庆，其爱女在贫病交加之中夭折。经过几
个泣血泣泪的日夜，他写出了中国新诗史
上的经典作品之一《哭亡女苏菲》。该诗由
表演艺术家张瑞芳当众朗诵，曾使数千人
声泪俱下。而当时高先生曾说自己是个
“无用的人”。1956年出版《高兰朗诵诗选》
时他又说，这首诗是一己之事，缺乏革命
精神，几次想从诗集中抽下来。为此，我愿
告慰先师：
高兰先生，
你在天之灵可听到我的声音？
我求你不要自责，
不要内疚，
不要为苦难和屈辱而羞愧。
几十年过去了，
当回忆胜利的时候，
我们依然忘不了你高贵的情感
忘不了你深沉的吟诵。
经过了黑暗，
才懂得黎明；
经历了不幸的重压，
才更珍惜幸福的人生。
你的苦难，
正是民族的苦难，
你的屈辱，
正是民族的屈辱。
没有因苦难而畏惧。
没有因屈辱而屈从。
你的诗歌，
如同艾青的《乞丐》
蒋兆和的《流民图》
在我们心里，
是永远的证明。
假如有一天再次面临侵略者，
高兰先生，
他们会知道：
这个承受过重压的民族，
将不容小视
2005年6月27日
湄潭的浙江大学
残酷的日本侵华战争，并没有能毁灭
中国的大学教育。北京的大学流亡到昆明
组成西南联大，浙江大学也辗转数千里迁
到贵州的湄潭县。如今，在古文庙里还展
示着当年宝贵的照片。
你这小小的山城，
你这美丽的江城，
湄潭啊，
你是一种生命力的见证
不顾天上盘旋的敌机，
不怕蜿蜒的山路难行，
教育者诲人不倦，
莘莘学子学而不厌，
知识仍是竹笋拔节，
人才仍是青草丛生。
学术信息虽已隔绝于天外，
变卖了衣物才能维持生命，
可一篇篇核裂变的论文，
饱含着核裂变的能量，
可一个个杰出的姓名，
足以让世界震惊：
束星北、苏步青、
王淦昌、李政道、吴健雄……
看看吧，有这样的大学，
有这样的教授，
有这样的大学生
中国会灭亡吗！
中国会沉沦吗！
你这小小的山城
你这美丽的江城
湄潭啊，
你是一种不朽精神的见证。
2005年6月27日
近在眼前（二首）——从布拉格到华沙
■ 刘向东
诗人的国歌
——一个中国诗人雇华沙唱波兰国歌
此时我远离我的祖国
在涅瓦河畔，苦栗树下
学唱波兰的国歌：
“只要我们活着
波兰就不会灭亡
外国暴力夺走的一切
我们用战刀来夺回
前进！前进！
本想取悦朋友
猛然间却是惊愕：
不同的民族
千山相隔
就连鸟语也是方言
而波兰和中国
国歌的歌词如出一辙
一样的火中的凤凰
一样的苦难的花朵
我为我的发现泪眼模糊
回头看我的祖国
在那深远的背景』二
血肉的长城
狼烟和烽火
我突然觉得，我像一块砖
身体在加热
我听见前进地脚步
起来，起来
昂冒着敌人的炮火
所有不愿做奴隶的亲人
已经集合于最危险的时刻
此刻我变得特别坚定
蓦然告别纸张上的行走
一路追赶
进行曲中的义勇军呵
边走边唱的游击队*
我来了，带着自己的魂魄
*如同中国的国歌原为《义勇军进行曲》
样，波兰国歌原为某反法西斯游击队队歌。
奥斯维辛的头发
在波兰，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那些被
党卫军割下没有来得及织布和做成席梦
思的犹太人、吉卜赛人和共产党人的头
发，已经开始腐烂，长的短的黑色的白色
的金色的灰色的交织在一起，令人神伤又
束手无策。
——题记
在那最黑暗的时刻
活生生鲜灵灵的头发
生身父母的精血
它们那么像韭菜倒在地上
而在纳粹党卫军的手中
它们还不如韭菜
只是一团麻
这些被砍了头的头发
无头的头发
正在腐烂
和它们一起腐烂的
是洗不去的血迹和破鞋烂袜
哪怕真是韭菜，哪怕是草
也能重生呵，还能发芽
我看见杂乱地头发里
有一根特别细小
是那个小女孩儿的
她曾经祈求“纳粹叔叔”
把她埋得浅一些，再浅一些
最好露出她的头发
怕是埋深了
妈妈就再也找不到她
为了一次“鬼剃头”
我曾经黯然神伤抬不起头来
在奥斯维辛，在奥斯维辛之后
我多想把我的头发一根根揪下来
那怕是揪下我的脑袋，只要
永远不再这样！
和平鸽
■ 桑逢康
一
啊，和平鸽，我看见你在哭泣：
在南京，在那些大屠杀的血腥日子里，
在奥斯维辛，当焚尸炉的火焰彻夜不熄，
在珍珠港，英吉利海峡和你一样呜咽；
当狼牙山五壮士跳下悬崖，
当俄罗斯姑娘卓娅被绞索套住了颈项，
当巴黎陷落，列宁格勒处于困境，
当沦陷区无数民众在铁蹄下呻吟，
当被强征的慰安夕＇们遭野蛮蹂躏；
啊，和平鸽，我听见你在哭泣……
德意志的疯子，法西斯瘟疫，
日本的武士，更以杀人为游戏，
和平的橄榄树被战争狂风连根拔起，
自由被强权暴力扼住咽喉奄奄一息。
和平鸽，和平鸽，你怎么
从这个世界上远远地飞去？
二
啊，和平鸽，我看见你在飞翔：
当近卫军的滚滚铁流从红场开赴前线
从浓密的青纱帐里射出复仇的子弹，
华沙的街道上起义者筑起屏障，
盟军会师在易北河上。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是你向我们发出的动员令；
是你向世界喊出的最强音。
我还有多个名字，你们应一一知晓：
我是中国军民砍下鬼子头颅的大刀，
我是攻克柏林的“卡秋莎”火箭炮，
战机轰鸣，我是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