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停尸房的哭声  文 千寻千寻 >

第7部分

停尸房的哭声  文 千寻千寻-第7部分

小说: 停尸房的哭声  文 千寻千寻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是个谋杀的故事。
  这又不仅仅是个谋杀的故事。
  这也是个爱情故事。
  这又不仅仅是个爱情故事。
  我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谋。我叫谷幽兰。前面已经说过了,我本来叫谷幼兰的,在我还是谷幼兰的时候,我很丑陋,也很贫穷。我的丑陋源于十三岁时被狗咬,整张脸都被毁了,我一生都无法忘记,当我伤愈后对着镜子照时的万念俱灰,那张脸,从眼部下方一直蔓延到嘴巴,全都扭曲得变了形,拆了线的伤口结着可怕的痂,象一条条蜈蚣爬在脸上。还有我的脖子,我的肩膀,我的手臂和大腿,全都爬满“蜈蚣”,站在镜子前的我成了个怪物,我尖叫着,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脸,恨不得将整张皮都撕下来。但是不可能了,那张恐怖的皮已经注定了将跟随我一生,医生说,即使整容,也无法恢复到从前的容貌,而且要整也要等成年后整,因为我还没发育成熟,脸没长开,如果整了长大后难保不会变形。此后的很多年,一直到成年,我都羞于见人,整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出来,我一出来,就会引起路人的惊慌,调皮的小孩还会朝我扔石块,吐唾沫。
  我怎么生活呢?最初我是被一个叫四阿婆的老邻居收留,她是孤寡,无儿无女,见我无家可归就将我收养在身边。她是靠卖冰棍为生的,我帮着她一起卖冰棍,但我绝不能露面,一露面顾客全都会吓跑,我只能帮她进货送货,而且还得戴着口罩,否则批发部不把货卖给我。我也没有上学了,学校不收,说是会吓到学生,不上就不上,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上,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这样艰难地过了三四年,我似乎习惯了这种躲在人群后偷生的日子,也不觉得苦,没有思想没有挂念没有寄托,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可是就连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老天也觉得是种奢侈,在我十七岁时,四阿婆老得动不了了,死了。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记得那是个很炎热的夏天,四阿婆死在床上,我也没怎么哭,好象已经忘了哭,平静地将她用被单包好后放到拖货的板车上,拖着去火葬场。那段路很远,很远,我从早上一直拖到下午太阳快下山才拖到火葬场,工作人员很诧异,不相信一个瘦弱的孩子能把一具尸体拖这么远,还是在这么个大热天,他们问我板车上的人是谁,我说是我奶奶。怎么不用车送呢。没钱。家里其他人呢?死了。真可怜。他们说。
  他们没有收火葬费。这可能是四阿婆没想到的,她孤寡一生,没有工作,没享受过什么特殊优待,没想到唯一的一次竟然是死后免费享受了一次火葬。火葬场的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很和蔼,当四阿婆的骨灰送到我手里的时候,她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说没什么打算。她就问我想不想学门手艺,将来好混碗饭吃。我说当然可以。她就说,那你就学给死人化妆吧,这工作听起来是有点那个,但好歹是门手艺吧,你这个样子,也只能学这个了。
  于是我就在火葬场留了下来,跟毛师傅学化死人妆。毛师傅就是我的师傅,四十多岁,快退休了,正愁没个接班人呢,我肯跟他学,让他很高兴。他对于我的脸一点也没表示出恐惧,可能是他看死人看多了,什么恐怖的脸都见过,我的脸在他眼里再平常不过。这也是我愿意跟他学的原因,至少他没把我当怪物。毛师傅是有家的,白天教我手艺,晚上他就回家去了。我没地方住,火葬场就安排我住地下室,房子倒是很大,是平常堆杂物用的,他们帮我收拾了一块空地,架了张床,就算是我的卧室了。真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一间卧室,一个人住呢,跟从前住的小阁楼比起来简直是奢侈!从前除了四阿婆,没人陪我,可是现在有好多“人”陪,我的卧室上面就是停尸房,我有死人陪。我不害怕,真的,一点也不怕,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的脸更让人害怕的了,我对自己的脸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死人的脸算什么呢。
  这孩子真是怪,她居然不怕。火葬场的叔叔阿姨都这么说。
  我能理解,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个怪物,不仅有张恐怖的脸,连性格也很怪,不怎么说话,很少说话,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亲人朋友,没有正常人的欲望和需求。除了吃很少的东西,我真的没什么需求,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需求。白天跟着毛师傅学料理死人,给死人抹澡,给死人化妆,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想蒙上被子就睡。我有个习惯,睡觉的时候喜欢蒙上被子,蒙得严严实实,感觉被窝里的世界最安全,虽然黑暗,却很安静很温暖,至少没有伤害。也有睡不着的时候,怎么办呢,我就走出地下室来到停尸房,也不开灯,一具具地琢磨那些尸体,研究他们的死因,看他们的脸和身体,跟他们说话,自言自语。
  记得那是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地下室进水了,一到下雨地下室就进水,不知道那些水从哪里冒出来的,很快就要淹到床板。我没法睡,只好一个人出来又跟停尸房那些躺着的“人”说话。白天又推进两个“人”,我始终认为他们是人,躺着的“人”,他们不是尸体,他们也有感情和思想,只不过睡着了说不了而已。为什么我会这么认为?因为我的姐姐也是这么“睡”过去的,她投到河里被捞上来时的样子就象睡着了一样,虽然脸肿得变了形,但她是那么的安详,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我就认定她是睡着了,葬礼的头天晚上我跟我的姐姐说了好多话,我喜欢跟躺着的“人”说话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白天推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男的四十多岁是喝酒喝死的,女的才二十出头,是病死的。明天他们就要化成一把灰了,我很为他们难过。我走到那个女的跟前,揭开白布,又点根蜡烛,坐到她身旁跟她说起话来。可能是病了很长时间,那女的脸瘦得只剩皮包骨,眉骨高高突起,眼窝深陷,睫毛很长,想象她健康的时候一定很漂亮。我注意到她的嘴层是微张的,好象有什么话要说没说出来,她想说什么呢?想说她是多么留恋这个世界,想说如果活下去,她会跟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会生活得很幸福,是这个意思吗?
  “其实你不必难过,真的,”我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跟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你的人生虽然短暂,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去做,很多愿望没来得及实现,可是你知道吗,你匆匆离去却也避免了遭受很多无法预知的痛苦,人活着总会有痛苦,有的痛苦还会让你生不如死,你这么离去或许是老天的仁慈,他觉得你很善良,不忍心让你遭受那些生不如死的痛苦……”
  说到这里,我忽然流泪了,我已经很久没流过泪,我看着这个“睡”着了的女孩,很想安慰她,就想安慰自己一样,我对她说,“你比我幸运,知道吗,还有我的姐姐也比我幸运,你们都是上帝的天使,上帝怜惜你们才把你们接回去的,你看我就活得好痛苦,从我的这张脸被毁了的时候开始,我就是个活着的死人,虽然已经‘死’去,可却还活着,既然活着就免不了了遭受痛苦,姐姐和爸爸都不在了,妈妈不见了,四阿婆死了,有时侯我真想跟他们一起去算了,真的,好多次都想跟你一样,躺在这里……”
  “但是我不能,绝对不能,因为我还有一件事情没做,我现在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完成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这件事是什么,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即使在梦里梦见我的姐姐和爸爸,我也没跟他们说,相信我一定会达成所愿的,我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躯体,而支撑这具躯体的就是心里的那个念头,完成这件事的念头……”这么说着,我把手又放在了她的额头,轻轻抚摸着,象姐姐去世时抚摸她的额头一样,“好姐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你去了天堂的话,能不能找我的姐姐,她叫谷静兰,长得很美,很美很美,你到了天堂看到一个最美的天使,那个人肯定就是我的姐姐,她很和气的,很好相处,你可以跟她交朋友,也请把我的话转告给她,告诉她我是多么想她,想到什么程度呢,想到晚上睡在被子里快要停止呼吸,我美丽的姐姐,她也一定很想我,你叫她别太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要她也照顾好自己,多吃点东西,因为最近我梦到她,发现她瘦了好多,一定是太想我的缘故……”
  “幼幼,幼幼……”
  说到这里,突然我听见有人叫我。
  谁?谁在叫我?我猛地站起来,四处张望,门口方向射过来一注光线,我挡住眼睛,不能适应这么强烈的光线。
  “幼幼,你在干什么?”
  是毛师傅的声音。
  我这才看清,毛师傅拿着手电筒站在门口,诧异地望着泪流满面的我。他很诧异,因为他居然看到我流泪了,我从不在站着的人前流泪,现在居然在一群躺着的“人”前流泪!
  “你这是怎么了,孩子,”毛师傅走过来,心疼地打量我,“你哭了,你没哭过的啊,你在跟谁说话,跟这个人吗?”他说着把手电筒照向躺着的那个女孩,“你在跟她说话?她是个死人,她怎么听得到你说话?孩子,没人跟你说话,你宁愿跟死人说话吗?”
  “不!”我叫了起来,“她不是死人,我才是!我比她死得更彻底!”
  说完我逃也似的跑出了停尸房,外面还在下雨,我站在屋檐下抱着根石柱子失声痛哭起来,四年了,我没这么痛哭过,多少个凄冷悲怆的夜里,我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用心跟住在天堂的亲人说话,但我从不哭,我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消磨自己的意志,让人变得软弱涣散。我一定要坚强,必须坚强!
  “幼幼,好孩子,”毛师傅来到我身后,抱着我瘦弱的肩头说,“别难过,我知道你肯定有伤心事,谁没有自己的心事呢,我也有啊,人既然活着,不管有多痛苦,都要好好活着,你看师傅这么多年,三十年吧,都跟死人打交道,不也过来了吗?你的路还长着呢……”
  我渐渐止住了哭泣。
  “我是看下这么大的雨,知道地下室肯定又会进水,怕你没地方睡,就叫你到我家去睡的,我女儿没住在家,家里就剩我跟老婆子……”
  “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拒绝了毛师傅的好意。无论他怎么劝说,我就是不肯去,他没办法,只好腾出一张放尸体的“床”,让我将就着睡一个晚上。我觉得这样很不错,非常安心地跟一屋子的尸体睡了一个晚上。真的,睡得很安心,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毛师傅一早就来上班了,我跟他忙着给今天即将火化的几具尸体化妆。其中有一具就是昨天晚上我跟她说话的那个“姐姐”。
  “真是奇怪,昨天我见她推进来的时候,嘴巴还是张着的,”毛师傅看着那个“姐姐”非常不解,“怎么今儿嘴巴就闭上了呢?”
  我走过去一看,果然见她的嘴巴已经闭上了。可能是我个人的感觉,我觉得她的脸上有种满足的表情,很安详,没那么痛苦了。我笑了,我想她听到了昨晚我说的话。
  一边的毛师傅又是诧异地看着我,昨晚他也听到了我的话。他什么也没说,看看我,又看看那个“姐姐”,深深的忧虑浮现在他脸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