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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大铜床-第6部分

小说: 大铜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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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别家的双胞胎不一样,天宝、银宝几乎是在不停的互相争吵中长大的。翠喜带他俩一块出去玩,如果天宝说往东,银宝就一定说往西。吃饭,银宝说要往大米粥里搁些糖,天宝就一定说要多放些盐。长大了,银宝喜欢穿长衫马褂,爱好小说诗文,而天宝则喜欢穿皮鞋洋装,爱打网球篮球。虽然天宝、银宝处处刻意显示与自己兄弟的不同,但在旁人眼里,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出自同一娘胎的兄弟俩。
    老人们常回忆说,天宝、银宝的争吵,早在襁褓时就开始了。还在吃奶的时候,如果翠喜抱起他俩中的一个,另一个就会大哭大闹,任何办法也止不住哭,只有把吃奶的这个放下,把奶头塞到哭闹的那个的嘴里才行。但抱起来的这个刚停下,放下的那个又开始大闹起来。后来只好把他俩分开两个房间,一个东厢房一个西厢房,谁也见不着谁,都以为母亲是只给他一个人奶吃,这才解决了问题。
    天宝、银宝吃奶的时候,总要一边含住母亲的一个乳头,一边用手牢牢抓住另一个乳头,生怕被人抢去似的。天宝习惯用右手来抓,而银宝习惯用左手握,开始大家都没注意,到大点学抓东西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天宝是右撇子,银宝是左撇子。
    在七岁前,如果父亲不在家,天宝、银宝就会跑到母亲的屋里,爬上那张巨大的铜床,缠着要和母亲睡在一起。然后经过一番吵闹争抢,知道谁也无法独自霸占母亲的两个乳房后,才一人握着母亲的一个乳头安静的睡着了。翠喜疼爱的看着睡着了的两个儿子,彻底明白了什么叫遗传,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天,翠喜从午睡中醒来,怜爱的看着一左一右睡在身边的两个儿子,轻轻的把他们的小手从自己的乳房上移开。她的目光不经意看到天宝、银宝的小裤裆很显眼的鼓起一个小山似的包,这才突然意识到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了。从这天开始,她不再允许天宝、银宝亲近她的乳房,独自睡觉的时候也把房门紧紧关上,不论天宝、银宝在门外如何哭闹央求,也绝不再让他们进来。就像断奶一样,闹过一阵后,发现母亲确实是铁了心肠不再给他们任何机会,天宝、银宝也就只好接受了这一事实,安静下来不再闹了。
    但这一切并没有断绝他们对充满母性的乳房的狂热的热爱,一招不成就另想一招。邻家谁有吃奶的孩子,他们就跑去看,因为他们还是孩子,大人们也不避着,趁着奶孩子的时候,可以把女人的乳房看个够。
    但是,即使是偷看别人的母亲喂奶,天宝、银宝也想一个人独占,而不愿意与自己的兄弟分享。为了看到更多的女人喂奶,天宝想了个办法,他告诉一块玩的几个小伙伴,谁要知道哪家有正在吃奶的孩子,并能带他去看,他就给谁买一串糖葫芦。这个办法果然奏效,一段时间,周围数十条胡同,谁家有正在吃奶的婴儿,谁家刚生了孩子,甚至谁家的媳妇怀了孕,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天宝整天串了东家串西家,呆在家里的时候就少了。但是好景不长,有一阵子,好像在一夜之间,小伙伴们突然再没人来报告新的“消息”。他整天闷在家里,反到是经常见不到了银宝的影子。
    一天,天宝堵住一个正在胡同里玩玻璃弹球的小伙伴,答应给他买最好的玻璃弹球,但要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得知原来是银宝收买了这些小伙伴,如果谁把“消息”告诉银宝,而又保证不让天宝知道,谁就可以从银宝那得到三串糖葫芦。
    就在这天,快到晚饭的时间,家里还没见到银宝的影子。父亲问天宝,知不知道银宝上哪儿去了。天宝就一五一十将银宝如何用糖葫芦收买小伙伴,到别人家里偷看女人乳房的经过全部告发了出来。可想而知,银宝回来后受到了怎样的惩罚。天宝躲在自己的屋里,隔着一个院子都能清楚的听到后院传来的银宝杀猪般的哭喊声。
            赵静安接连打断了两个鸡毛掸子,问银宝是谁教他这么干的。银宝泣不成声的说,没人教,是他自己学来的。赵静安又问是从哪里学来的,银宝说是从天宝那学来的。于是,用被子蒙着头假装睡着了的天宝,也给从床铺上直接拎到了后院,和银宝一起皮开肉绽惨叫不止。至此,天宝、银宝对乳房的狂热,算是被勤勉尽责的父亲彻底镇压了下去。
    送水的买卖慢慢的不大好做了,联军进城后带来了全新的掘井技术,打出的井能从地下十米深的优质深水层汲水,到联军离开时,这样的人工“甜水”井,城里已有了多处,“甜水”的价格自然落下了不少。一九○八年,袁世凯的亲家,周馥的四儿子周学熙在北京创建自来水公司,为筹措资金,在报纸上大登广告集资入股。当时大多数人都十分看好这家“官督商办”的自来水公司,觉得就像在国外那些城市一样,自来水一定会取代井水,成为居民们的日常用水。赵静安也投入大半家产入了两万股,成为了自来水公司董事中的一员。
    八国联军之后,北京城又接连上演了清帝退位、建立民国、袁世凯登基、北洋军当权,古老的京城就像一座古老的戏台,默默承受着名流要角们来来往往的轮番演出。
    寒来暑往,赵静安依旧每日忙碌着送水的买卖和自来水公司的事务,他认准了一个理,就是不管世事如何变幻,这人总是要喝水、要吃饭的。但自来水公司没有象当初预想的那样快速发展起来,昂贵的安装费用使它只能服务于京城百分之十左右的富裕阶层,普通百姓依旧习惯于购买廉价的井水。赵静安两头都忙碌着,虽然没能蒸蒸日上,但总算是将赵家经营得井井有条。
       到了一九一九年,赵静安已年近五十,父母早已相继辞世,而这年,天宝、银宝在北京大学也已上了快一年的学。
    在北京大学,天宝、银宝和他们的同学、老师以及这个时代所有的“新青年”一样,认为北京政府腐败无能,中华民族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决死斗争之中,而只有以西方风格的科学民主,取代传统的一切,古老的中国才能得救。他们办报刊杂志,写通俗易懂的白话文章,向普通百姓传播革命思想。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肩上负有改变历史的当然重任。历史又一次证明,这个世界除了爱情,再没有什么比革命更能让年轻学子们激动不已的了。
    与同学们一样,天宝、银宝对革命、对拯救国家,充满了天生的热情,而且光发议论已不能让他们满足,他们要参与到“社会改造”的实际行动中去。
    一天,在饭桌旁,天宝忐忑的对他的父亲说:“父亲,我们和同学们打算成立一个读书会。”
    “嗯,多读些书总是个好事,是不是要我资助些钱啊?” 赵静安看着眼前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儿子,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两个儿子在父亲的眼里,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天宝右手拿筷子,银宝左手拿筷子,银宝的分头往左边分,天宝的分头往右边分。
    “不需要太多的钱,大家把自己的藏书捐出来,成立一个小小的图书馆,然后大家可以方便的借阅。图书馆要有个地方,我们家屋子多,可不可以放我们家?”银宝在一旁补充说。
    “你们可以用临街的那个偏院,我把佣人安排到别的院子去,要是不够,其它院还可以再腾出些空房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太好了,谢谢父亲!”
    以自己对这两个儿子的了解,赵静安原以为凡事都要互相抬杠,争个短长的这两人,是绝对不会选择上同一所学校的,所以当初让他们在北京最好的两所学校北大、清华中自己挑一所。但没想到天宝、银宝都对“专事培养汉奸”的清华毫无兴趣,而对北大的“新文化”“新思潮” 早已心存向往。
    八国联军打下北京,签了份《辛丑条约》,按照条约,中国要按人口,每人一两,向各国赔偿白银四亿五千万两,连同利息共达九亿八千万两,分三十九年付清。美国分得三千二百多万两,合两千四百多万美元,外加利息四分。
    从一九0九年起,美国将这笔赔款的一半,约一千多万美元,逐年逐月退还了中国,专款专用于建立清华学校,和派遣学生赴美留学。当时中国的报纸《民报》评论说:“美之返岁币也,以助中国兴学为辞,实则是鼓铸汉奸之长策。”
    随后另一些中国报纸上,出现了一份美国伊利诺斯大学校长詹姆斯写给总统的备忘录:“中国正临近一次革命,哪一个国家能够做到用教育影响这一代中国青年,哪一个国家就能由于这方面所支付的努力,而在精神和商业的影响上,取回最大的收获。如果美国在三十年前,就已做到把中国的学生引向美国,并使这个潮流继续扩大,那么,我们现在一定能用最圆满和最巧妙的方式,控制中国的发展。而如果听任大批的中国学生留学日本和欧洲,当这些中国人从欧洲回去后,将要使中国效法欧洲,效法日本,而不是美国,这就意味着,他们将推荐英、法、德的教师到中国去担负要职,而不是美国人。这还意味着,英、法、德的商品要被大量买去,而不是美国的商品。各种商业上的特权将会给予欧洲,而不是给予美国。所以,为了扩展精神上的影响而花一些钱,即使从物质的意义上说,也能够比别的方法获得更多。商业追随精神上的支配,比追随军旗更为可靠。”
    赵静安对时政没多少兴趣,他总认为那和老百姓所过的日子关系不大,他只关心如何把赵家的这份家业经营好,并希望日渐长大的两个儿子和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但天宝、银宝从小到大争吵不断互不相让,让赵静安颇为头痛,所以遇着兄弟俩愿意一块做点什么事情,不管事情大小,他总是尽力支持。赵静安近来还发现,自从天宝、银宝一块上了北京大学,俩人的争吵好像少了许多,互相商量的时候到多了些,连平日穿的衣服也换上了一模一样的学生装,这些都让赵静安感到由衷的欣慰。
    一次翠喜埋怨两个儿子整日“救国”“革命”,把功课都耽误了,还搞什么“读书会”,弄得家里每天许多的学生进进出出,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好管教管教。赵静安就说:“唉,这时代确实是有些不同往日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看也没什么不好的。你没看见那每天来咱家的学生里面,还有许多漂亮的女学生呢,兴许里面哪个没准就成了你的儿媳妇了,你这个当妈的还是多留意留意吧。”
    其实用不着赵静安提醒,出于女人的本能,翠喜早早就注意到了那些经常出入赵家的女学生,其中一个叫杨子玲的女子高等师范学校的女生,格外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过注意到杨子玲的远不止她一个人,可能杨子玲走到哪里都无法不引起周围人们的注目,她的俏丽容貌,她的热情洋溢的青春气息,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不体现着女性的美好之处。简而言之,十八岁的杨子玲,此时正凤毛麟角鹤立鸡群。凭着母性的直觉,翠喜预感自己的两个儿子将会因为这个姑娘招至不幸,但她的直觉却没有告诉她,这个姑娘身上潜藏着的危险也威胁到了她自己,要不后来她就不会让这个姑娘走进自己的卧房,让她看到那张巨大的铜床了。
    母亲的直觉一点没错,此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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