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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部分

后宫-甄嬛传(七部全集)-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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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温实初含笑道:“我这里不要紧了,你先去瞧瞧王爷吧。”

    温实初盯我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好似很关心清河王?”

    我心下“咯噔”一下,道:“我待你和他都是一样的,谁又不关心了?我才好一些,你便又要来招我么?”我话说得急了些,不免咳嗽了两句。

    温实初顿时面色大变,忙忙告饶道:“是我的不是,惹你生气了。这样一咳嗽,越发难受了。”

    我极力平一平气息,缓和了道:“清河王一向仗义,在宫中时就对我多有照拂。如今又是这里的东道主,拼死救了我回来的。我不过寻常问候两句而已。”我微微沉吟片刻,终于道:“何况他是宫里的人,又是他的弟弟,我怎么会……”言及此处,自己的语调也有些伤感了。

    温实初满脸懊恼,道:“是我不好,惹你难过了。我以后再不胡说就是了。”然而他思量一晌,小心翼翼地哀怨道:“然而我总觉得,你对他比我对我好些。”

    我哭笑不得,只得道:“如此我也便好好关心你一下,你连日照顾我辛劳得很,也早早去歇息吧。”他还要再说什么,我道:“你若再说,我以后的身子便再不要你治了。”

    温实初无奈,只得悻悻告辞了。

    眼见温实初离去,突然一个女孩子俏丽的声音道:“这太医还真当可爱,我简直忍不住要笑了。”

    我回首看去,正是方才那两名女子。她们却也乖巧,见我看去便满面含笑伶俐地向我福了一福,道:“给小姐请安。”说完俱是嫣然一笑。

    我并不清楚她们的身份,只得生生受了她们一礼,含笑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一个高挑些的道:“奴婢叫采蓝。”

    另一个圆润活泼些的道:“奴婢叫采蘋。”

    我听她们自称“奴婢”,晓得不过是得脸的侍女,或许是玄清的近身侍女。我不觉哑然失笑,问道:“这名字可是王爷给你们俩取的?”

    叫采蘋的侍女已经快言快语道:“小姐怎么知道的?”

    我斜靠在被子上,笑道:“采蓝、采蘋都是《诗经》里头的名字。清河王当真是风雅之人。”我轻轻吟诵道:“‘采蓝’取自‘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采蘋’则取自‘于以采蘋?南涧之滨’。都是很雅致的名字。”

    采蘋粲然露齿一笑,道:“奴婢们哪里知道好不好,只是小姐念的句子,在王爷给奴婢们取名时是听王爷念过的,只不过咱们记不住罢了。”

    我盈盈一笑,心底又担忧着玄清的身体,便觉得有些疲倦了,采蓝和采蘋服侍我睡下。这一觉沉沉,再醒来时已经是向晚时分了。

    浣碧已经回来,在我身边坐着。采蘋和采蓝远远在门边坐着,三人并不说话。

    浣碧见我醒来,忙服侍我喝了水,又让采蘋和采蓝去厨房拿白粥、小菜来侍奉我吃晚饭。

    我瞧浣碧与采蘋、采蓝说话的语气客套而疏离,并不像她平时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趁着二人去厨房,悄声向浣碧道:“你不喜欢她们俩么?”

    浣碧笑一笑,淡淡道:“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小姐知道我性子沉静些,采蘋、采蓝都是性子活泼的人,未免有些合不来。”

    我微微一笑,“那有什么呢?”我语气有些伤感,“从前流朱的性子,不是和你顶合得来么?”

    浣碧低着头扭一扭衣裳,只拨弄着自己的指甲道:“流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不一样了。何况采蘋与采蓝两位姑娘或许是王爷的亲近之人,我与她们走得太近了,未免有人说咱们巴结……”

    我笑着叹气道:“你这性子,实实是多想了。”我想一想,又问:“你方才回来时,王爷好些了么?”

    浣碧低头片刻,眉目间有一点浅淡如雾的忧愁,强打着精神道:“小姐说笑呢,哪里这样快就好的。发着热,一回绿野堂倒头就睡着了。现下是阿晋和莫大娘照顾着呢。”

    我微微蹙眉,“嗯”了一声道:“你若有空是该去瞧瞧,也是咱们做客的礼数。我是走不动,若走得动,也就是自己去了。”

    浣碧欣然领命,道:“小姐说得很是,原本咱们在清凉台住着,王爷又病了,是该去多瞧瞧王爷的。只是小姐若不开口,奴婢到底也不敢去。现在小姐既吩咐了,我敢不尽心么。”话正说完,采蘋与采蓝端了清爽可口的小菜、白粥进来,又搬了一张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在床上。浣碧一手接过,淡淡笑着向采蓝、采蘋道:“我来服侍就好,二位且歇着吧。”

    采蓝不晓得她什么意思,只好笑着道:“碧姑娘辛苦,只是王爷叫咱们姐妹服侍小姐……”

    “我自五岁就侍奉在小姐身边,这些活计都做惯了的。两位姑娘且自便就好。”浣碧笑吟吟说完这番话,口气却是不容推托的。二姝无法,只好瞧着我。

    我懒得理会她们的不睦,只笑笑道:“浣碧一向服侍我,就由着她来罢了。”于是浣碧就着手服侍我一口一口慢慢吃下去。

    我本没什么胃口,不过吃上两口就腻味了。指着桌子的一碟子云州酱菜和一碟子玫瑰腐乳,向采蓝道:“你家王爷感染了风寒,想必胃口不好,顶好吃些清淡落胃的东西,这两样都很好,你等下便送去给王爷吧。”

    采蓝笑着接过,采蘋道:“多谢小姐关心咱们王爷了。”

    浣碧只默默收拾着东西,片刻杏仁双眼微微一转,向我道:“方才一大早送了王爷回绿野堂,如今天都晚了还没去瞧瞧王爷是什么情形了。少不得要走一趟,不如我送去就是了。”

    室内暖洋如三春,我头昏得厉害,勉强点一点头,随她去了。
 


后宫——甄嬛传 第四部 36再相逢(上)
章节字数:4078 更新时间:08…01…03 09:28
    我时醒时睡,多半里是昏昏沉沉的。然而这样过了三五日,我的精神渐渐好转,听浣碧说起,玄清的病倒是愈发重了,整日发着高烧。

    问起温实初玄清为何这样病重起来,他也只是含糊其辞,说得不甚分明。我也没有力气跟他分辨,只得先养好了自己再说。

    这一日我吃过了药精神好些,便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浣碧便坐在我身边,对着光线挑拣着草药。觑得左右无人,我将多日的疑惑一并问了出来:“王爷为什么会突然病得这样重了?”

    浣碧面上的忧色如晨起时覆在枯草上的白霜,也是这样萎靡蜡黄的色彩,蹙眉道:“温大人只说是前几日着了风寒后就没有好好休养,小姐病着那几日又接连几日几夜没有吃好睡好,所以身子一松下来,那病逝就汹汹如虎了。因而一时半刻还克制不住。”

    我略略沉吟,又问:“那么王爷是如何得的风寒?”

    浣碧低一低头,声细如蚊,道:“那日温大人在时已经说了,王爷赶来禅房看小姐时穿的衣裳少了,正好那日天气又冷……”

    我微微一笑,继而收敛了笑容,只炯炯盯着她道:“那是温大人的说法。我要听你的实话。”我曼声道:“浣碧,温实初自然有瞒我的道理。那么你呢,你也要瞒我么?”

    浣碧绞一绞衣角,咬着唇望向我,迟疑着道:“小姐真要知道么?”

    青花缠枝香炉中稀薄香雾飘出,淡淡散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清浅的佛手柑香气。这样的气味叫人神智清明。

    仿佛还是在昏寐之中,有一个冰冷的身子怀抱着我,那么冷的身体,仿佛冰雪寒霜一般,叫我在燥热的昏聩中获取一丝清凉与舒适。我缓一缓神气,道:“自然。”

    浣碧的容色微漾起波澜,怔怔地似乎出神,缓缓道:“那一日小姐发高烧,人烫得了不得,都开始说胡话了。我与槿汐端了雪水来,敷了了多少冷毛巾也不中用。连冷水也化暖了。槿汐忙让我去请温大人来,可是那会子温大人正好奉召进宫去为胡德仪诊治去了,自然无法入宫去请,只得回来了。我急得只会哭,正巧那会子王爷带着阿晋回清凉台,在山下瞧见了我一同去了禅房,见小姐这个样子,立刻阿晋骑马去请了清凉台的大夫来,可是那么巧偏偏下起了大雪,封住了山路,大夫也请不来。小姐烧得脸都红透了,气息又急,我们阵阵都要吓死了。”浣碧停一停,又道:“其实小姐的病症便在发热高烧不止上,没有大夫诊治,也找不到退烧的药物。于是……”她脸上红云大起,迟疑着说不下去。

    她这样忸怩,我心中倒隐隐有些晓得了,不觉脸上如火烧一般。

    在我昏热之中,那个浑身冰冷抱着我的人,是玄清。

    浣碧扯着手中的绢子,一下又一下,声细如蚊,“王爷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卧冰雪之上,自己身子冷透了之后再抱着小姐,如此反复多次,让小姐的高热退下来。后来雪停了,王爷就抱着小姐上了清凉台。加之小姐后来一直昏睡不醒,王爷几乎目不夹睫地与温大人一同照顾。这样连番辛劳,饶是身子是铁打的,也扛不住了。”浣碧见我低头默默,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忙急急分辩道:“小姐放心,那时候小姐是穿着衣裳的。”

    我定一定心思,慢慢坐起身子来,道:“浣碧,你去取我的外衣来,陪我去瞧瞧王爷。”

    浣碧急道:“小姐的身子还没好全呢,出去岂非又着了风寒?断断不成的。”

    我咳嗽两声,摆手道:“没有成不成的话,王爷于我有大恩,如今他病着,我不能不去瞧。你晓得我的脾气的,不用再劝。”

    浣碧见我执意要去,也不好再劝,只得翻了件大毛的衣裳出来为我穿上,把头发拢好,又抱了个收炉在我怀里,扶着我一路往绿野堂去。

    我居住的地方离绿野堂的路不近,我身子虚弱,少不得走走歇歇,走了良久方到。绿野堂极有古意,阿晋看见我,耷拉着脑袋道:“娘子来了,王爷还睡着呢。”

    我轻轻点头,轻声道:“我进去瞧瞧,等会儿就出来。”又问:“太妃来过么?”

    阿晋摇头:“怎么回来呢?太妃今生今世都不能出安栖观的。王爷身子不爽的事还瞒着呢。”

    我点头,“先瞒着吧,免得太妃焦心。”

    绿野堂里疏疏朗朗,只摆着几件金柚木家什,除了书还是书,墙上悬挂着各色名剑兵刃。我心中生出一点漫然的欣慰,当真是一点女人的痕迹也没有。

    他兀自昏睡着,容颜有病中的憔悴支离。一身素白的寝衣,领口有素净的起伏的柳叶纹。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连在睡中,也不是快乐的神情。

    阳光浅薄如纱,有一点点桃红的颜色,染了雾气的白蒙蒙,隔着帘帷照着他的脸,有微微的柔和的光芒,那种光芒,仿佛他身体里点着一盏灯火。他的檀木大床黑沉沉的,愈发让人觉得一袭白衣如梦。

    我轻缓走近他。病中一点含糊的记忆,仿佛很久以前,他的一滴泪落在我的脸上,那种温热的触觉;还是这一次,他寒冷的横卧在冰雪中的身体,来冰冷我灼热的病体。冷与热的记忆在心底纠缠着融化开来,因了他的存在,在久已荒漠的心上绽出第一朵花来。

    我在他床前坐下,轻轻伸出手去,按上他蜷曲的眉心,轻轻为他舒展。我总是愿意见他笑着的,诚挚的,狡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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