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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后水浒传[百回本续]-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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荫庇子孙荣贵,连夜造完。明日五更,便出殡事来下葬了。”杨幺道:“既是恁般,便不宜迟。今夜你们去传集村众,等他殡来,同我去见太尉。他是做官的,明些道理,便要作恶,也不好在本地为私事害民。你们帮着我与他讲,如若恃势不肯甘休,可知还有上司处与他对理,也没个顺情违众。恁般小事,我杨幺一力担当,列位且自请回。”众人听了大喜,遂自别过,去传集村众。 
  大家等候到五更时分,听见三声炮响,铙钹乐器齐动。杨幺遂领着合村人,到新坟上等候。不一时丧事到来,杨幺忙上前,对众说道:“我这柳壤村,只可作阳地兴旺人口,岂可作阴地妨碍村坊?你们可去对太尉说,若要子孙昌盛,只在心田,不在风水上做工夫。只因初筑,便妨碍村中人口,尽皆惶恐。又不敢向太尉处告白。故此我杨幺为首来劝太尉,别寻地土。若必恃官势欺压,听信阴阳人诱哄,要在这地葬埋,我杨幺决不肯让人占去。” 
  这些丧事人,忽见村人拦阻,又见这人大言不惭,内中俱有送丧绅士以及衙役护兵与这些豪仆狐假虎威的人,听了俱各大怒喝骂道:“你这村牛蛮狗!不畏王法,也知太尉势焰,怎敢自来寻死!”贺太尉坐在轿中,十分恼怒,遂喝人将为首的杨幺缚来。众人先前还是喝骂,今听了吩咐,便叫打叫缚,直逼近杨幺身来。杨幺正分说间,不期一人夺过护兵手中一条哨棍,在贺家丧事中打得一片声响。大叫道:“谁敢打骂杨幺,我邰元来救也!” 
  杨幺忽见有人动手,又听见说出邰元姓名,不觉又惊又喜。见贺家人去攒打,心中大怒,也抢取一杆棍棒打上前来,叫道:“不识面的豪杰来助,我杨幺来也!”一时间两人两棍,一上一下,左五右六,如疾风骤雨般,直打得丧事员役俱抵敌不住。挡着的头伤,遭的腿肿,俱发声喊,弃下灵柩,撇下仪仗,逃的逃,躲的躲。贺太尉的大轿并众妇女及送殡诸人,见不是势头,俱望原路抬回。柳壤村人一时得势,只追赶打个尽情方回。 
  杨幺与邰元见丧事人去远,各收了棍棒,一同来家。先各诉述想慕之情,杨幺方谢说一番,将村中缘故说出道:“若不亏助力,贺家恃强,一时怎肯退走?只不知豪杰何故夜来?”邰元遂细述受屈报仇,今上天雄山去安身,因要来拜识哥哥,随众走来,不期哥哥正与他分辩不出好来,只得相助臂力。说罢,遂伏地便拜,杨幺连忙回礼。二人不胜欢喜,遂备出酒肴,两人对饮。真是相逢知己话偏长,十分畅饮,直饮到巳牌时候,俱各半酣。 
  忽走进两个保正并三、四个牌头来,杨幺见了,连忙起身相见。只见内中一个牌头满脸笑容,对杨幺说道:“我俩跟随本府相公,贤明无事,从不敢下乡。只因今早贺太尉具了一纸状词,关系村众。我相公谨慎,难信一面之词。知你乡民怎敢与太尉作对,内中必有委曲,故生事端。因恐你们不能上达,今遣我等下来,悄悄叫你们去,投递一纸地方公呈,当堂诉明,便好回复太尉,好与你们解释。方才到村,人人推诿,说是大郎与一位不知姓名的为首。故此特来借重入府诉明,便完了这件公案。” 
  杨幺听了,大喜道:“我们实有委曲,正要去求上司公论,尚未举行。他既有词在府,相公又如此贤明,肯念地方民情,我杨幺只此便去诉来。”遂着里保写诉词。因对邰元说道:“这是我地方事,有我一人,你也不必开列。”邰元道:“昨夜是我动手起的。他今告我,怎么临事推诿,只叫哥哥去?好歹辩明回来。”便叫里保写上名字。众牌头见他肯去,各暗暗欢喜。不一时写完,邰元解下佩刀,杨幺收入,遂一齐出门,同了里保以及众乡长,俱入城来。 
  原来这贺太尉被杨幺、邰元领着村人不容安葬,恃强打散,气恼来家,即入府去说明。知府听见内中有个邰元,因说道:“这杀人贼,却逃躲在此!”贺太尉忙问缘故,知府遂将杀死黄金众人,东京太师星夜来文,着合府、州、县到处密拿进京说了。“太尉请回,本府自着人去拿获。”贺太尉别过,即唤集观察使臣、都头、捕役,吩咐点兵去捉。众人领命,到了缉事房中商议。内中有人晓得杨幺勇力,不是轻易擒获的,邰元又是杀人重犯,遂商议出这软诱硬捉的计策。不期杨幺一心为众,又听见官府廉明,竟不疑虑;邰元忘了自己利害,不肯要杨幺独去,遂同众到了府前。 
  先有牌头入去禀告,知府即坐出堂来,两廊已有准备,遂着一、二人入去。知府故意先叫里保等上去,说了几句为地方的言语,打发了下来,遂唤杨幺、邰元上去。杨幺果见相公为民,暗暗欢喜,遂将贺太尉占地败坏风水以致疾病缘故说了。知府听了,笑了一笑,用手在脸上一抹,勃然变脸。忽两廊下赶出三百余名弓兵、都头、捕役、观察使臣,出其不意,一拥上前,将杨幺、邰元一齐按翻在地,绳缠索绑,动不得分毫。 
  知府便拍案大怒,喝骂杨幺道:“岂不知贺太尉是朝廷大臣,本地显宦?今奉旨归葬,择地安阡,此乃名正言顺之事。你怎敢恃凶逞强,纠合村愚,不容入土?不知律法所在,阻截丧殡者斩,殴辱官长者亦应处斩。太尉即要本府申明上司,请兵剿尽村顽。本府因念罪在起衅之人,又恐你恃顽不服拘获,故诱来入罪。”因又喝骂邰元道:“你这杀人贼,黑夜杀死黄金、月仙多人,到处缉获。今又奉太师来文,立逼汉阳府县要人解京。谁知在此露迹,今又逞凶,罪不容於死矣!” 
  遂喝衙役将二人分了左右,各重责五十。杨幺一时不能施展,只得受责。知府见各打完,遂令下狱。又叫里保等上来,喝骂道:“本府姑念尔等村愚,听其蛊惑,不知王法。今只将杨幺定罪,邰元不日解京,听太师裁决。贺太尉另择吉日安葬,不许再生事端,阻止安埋。如敢故违,罪必处死!”从人听了,磕头道:“相公钧谕,小民敢不听从。” 
  知府退入堂去,众人出了府来。大家聚在一处商议道:“昨日杨幺好好坐在家中,是我们去与他商量惹祸,害他吃苦。若不去打点上下,必致受累。这件事原是地方公事,如今各派出银两与他使用,保个平安,才是道理。”遂大家议定,乘夜来见禁役,又去嘱托掌案孔目以及大小人役:“一应使费,俱是我村中人身上,天明回去送来。”遂不使二人受苦。 
  众人等到天明,回来报知,合村人无不愿出。杨得星夫妇不胜痛苦,即同众入城料理,到狱中看视。衙役得钱,各个欢喜。虽是贺太尉着人来吩咐将杨幺难为,却是势压,没个想头,只好当面应承,暗暗互相保护。故此二人在狱并不吃苦。 
  过不一日,知府便要将邰元起解。当案孔目恐杨幺在狱,终究被贺太尉暗算,趁他在乡安葬,将一应事俱做在邰元身上。只问他一个不合附从罪名,定了刺配军罪,递解大同边境为军。邰元解东京,候黄潜善自行定夺。俱各备就文书,即日当堂将杨幺刺配,断了二十脊杖。各钉了一面七斤半铁叶护颈短枷,点了四名长差,押解二人起身。知府遂唤解差近前,暗暗吩咐道:“这两个罪犯不可在一处同行,恐生事端。杨幺从陆路,邰元由水路,两处分开,小心在意。” 
  解差领命,即将二人带出府来。早有杨得星夫妇以及本村人接着,买求解差告宽片刻。解差得钱,遂带二人到酒店中。一面村人同解差吃酒,杨得星夫妇携着杨幺,不胜垂泪。杨幺亦自哭泣,同哭了半晌。杨幺忙止泪劝说道:“孩儿只为众人排解,不期官府听信贺厮,暂时受屈,须有日回来侍奉爹妈。望乞宽心,休得过伤。今可恨者,孩儿孝行有亏,致伤遗体,不得做一完人。” 
  杨得星听了,因说道:“我一向不曾与你说明。今日事到其间,若使你迷失源头,便是我的不是了,只得与你说知。你虽不是我二人亲生,也须念我二人抚养一场。倘天有幸,势必早回,使我二人得见一面,虽死亦是瞑目。” 
  杨幺听了大惊,道:“孩儿怎不是爹妈所生?有爹妈在那里?”杨得星方说:“昔年金兵入内,路中抱你来家,只不知你父母姓名。你今此去,即是我当年抱汝之方。你只在寄远乡远近,留心访问便了。”杨幺听了这些缘故,似喜非喜,不胜流泪,说道:“孩儿此去,便访着了生身爹妈,也忘不了扶养的恩德,誓必回来,只求爹妈在家未冷添衣,未饥进食,使杨幺在外心安。” 
  三人说到伤心,各相抱哭了半晌。杨得星递与包裹道:“内中自有路费以及衣服鞋袜,你可小心收管。”不一时,众人各出赠路费,与杨幺话别。杨幺不胜感谢道:“杨幺异日得志,决不敢忘村中故旧。”说罢先拜别了爹妈,又与众人作别。然后与邰元说话,遂将路费分一半与邰元。邰元推辞道:“我邰元犯罪应该,死亦无怨。只恨一时鲁莽,带累哥哥,又不能代替,死不瞑目。怎敢还受银两?”杨幺道:“兄弟怎说这话?须知结识苦乐均分。我此去不过充走边庭戍卒,无人敢与我为难,尚可保全。你今此去……”连忙住口,丢了一个眼色。邰元点头会意,遂自拜谢。 
  不一时,两处解差催促,二人只得分手。邰元自从水路而去。杨幺与父母并众人分别,投陆路而行。杨得星夫妇与众人见杨幺去远,才各回家。这贺太尉安葬回来,见知府不处死杨幺,心中甚不快活。过不多时,竟将这知府削职逐回。 
  且说这邰元被两个押差带领上船,因他是杀人重犯,若将他解到东京黄潜善处报到,不独本官得他荐拔,连押差也有一场富贵。遂将邰元当做奇货,不敢十分将他难为。又不敢轻易怠忽,只时刻提防,小心看守,将他去了项上枷锁,禁闭在船头内,不容他窥探外面。只到水火时才放他出来,又左右绾定铁索,看他水火完,依旧锁闭。遂一路从长江中早行夜宿,相安无事。 
  这邰元在船头内细细打算,见他这般看守严紧,只没处动手,一时想不出计较。一连行了半月,才想出个注意。到了一日夜间,遂在船头中只叫疼叫苦,唤了一夜,吵闹得两个押差,一夜不曾合眼。到了天明,揭开船板喝骂道:“你这该死的贼囚!若是别人押解,不知恁地将你吃苦,怎全不知些好歹?夜晚间哼哼叫叫,吵得我二人一夜不得安眠。我今日只打下你半截来,才晓得有些厉害,不敢哼叫!”说罢拿过一根檀木短棍,在邰元脚骨上连打几下。 
  邰元告求道:“两位牌头,须知我是釜鱼砧肉,好歹一任安排,若留得我好好去见太师,两位也有些光彩。我夜来叫唤,实是疼痛难忍。若只这般疼痛,不知将来可能得到东京!”说罢只缩做一团,愁眉闭眼,叫疼不止。两人听了,各沉吟半,齐喝问道:“你有什么疼痛,可实说来,有个医治么?” 
  邰元见问,便忍着疼说道:“只因我小时便喜吃酒肉,肚腹中遂生了一个硬块,再医不好。有人说是酒癖,需要酒肉医它。果不然是个酒癖,若几日没得酒肉下肚,疼发了便是个死。故此往日只是酒肉养命。我这些时在狱中,亏得杨幺买酒买肉同吃,故此没事。如今上了船来,一连数日并没酒肉下去,这酒癖昨夜一时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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