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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人与人以及人与狼的爱恨情仇:雪狼 作者:徐大辉-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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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它走。”
  花斑狼干裂的嘴唇在流血,四天滴水未进,它已相当饥渴。小松原喝葫芦里的水,它条件反射地吞咽。
  小松原准确无误地断定它很渴,要喝水。去给狼喂水,不仅需要过人的勇气,更需要技巧。如何接近狼就是个问题。葫芦里的水够狼喝的,喝光了他可以找水坑去灌,只是不知怎样送到狼的嘴边。
  人类对狼的不信任是生来俱有的,天知道这只狼会不会在他接近时,翻脸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小松原打算给它一点水喝都无法实现,放走它就更是难题。它的一条腿死死地钳在夹子里,需要两只手用力掰开钢夹子口,狼腿才能抽出来。那么近的距离接触野狼,老虎拉车——谁敢(赶)?
  小松原在一个早晨的时间里,没想出万全之策。
  花斑狼把被放生的希望寄托新的一天,溢出来的奶汁干涸在皮毛上,像一层白霜。
  “再不放走它,洞里的崽非饿死不可。”小松原有了紧迫感。
  一只小黄鼠出现,活跃了人狼对峙的肃穆气氛。这只聪明的黄鼠,见到天敌被夹子夹住,远远地观察,整整观察了四天。确定狼动不了,怀着幸灾乐祸的心理,蹒跚过来。
  花斑狼只撩下眼皮看黄鼠一眼,对猎物捕杀的欲望,已经隐藏在绝望之中,现出无奈。
  黄鼠似乎遇到了污辱天敌的时机,几代家族的仇恨汇聚在一起,它愤怒了,雄壮地向花斑狼走来。
  小松原注意到黄鼠胆大包天的行动,疑惑:小家伙要干什么?它总不至于敢咬狼一口吧?
  这是一幅难见的景象,黄鼠昂首阔步地走向狼,花斑狼也给搞懵了,它弄不清黄鼠的目的。
  “你来送死呀?”花斑狼想。
  黄鼠走到离狼很近的地方突然站住,做出一个令小松原瞠目结舌的事来,它抬起腿,朝花斑狼泚(撒)尿!
  “啊,它竟然用此法羞辱狼。”小松原目瞪口呆。
  花斑狼遭到羞辱,猛然一跃身,活动范围受限制,黄鼠蹦跳地逃走了。
  
  卷十九 狼性难改
  
  狼再喂也不会变成看家狗。——哈萨克谚语
  73
  落日像被狼王啃了一下,迅速向云边遽然飞去。
  蹓蹄公狼转动耳朵,望下西边天际,它在盘算着路程和时间,离香洼山还很遥远,今天是赶不到的,如果夜幕降临前登上前边的坨子,全群在那儿露宿安全些。它做出决定:加快速度。
  近百只白狼奔突的场面蔚为壮观,有力的蹄音使大地微微颤动,踩踏树叶和草秆,碎裂和折断声如狼进食,某种猎物软骨让尖利的牙齿嚼碎……小动物们闻风而逃,打着寒战。
  两个打欤B草的男人,他们成为群狼晚餐的命运已成定局。
  秋天的爱音格尔荒原是欤B草成熟的季节,欤B草被称为关东三宝之一,与人参、貂皮齐名。
  资料载:欤B草,蓬勃丛生,高二三尺,无筋无节,异常绵软,凡欤B者,将草锤熟垫藉其内,冬夏温凉得当。其功用与棉絮同,土人珍重之,辽东一带盛产此草……
  坨子上垛起高高的欤B草,这两个男人在此盘(垛)草有几天了,采下的欤B草一时运不回去,就地垛起来,有的要放一个冬天,明年开春再运到城镇集市上去卖。
  “扯脖子干了一大天了,二哥,歇歇吧。”一个男人说。
  “我再垛几捆,五弟你去烧饭。”二哥说。
  五弟脚步蹒跚,一整天打草垛草,骨架松散开去,不咬牙挺着,胳膊腿早分家了。
  简易的炉灶看出哥俩儿饮食的简单,铁罐悬在篝火上,煮开咸涩的碱水,能冲开奶油和炒米即可。
  “二哥,饭好啦!”五弟站在坡上喊。
  二哥扛着欤B草上来,根本看不见他的脸,只见草捆一蹿一蹿地拱上来,五弟跑过去,接过草捆。
  “太恨活儿,二哥。”五弟轻责中充满着疼爱。
  “早点盘完草,我们好回家。”二哥说。
  “天天累得扯猫尾巴上炕。”五弟抱怨。
  遥远的地平线出现厚厚的黑云,二哥说:“老云接驾,明日要有雨啊!”
  五弟朝西方眺望,发现了什么,大喊:“二哥,你看那是啥?啊呀,好大一片。”
  “像云彩。”二哥嘴里嚼着香甜的炒米。
  “云彩咋会落地上?”
  “草尖上飘……”二哥的话和炒米,忽然卡在嗓子里,他急切地:“不好,快上草垛!”
  “是啥呀?”五弟边跑边问。
  “上草垛!”二哥跑得快,但还是落在弟弟后面,他鸡婆一样张开翅膀,竭尽全力地护着雏儿。
  草垛前,五弟往上爬,二哥奋力往上,五弟快爬到垛顶时,他自己才爬上去。
  草垛上安全吗?爱音格尔荒原上生活的人们,在一马平川的野外,遇狼袭击,唯一应急的办法就是爬上就近的草垛。带枪的胡子爬上草垛最后都被狼吃掉,他们哥俩的结局还有悬念吗?
  五弟朝坨下望去,白色的云团已经飘近。他惊骇地:“妈呀,狼!都是狼。”
  遍地白色的狼!
  “别怕五弟,狼不会爬,它们爬不上来。”二哥安慰他。
  蹓蹄公狼总是身先士卒,这一点很像它的父亲独眼老狼,把族群留在它认为安全地带——坨坡下,自己向坡上走来。
  “狼怕火。”二哥说。
  一般的狼怕火,见火就逃避。蹓蹄公狼不是普通的狼,是横刀立马的族群之王。火见得多了,它的吼叫常常就是喷出的一团火焰,还怕野火烧吗?
  蹓蹄公狼走向燃着火的简易炉灶,五弟说:“狼是不是要吃我们的炒米?”
  “它不敢,它不敢碰火。”
  蹓蹄公狼先是仰望草垛,而后抬起一只腿,朝火堆浇尿。
  二哥倒吸一口凉气,不怕火的狼是十分可怕的。打欤B草的人,最尖端的武器,就是火。只要篝火整夜不熄,狼就不敢靠近。撒尿浇灭火的狼,还用什么来对付它们啊?
  五弟没见过狼群,惊吓得直哆嗦,裆里湿湿的,他尿了裤子。
  “来狼怎么办?”睡在草垛的第一夜,五弟问。
  “这么高的草垛,狼上不来。”二哥说,“世间万物都有缺点,比如老虎再长出翅膀,还有活的动物吗?”
  所以说,自然界对动物有控制。试想啊,蝎子像蚂蚁那样繁殖,老鼠活上百岁,鲨鱼成为两栖动物……包括人类自己既有腮又有翅膀,再有乌龟一样长的寿命,那世界大概又是一番景象。
  蹓蹄公狼用尿浇灭了火,骄傲地扬了下头,欧——欧,向族群发出信号:包围草垛。
  百只狼团团围住,草垛成为一座海拔很高的山,白云在山脚缠绕。假若是真山,白色的是云雾而不是狼,倒是一幅暮色苍茫中的美景!
  五弟惊恐万状。
  “没事儿,它们爬不上来。”二哥安慰五弟的同时也安慰自己,狼群大敌当前,需要的是胆量和勇气,不然的话没叫狼给吃掉,却先叫狼给吓死。
  众狼没任何动作,等待狼王的命令。
  蹓蹄公狼一副胜利者的神态,不慌不忙,草垛上的两人必定是今夜可口的美食了。
  狼群的平静倒使草垛顶上的人惶惶,它们磨牙齿的声音令他们胆战肝栗。
  “它们要干什么?”五弟声音颤巍,问。
  二哥也掩饰不住惶恐,狼群不会放过他们。徒手空拳与数倍与己的狼搏斗,会是什么结果啊?
  “狼吃人是活吃,还是先咬死再吃?”五弟想到最后了。
  二哥没回答,流下泪来,说:“我寻思今年秋天卖了欤B草,给你相门户(相亲),明年把婚事给你办了……”
  “二哥,人就是命,该我没那福气。”五弟认为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他说,“该河里死井里死不了,我们生就喂狼的命。”
  “也不一定,万一有人路过……”
  “别做梦啦!”五弟绝望地说,“谁到这深草没棵的地方干什么呀?没人来,我们死定了。”
  夜幕落下,荒甸子一片宁静。
  两兄弟彻底绝望了,白天没人来,夜晚更不会有人来。狼把他们围困在草垛上,等待夜色降临。
  “我不该带你到这里来。”二哥后悔莫及。
  “二哥,你还不是为我好。”
  “连续打了几年草,从来没遇见狼,也没听人说这儿闹狼啊!”二哥说,他的手伸入衣服口袋,那里有一盒火柴。
  蹓蹄公狼用嘴从草垛上叼拽下一口草,这是它向狼群发出的进攻命令。
  顿时,百只狼撕扯草垛。
  簌!簌簌!
  草垛在簌簌的声音里渐渐低矮。如此下去,用不上太久,草垛陷落,狼就可咬到人。
  “五弟,哥和你商量个事儿。”
  “说吧,哥。”
  “我想点着草垛。”
  “那我们不都给烧死?”
  “五弟,我点着草,狼群肯定要炸营,趁乱,你抱两捆欤B草跑,带上火柴,狼要是追你,你就点火。”
  “那你呢,二哥?”
  “狼盯着我们,得有一个人留下吸引狼的注意力,另一个人才有希望逃脱。”
  “你走,二哥。”
  “别争了……”
  草垛越来越低,二哥掏出火柴点燃欤B草。
  狼群忽啦一下跑散了,二哥继续点草,扩大着火的面积,顷刻之间,整垛的欤B草燃烧起来。
  正如二哥所料,蹓蹄公狼在大火烧起后,跑了几步猛然返回身,盯住忙着放火的二哥,目标还在,它等候在一边。
  一垛欤B草燃了很久,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那个夜晚,狼群在灰烬中找到一具烧焦人的尸体,它们不喜欢烧熟的食物,因饥饿它们还是将尸体吞光。
  那个夜晚,有一个打欤B草的人,逃离狼口。
  74
  林田数马奇迹般地活过来,脑壳差不多让索菲娅给打碎,铜蜡台到底比宪兵队长的脑壳硬。
  朱敬轩进宪兵队长的办公室,见林田数马头还缠着绷带,支支吾吾:“队长,队长……”
  “嗯?”林田数马皱下眉,朱敬轩的鞋上沾块泥。
  “出大事了队长。”
  “该不是少爷吧?”林田数马猜测是朱洪达出了事。
  “正是。”
  “噢?”林田数马猛然挺直身子。
  朱敬轩哭脸哭腔地说:“胡子绑走了洪达……”
  “八嘎!你怎么才来报告?”林田数马责问。
  “您……您刚好,我就来……队长,绑架洪达的是我的……”朱敬轩说了绑架过程。
  “你的二姨太?”
  “曾经是,现在她早不是了。”朱敬轩急忙说。
  林田数马问朱敬轩绑匪提出什么赎票条件,绑架者通常都这么做。
  “始终没有提出任何条件。”朱敬轩说。
  “没有?”林田数马狐疑,“她有别的企图?”
  朱敬轩说他几个月来一直没搞清楚绑架者的意图。绑架者又不能没有意图,勒索财物,杀人报仇,总归要达到什么目的才绑架。
  起初,朱敬轩认为女人间因争风吃醋,出此下策来报复丁香。现在看来不是。
  “她的绺子有多少人?”林田数马问。
  “一个人,她一个人。”
  “单枪匹马?”
  “一人为匪,胡子自称是单搓。”
  林田数马沉思默想。
  朱敬轩掐死似的候在一边。
  “偌大的爱音格尔荒原找出一个胡子如大海里捞针,这件事还得你去办,去找……”林田数马不容违背的口吻说,“尽快找到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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