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商的罪与罚:房地产大亨-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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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补偿的找文功名去，不要的算弃权！”文功名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那些曾经阻止政府部门执法的村民，大多听说过“文功名”三个字，有怨气也不敢一拥而上，不愿意搬走的，愿意搬走的，都得搬走，文功名放了几句话之后两小时，这个马拉松似的拆迁补偿事件迎刃而解了。“钉子户”总是与“强行拆迁”连在一起，为了利益，拆迁方有时不惜动用暴力手段，或者上演“心理战”，双方对抗的结果一定是“钉子户”难逃噩运！
这种流氓的拆迁方法虽然不是王居然授权的，但困扰洋河国家经济技术开发区几年的问题几个小时就解决了，也算是一项让市长赵维棠满意的政绩工程了。王居然在该拆迁工程完工后的庆功宴上说过一句非常经典的话：“钉子户没有最牛，只有更牛！”
梁爱国在总结这件事时认为，跟老百姓讲道理，拆迁问题恐怕再拖几年还是解决不了，一旦不讲道理，老百姓就软了，老百姓最怕的是不讲道理，而政府最怕的则是讲道理。中国有句古话，说“有理走遍天下”，那描述的是典型的乌托邦，是来蒙不成熟的学生的，现实社会中应该是“有理走遍官场，无理走遍市场。”官场上需要道貌岸然地讲道理，而拆迁补偿属于市场，对付“钉子户”，不能太讲道理。
梁爱国回到夜班编辑室。白天的夜班编辑部办公室，其他同事都没来，整个夜班编辑部像是他自己的一样，他干脆把脚伸到了工作台上，他在办公室从来没这样散漫过。不好意思把这消息告诉女朋友，他不愿意女朋友分担他的工作压力，但他将压抑了很久的《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传真给了远在北京的《人民日报》记者韩玲玲之后，他仿佛成了韩玲玲在京广市的线人。
自从梁爱国与韩玲玲六年前在海关综合工程的采访中结识后，他们便开始频繁的书信往来，谈京广市的话语环境，谈工作中的喜怒与困惑，倾吐衷肠。韩玲玲喜欢梁爱国不畏强暴的性格，鼓励他要保持记者的本色，不要屈服于黑恶势力，大不了离开京广市，到北京来“漂”，“北漂”是一种美妙的生命体验。梁爱国每次看完韩玲玲的回信，脸上都会荡漾着笑容。
京广日报大厦是一座四十层高的大厦，按甲级写字楼的标准建造，其外立面造型与日后的迪拜帆船酒店非常相似，远远望去，像停泊在洋河岸边的一艘即将扬帆起航的巨轮。十层到二十六层，留报社自用，一楼到九楼及裙楼租给银行、酒楼、健身会所使用，二十七楼到顶层委托给假日酒店管理公司经营，部分楼层又被假日酒店管理公司租赁给跨国公司驻京广市的机构办公。
“内奸”（2）
吴过坐在二十六楼的办公室，肥硕的身体把大班椅挤得满满的，他在报社通讯录上从上看到下，仿佛要将提供线索的“内奸”从上面揪出来。他从报社内部的“政敌”开始怀疑，可能性最大的有罗瑞。罗瑞是湖北人，对被称为“九头鸟”的罗瑞，吴过感觉不好“管理”。
罗瑞任副总编辑兼报社总经理，一年前从广电集团调过来，吴过虽是报社“一把手”，但罗瑞与吴过在行政级别上一样，吴过拿罗瑞也没办法。吴过过多地插手报社的经营事务，罗瑞有些不满，吴罗之间，报社员工都知道他们关系很微妙。
在京广市宣传口，前不久有这样一个传说，说现任宣传部长老胡即将升任副市长，新的宣传部长将从罗瑞与吴过之间产生。从吴过与老胡的关系来看，按常规逻辑老胡应该会推荐吴过，但《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的事件出现后，大家又传新任宣传部长的人选是罗瑞，这传闻让吴过听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吴过秘密调查《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线索提供人依旧没有结果。忽然有一天上班后，发现收发室出现了一个现象——梁爱国来自北京的来信特别多。吴过从收发室提供的情况来分析，梁爱国的北京邮件用的是人民日报专用信封，虽然信封上没写发件人姓名，但梁爱国给《内参》提供线索的嫌疑已越来越大。
但是，梁爱国受谁之命？如果“内奸”是罗瑞的话，那说明罗瑞在宣传部长之争上向吴过拉开了战势，战略就是通过《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这个事件，把吴过踩下去，之后顺理成章地就任宣传部长。那天他在洋河大酒店与文功名吃饭时，罗瑞确实过来敬过胡部长的酒，他不清楚罗瑞在陪谁吃饭，如此来推论，罗瑞嫌疑最大。
在没有充分证据的前提下，他奈何不了罗瑞，但可以确认的是，一旦对手被他抓到小辫子，他会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痛打落水狗，虽然痛打落水狗有落井下石之嫌，但历朝历代的官场，哪一个官员地位的巩固不是靠落井下石，即便兄弟都同室操戈，何况对付“九头鸟”！
吴过还是决定反击，先下手为强。他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胡部长，说关于《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向《内参》提供线索的内奸他已经找到，需要来部长的办公室一趟。他的意思是电话有可能被监听，此事事关重大，只有当面汇报才安全。胡部长“嗯”完，确认胡部长已挂电话，吴过才将电话放回，自言自语地说了声“哇”来庆祝自己的英明决策。
随后他关上门，走到编委会办公室，说了声“我到部里去开会”，飞快下楼，驾车往宣传部驶去。宣传部在市委大院的4号楼，他进院子的时候，恰好见罗瑞的车从市委大院出来，他见了罗瑞的车，右脚本能地踩上刹车减速。他本以为罗瑞会减速，打个招呼，这样他顺便问罗瑞去哪个部门，找哪个领导汇报工作，结果罗瑞仿佛没有看见他的车，出了市委大院之后，迅速汇入了车流。
在吴过眼里，罗瑞让人看不懂，他不苟言笑，深藏不露，像一匹潜伏的狼，吴过想起最近报社内部流传的一个“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的故事。说广东人如果想要骗你钱，一开始就骗，中途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一个杯子原本是五块钱，但广东人一开始想骗你就卖十块钱；但湖北人是一开始用八块钱卖你，让你觉得比较便宜而与他成交，然后中途趁你不注意时搞点小动作，换一个只值4块钱的破杯子给你。。 最好的txt下载网
“内奸”（3）
这就是“九头鸟”，这种小动作让吴过对罗瑞不齿，但又觉得罗瑞人难缠、奸诈，却又不得不与他打交道。恰好吴过是广东湛江人，报社流传的这个故事好像是有意影射吴过与罗瑞的关系的，所以吴过处处防着罗瑞。他猜罗瑞一定是为宣传部长的事去找哪个领导活动了，想到这里，吴过有些恼火，对罗瑞的憎恶油然而生。
吴过用舌舔了舔唇，发现有股热热的东西从嘴唇皮肤往外冒，用牙齿一碰，又觉得疼。原来这几天一连串不好解决的事与“内奸事件”汇合到一起后，内火攻心，性子显得急躁，几年都不长的痘痘从左侧嘴巴旁长出来了，这都是“《内参》事件”带来的“副产品”。尽管罗瑞有钱，却抠门得让吴过从心底瞧不起他，但又像他嘴角冒出的痘痘一样，吴过不得不去面对。
敲门进胡一松的办公室之后，他恰好见胡一松把一个竹筒状的东西往抽屉里放，就问了一句，“是什么特产，见了我就往抽屉里放？”胡部长就把竹筒拿出来说：“部里有老家是湖南怀化的同事，说那边还有个茶马古道，盛产黑茶，回去一趟，非得带点特产来孝敬我。”
吴过看着“黑茶”说：“怎么看起来像普洱呀！”胡部长也不马上回答。“黑茶”用竹筒装着，茶叶里面还压了一些金银花进去，对调整血压血糖有好处呢，说着按了一下电话内线的键，让办公室的人拿个纸杯过来，用一个锥状物撬了些“茶饼”到纸杯中：“我这没有专门的沏茶工具，用纸杯将就一下吧。”
他们边喝边聊，吴过列举了罗瑞是“内奸”的十种理由，他请胡部长回忆那天罗瑞过来和他敬酒的情景，说完这些，他嘴角的痘痘仿佛消解了，或许是“黑茶”的功能？如果胡部长在常委会上将“《内参》事件”讲出来，不仅罗瑞宣传部长的位置不予考虑，他这个“副总编辑”可能也该挪挪位了。
跟胡一松汇报完，吴过顺便总结了一些管理《内参》事件的经验，他把肖蓉讲的危机公关的事说了。
胡一松说：“舆论监督管理光靠宣传部不行，还要发动群众参与。”
这次吴过从市委宣传部出来，如释重负，仿佛已经坐上宣传部长的位置。“内奸”的另一个怀疑对象是梁爱国，他当天乘吴过的车到过洋河大酒店。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本着“错杀一千，不放一个”的指导思想，吴过决定将梁爱国的事交给文功名去办。
给文功名打好电话，吴过的车已进地库，泊好车，上了办公大楼，他没有去自己办公室，径直上夜班编辑部，一进去就逮着梁爱国的脚搁在工作台上；梁爱国发现吴过进来时，想收回脚已经晚了。
“小梁 ，”吴过客气地喊了一声，没有批评梁爱国，见里面没其他人，就像兄长一样问道，“不要有情绪，到哪里工作都一样，这段时间看你在夜班编辑室工作得非常好，也算报社给你的一次磨炼的机会吧，满两年后我把你调回来。当初调你当夜班编辑，是罗总的意思，既然罗总已经提出，我也要尊重一下罗总的意见。”他把责任推给罗瑞。
梁爱国把脚收回来，说了声“谢谢”。洋河大酒店跟踪之后，他已经领教过吴过的阴险与狡诈，吴过的安排用意非常明显，剥夺他的“话语权”。现在他不好直接与他顶，就说了声“服从领导安排”。
梁爱国没想到的是，要做一个有良知的记者还必须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那么多“言不由衷的人”为什么总处在甲方的位置对乙方指手画脚？如果要做一个有良知的记者，是不是必须要从言不由衷开始呢？梁爱国对自己选择的职业开始困惑了。
从这天起，梁爱国看到吴过，就会产生呕吐的感觉。像被霜打过的花，梁爱国没精打采起来，他去了女朋友宿舍，希望寻找一丝温存。男人在低迷的时候，一定需要女人去抚慰，要不张贤亮怎么会总结出“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性”呢？还有一首歌，说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这是有道理的。
梁爱国来到女朋友宿舍门口，看见门是开着的，他推门进去，看见里面有搏斗的痕迹，桌子和书柜倒着。他意识到出问题了，他抬起头猛然发现灯管上挂着一张纸条：你的女朋友在我手中，耐心等待我的电话，如报警后果自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