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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1924莱蒙特:福地-第3部分

小说: 1924莱蒙特:福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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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声“好”或者“还要”,便又通过千百个工人的视线和象地狱一样乱糟糟的工厂的轰隆声,继续往前走去。
  一切都在强烈地震动,墙壁、天花板、机器、地板、发动机都在轰隆隆地响着。传动带发出了刺耳的唿哨声,小车辚辚行驶在沥青地上,动力机上的轮盘时而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齿轮也咯咯地咬得直响。通过这动荡不安的汪洋大海,还不断传来人们的呼喊声,那主机的强有力的呼吸到处可以听见。
  “博罗维耶茨基先生!”
  博罗维耶茨基注意环顾四周,可是厂房里到处都是蒸汽,除了机器微微显露出它的轮廓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看不见是谁在叫他。
  “博罗维耶茨基先生!”
  这时他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因为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啊!厂长先生!”博罗维耶茨基认得是工厂老板,低声地说。
  “我在找你,可你却跑得远远的了。”
  “我有事嘛!厂长先生。”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累得要死了。”老板使劲抓住他的肩膀,嘴里不说话,由于过分疲劳,连呼吸都很困难。
  “工作有进展吗?”过了一会,老板才问道。
  “在干。”博罗维耶茨基简单地回答后,便往前走去。
  老板靠在博罗维耶茨基胳膊上,他走起来很吃力,只好拄着一根粗大的树枝,这样两个人差不多都躬下身子了。然后他抬起了头,现出那双又圆又红、看起来十分凶恶的眼睛和大脸。这张脸也很圆,很明亮,上面长的小胡须剪得十分齐整。
  “好吧!那些瓦特桑印染机的使用情况好吗?”
  “一天能印一万五千米。”
  “太少!”老板低声地嘟囔着。他放开了博罗维耶茨基的胳臂,登上满载着尚未加工的印花布的小车,这时他身上穿的那件厚实的大衣拖到了地上,但他依然拄着那根树枝,在车上坐下。
  博罗维耶茨基来到一些大颜料桶跟前。在这些颜料桶上面,有一些大滚轴卷着一包包已经散开的布料在转动。它们一面把布浸染,一面又把颜料不断溅泼在工人们的脸孔和衬衣上。站在这里的工人几乎一动也不动,他们时刻都得从桶里取水,同时看里面还有没有染料。
  几十个这样的滚轴排成一行一行,它们那永不停息的转动看起来十分单调乏味。一条条长布由于在颜料里浸过,一块块红色、蓝色和米黄色的花斑在蒸汽的映照之下,现出了光采。
  厂房里屹立着两行铁柱,把它上面的一层高高地托起。在柱子的另一边是洗涤车间,摆着一些长方形箱子,其中有的装满了开水,由于里面放了苏打而发着泡沫,有的还装着洗涤机、干燥器和肥皂。布料要从这些箱子里通过,由于打麻器不断把水喷洒在大厅里,在洗涤机上便形成了一团稠密的雾,因而厂房里的灯光也象有一面镜子在反照着它。
  接收器叮叮当当地响着,伸出它的两只交叉在一起的手,把洗净的布料交给工人。工人再用棍子把这些布料大幅大幅地折叠起来,分别放在那些时时刻刻都在来回走着的小车上。
  “博罗维耶茨基先生!”老板对着一个在汽雾中闪现的影子叫道,可这不是博罗维耶茨基。
  他站了起来,拖着他那双害了关节炎的病脚在厂房里一瘸一拐地走着。他感到能沐浴在这灼热的空气中很是高兴,他的整个病体已经沉溺在这充满了汽雾、刺鼻的颜料味和水的大厅里了。这些水有的是从洗涤器和桶中喷泼出来的,有的是从小车子上渗流下来的,有的是人们的脚踩在地上溅起来的,有的是那些沾在天花板的水滴并成一道水流后滴下来的。
  离心机近乎呻吟的脱水声响遍了整个大厅,象针刺一样钻进了监视着工作进程、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机器上的工人们的筋骨里,猛烈地碰撞着接近器上象旗帜一般飘荡着的彩色布料。
  博罗维耶茨基现在在隔壁的一间厂房里。这里有一些矮小的老式的英国机器,用来印染供男装用的黑色粗布。
  白昼之光通过千百个窗子照了进来,给这间厂房里的黑色汽雾和工人们身上涂上了一层浅绿色。工人们挽着两只手,象石柱子那样站着,一动也不动,注视着机器。千百米粗布在这里通过时,可以十分均匀地被染上从机器里喷射出来的、泡沫状的黑颜料。
  墙壁在不停地抖动,工厂以其全副精力投入了工作。
  靠墙安装的一台升降机使大厅和它上面的四层楼发生直接的联系。机器低沉的轰隆声在大厅里不断回响。升降机不是将一批小车、货物和人运上另一层楼,就是把另一批人和货在大厅里卸下。
  白昼已经开始。浑浊的日光透过被蒙上一层汽雾的十分肮脏的窗玻璃射进来,将机器和人们的相貌照得更清楚了。大厅里,在淡绿色的昼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一条条长长的红色汽雾来回飘游,它们仿佛在汽灯的光晕上撒上了一层尘土。人和机器都好象处于尚未清醒的状态,好象一些被运动中产生的可怕的强力所控制的幻影,好象一束束的破烂和一堆堆的灰土被搅在一起后,扔进了不断翻腾和咆哮着的旋涡里。
  老板海尔曼·布霍尔茨在细心地视察染房,走得很慢。
  他走过样品展览室后,坐升降机上了楼,然后又踩着阶梯从楼上下来。他走过长长的走廊,一面检查机器,察看货物,时而向人们投去不高兴的眼色,时而说几句简短的话,他的话象闪电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全厂。他喜欢坐在一堆堆布上,有时坐在门槛上休息,有时他甚至突然不见了,过一会又出现在工厂的另一方,人们看见他站在一些车厢之间的煤栈的前面。这些车厢一排排立在一个正方形大广场的一边,广场周围用栅栏围了起来。
  厂里所有的地方他都看过了。他在走过这些地方时,面色总是那么阴沉,沉默不语,就象秋夜一样。他只要在哪里出现,在哪里经过,哪里的人们就不说话了,他们的头就低下来了,他们的眼睛也闭起来了,甚至他们的形影也消失不见了,仿佛都要避开从他的眼里喷射出来的火焰。
  他和在车间里忙个不停的博罗维耶茨基会过几次面。
  他们相见时,总是互相表示友好的。
  海尔曼·布霍尔茨喜爱博罗维耶茨基经营的这个印染厂,特别是博罗维耶茨基每年付给他整整一万卢布,因此对他一贯十分敬重。
  “他是我的这个车间里一台最好的机器。”他望着博罗维耶茨基,心里想道。
  布霍尔茨自己已经不管什么事了,他让女婿管理工厂,自己则习惯地每天早晨和工人们一起来到这里。
  他喜欢在这儿吃早饭,然后一直要坐到中午。午饭后,不是进城,就是去办公室、堆栈和棉花仓库里走走。
  他不能远离这个强大的工厂王国,这是他通过自己一辈子劳动和他的智慧与力量所创建的。他必须关心踩在他脚下的一切,关心这些震动着的、破烂的墙壁,只有当他处在原料、颜料、漂白剂和烈日晒热了的油脂的气味包围中,走过那延伸于全厂的传动带时,他才感到舒服。
  他现在坐在印染房里,用他那双昏花的眼睛望着由于窗子很大而显得明亮的厂房,望着转动中的印染机,望着这些活象一座座铁塔的机器,它们虽在十分紧张地工作,却保持无声无息。
  每个印染机旁都单独有一台蒸汽机,它的轮盘在转动中呼啦啦地响着,就象一块磨光了的银盾牌,在它以疯狂的快速不停地转动时,它的形貌是捉摸不定的,人们只看见围绕着它的轴旁有一个银色的光圈在旋转,同时喷射出闪灼发亮的烟火。
  机器每时每刻都在迅速地运转。那永不终断的长长的布料被卷在一些铜柱子上,在这里给它们压上各色花纹之后,再往上去就看不见了,它们进入了上一层楼的干燥室内。
  从机器后面把货物抬来交付印染的人们个个都好象没精打采。可是工长们都站在机器的前面,他们时时都要躬下身子,留心地看着那些大铜柱子,从大桶里掏出颜料给它们涂上,不消一会,他们就可以对这飞跑着的成千上万米的布看得出神。
  博罗维耶茨基来到了印染房,为了检查新装备的一些机器的运行情况,他把这些机器印制出来的样品和由旧机器印染的布料作了比较,提出了建议。有时经过他的同意,一些正在活动的机器巨人也停了下来,他仔细对它们进行视察后,便继续往下走去,因为这工厂有力的节奏,这千百台机器,这成千上万以最大的注意力、几乎是信教的虔诚态度注视着机器运转的人们,这堆积如山的货物,在吸引着他。这些货物有的摆在地上,有的放在车子里,有的被人们搬来搬去——从洗涤机搬到印染机上,从印染机搬到干燥器里,从干燥器搬到砑光车间,然后还得去十几个其他的地方,一直到它们变成成品。
  博罗维耶茨基间常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在“厨房”附近,他在这里设计新的花色,参看那摆在桌上的许多样品,这些样品被沾贴在一些大的纪念册中,是从国外寄来的。休息时,他考虑、设想他计划和朋友们联合开办的工厂的草图;可是他的思想不能集中,因为他离不开周围的环境,工厂的轰隆声在他的办公室里响着,工厂的运动使他的神经和跳动着的血脉都感觉得到,工厂不允许他离群索居,它毫不放松地拉住了他,使他不得不为每一个活动在这里的人服务,支持他们的一切行动。
  博罗维耶茨基又起身出去了。白天对他来说真是长得可怕。四点左右,他来到另一个车间的办公室,想要喝茶,还要打电话给莫雷茨,叫他今天上戏院去,因为一个业余剧团为了表示慷慨,要在那儿演出。
  “韦尔特先生刚走了半小时。”
  “他在这里呆过?”
  “他拿走了五十匹白布。”
  “自己要吗?”
  “不是,受阿姆菲沃夫的委托,到恰尔科夫那里去了。你抽烟吗?”
  “抽,我累得要命了。”
  他坐在空写字台前的一张高高的方凳上抽烟。
  在这里办公的总会计师站在他跟前,自己嘴里噙的虽是烟斗,但却十分恭敬地用雪茄招待他。几个小伙子坐在高高的木条凳上,用一些大的红格本在写字。
  办公室里没人说话,钢笔移动时的刺耳的沙沙声、钟摆摆动的单调的滴答声使博罗维耶茨基感到十分烦恼。
  “有什么情况吗,什瓦尔茨先生?”
  “罗岑贝破产了。”
  “彻底破产了?”
  “还不知道,可是我想他会调整的,总不能让生意遭受一次寻常的失败吧。”他低声笑着,用手指抖掉了烟锅里的湿烟灰。
  “公司要丢掉吗?”
  “这决定于每损失一百他该赔多少。”
  “布霍尔茨知道吗?”
  “今天他还没有来我们这儿,听说他脚上长鸡眼很痛,他也怕受损失。”
  “他也许倒霉了。”那些躬着背在写字的小伙子中的一个低声地说。
  “也许有亏损。”
  “亏损很大,愿天主发发慈悲吧!”
  “但愿他活上一百岁,享有一百栋宫殿、一百个工厂,成为亿万富翁。”
  “但愿他患一场重病。”一个小伙子低声嘟囔着。
  大家都不说话了。
  什瓦尔茨严肃地瞅着写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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