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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2005年第4期-第51部分

小说: 2005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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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发现他盯着门上的数字看,在我推开门后,他扭过头去,再次看了看门上的编号。 
  关上门,我马上松开手,那一整条细细的胳膊就像食管一样软绵绵地垂了下去。身上到处都绷紧着,在细纹裂开的地方,皮肤火辣辣地刺痛,我立刻跨进池子。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工作了,泥水只铺了一层底子,连我的脚面也盖不住。我躺下去,尽可能地贴紧池子底部。裂开的口子非常之多,泥水流进某个口子,似乎就流进了某个无底洞。为此我只能不让身体任何部位稍作停留,在并不宽敞的池子底部,我缓缓地转动身体,希望至少解决表面绷紧的痛楚。 
  池子底部已经没有呈现液体状的泥浆了。火辣辣的疼痛有所缓解,我从池子里站起来,坐到电脑前,开始紧张工作。我想我大概一直干到了第二天清晨,因为我清晰地听见了一声之前在这个房间里从未听到过的啪、嗒声(平时这个时候我总在睡觉)。在安静的空间里,这个声音听起来极为清脆。我停止了按压键盘,向池子走去,池子底部安着的开关自动旋开了,新鲜的泥水正由池底汩汩涌出。 
  我以为我会热情地扑进去,但事实上,我呆住了,一动也不能动,我仿佛看到它们正耐心地从我身上的每道缝隙里注入,使我的身体内部(而不仅仅只是表面),充满湿润。 
  那天我从池子里爬起来后,马上回到我的桌子前面,把电脑摆放得端端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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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1312睡在我的床上,四肢舒展开来,不时地翻一个身,嘴微微张着,喘气声音听起来很有规律,双脚离开床沿的距离,我说不清楚,于是走过去,蹲下身子,右手中指指尖到肘关节的距离。这应该也是我们的身高之差。在我丈量的那一瞬间,肘关节恰好抵住他的一只脚掌。脚尖朝外、微微下垂的那只脚突然向他的身体上部缩去。以肘关节作为支点,我的右手在空中 
同样突然晃出一个半圆。一把抓住。他的眼睛随之突然张开。我松开手,他坐起身,脑袋高过我的脑袋。我们对视了一小会儿旷模模糊糊的轮廓,泥水的颜色,他能看到的,应该也是这些。 
  站直身子,向泥水池子走去心,一半,略略多出一些。跨进一只脚,再跨进一只脚,转身,坐下,慢慢往下躺。一具身体的投入,泥水因此缓慢动荡,没去颈部及其以下。将双手紧贴住大腿两侧,绷紧,一直到脚尖,希望我的身体能绷成并拢的手掌模样,有一个最终趋于尖削的流线,同时耐心等待动荡过去。好了,它们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越来越慢。我的身体在其之下,确实存在却隐而不见。脑袋现在似乎被置之身外,转动,从这一侧,到那一侧。在一百八十度的范围内,它可以认为自己是独立的,与其下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牵扯。这是一个我会一玩再玩的游戏,几乎每次洗澡都会重复,都将重复,然后是终止。屏住一口气,继续下滑我的身体,再一点之后,脑袋会从泥水之上彻底消失。泥水再次动荡着经过我的脸,一次又一次,一次更比前一次和缓,最后,和缓变得可以忽视。身体与泥水融为一体,至少在另一个居高临下的空间看来,是这样。但是,一只脚踩在了我的肚子上,在那之下,有我的胃。 
  脑袋浮出水面,身体跟着坐起,那只脚被相同的速度一路带到了我的大腿上,与泥水完全不同的滑动。向里侧了侧身子后,他的右脚滑进了池子。 
  我们尝试了几种不同的姿势。在我将后背尽量贴住池子侧壁的时候,虽然他无法像我刚才那样,被泥水彻底地原封不动,但几乎可以完全平躺下来,反之亦然。他试着趴到我的身体上,拒绝,搏斗,逐渐地放松下来,将一半多的横截面暴露在外,轮换我那么做的时候,肩膀、背部与臀部,相比胸前,短短时间内,就显得有些干涸了。最后他坐起来,坐在我的两腿之间,背对着我,将双膝并拢顶住颌骨,抱腿,双手各自握住一边踝骨。我的澡应该算洗好了?我这么想着。就在这时他换了个姿势,将胳膊肘支在了膝盖上,为此他扭动了臀部,把我的手臂猛地撞向了池子壁上。池子是用钢筋和水泥砌成的,非常坚固,我的脸立即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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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全身趴在地上,左胳膊随意弯曲在向右侧扭转的脑袋前,从我站着的墙角这个位置看去,那是大半个后脑勺,它挂在我眼球的薄膜上,从挂上那一刻开始,几乎可以算是静止。但是我的眼角,同时被一种晃动有节奏地经过。我走到他的右侧,蹲下身子。 
  他的舌尖夹在他的食指与拇指里,侧卧的脑袋斜侧起那条舌头,与地面保持在大约六十度倾斜里的舌头边缘,前、后、前、后、前、后……声响并不特别大。无法准确描述的单音,一个接着一个,在舌头与地面来来回回的摩擦中源源不断地产生。我突然闭紧了嘴,这些单音,前一个还未消失干净,下一个已经及时赶到,以它们产生时的先后顺序与间隔速度,从我先前自然松弛因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中鱼贯而人。从我右边的第一颗牙齿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先进入的一批站满后,后进入的单音便再一次从我右边的第一颗牙齿开始,依次砸在先前站着的那一排单音上,它们怎么能够如此迅捷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我开始努力将自己的嘴唇向前锐出一个尖尖的弧度,将通道尽量缩窄。但是没有用,紧接着的新一轮依旧按照顺序开始。周而复始,单音被一排排地往下砸过,砸得我失去了所有力量,整个上半身都匍匐到了地面。最后我伸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害怕我会被砸进地底下。 
  单音就在那一刻消失了。 
  假如我松开手,单音就会出现,虽然他的脑袋已经转向了左侧。但是我不能总是这样,就算我只用上两只手掌中最长的那两根手指,剩下的其他八根照旧无法干些别的。我得找到那些纸团。 
  然而纸团不见了。在961312的房门前,一次更比一次仔细地寻找,双手在地面上游移,其上是我跟着游移的双眼,以致在我回到自己房门前时,我同样蹲下了身体。打开房门,单音沉稳地向我敲来,于是解决方案一自动生成:呆在门外。 
  转身,将右手背在背后,和我揣摩的单音速度保持一致地向上滑升,抓住门把手,拳头向里用力一拉。门板的另一面,可以想见的是单音弹上又落下。好了,没有什么可以干扰我了。但街道并无可看之处,除了灰蒙蒙,还是灰蒙蒙。背部靠着门板一路往下,直到坐到地上。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有一个人经过,便进去。 
  泥水干成泥粉,从我的手背上簌簌下落。我重新走进自己的房间。 
   
  两只手各捏住他两边臂膀,将他整个半搂半抱拖离地面,但是。最后他被我塞进了泥水池子。 
   解决方案二,将961312耳道里的纸团取出,放进我的耳道。但我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不把他再送回去呢?在桌前坐下击打键盘,过了一些时间之后,我忘记了这个问题。水泥池子里,有时会发出一些声响,但是并不比“咕吱咕吱”更“咕吱咕吱”。不过,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接下来的问题发生在一天中的正午时分。 
   食管在我的嘴里一伸一缩,模模糊糊地,他向我走来,我向外挥了挥右手,他停下了。新的一伸一缩开始时,他突然低下头,向我冲过来,我,比他高出一个多脑袋的大个子,被摔到了地上。他的两只手握在管子上,将管子伸进嘴里。我自己站了起来,就像每一次,在街上被摔倒后所做的一样。我抢过了嘴套,但没能及时套在自己的嘴上,一些长长的纤维从食管里滑行到了桌上,然后食管软软地垂到了一旁,一动不动。三分钟的进餐时间,结束了。那些长长的纤维缓缓地逐渐地贴伏下来,过了一会儿就化成了一小摊水,上面还鼓起了一个小水泡,我把它弄破了。 
  半天之后,我体验到了曾经在“感觉中心”体验过的感觉,饥饿。 
  饥饿是这样一种一东西,你注意到了胃。在网上看起来它呈J字形状,膨胀。具体方位在腹部的左上方,横膈膜下方。我尽可能地凑近屏幕,那只饱满的胃首先映在了我双眼的薄膜上,再往里走,一层接着一层,最后是视网膜,进入眼球,推进至大脑,图像卷曲,长长一条,向下滑行,直到我真实的胃部,展开,平面包裹住立体。在我集中精神,调动起自己所有的注意力与想象力之后,在我每一秒平稳、规律、不间断的呼、吸中,我仍然不得不注意到我自己的胃。吸气时,它向下;乎气时,它向上。这种无法避免的运动加速了它的单薄。 
  他的胃应该正经历着我所经历的一切。我应该把他赶出去了,不是吗?但我只是想,嗯,这家伙,正和我一样呢。这么想着、他抢去我一半食物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端端正正的坐姿变成了脑袋搁在左手小臂或右手小臂上,再后来,左手或右手,轮番按住了胃部。在电脑前辗转了几个来回后,我最终还是离开了桌前趴着的那个自己,向泥水池子走去,并在他之前,就两步,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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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想平躺下来,没有更多的打算了。将身体放松,缓缓向泥水压下,任由它们顺从地向四周滑低,再从更高一些的地方,以弧线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在我的肚皮上包抄成一个水平面。为什么我没有选择床呢?如果我只是想平躺下来,那么在床上,在地上,这件事都同样可以完成。但我并没有思考这样的问题就躺了下去(这是不是说明当时我并没想过,我将会在那里呆上多久?)。 
  我一动不动,胃,它的存在消失了。 
  在池子边他停下了,我没有看他,我只是看着池子,视线低于池子高度边缘(需要叠加几个我,视线才能与它保持在同一平面上呢?),他站了一会儿,泥水接近静止,事实上,每一秒钟,它都因为我的身体有所起伏(呼吸,这总是难以避免的)而微微晃荡,我没有数一数,我呼吸了多少次,但他转过身,走开了。 
  屈起右膝的同时,自然上翘的右脚下压至完全接触池子底部,在一条直线上拖动它,直到碰到臀部为止?接下来是左腿;左右膝盖靠在一起,并自然前倾。时间也许将沿着这些起伏的曲线流逝,也许并不经过。 
  他几次走过来看我。沿着池子长方形的边缘,大步地来回,然后突然停下,伴随一些叫喊的声音。他本人不会听见,我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我听见了的动作,事实上我只是保持一动不动。有一次他突然弯下腰并同时向我伸出两只手,是一个相当大幅度的动作。 
   如果我不愿意离开,他会怎么想呢:?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开始代替我工作。 
  我长久地面对着我对面的墙壁。 
  接二连三地撕下覆在我眼睛上的薄膜,可以看见更多的一些东西。墙壁是白色的,在白色之上有着与那白色一般无异的、间隔细密的竖线,但并不是个规律。看得出高低不平,光拖过那些微微突出的边缘。盯着。盯住。 
  第二天正午,他将管子塞进自己嘴里,管子的伸缩全部在他嘴里完成了。当他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把背脊贴紧池子底部,把两只脚改成交叉地,搁在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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