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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未到花朝一半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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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朝转过身来,也不叫起,扬起的嘴角划出一道满意的弧度:“原来是倩桃姑姑来了,宫里的这些个奴才愈发没了规矩,一大早的叫人不得好梦,我原没有瞧见姑姑,怠慢之处,还请姑姑莫怪。”   
  萤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倩桃忍气吞声跪答道:“奴婢不敢。”   
  花朝自顾自坐到台矶之上,慢悠悠道:“姑姑还跪着做什么,起吧。”   
  倩桃起了身,恶狠狠剜了萤儿一眼,随即对花朝道:“奴婢奉秋安宫贵妃娘娘之命,请萱妃娘娘和公主今夜子时之前前往离宫。”   
  三人一听皆是一愣,花朝这才明白方才她那奇异的微笑源自为何。   
  :“父皇昨日才恩准花朝随母妃前往离宫,怎么今日便要起程吗?”花朝疑惑道。   
  倩桃面上露出得意且阴险的笑意,却越发恭敬道:“贵妃娘娘命国师夜观天象,又推算了萱妃娘娘的命格,国师说今日出行有利萱妃娘娘的病体,是以贵妃娘娘奏请皇上,已经得到皇上的恩准。”   
  萤儿脱口而出道:“这怎么行!”   
  倩桃横了她一眼,笑道:“怎么,难不成萤姑娘对贵妃娘娘的安排有什么不满?”   
  萤儿刚要分辩,花朝已经止住了她,只淡淡对倩桃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复命吧。”   
  倩桃见花朝如此不动声色,轻哼了一声,也不行礼,扭头便出了无忧宫。   
  萤儿怒道:“公主,您看她那个张狂样!”   
  花朝却尤自出神,口中喃喃道:“子时,子时。”   
  月娘听的分明,担忧道:“公主,您真的打算今日前往离宫吗?”   
  花朝用力的点了点头道:“是的,这是母妃的心愿,早晚都是要走的,我只盼着到了离宫,她的身子会渐渐好起来。”   
  :“可是,公主,您的腿……”萤儿不安道。   
  花朝苦涩的看着因包裹而粗了足足有一圈的膝盖,摇头道:“我没有关系。月娘,你快去准备吧,少拿些无用的东西,记得把那株青紫寒兰仔细的包好带上。不要惊醒了母妃。”   
  月娘望着这个自幼自己一手抚养的小公主,仿佛这一夕之间长大了许多,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一时却也无话可说,只得去了。   
  “萤儿”,花朝用手撑着台矶站起身来,“快帮我梳妆。”   
  萤儿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公主,您这是要去哪里?”   
  花朝顿时卸下满心的伪装,神情一下子变的温暖且明媚起来:“去书房。”   
  注解:青紫寒兰,一种名贵的兰花。   
  骆贵妃,姓骆,并非封号。         
上卷 第三章 上元   
    上书房在皇宫的西北,因着花朝的膝盖受伤行动不便,特唤了肩舆代步。   
  萤儿不时偷瞥着主子,心中嘀咕着:马上就要走了,还去什么书房呢,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想的。   
  长长的甬道上,一行人垂手敛眉疾步而行,却是悄无声息,偶有几个宫人经过,远远瞧见肩舆便侧着身子跪在一旁,黄澄澄的琉璃瓦映着初生的朝阳,辉煌且明耀,花朝安静的端坐在肩舆之上,目不斜视,略嫌稚嫩的脸上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寒如孤星的眸子里波澜不起,看不出丝毫的喜怒,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皇帝私下对秦玉赞道:此女若为皇子,前途必不可限量。   
  萱妃闻得皇帝的考语,只惨淡一笑道:“前途无可限量,即是此生福祸难测,幸而,花朝是个女儿身。”   
  花朝出生在二月十二,正是澜氏皇朝一年一度的花朝节,皇帝倒也是极欢喜的,直说:“此女生在花朝节,一落地便结束了连绵的大雨,百花都为之怒放,倒象是在迎接花神。”因而还赐名花朝,封号花朝公主。澜氏皇朝建国三百余年,尚未有公主刚一出生便赐名封号,更遑论是由名字做封号,这般的隆宠没有给萱妃带来一丝的欢愉,却是无尽的忧愁,她本是南人,南国民间向来流传一句话:女生二月,命必多舛。   
  虽有慧心如月娘不止一次的宽慰:“公主乃皇上掌珠,天家宠女,自出生起便养在深宫,这世间便有再大的风雨也并不能挨到公主一根毫发,又何来命途多舛之说呢?”   
  饶是如此,随着萱妃一病不起,而皇帝越来越多的内宠,花朝公主的处境却如预言那般变的艰难起来。   
  殊不知,这世间最凶险最冰冷的地方,不在民间,而是在这至尊至贵的皇宫。   
  是以,她小小年纪,不得不一面受着众人的冷眼奚落,一面仍要强做欢颜伺候卧床不起的母妃,一面尚要故做成熟打理阖宫的杂务,便是有三头六臂,也要呼一声辛苦的,她却在人前人后从不吐露半分,更因着痛恨父皇对母妃的凉薄,每次与皇帝相见总是不冷不热的,疏离且冷漠。日子久了,皇帝不免也灰了心,只有随她去了。   
  :“公主,我们到了。”萤儿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花朝回过神来,举目望去,肩舆正停在上书房的门前,遂扶着萤儿的手缓缓走进书房,窗几明亮,宽阔简朴的上书房内只有年逾古稀的文渊阁太傅朱轼一个人,他正专心致志的看书,花朝微微屈膝,启齿道:“花朝见过朱师傅,朱师傅早。”   
  只因花朝身系一条天水蓝的百褶如意月裙,遮盖住平白粗了一圈的双膝,朱师傅没未察觉出什么不妥,扬起脸时,面上是一如往昔的温和笑意,躬身道:“公主早,请坐。”   
  萤儿扶花朝坐在素日的位置上便退下了。   
  刚刚坐定,只闻得一阵笑语依依传来,佩环声渐近,一阵浓郁的月华香立刻盈满了整个书房,不用回头花朝也知,那是她的二皇姐盈玉。   
  果然。   
  “盈玉请朱师傅安,朱师傅早。”   
  就象她素来给人的感觉一样,总是要和旁人不同才如意的,就连给师傅行礼的祝词也独树一帜。   
  澜氏向来注重礼法,待朱师傅命盈玉坐了之后,花朝起身强忍着痛楚走到她面前,刚要行礼,只见盈玉身边却站着一人,丰采神秀,不是他又是谁。满心的欢喜顿时沉了下去,涂了紫色蔻丹的指甲深深陷在肉里,也只不动声色对莹玉道:“见过二皇姐,二皇姐早。”   
  一身大红对襟羽纱衣裳的盈玉拿俏眼上下打量了她好半晌才笑道:“昨个听奴才们说妹妹在父皇的御书房外跪了大半夜,本还想着妹妹今日必定起不来了,谁知这会子一见,妹妹好精气神儿,做皇姐的也就放心了。”   
  盈玉是骆贵妃之女,受封永平公主,只大了花朝三岁。   
  皇帝爱屋及乌,对这个女儿向来纵容。盈玉一副花容月貌得自其母妃的真传,她虽为皇室娇女,与贵妃相比,却仍似欠些尊贵。   
  花朝无视朱师傅和身后投来的关切目光,只面无表情道:“有劳二皇姐挂心。”说完这句,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言语半分。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凌彻见过朱师傅,朱师傅早。”   
  朱轼亦道:“好,请坐。”   
  凌彻又绕到盈玉和花朝面前道:“见过二位公主,公主早。”   
  盈玉抿嘴一笑,故做亲昵道:“方才不是见过了吗,也不嫌累的慌!”   
  凌彻状似无意的朝花朝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做声,只云淡风轻的淡笑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去。   
  随后,几个年纪较小的皇子和王公贵族子弟陆续前来。   
  因二皇子和四皇子奉命去了较场练兵,因而今日来进学的不过只这寥寥数人,待大家都坐定了,朱轼清咳了一声道:“诸位,今日我们要学的是孝经诸侯章第三,在上不骄,高而不包。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包,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 
  花朝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自幼母妃都已将这些尽数交给了自己,进书房到底为着什么,她竟是到方才那一刻才幡然醒悟。   
  为的不过是他罢了。   
  记得那年上元灯节,宫中上下一片喜色,贵妃一时兴起,奏请将晚宴设在碧波亭上,皇帝欣然相许。那碧波亭原是建在水上的凉榭,当夜幕初下,天清如水,月明如镜,正是在水上赏灯的绝佳所在。亭子四周皆挂了果品、鸟兽、鱼虫形等灯笼,更有龙凤两只高可数丈的灯笼挂在亭子两旁,映衬着一色澄鲜的水面,满目灯火不啻琉璃世界。   
  众妃皆精心打扮一番,携子唤奴前去赴宴。   
  皇帝欢喜之下,又命众臣带着家眷一同入宫,共享良辰美景。   
  整个澜氏皇宫沉浸在一片歌舞升平中。   
  惟有被众人遗忘的无忧宫,冷清且凄切。   
  如豆的孤灯下,年幼的花朝跪在萱妃的床前,不停的哭喊,萱妃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浑身烫的仿佛有火在烧着一般。   
  月娘和萤儿顾不上悲泣,只是一遍遍为萱妃换着凉帕子。   
  花朝眼前出现白日到骆贵妃寝宫所见的景况:虽盛暑已过,正午时候却仍是燥热难耐,一踏进秋安宫,浑身湿粘的花朝顿觉凉爽,若大的宫中竟是一丝暑气也无的,细细打量来才恍然,原来骆贵妃精致奢华的秋安宫中处处皆摆放了由冰块垒砌的风轮,及玲珑剔透的冰雕。而此时,为母妃缓解发烫的身子用的仅仅不过是从井中汲取的冷水,她的眼泪一颗颗掉落在手背上,却象砸在心口上,宫外传来阵阵的丝竹声,欢笑声,一声比一声令人难耐,直要把她淹没了去。   
  萤儿焦急道:“这可怎么好?娘娘一直高热不退,再不用药只怕……”   
  花朝紧紧咬着下唇,猛的松开母妃滚烫的手,霍然站起身来,双眼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你们看着母妃,我去找父皇!”   
  月娘一把拉住她,冷静的摇头道:“不可,皇上正欢喜着,公主贸然闯过去,若是皇上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花朝掰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不能眼看着母妃死,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父皇宣召太医入宫!”   
  说着,不顾月娘的阻拦,转身跑出了寝宫。   
  无数的烟火在头顶上炸开,映着花朝泪水未干的苍白面颊,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那灯火通明的地方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母妃,您一定要撑住,撑到女儿把太医找来,您一定要等着女儿。   
  却不料,她刚刚接近水榭,却被一个内侍拦住了:“公主这是要干什么?”   
上卷 第四章 春衫少年   
    花朝定神看去,却是骆贵妃身边的内侍总管王福,遂道:“王公公,请代花朝通传,我要见父皇。”   
  王福皮笑肉不笑道:“皇上这会子正欢喜呢,公主有什么事可否先和奴才说清楚了,奴才也好通传啊。”   
  花朝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含泪道:“我母妃身子不好,想请父皇宣召太医入宫为她诊治。”   
  :“我说公主,就为了这个,您也犯的着心急火燎的见驾?莫说今儿个皇上欢喜,又赶在大节下,召太医入宫多晦气啊,再说,这萱妃娘娘哪一日不有个头疼脑热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劝您啊,还是回去吧,请萱娘娘好歹忍过今夜,奴才可没有这个胆子去通传。”王福双手抱胸,斜睨着眼,慢条斯理的对花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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