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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部分

天龙八部(旧版)-第304部分

小说: 天龙八部(旧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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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有些纳闷,有些多见世面之人,知道这些字画到中原,均可卖得重值,胜于黄金珠宝,倒也暗暗欣喜。只有段誉一人最是开心,决意要拣那幅“茜窗刺绣图”,俾与于玉燕并肩赏玩。宗赞王子等了半日,听来听去,却是那宫女代公主发言,心中好生焦躁,大声道:“公主,既然这里不便点火,咱们换个地方见面可好?这里黑朦朦的,你瞧不见我,我也瞧不见你。”那宫女道:“众位要见公主殿下,却也不难。”
  黑暗之中,百余人齐声叫了出来:“我们要见公主,我们要见公主!”另有许多人七嘴八舌的叫嚷:“快快掌灯吧,我们决计不看壁上的图形便是。”“只须公主身侧点几盏灯,也就够了,我们只看得到公主,看不到图形。”“对,对!请公主殿下现身!”扰攘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静了下来。只听那宫女缓缓地说道:“公主殿下请各位来到西夏,原是要会见佳客。公主现下有三个问题,挨次问来,答得合公主意的,自当请与公主相见。”众人都兴奋起来,有的道:“原来出题目考试。”有的道:“俺只会使枪舞刀,要俺回答什么诗书题目,这可难死俺了!”那宫女道:“公主要问的题目,都已告知婢子,哪一位先生过来答题?”众人争先恐后的拥将过来,都道:“我先答,我先答!”那宫女嘻嘻一笑,道:“众位不必相争。先回答的反而吃亏。”众人一转念间,都觉有理。越是迟上去,越可多听旁人的回答,便可从旁人的应答和公主的许否之中,加以揣摩,这一来,反无人上去了。忽听得一人说道:“大家一拥而上,我便堕后。大家怕做先锋吃亏,那我就身先士卒。在下包不同,有妻有儿,只盼一观公主芳容,别无他意!”
  那宫女道:“包先生倒是爽直得紧。公主殿下有三个问题请教,第一问:包先生一生之中,在什么地方最是快乐逍遥?”包不同想了一会,道:“是在一家瓷器店中。我小时候在这店中做学徒,老板日日打骂,有一天我狂性大发,将瓷器店中的碗碟茶壶、花瓶佛像,一古脑儿打得干干津净,生平最痛快的,便是此事。宫女姑娘,我答得中式么?”那宫女道:“是否中式,婢子不知,由公主殿下决定。第二问:包先生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包不同毫不思索,道:“叫包不靓。”那宫女道:“第三问是:包先生最爱的这个人相貌如何?”包不同道:“此人年方三岁,眼睛一大一小,鼻孔观天、耳朵招风,包某有何吩咐,此人决计不听,叫她哭必笑,叫她笑必哭,哭起来两个时辰不停,乃是我的宝贝女儿包不靓。”那宫女噗嗤一笑,众豪客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均想包不同答得倒是十分直爽。那宫女道:“包先生请在这边休息,第二位请过来。”段誉急于出去和玉燕相聚,公主见与不见,并不是如何要紧之事,当即上前,深深一揖,说道:“在下大理段誉,谨向公主殿下致意问安。在下僻居南疆,今日得来上国观光,多蒙厚待,实感盛情。”那宫女道:“原来是大理国镇南王世子,殿下不须多谦,劳步远来,实深简慢,蜗居之地,不足以接贵客,还请多多担代。”段誉道:“姊姊你太客气了,公主今日若无闲暇,改日相见却也无妨。”那宫女道:“殿下既然到此,也请回答三问。第一问:殿下一生之中,在何处是最快乐逍遥?”段誉脱口而出:“一口枯井烂泥之中。”众人忍不住失笑,但段誉却也不向下解释,除了慕容复一人之外,谁也不知他为什么在枯井的烂泥之中最是快乐逍遥。有人低声讥讽:“难道是只乌龟,在烂泥中最是快乐?”那宫女捂住了嘴,又问:“殿下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
  段誉正要回答,突然觉得左边衣袖、右边衣襟,同时有人拉扯。巴天石在他的身畔低声道:“说是镇南王。”朱丹臣在他右边耳道:“说是镇南王妃。”原来两人听到段誉回答第一个问题,大大的失礼,只怕他第二答也是贻笑于人。此来乃是向公主求婚,如果他说生平最爱之人乃是另外一个姑娘,公主岂有答允下嫁之理?一个说道:该当最爱父亲,忠君孝父,那是朝中三公的想法;一个道:须说最爱母亲,孺慕慈母,那是文学之士的念头。
  段誉听那宫女问到自己最爱之人的姓名,本来冲口而出,便欲说王玉燕的名字,但朱巴二人一拉他的衣衫,段誉登时想起,自己是大理镇南王的世于,来到西夏,一举一动,实系本国之观瞻,自己丢脸不要紧,却不能失了大理国的颜面,便道:“我最爱的,自然是爹爹、妈妈。”他口中一说到“爹爹、妈妈”四字,胸中自然而然的起了爱慕父母之意,觉得对父母之爱和玉燕之爱并不相同,难分孰深孰浅,说自己在这世上最爱父母,可也不是虚语。那宫女又问:“令尊令堂的相貌如何?是否与殿下颇为相似?”段誉道:“我爹爹四方脸蛋,浓眉大眼,神貌甚是威武,其实他的性子倒很和善……”他说到这里,心中突然一凛:“原来我相貌只像我娘,不像爹爹。这一节我以前倒没想到过。”那宫女听他说了一半,不再说下去,心想他母亲是王妃之尊,他自不愿当众述说母亲的相貌,便道:“多谢殿下,请殿下这边休息。”
  宗赞听那宫女对段誉言辞间十分客气,相待甚是亲厚,心中醋意登生,暗想:“你是王子,我也是王子。吐蕃团此你大理强大得多。莫非是你一张小白脸占了便宜么?”当下不再等待,踏步上前,说道:“吐蕃国王子宗赞,请公主会面。”那宫女道:“王子殿下光降,敝国上下齐感荣宠。敝国公主也有三事相询。”那宗赞甚是直爽,笑道:“公主那三个问题,我早听见了,也不用你一个个的问来,我一并答了吧。我一生之中,最快乐逍遥的地方,乃是日后做了驸马,与公主结为夫妻的洞房之中。我平生最爱的人儿,乃是文仪公主,她自然姓李,闺名我自然不知,将来成为夫妻,她一定会说我知晓。至于公主的相貌,当然像神仙姊姊一般,天上少有,地下绝无。哈哈,你说我答得对不对?”众人之中,倒有一大半和宗赞王子存著同样心思,要如此回答这三个问题,听得宗赞王子说了出来,都是暗暗懊悔:“我该当抢先一步如此回答,现下若再这般说法,倒似是拾了他的唾余,跟人学样一般。”
  萧峰听那宫女一个个的问来,众人回答时患得患失,有的竭力谄谀,讨好公主,有的则自高身价,大吹大擂,越听越是无聊,若不是要将此事看一个水落石出,早就先行离去了,正纳闷间,忽听得慕容复的声音说道:“在下姑苏燕子坞慕容复,久仰公主芳名,特来拜会。”那宫女道:“原来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公子,婢子虽在深宫之中,亦闻公子大名。”慕容复心中一喜:“这宫女知道我的名字,当然公主也知道了,说不定她们曾谈起过我。”当下说道:“不敢,贱名有辱清听。”那女又说道:“咱们西夏虽然僻处边陲,却也多闻‘北乔峰、南慕容’的英名。听说北乔峰乔大侠已改姓萧,在大辽位居高官,不知此事是否属实?”慕容复道:“正是!”他早见到萧峰同赴青凤阁来,却不加点破。
  那宫女问道:“公子与萧大侠齐名,想必和地相熟,不知这位萧大侠人品如何?武功与公子相比,却是谁高谁下?”这一问之下,慕容复登时面红耳赤,他与萧峰在少林寺前一战,颇落下风,武功显然远远不如萧峰,乃是人所共见,在众人之前,若要否认此事,不免为天下豪杰所笑。但他胸襟并不开朗,要他直认不如萧峰,却又不愿,忍不住怫然道:“姑娘所询,可是公主要问的三个问题么?”那宫女忙道:“不是。公子莫怪,婢子这几年听人说起萧大侠的英名,仰慕已久,不禁多问了几句。”慕容复道:“萧君此刻便在姑娘身畔,姑娘有兴,不妨自行问他便是。”此言一出,厅中登时一阵大哔。要知萧峰威名远播,武林人士闻名无不震动。
  那宫女显是心中激动,说话之声音也颤了,道:“原来萧大侠居然也降尊屈贵,来到小国,我们事先未曾知情,简慢之极,萧大侠当真要宽洪大量,原宥则个。”萧峰鼻中“哼”了一声,却不回答。慕容复听那宫女的语气,对萧峰的敬重著实远在自己之上,不禁暗惊:“萧峰那厮也未娶妻,此人官居大辽南院大王,掌握兵权,非我一介白丁之可比,西夏公主若是选中了他,这……这……这便如何是好?”
  那宫女道:“待婢子先问慕容公子,萧大侠还请等候,得罪得罪。”一连说了许多抱歉的言语,才向慕容复问道:“请问公子,公子生平在什么地方最是快乐逍遥?”这问题慕容复曾听她问过一百余人,但问到自己之时,突然间张口结舌,答不上来。他一生营营役役,不断为兴复燕国而奔走,可说从未有过什么快乐之时。别人瞧他年少英俊,武功高强,名满天下,江湖上对之无不敬畏,自必志得意满,但他内心,实在是从来没感到真正快乐过。他呆了一呆,说道:“要我觉得真正快乐,那是在将来,不是过去。”那宫女还道他与宗赞王子等人是一股的说法,要等招为驸马,与公主成亲,那才真正的喜乐,却不知慕容复所说的快乐,乃是将来身登大宝,成为大燕的中兴之主。她微微一笑,又问:“公子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慕容复叹了口气,道:“我没有什么最爱之人。”那宫女道:“如此说来,这第三问也不用了。”慕容复道:“我盼得见公主之后,能回答姐姐第二、第三个问题。”
  那宫女道:“请慕容公子这边休息。萧大侠,你来到敝国,客从主便,婢子也要以这三个问题冒犯虎威。”但她连说几遍,竟是无人答应。虚竹道:“我大哥已经走啦,姑娘莫怪。”那宫女一惊,道:“萧大侠走了?”虚竹道:“正是。”原来萧峰听文仪公主命那宫女向众人逐一询问一个问题,料想其中虽有深意,但显无加害众人之心,寻思这三个问题问到自己之时,该当如何回答?一念及阿朱,胸口一痛伤心欲绝,雅不愿在旁人之前泄露自己心情,当即转身出了石室。其时室门早开,他出去时脚步轻盈,旁人大都并未知觉。那宫女道:“却不知萧大侠因何退去?是怪我们此举无礼么?”虚竹道:“我大哥不是小气之人,不会因此见怪。嗯,他一定是酒瘾发作,到外面喝酒去了。”那宫女笑道:“正是。素闻萧大侠豪饮,酒量天下无双,我们这里没有备酒,难留嘉宾,实在太过慢客。这位先生见到萧大侠之时,还请转告公主殿下的歉意。”这宫女能说会道,言语得体,比之在外厢款客的那个怕羞宫女,口齿伶俐百倍。虚竹道:“我见到大哥时跟他说便了。”那宫女又问:“先生尊姓大名?”虚竹道:“我么……我么……我道号虚竹子。”那宫女问道:“先生平生在什么地方最是快乐?”
  虚竹轻叹一声,道:“在一个黑暗的冰窖之中。”他说到“冰窖”二字,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啊”的一声低呼,跟著呛啷一声,一只瓷杯掉到地下,打得粉碎。
  那宫女又问:“先生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虚竹道:“我……我不知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众人一听,都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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