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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柳残阳荡魔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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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都带走。马上的水囊也灌满水,顺便搜搜有银子也收下。”秃子与万老九有气无力的摘下
四匹坐骑的皮水笼进屋去了,屋里随即响起一片物品碰撞倒地及翻箱砸柜的声音,好一阵,
两个人走了出来,大包小包提得满满的不说,背上一人还肩了几双黄鸡。应彪眨眨眼,道:
“齐了?”秃子嘻嘻一笑,道:“马马虎虎。”四个人的目光又朝周遭打量一下,再馀韵未
消的向仰卧地下那个被糟蹋了的身体看了着,褚常春舐舐嘴巴,喃喃地道:“真过瘾,就是
时间太急促了,来不及好好享受……。”
  其他叁人响起一片淫那的哄笑,於是,应彪的目光转向了木然不动,被绑得结结实实的
龙尊吾!“小扮子,谢罗,现在,送你上道吧。”龙尊吾的目光,自肿涨如核桃般的眼中直
视着应彪,他的脸孔上布满血迹,浮肿青紫得宛如是一个手艺低劣的雕塑工匠随意做出来的
一张腊面具。胸前淋漓的鲜血已成为凝乌色,点点滴滴的附在翻卷的条条刀口,点点滴滴的
洒在泥土的浮层,着起来是那麽刺目,那麽呕心。
  应彪忽然卖得有些寒栗,他从头窝也彷佛凉飕飕的,对方目光里的那种神韵,谁也可以
感觉出来是带着多麽深沉的仇恨,那出自心灵深处的,刻骨缕心的,化做飞灰也不可磨灭的
仇恨!
  褚常春奇怪的叫道:“老黑,还不动手?已经没有什麽戏唱了。”双手染了多少血腥,
身上背了多少人命,心已是黑透透的了,脑子里全充斥满了狠残,每一次干了事情的前後,
从来连想一想都未曾有,为什麽此刻却会兴起瑟缩畏慑的感觉呢?心里虚怯怯的,应彪用力
摇摇头,鼓着狠道:“妈的,你小子不要这麽阴阳怪气的看人,老子要剥你的皮!”嘻嘻一
笑,秃子拍了拍手道:“好极了,只要从中间的头皮到过一刀,翻扯两边,用力一剥下来
了,哈哈,那血红肉嫩的身体相当好看,血淋淋的像刚刚醮了酱汁的烤猪……”万老九不耐
烦的停了一声,道:“那就快点吧,别急了咱们现在并不十分安全,那些乌龟孙随时可以追
来,秃子,你他妈别光站着,就是你动手好了。”秃子贼嘻嘻的点点头,“霍”的从腰带上
拔出一柄闪亮的匕首,在手指头上试了试,口里“啧”“啧”有声的道:“唔,够快,包管
一刀下去就能活剥下一张人皮……”应彪一双叁角眼笑的瞪起,吼道:“别再要他妈的俏皮
了,咱们马上就要走”他的语声尚留下一个尾韵,已蓦地在他大张着的嘴巴里凝结,万
老九正要问什麽,也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然跳开:“不好,那些乌龟孙已追到了,咱们快
走!”低促的叫喊着,他的花点头巾一扬,已抢先向他的马匹奔去,褚常春也有些失措的搔
搔黄发,犹豫的道:“老黑,不要剥皮了,一刀宰掉去球!”这时,一片隐隐如骤雷般的蹄
声已旋风般卷了近来,移动的速度是如此惊人,以致应彪也失却了活剥人皮的兴趣,他急急
走去,忙匆匆的去下一句话:“秃子,不用麻烦了,乾脆点做掉上。”早已上了马的万老九
向蹄声来处张望着,忽地仓惶叫道:“林子外已露马头了,老黑,扯活啊!”口里叫嚷着,
他已一夹马腹,泼刺刺狂奔而出,应彪慌忙中目光一瞥,天爷,百丈外的树林边缘已现出了
数十条骑影,正以极快的来速包抄过来,伯一按马鞍飞身而上,紧跟着追去,头也不回的大
叫:“快走,再晚来不及了……”“了字”还在空气中飘汤,应彪与他的坐骑已地出二十多
丈外,剩下的两匹马开始不安的踢蹄嘶叫起来,褚常春拉了秃子一把,掠身扑出,一拉马,
马儿已狂奔出去,他身躯尚吊在鞍傍,一偏一斜已翻了上去,秃子怒骂一声,跑出两步,又
猛的半旋身将手中匕首飞掷向困在竹桩上的龙尊吾,龙尊吾咬紧牙关,夺力住口侧挣去,
“嗤”的一声,那柄锋利的匕首已颤巍巍的插在他右肩与胸膛的中间!追来的数十乘骑影距
声已不足五十丈了,秃子连回头查看一下也来不及,口里嘀咕着:“便宜你这小子!”人已
飞身上马,拼命似的急急奔去。
  数十乘铁骑之上,全是些形态骠悍的精壮汉子,为首一人是个四旬左右,神色冷峻的中
年人,他右手一挥,停也不停的率着骑队继续猛追上去,在他的右手一挥之下,叁名骑士偏
马冲进竹篱。眼前的惨象映入他们的瞳仁,也不禁使这些饱经风霜忧患的铁打汉子神色惨
黯,他们摇摇头,其中一个沉郁的道:“这四头畜生又做下一桩丧天害理之事!”另一个闭
闭眨红的眼睛,叹口气:“先奸後杀,好狠,这对夫妻也未免死得太惨。”
  先前说话的那人留下一声感喟,与两个同伴圈马而回,狂劲的马蹄声一路晌逝,蹄声
里,传来他们隐隐隐的语尾:“……真惨……禀明梁叁爷……等回来为这两口子收收……”
  语声杂在急剧的蹄音里逐渐远去了,一切又恢复了沉寂,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之前的
沉寂,而阳光已偏西了一大截,空气里浮荡着幽幽的血腥,浮荡着锥心的凄枪,浮荡出无影
无形的啜泣……过去了,这场残酷,但是,在残酷里播下的种子也会成为过去麽?

          




柳残阳《荡魔志》
第 二 章 凄霞水 试生死

  夕阳的光辉带着悲凉的血红映照着这座在原野中的独屋,晚风合着暮霭弥漾在大地,远
近是一片似罩在薄薄姻雾中的灰蓝,几只回巢的马儿疲倦的向东来去,极西的天际堆聚着层
层的霞彩,反映着落日的馀晖,有着绚灿而虚幻的空洞色调,渺渺的,遥远的似是无数抹工
经逝去了的,模糊了的情人的倩笑。很悠长,有一股拂不去的郁息……。
  困在竹桩上的龙尊苦在经过了一段长久的时间後,才勉强使神智澄静下来,才勉强使自
己的脑海中有了思维,现在,他总算可以想了,总算可以意识到那似是成为另外一个世界的
过去,此刻,与将来了,肉体上的痛出比不上心灵上的创痕来得深沉,精神上的凄枪与那一
股完全破灭了的希托又那里是任何浮面上的打击所能比拟的,心碎了,心死了。
  现在,能做什麽?又何尝能做一丁点有所慰藉的什麽?他抬起头来,断续的叫:“青
青……青青……”
  仰卧在地下,那具原是如此洁白无瑕,而今却沾了斑斑血迹与污秽的身体,像已没有任
何感觉似的动也不动,一块月白色的碎绸被晚风吹拂在青白的面孔上,半遮着她的脸,似是
为他遮挡着羞辱,也似……似是一具??体的??面巾……。
  龙尊吾嗡合着肿裂的嘴巴,再嘶哑的叫:“青青……青青……”
  她静静的仰卧着,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龙尊吾咬紧了牙关,开始用力抬动插在土里的竹
桩,那竹桩是被双双人狼中的褚常春用两臂之力硬生生插入地下的,他这一插之力却是十分
沉而稳固,龙尊吾吃力的,缓缓的抬动着身体,插在肩胸之间的那柄匕首也跟着在微微颤
动,像绞着心。刮着骨,痛苦无比。
  粒粒的汗珠自额角滚落、他咬着牙,忍受着身上创伤的煎熬,忍受着细牛皮索深深勒进
腕臂皮肉之中的痛楚,慢慢地,他终於摇松了竹桩,一寸一寸的从土里拔了起来,在竹桩完
全拔出的一刹那,他失却重心的打了个跟跄,险些跌倒地下,吃力的稳住了脚步,他艰辛的
走到妻子身傍,俯视着那张娇好的,却充满了无比痛出的痉挛兴羞辱的扭曲的脸庞,那张脸
庞是如此青白。青白中,泛浮着一层绝望的死灰,那双原是十分明媚的眸子紧紧闭着,飞窗
而微翘的睫毛毫无生机的合贴在一起,那披敬的长发,那紧握成拳,指甲深掏人肉的双手,
那血那污迹……。
  “青青……青青……青青啊……”
  龙尊吾蓦地恐怖的号叫起来,声音是如此沙哑,如此惨厉。又如此的泣血断肠!
  他跪伏下去,满眶的热泪泉涌而出,他看见了,他已经看见了,那张隐隐张开的,失去
血色的嘴,流染左唇边四周的血迹,从妻子微张的嘴唇望进去,夕阳的光辉映得分明,她的
舌头已经完全嚼烂了!芭陶声激荡出空气里,逐渐变成了??哑的呜咽,泊泊的情泪洒淌,
慢慢变成了淡红的血水,而夜幕降临,此声幽寂,风,轻轻的吹拂着,将哭泣声带到远远,
带到天地之角,都是仇恨的呼叫,那是仇恨的咆哮啊。
  在她死前,她没有说出一个字,没有任何啼哭号,但是,无尽的委曲与羞耻,无尽的伤
痛与怨恨二字写满了她的脸,那无声的抗议,那死也不能释的冤仇啊!
  夜深沉。
  曲着身,忍受着刮骨剜心的疼痛,颤抖着牙齿咬拔出插在肩胸虚的匕首,牙齿紧咬在匕
首的钢柄上,他俯卧下来,将匕首刃口朝上的手摆好,然後,他半侧过身,用力将双腕凑在
匕首的刃口上磨擦起来,於是,没有多久,绑在他双腕上的细牛皮索,已在血淋淋殷红浸透
下被切断,他约两只手腕,却也被锋利的匕首割得伤痕????
  !
  解除了身上的东缚,他跑在妻子身边,直挺挺的不言不动,像一尊石壁木虽之像,一线
的目光透过血盈盈的泪波凝视着妻子的面容,宛如在凝视着悠远的幻梦,希望带走了,未来
也渐破灭,还留着些什麽呢?浓重的幽黯,只有浓重的幽黯啊。
  两颗心原是连系着异口的远景,远景中有着美丽的韵兴与无尽的欢笑,那一段短暂的江
湖生涯固然是多彩多姿的,但都在她如水的表情下是他心甘情愿的追险下来,他还年青,他
也有着将来发迹的希望,曾梦想过叱吒於叁江五湖的雄风,曾响住饼威慑於天下的喧赫,有
过骑土的梦,也有过扬名四海的卖气,但他没有再在风尘中闯荡下去,他追了下来,他只想
与她建立一个远离嚣镇的小家庭,一个小小的,温暖的窝,叁年多的时光他们享尽了甜密、
温柔,以及互相体贴的情爱,他们像一变比打马,一朵并蒂莲,一枝紧缠得分不开的连理
枝,他们没有非份的奢望,没有世俗的束缚,包没有除了他们以外的世界,他们彼此都付出
了所有的给予对方,他们并不希望求别的,只想能互相??守到底,这该是一种最低限度的
希冀,但是,苍天啊苍天,却竟连这一个小小的恩愿也不赐给他们,以後,这漫长而悠悠的
时光,又将如何渡过呢?
  痴痴的想,痴痴的怨,痴痴的跪着,露水湿透了他的衣衫,浸透了他的头发,风吹着,
凄冷冷的,就这样想,这样怨,这样跪着到永久吧,天色要亮,鸡子要啼,让宇宙永远像这
样混沌黑暗下去吧……。
  但,天,终於亮了,在一只孤伶伶的雄鸡悲凉的啼哀。於是,一把火像天烧的燃了出
来,这楹舍、茅顶,这竹篱、杂草,全被熊熊的火光吞噬了,黑姻滚滚上升,火苗放肆的伸
卷,人在倾刻,在昨天尚如此清雅而平静的这个小小的窝,已经化为一堆焦黑的废墟青
姻????的,淡淡的播散空中,龙尊吾佝偻而疲倦的身影艰辛的移向远方,他移动得那麽
缓慢,那麽吃力,但是,却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在????升散的青姻雾中,在倾颓的废墟
边缘,有一杯斩土隆起,一块白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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