渟渟泉水-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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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渟待草熏也走远后，头也不回，冷冷说道：“希望你的嘴巴和你的为人一样谨慎。”
流水自树后闪出，低头回道：“流水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泉渟扯出一抹嘲弄意味十足的冷笑，整整衣袖，挺起脊背，优雅地走向谏苑。
流水愣愣的。
他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觉得泉渟是走进了没有狼烟硝火而只有阴谋算计的战场。
明知道此去谏苑的最坏结果是什么，还能义无反顾地保持尊严孤身涉险，流水不知是否该敬佩那个看似瘦弱却无比坚韧的人。
泉渟踏入正厅时，正厅几乎已经被或坐或站的人挤满了。众人乍见泉渟那若无其事的微笑，都有些目眩了。
静默只是这一瞬。眨眼间，所有人又都该讨论什么继续讨论什么去了。
不少是生面孔，简家果然养着为数众多的另一批谋士——抑或是，死士？
看这情况，不好啊不好……
泉渟暗忖。
陈燕岚好似刚刚发现泉渟一般，热情地上前拉过泉渟，“箴之，你终于来了啊！”
却完全不问草熏没来的事。
他不问不代表着她不答。
泉渟不着痕迹地缩手，应酬式的笑：“路上遇到了点儿小事，源之被请往晓园了，徒留在下一人前来，还误了时辰。俨然兄不会怪罪在下吧？”
“怎会怎会！”陈燕岚亦笑。
“不过……”陈燕岚话题一转，“什么小事呢？难道，小叶她的病情……？”
泉渟撑足了笑容，说道：“没有，只是欣儿见源之今日未去，有些担忧，故而特意请源之前往晓园。”
陈燕岚笑道：“真是难为木欣姑娘的一番好意了。”
“应该的。”泉渟亦笑。
一旁众人早就被这两根旱地细葱之间噼里啪啦的火光辣味给熏到了眼睛，一时间都无语地侧目，看着他们笑来笑去不停地恶心人。
也许是觉得笑够了，泉渟终于想起了正事。
“不知各位急召在下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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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渟不经意似的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行人，行人，人如其名，存在感低得确实与行人一般无二。即使如此，泉渟依然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武功之高。
总之，这个行人大有来头，绝对不像简潇说的“留着与如轻一起为箴之端茶倒水”这么简单。
刚才在谏苑发生的事情，泉渟打赌自己到死都不想再回忆第二次了。
那绝对是明知有陷阱还要向前跳，而且还得高高兴兴地跳、满满意意地跳。这对于泉渟个人来说，是件很难不去介意一辈子的事情。
但事先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不管怎么被人骗了，还是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答应陈燕岚——或者是简潇——可能会提出的任何“不可能完成之极限任务”。
泉渟无声地叹口气，还是决定短时间内不去搭理身后这位名为“行人”的、因据说能起到保镖功用而明目张胆跟着她的……细作。
毕竟不论陈燕岚还是简潇，皆知她有武功，而且不是一般的三脚猫功夫。如果这样仍需要所谓的保镖，那么，大家对于这个“保镖”的定义，恐怕就都一样了吧。
泉渟微微甩甩头，决意不再想这么伤感情的事情，转而考虑——到底如何才能按照简潇的意愿，说服那个喜怒无常的马家无条件放回简老爷，并与简家联盟以图天下大计啊？
尤其是，在自己曾经得罪过对方的情况下……
事情貌似很棘手，可谁让她自己愿意撞在枪口上来着？毛遂自荐式的英雄果然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当的！今天要是她泉渟打定主意死也不出头，简潇舍得把陈燕岚推上风口浪尖吗？
哼！自己这种做法算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泉渟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恨地想着。
泉渟终究还是个凡人，即便是她已经有为草熏等人付出的觉悟及行动，可还是难免发出一些与初衷相左的牢骚。
所幸，牢骚过后，泉渟很快就平静下来。平静下来的泉渟一旦得以恢复以往的精明，就要习惯性地开始算计身边一切能利用的人了。
而这首当其冲的最佳人选么……
被简潇以“保护泉渟公子并打打杂役”为命令派了出去的行人，此时只默默地跟着泉渟，全然不知他未来的生活将会面临何等艰辛……
泉渟一说要外出一段时间，草熏就听出了问题。
“箴之，我们之间还需要隐瞒什么吗？”草熏抚过泉渟的头发，轻轻揽住她，幽幽地问道。
泉渟窝在草熏怀里，有些愧疚，闷闷不乐：“没有，真没有什么。我只是要去马家一趟而已。”
草熏微脑道：“只是，而已？这里面有多危险，聪明如你，怎能不知？箴之，你不想让我们涉险，我可以试着理解。但你要说实话，不要让我天天惴惴不安地胡思乱想你到底怎么样了。”
泉渟低声说道：“对不起……别担心，我很快就能回来，不会有事的。”
草熏加大了双臂的力度，沉默许久。
“万事小心。”所有叮嘱的话全都缩进了这四个字中。
泉渟一笑，有意缓和一下气氛：“放心放心，我可是最会把麻烦推到别人身上的泉渟呀！”
草熏笑了笑，眉头却终是松不开。
渟渟泉水 正文 奇怪孩子
章节字数：3641 更新时间：09…01…04 21：32
泉渟负手站在本来就显得有些萧条的院子里，极为应景地第一千零一次在心底叹着气——现在的她，真的是感慨良多。
两个月前，她奉命前来马家游说联盟。费了多少口舌才成功倒是先不用提，可这人身自由却确确实实的没有了。
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处于半软禁状态，和她一起的除了行人、如轻之外，没有任何自家人了。
不过——
泉渟嘲讽地笑笑，这两个人也能算得上是“自家人”么？充其量也就是简潇那一干人等的“自家人”罢了。
不是她没有本事出去，就马氏这点儿看守还不被她放在眼里，她泉渟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从来没有人能拦得住。只是，她需要的是马氏的信任，一种莫名其妙的、必须建立在以她老实安分地呆在马家为前提的信任。
唉，已经很久没见到源之了啊！自从两人相遇以来，恐怕这是分离时间最久的一次了吧！仅凭书信往来，真不知源之会不会急到发疯呢？八成不会，只会“废寝忘食”。
泉渟想着，又叹了口气。
“公子，马氏欺人太甚了！”如轻气呼呼地踩进院子，“居然连草熏公子的信都非要先拆开来检查一遍不可！”
泉渟“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公子！”如轻怒，“您怎么能无动于衷啊！马氏他们……”
“如轻。”泉渟转身，打断她的话头，“明天我请二公子把你送回去。”
如轻涨红了脸：“公子，您是不是嫌弃如轻了？如轻只是、只是为您抱不平啊！”
“不是的。”泉渟移开了视线，神色淡淡的，不喜不怒，“而是——你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你毕竟在简家这么多年了，不会习惯马家这边的风气。留你在这里，终是对你不好。”
“公子！”如轻红了眼眶，“没关系的，我，我可以忍……真的！”
“我意已决。”泉渟制止了她接下来可能会搬出来的一表忠心，又看了她一眼，洒脱地迈进了屋子。
信里与往常一样，绝口不提归去之期或思念之情，只写了些琐事。信末又谆谆嘱咐，要她务必万事放心。
泉渟看着，笑了。
源之，总是这样让人心疼呢……
尽管知道可能不会对草熏的担忧有安抚作用，泉渟还是提笔，准备写一封洋洋洒洒好几页的啰嗦回信。
泉渟歪歪头，一边在心里细细构思着回信的内容，一边慢条斯理地捻起一根已经干崩崩的墨块，悠悠然地磨着。
直到她觉得墨汁够用了，才轻轻搁下墨块，挑出一支勉强还算符合她想用的笔，提起。尚未蘸墨，她就感觉到窗外树上藏着一个人。
而且还是陌生人。
泉渟略作思考，便放下笔，轻巧地踱了出去。
时值夏末，树叶却也还是绿得可爱，此时正随风婆娑，微微作响。
似乎没人。
泉渟昂首而立，波澜不惊地看向树枝深处被层层树叶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丫杈，好像那里趴着的不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大活人，而只是个本应该出现在树上的知了。
一个长相亦男亦女的孩子在枝枝叶叶之中笑嘻嘻地冲着泉渟摆着手。
泉渟只眉毛挑了挑，未动。
这个孩子仍是笑着，午后灿烂的阳光全都纳入了他的笑脸。就这样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树上的那位不请自下，一屁股坐在树边的小石凳上，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瞅着泉渟。
泉渟还是面无表情，任人看去。
终于，这个孩子开口了：“小姐姐，你好漂亮哦！”
泉渟这才懒洋洋地说道：“小妹妹，你也很可爱。”
孩子不满意似的撅嘴：“漂亮姐姐，人家是男孩子啦！”
泉渟居然还有心情开个玩笑：“可爱妹妹，人家也是男孩子。”
孩子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后又嚷嚷：“真的，人家叫郗染，今年都十五啦！才不是什么‘小妹妹’哩！”
泉渟有些惊讶。
这个郗染她听说过，据说是同现马氏公子小姐等人没有血缘的庶出表少爷，祝夕郗氏一门仅存的孩子。当年若非马家使了掉包计，这孩子恐怕早就在流放途中夭折了。
泉渟转念一想，笑了：“既然你不是女孩子，我也不是女孩子，那我们就算扯平了。好啦，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快点儿回去吧！”
郗染眼睛闪闪的，“可是，人家是为了看漂亮姐姐才来的。还有啊，姐姐明明就是姐姐，为什么偏要否认呢？姐姐真不诚实！”
泉渟有些咬牙，“郗染小公子，我已经说过了，在下是男、子！”
郗染无辜的大眼睛瞅着她，“你就是女孩子！”
泉渟无语，她能解决十个陈燕岚或者十个马原，但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这种油盐不进的半大孩子，即使对方只比她小不了几岁。
她试图平稳一下心境，这么个孩子，不会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只是因为长相而产生了误会。但——没听说马家的表少爷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孩子啊！为什么同他讲道理却讲不清楚呢？
郗染眼中闪过一道调皮的光芒。
泉渟没有忽视他的表情，于是她决定转移话题，赌上一把：“这里可是二公子明令的软禁地呢，郗小公子，您若不想被二公子责罚的话……”
果然发现郗染脸上掠过了一丝丝紧张。看来马原的名号在这里极有威力。
不曾想——
“没关系，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就算你说我来过，也没人相信的啦！哪怕有人看到了，依着他们对我的宠爱，也不会说什么的！”郗染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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