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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野人部落-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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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驼子陪着小心劝说,旅长,粮草已经不多了,是不是暂时回去,休整一段时间再来?
他没有吭声。
卜连长也跟着建议:旅长,如果实在不行,不妨暂时放这恶兽一码,咱们先去闯雷火谷再说?
他仍不置一言。
后又有几个士兵前来报告说,他们出去侦察了一下,见山头的驼肉已不翼而飞,估计那恶兽还在周围。他仍无动于衷。
这天,君臣三人又坐在一起喝闷酒。喝着喝着,他忽地掉转目光,盯住胡驼子,“你马上带两个兄弟,回旮旯城去,给我捉一个娃娃来,不要大的,要两三岁的,肉嫩点的,正好!”
“妈呀——”胡驼子大惊失色,“旅长,你,你,你要一个娃娃做啥呢?”
“舍不得孩儿——打不到狼!”
“妈呀——”胡驼子惊得面如土色,扑通跪倒,“旅长,旅长,这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可他却毫不为所动,又如狼啸虎咆般大吼一声:“军令如山,休得多言,速去速回!”
可怜胡驼子,直如被地狱鬼卒绑上了刀山,满耳鼓声紧催,满头汗水直冒,万般无奈中,只好踉跄出门哆嗦上马,唤两个士兵,衔命而去……

五十六

旮旯城大本营。羊副官等一班守家人物,已等得心焦。两路兵马出发已久,勺娃子和独眼龙这一支,知道打虎无望,于是也就信马由缰地满滩里瞎转悠,碰见个啥打个啥,每隔三日五日,总要派人送来一些沙鸡野兔之类的猎物,消息是灵通的。而马黑马他们这支,却一直没有消息,屈指算来已经十多天了,十多天中好好歹歹总该有个信儿啊,可他们却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
相反的,大本营里却出现了一连串反常现象。先是花奴皇后,这个向来对马黑马不问痛痒的人,忽然又显出了一种孟姜女般的怜夫之情,不住地问羊副官说,国王他们究竟如何,会不会被老虎吃掉?羊副官就说,这怎么可能!国王他们四十条人马四十杆枪,难道还挡不住一只老虎?花奴又说,我不也是这么想嘛,可这些日子,我老是眼皮跳心发慌,噩梦不断,总觉得他们出了事。羊副官又安慰说,别胡思乱想,这肯定是征夫思妇产生了感应,不要紧的,国王他们即使不能猎虎凯旋,也会平安归来的!
话是这么说,他们心里却不这么想,马黑马被老虎吃掉的可能性虽然小之又小,但他们万一重蹈自然覆辙,被雷火谷吞没的可能性却并非丝毫没有……
接下,又是全城的那些娃娃们,忽然莫名其妙地唱起一首儿歌:“东虹日头西虹雨,南虹出来杀皇帝!……”从早到晚,唱个不绝,什么意思弄不明白,反正直吵得人头皮发紧,心乱如麻……
之后——就是在前天傍晚,忽然从马黑马他们出发的方向,跑来了一匹骆驼。骆驼的驼筐还没丢,上面还载着几袋子炒面和两个酒罐,但是鼻栓却挣断了,露出了牙床……
综合这种迹象,他们终于意识到到了一个可怕的危险。花奴的噩梦绝不是无源之水,娃娃们的童谣更须深思,山雨欲来风满楼,小儿谣言,天说话,这都是千年的箴言,不可不察。而那匹骆驼的落魄归来,更说明了某种事实已经发生。
急之忧之,他们郑重的碰了个头,决定再等两日,如果仍无消息,就将由车怕万一再组织一支援军,前去接应。
恰此时,胡驼子三骑慌奔而来。胡驼子一个滚鞍落马,就哭叫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羊、花、车三人急忙发问,什么大事不好?他又嘣的叩一个响头:“国王疯了,国王发疯了!”
三人大诧不已,连忙将他扶起,递茶送水,叫他慢讲。他哪里顾上喝水,满嘴唾沫搅着舌头,咿咿呀呀,结结巴巴,讲了事情的原委……
三人听罢,个个如雷击顶,全都懵了。他们根本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国王怎么能用娃娃为饵去打猎!……
这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所有的男男女女听了,都是初觉一惊,继而发笑,无不认为这是个天方夜谭。
那些妇女们还在嘻嘻哈哈围住胡驼子,这个说:“我这娃儿刚三岁,你带上去!”那个又说:“我这娃儿肉最嫩,你领去!”
他却慌得连连后退,左一个头,右一个头,嘶声直叫:“宰相!皇后!你们快想办法,快想办法!你们要拿主意啊,你们要拿主意啊!……”
可是这会儿的宰相和皇后,一个成了江郎客;一个成了魔中人……
哭笑吵闹声中,有一个穷汉爹爹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胡驼子,“啪”地一个耳光扇过去:“你狗日的是不是半道上喝醉了,假传圣旨?”
胡驼子一个后仰倒于地上,口鼻出血,号啕大哭:“冤枉啊,冤枉啊,人命关天,我咋敢假传圣旨啊……”但人们却仍不省悟,竟群起而哄:“打死他!打死这个驴日的!这狗东西原看着还是个人,刚做了鸡巴屌毛的粮草官,心就毒了。”
“把他丢到海子中,给他泡个冷水澡,他就清醒了!”便骂着,果真就有一伙汉子拥上前来,七手八脚将他抬起,要往海子里丢。
和他随行而来的两名士兵见事不妙,急忙上前,将他拽过来扶上马背,一溜烟逃去了……
其他的男女一阵哄笑,羊、花、车三人却成了三尊泥塑……

五十七

神魂颠倒的马黑马,自以为得计。如此一条奇策,真可谓意出人表之外,鬼神都要咋舌。
他正急切地掐着胡驼子的归期,幻想着诱饵到来后的大功告成,却不料胡驼子是空手而归,一把鼻涕。几句哭诉未及听完,他就勃然大怒:“胡说!我的命令,谁敢违抗?谁敢怀疑?肯定是你这混蛋传错了我的圣旨!”
胡驼子就扑通跪下,又磕一个响头:“旅长,旅长,我万万没有传错你的圣旨,是他们根本不接受你的圣旨,反而说我假传圣旨,糊弄国王……”
“什么,他们说你假传圣旨,糊弄国王?”
“对,对!他们说,如果这圣旨是真的,那么你的国王一定成了个乌龟王八,狼心狗肺……”
“呀呀……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真是这么说的!不但这么说,还说,如果你国王真要个娃娃,就请你亲自拿脑袋去换……”
“呀呀!……”马黑马疯了,这末后一段话,本是胡驼子临时编的,可在此时听来,却是那么的钻心刺耳,直冲脑门。当即之下,他就大喝一声:“好!我亲自拿脑袋去换!你们待在这里,等待后话!”随之,亲点十数名亲兵,连夜出发,向大本营奔去……

五十八

天地佛爷!'笔者叙至此处,不得不将车万义的那些材料做一补充介绍。那堆原始材料在追溯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人用红蓝铅笔连画了十几页的波浪线,旁边还醒目地打了一连串红色惊叹号。显然,当时听取和审阅这些口供笔录的造反派们,也是充满了惊讶和惶悚的。我不知道他们当时的具体感受如何,但可以想象,他们的心灵也受了强烈震颤,下面一些事情,就是被红蓝铅笔勾画了的。'
马黑马亲自跑到旮旯城的时候,原以为那些抗争之徒会和他有些麻烦,没想到,当他的马蹄刚踏入城池的时候,全城上下却又是一个噤若寒蝉。
那些曾对胡驼子气势汹汹的男女们,一个个低头讷默,没了声气;那些曾把娃娃往胡驼子怀里塞的女人们,也又一个个面带惧色,用奶头塞住了娃儿们的嘴。看着这情形,他的气就消了三分。
羊副官和车怕万一已提前候于道边,恭敬相迎。一见他下马,就赶忙迎过去,接住马缰,抢先报告:“旅长,你的命令传到了,我们正在抓紧商量……”
“商量什么?”他把缰绳头一甩,就瞪起眼睛。
“旅长,此事涉及人命,须得经过法典……”
“涉及什么人命?”
“旅长,你不是说……要一个三岁娃儿吗?……”
“是啊!三岁娃儿也算人吗?”
“旅长,三岁娃儿……怎么不是人?”
“糊涂!我《红鸟法典》明确规定,凡男满十六,女满十四,才算成人,不成人的人也算人吗?”
“旅长!……”(羊副官至此方悟,他们的国王真是“病了”。)
“你把独眼龙给我叫来!”
“旅长,他去了三棵树。”
“他到三棵树干啥去了?”
“叫他和勺娃子去打西伯利亚虎了。”
“胡扯!西伯利亚虎到西伯利亚打去,这里哪有西伯利亚虎?”
“旅长,他们正是根据你的命令……”
“什么,根据我的命令?我几时发过这样的命令?”羊副官又是一惊,不但信了国王确已发病,而且还得了健忘症。
“旅长,你确实发了这样的命令,而且这命令又是根据我的分析判断发出的。我们现在之所以还没落实你的命令,就是在等大法官回来后,依据法典,做出决定……”
“不用他!你给我集合民众,我亲自发话!”民众是不用集合的,在他到来的这当儿,已经黑压压围成一圈。
“弟兄们!(这是他的一句口头禅)女士们!(这却是破天荒第一次,可能是当年在哪个高层宴会上听了一句,此刻突然冒出)我们的猎虎远征,已经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我们已经追到了它的老窝,踩住了它的尾巴,正将它逼到了一座悬崖边上,只待一声总攻令发出,我们就将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为了这最后的胜利,我们还需要付出一个牺牲,这个牺牲,就是一个三岁娃娃;只待三岁娃娃一到,战旗就红了,鬼神就惊了,我们的百年大计,千秋功业,就一举而成了!……现在,请你们——所有的爹爹,所有的妈妈,拿出你们的爱心,献出一个骨肉吧!”
言讫,双手高举,做一个拥抱圣婴状。但,人群却没有反应。在他激昂演说的时候,人们的目光是惊望着他的面孔的,当他话音一落的时候,人们的目光又忽然一收,盯住了自己的脚面。
“嗯?还没有明白?”他愣一下,又道,“弟兄们,姐妹们,你们不要担心,这娃儿拿去绝不是喂狼,而是给天神献祭!要知道我们红鸟王国有千百个娃娃,目前都面临着恶兽的威胁,只有牺牲一个娃娃,才能保住千百个娃娃,如果舍不得一个娃娃,就保不住千百个娃娃。这是一个舍身饲虎的伟大义举啊,你们再不要犹豫,再不要延误了!”
言毕,再一次举起双手。
然而,人群却依然无动于衷,爹爹妈妈的头垂得更低了。
“呀呀……”他有点骑虎难下了,他原以为,他出马一说话,他的臣民们就会如风披靡,一呼百诺。甚至还会出现多位母亲争相献子的感人场面。
但没想到,实际情况竟是这样,不由一阵尴尬,本能地又把目光盯向羊副官,羊副官却忽然也像胡驼子一样,扑通跪倒,“旅长,旅长,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万不可草率,还是等大法官回来后,再做商量,我已派人通知他了……”
“娘的裹脚!非要等他来吗?你是一国大宰相,不能做主?”
“旅长,旅长,我不是什么大宰相,我只是个小走狗。我对您的一切圣旨,一切命令,都负有监督和规谏的责任,我如果一味盲从,我就是失职,我就是佞臣,我就对不起您的栽培了……”
“呸!”他猛地吐一口浓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想不到都是一伙饭桶!”接着怒目一扫手下兵丁,做出个准备动武的暗示。
但他这个举动不做还罢,一做反而更糟了,那些本来低头讷默的男人们,忽然就抬起头来,目露凶光,做出准备拼命的架势。那些妇女们,却暗中使用伎俩,背地里一拧婴儿屁股,立时满场啼声大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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