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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蜗居(出书版)-第21部分

小说: 蜗居(出书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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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然后就没了。想长久深入地学,你就得学汉字。”Mark拗不过海萍,只好开始学习。海萍想方设法找些有趣的汉字写给他看,如“木、林、森”,“人、从、众”,“口、吕、品”,“日、月、明”,乐得Mark眉开眼笑,说,汉字很好学嘛!有意思,很好玩,我学会啦!
  海萍趁机就把那个地主孩子学习写字的故事讲给Mark听,说那地主的孩子一天学3个字——一 、二、 三,就跟爹说学会了,结果写个字条给万先生,写到半夜,哭了。把Mark给乐得呀,海萍转脸严肃地说:“Mark,你就是那个小孩。汉字要这么容易学,你就不需要老师了。”
  海萍觉得自己最近口语精进,不仅能说话成句,甚至还能开始引申,演绎了。而语言的学习是这样一种奇妙的过程,就好比是骆驼进沙漠前贮存的驼峰。也许你贮存了10年,如果不进沙漠,你就永远用不上它。一旦有机会进入沙漠,驼峰的功用就显现了。海藻现在挖掘出许多高中大学学的词组,会使用“about to”,“as long as”和“this”的句型。每当一个久违的单词突然蹦进脑海并准确运用的时候,Mark和自己都会惊叹不已。现在的局面是双赢,Mark可以舌头打转地说“鸟儿”,当然也会闹笑话地说出“椅儿”,而海萍的英语表述却日趋清晰。
  这天晚上,Mark突然蹦出一句:“郭老师,‘阳痿'是什么意思?”
  海萍半天没敢接下话。她思忖着,以她的了解,Mark肯定不是登徒子一类,看他的样貌年纪,怕是碰到实际问题了,怎么解释才不伤害他的情感呢?
  海萍斟酌了半天,说:“阳痿吧,就是说一个男人不能工作了。”
  Mark愣了,说:“你的意思是退休?”
  海萍摇摇手说:“不是,是某个部位不工作了。”
  Mark更疑惑了,又问:“你是说残疾人?”
  海萍想,说残疾,也算吧,不过外貌上不显著就是啦!于是点头说,只有男人才会有的残疾。
  Mark百思不解:“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说,这个字这样造,是阳痿……难道中国字分雄雌的吗?”
  海萍一怔,开始掩嘴大笑,边笑边作揖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解了。那两个字是‘because',因为,因为,不是阳痿。在中文里,阳痿有另一个意思。”
  Mark仔细想了一想,也大笑起来,追加着解释一句:“Not me!”说完在自己胸前划了一条线说:“My body; above this; very old。 Below; very young。”
  海藻周末到海萍这里来,送来一串钥匙。海萍问:“这是什么?”
  “你临时住的房子。一个朋友暂时不住,空着,你先住一段。万一人家要了,再搬吧!”
  “多少钱一个月?”
  “不要钱,白住。”
  海萍欣喜刚现,突然就疑虑了,问海藻:“你最近在搞什么名堂?什么朋友这么帮你?又是借钱白借,又是住房子白住,还给我介绍工作,这朋友是谁?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海藻淡淡答:“工作中认识的朋友,有业务往来。业务上求助于我们公司,便巴结我。”
  海萍不安地说:“不会吧!如果是业务上的事情,你牵扯到私人里,万一业务不成,你不是很难做?这把钥匙你拿回去,我不能要。”
  海藻又塞回去说:“你放心,是业务上熟悉以后产生的私人感情,不会影响工作的。”
  “男的女的?”
  “男的。”
  “不行,海藻,我觉得这不牢靠。一个男人,无事献殷勤,绝对没安好心。”
  海藻调皮地看着姐姐说:“那你说,一个男人对我这样一个既没能力,又没靠山,还不漂亮的女人没安好心,又送房子又送钱的,我是不是该迅速假装晕倒,扑倒在他的怀里?免得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我是觉得你这种状态危险,小贝要是知道了,你怎么办?”
  “小贝又是我的什么人呢?我并没有嫁给他,好像没必要对他负责吧?”
  “海藻?!你最近怎么变得这样玩世不恭?你要认真地生活,你今年是要结婚的!”
  “结婚又怎样呢?认真生活又怎样呢?先自掘坟墓,再埋葬爱情?是你说的,爱情与房子相比,你觉得房子更重要,至少有地方放自己的身体。”
  “你!你!我那说的气话,你怎么就听进去了?你胡闹,把东西还人家,跟他把关系断了!我警告你,可不要玩火自焚,人这一生,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很不容易,你要珍惜小贝的感情。”海萍把钥匙重重丢回去。
  “那你还珍惜跟苏淳的感情吗?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海藻的语气里无限凄凉。
  海萍无语了,现在海藻在拿自己的矛戳自己的盾,这个理论与实际联系在一起是很困难的。
  “好,我现在不跟你讲大道理,我只问你,你打算跟那个男人发展到什么程度?还有,小贝,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小贝依旧是我的所爱,他不会知道的。”
  海萍叹气:“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不会去住你的房子的,我不希望你被一套临时房子给牵制。”
  “不会的,姐姐。他不会牵制我,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是成人了,会处理自己的事情。马上就月底了,你赶紧搬,地段很好,离Mark那里很近。”海藻把钥匙放在桌上,走了。
  海萍带着苏淳去看新房子,一进社区的门就折服了。市中心的一块腹地,动静两相宜,区内小桥流水,会馆儿童游乐场。上楼的时候发现电梯是一梯一户,应该是大家所说的公寓吧。打开房间的门,完全的精装修,宽敞的客厅,明亮的卧室,背着衣服过来就可以入住了。
  苏淳光着脚站门口不敢进,探头看了几回,跟老农民进城似的啧嘴:“天哪!这房子,没500万该拿不下吧。”
  海萍苦笑。
  “海藻最近这段时间能力通天,她碰到什么财神了?”
  海萍没回答。
  “你真搬到这来住?你能踏实?你不觉得海藻有问题?”
  “我问过她了,她的事,我已经管不了了,她不是孩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比我可厉害多了。”
  “你真住?我看算了吧,还是自己租放心保险。”
  海萍鄙夷地看了苏淳一眼:“你钱都拿了人家的了,房子住几天又害怕了?我们短期借住,等我一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不过,我倒有个想法,马上要过年了,我想把宝宝和父母接过来在这里享受一段。也许今生我们都没机会住这么好的房子了,你说呢?”
  “不妥吧,人家的房子,一下住那么多人,欢欢这个年纪最容易闯祸,万一把人家装修的东西给弄坏了,你拿什么赔人家?”
  “我们仔细些,尽量少让他在家呆着。我刚才看了,楼下有儿童游乐场,还有温水游泳池、图书馆什么的,他在这里一定会很高兴的。只住这一段,过完年就让他走。”
  苏淳不说话。
  海藻在过一种非正常生活,用一本书的名字可以概括: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宋思明变幻莫测,真的像海水那样时而平静祥和,时而波澜壮阔。他会很久不来一个电话,让海藻猜测他已经将自己遗忘,过往的鱼水欢娱不过是过眼云烟;又会突然缠绵悱恻,出人意料地来一个电话说几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海藻的心总悬在半空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不定期骚扰,有点担心又有点期待。被人爱的感觉比苦苦追寻要好得多,当然,海藻并没有经历过求而不得的情感。有的女人就是很幸运,不必付出就有收获。小贝也好,宋思明也罢,给自己带来的永远是多情的爱。
  而小贝,依旧沉浸在与海藻的两人世界。他会拉着海藻去逛菜场,或者在家附近乱转,星期日若有空,两人就去郊外运动野游,穷开心。海藻于是觉得自己将身体一会儿泡在火锅的红汤里,一会儿泡在白汤里,在滚烫的火焰中眼看自己像虾一样从透明变成香艳粉红。
  也许前一天海藻如贵妇般穿梭于某个酒吧会馆,而第二天又一身粗布在厨房里做饭。她觉得自己有双重的人格,而人向下的堕落总比向上的攀爬简单。前一阵还觉得荡妇的生涯很难捱,这一段已经适应角色的变换。
  宋思明总是扮演强者的姿态,他会冲海藻勾勾手指头说:“你过来,让我亲亲。”她会一皱眉头说:“讨厌!”然后宋思明就笑着勾引她,让她步步就范,在冲向巅峰的关键时刻突然止步不前,用深不见底的目光直视欲罢不能的海藻,再无限温柔地看着海藻在欢愉中呓语。
  而小贝,会可爱地要求,让我吻你吧!海藻就温柔地闭上双眼。两人的爱,纯洁得像个小孩。面对熟睡中恬静的小贝的脸,海藻就会内疚,说,我再也不要伤害他。
  可宋思明的声音一在耳边萦绕,她就无法抵御如扑火的飞蝶。四十多岁的男人,像舞台上的指挥,你的双眼逃不开他手中指挥棒的上下跳跃。
  宋思明终于犯了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现在,宋思明与克林顿、成龙、某老师和彼导演一样,终于站在同属于男人的那条高压线。在宋思明年轻的时候,甚至也就几年前,他还特别鄙视这种生活状态,心想自己怎么也不能和那类没有追求的兽辈沦为一类。宋思明的婚姻是一种自然状态,到了婚龄,与同事恋爱。他追求的妻子,他迎接的小孩,他期望的家庭生活,就是那种朝九晚五,回家吃饭,辅导孩子做作业,周末一家出去转转。
  然后,他步入中年。(20)(待续)
  
  (21)
  他发现,他的期望,一个都没实现。首先他无法朝九晚五,他的日程表里没有家庭时间。如果需要,他可以连续工作几天几夜,如果没事,他会被相邀去推杯换盏。他越来越少有机会回家吃饭,每天回去的时候,甚至不能和孩子说上一句话。好不容易到了周日想陪孩子太太转转,发现她们已经各人都有了自己的世界。孩子要上各种补习班,而妻子则陪着孩子车轮飞转。她们空闲的时候,他在忙碌,他空闲了,她们又不见影踪。
  当初是他选择的婚姻,现在却被婚姻牵着鼻子四处乱转。他早已明白,老婆穿透明睡衣在你面前转圈的时代,那是生育以前。等生完孩子,她会当着你的面脱个精光毫不遮掩,问题是并不好看。乳房下垂像个面袋,肚皮松软。她上厕所的时候总是门不关,让你猛一推开看见她捧着杂志面目紧张地使暗力,并且臭味绕梁半晌。尽管你多次抗议,她都会理直气壮地告诉你,好看的衣服要到外面穿,家里,请穿件破汗衫。然后两个蓬头垢面的人在清晨起来,揣着各自的口气冲锋打仗似的在家里争厕所,训小孩儿。
  婚姻的热度由滚烫的浓咖啡,转向温牛奶,到现在的凉白开。“睡吧。”他说。
  “你先。”她说。
  “换个姿势。”他要求。
  “快快,明天还要上班。”她催促。在你开足马力即将越过终点线的时刻,她会突然来一句:“坏了,明天女儿要小测验。”
  “睡吧!”她说。
  “等一会儿。”他说。
  然后日记变成周报,半月谈,月刊,年终总算。有很多次两人躺在床上,四目相望互问一句:“上次是什么时候?该做一次了!太久了!”然后,宋思明就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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