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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凤影空来(出书版)-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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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声音冷而厉,让满殿的臣子都感觉到皇帝积蕴的怒火。
“青州颉城府尹以星火令送来急报,久罗山上有匪踞山为王,已伤无辜百姓、将士数百人,请陛下速派能将领兵剿匪。”
丰极话音一落,宁静远便抬手一推,将风独影推到了御前阶下。
群臣还在怔愣间,风独影却是领会了兄长之意,只是满怀愤慨,实不愿此刻低头,可又心知,严玄谏责大哥在前,管宣弹劾自己在后,无论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此刻群臣已抓住了“君谬臣错”借题发挥,若自己任性而为,不只令得大哥为难,更趁了小人那句“其性桀骜不驯”,只得压住心头屈辱与愤怒,于御阶前跪下:“臣风独影愿领兵前往……”一个“戴罪立功”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暗自咬牙,“以偿北海之误!”
群臣这刻反应过来了,可还不及说话,东始修已拍案而起,“准!”那声音如惊雷贯下,直震得整座大殿都嗡嗡作响,群臣一时惊惧,不敢做声。
“凤影将军虽北海追敌有小误,但其功亦不可没,今允其前往久罗山剿匪,以定颉城安宁!”
皇帝威严有力的声音传下,群臣有的了然垂首,有的暗自相望,那些竭力弹劾风独影的则悄悄移目梁铎。梁铎目光扫一眼丰极,眉头笼起,却也知此刻要见好就收,若逼急了皇帝,只怕到头吃亏的会是自己这一方。毕竟这么些年,他们五大家族也是跟着皇帝走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个皇帝对弟、妹的护犊。反正已将风独影弄出了帝都发往边地,而且阻了陛下对她的封赏,亏得她这一回为着征讨北海出力流血,最后却只得个戴罪立功。想到这,他淡不可察一笑,不着痕迹的微微摇首。
而御座之上的东始修已再无听取朝臣奏本之兴,“今日朝会到此为止,退朝!”话一落,当即甩袖离座。
“臣等恭送陛下。”百官跪送。
八、我心匪鉴6
皇帝退朝后,金殿里群臣鱼贯而出。有的疾步出宫不想沾惹是非,有的摇头叹气,有的三俩相伴小声议论着今日的朝会,有的意气风发众人围拱。
而七将则是留在了最后,直到所有的朝臣都离去时,才自金殿步出,然后一同往凌霄殿去。
南片月一踏进凌霄殿便愤声道:“七姐征讨北海刀林箭雨之中过来,差点连命都搭上,给他们一说,却是误事害人,世上有这么不讲理的事吗?!”
其余兄弟各自在殿中找着惯坐的椅子坐下,并不答话。
“七姐不顾安危追击北海王,为的便是永除后患,可到了这些人嘴里怎么就成了“恃勇逞强”了!还说什么七姐“只顾自身功勋不爱惜部下”,这些人是瞎了眼了吗?七姐待部下如何,看看将士们对七姐的崇仰便知道了!他们都没跟随七姐出战过,凭什么在那里颠倒黑白妄加评断!七姐没为将之能?那这天下难道是他们这些小人打下来的不成?那他们倒是去带几天兵,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只长了嘴没长脑的有什么能耐!最可耻的是这些人还拿七姐是女人来说事!什么“颠倒阴阳、祸乱天下”,我呸!亏他们还是男人!亏他们说得出口!你不如一个女人不敢承认不说,还要诬蔑女人是祸水这才叫无耻!说出这种话来的男人简直把我们男人的脸都丢尽了!可恶!可恶透顶!明明不是那么回事,为什么就被他们反着说!这些小人!这些乌龟王八蛋!我要踢死他们!踢死他们!”
整个大殿里,只闻得南片月滔滔不绝怒火冲天的叫骂,他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在殿中冲来冲去,碰着了挡路的桌子椅子一律抬脚踢飞,砰砰当当的桌椅飞撞声响个不停。
而其余七人却皆是沉默而坐,各自目光看着一处,神情严肃。
虽说朝臣们对他们七人的妒嫉他们也都早有耳闻目睹,可今日的早朝却让八人看清了朝臣对他们的忌恨有多深,而当这些人集结起来反对他们时那力量又有多大。有时候勿须刀剑,口舌便可杀人,也勿须你行差踏错,只要有需求他们自可编排捏造置你于死地令你万劫不复。
明明知道事实不是那样,可当这些人反过来解说之时,你却几乎无言反驳。这便是朝堂政局,永远都不可能黑白分明。而面对群臣谗议,有时候便是天下至尊亦无能为力。
南片月后来骂累了,也不说话了,坐在地上,两手撑在下巴,仰着头望着殿顶,双目灼亮,眼珠子不住的转动,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最先开口的却是风独影,“四哥,说说久罗山上踞山为王的山匪。”
她的话语将殿中诸人的思绪拉了回来,然后丰极起身,将案上的折子翻出一本,然后连着袖中的那份一起递给她。“本朝自立以来,重新丈量了全国土地并各城乡编户造册,虽大部分的前两年已完成,但还有些边远地区的延后了些。这颉城便处于最南边,两月前收到颉城府尹送来的第一道折子,奏禀量地与编户之事在久罗山遇阻。”
几兄弟闻言都起身,聚笼了过来。
“久罗山方圆几百里,像这种大山都等于宝地,有的会藏有矿山,而且满山飞禽野兽,更有不少的珍稀草药,所以颉城府尹派府史前往探查,看有山上山下有无耕地及有多少药户、猎户、农户,却不想这些人进了山里便再没出来。颉城府尹只道他们在山中迷了路,便再派府史去,照样是有去无回,府尹这才是紧张起来,以为山中有盗匪,便派了五十名带刀衙役去寻,结果那五十人亦没能回来,而守在山下人回报说有听到了山中传来惨叫声。颉城府尹赶紧一道奏折飞送帝都,我当时便批示颉城都副领兵剿匪。可昨夜再次收到颉城府尹的奏折,道都副领了五百士兵上山剿匪,结果五百人一样有去无回,如今颉城里的百姓已惊惶不已,都说久罗山里住了吃人的妖怪。”
丰极的话说完,风独影沉吟片刻,道:“轻而易举便取五百士兵性命,这久罗山中的盗匪倒是颇有能耐。”她抬手习情性的以指甲划着几案,在木案上划下一道一道密密的细痕,然后抬眸看向宁静远,“三哥,这久罗山你那有什么消息?”
宁静远摊手,颇是遗憾的摇头,“这久罗山实在是太偏远了,又不曾有过事,所以不曾关注过,不能提供什么消息。”
“无声无息的就让几百人没了踪影,难道山上真住了妖怪?”这刻南片月早忘了先前的愤怒,而是被这神秘的久罗山挑起了兴趣。
“有没有妖怪不知,但肯定是有人的。”丰极从袖中又取出一块洁白如雪的麻布,麻布上有一行殷红如血的朱字。
“这是什么?”南片月伸过膝子问道。
“这是随颉城府尹昨夜的奏本一块送到的,府尹说是从久罗山上飘落下来的。”丰极将麻布摊在八人中间的长案上。
几人目光皆往麻布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犯山者死!
—— 久罗王
看完麻布上的字,南片月即捂着鼻子哼道:“好臭屁的口气!”
其余几人各自皱了皱眉头,然后皆往东始修看去。
东始修面上浮起一个不知是怒还是讥的笑容,“久罗王?好嚣张的口气!在朕的治下也敢称王!”
宁静远起身,取过大殿墙上挂着的一幅一米长宽的典图下来,然后摊在长案上。
几人皆起身,围在长案上细看典图。
“越过这久罗山,便有一个以渔猎为生的部落叫“山尤”,这个部落紧临着碧涯海。”宁静远指着典图的最南方。
“那这久罗山迟早都必须要平的。”东始修抬指点住久罗山,“平了久罗,再拿下山尤,这样便东可收芜射、南丹、齐桑,西可进采蜚、元戎,尔后我们大东王朝东临东溟,南踏碧涯,西横大漠,已可三方无敌国之忧。”
“嗯。”几人皆颔首。
“再等五年,我们再踏平了蒙成王国,让蒙成草原成为我大东王朝的马场,那时整个中原大地便只我大东一国,我们的鸿图霸业便可谓完成也!”东始修张开手掌盖住典图,仿将整个大地纳入掌中一般。
“当然!”
几个弟妹伸出手掌盖在典图之上,这么一来,整张典图便尽覆他们八人掌下。
而在那一刻,在这凌霄殿里,豪情满怀的八人又怎能想到,他们规划了这一份鸿图,却未能来得及完成便已分离,直到六百年后,才有一位被誉“明睿”的帝王,用一位冠绝当世的名将,成就了这一番前所未有的伟大霸业,尽管那已是另一个王朝,但那位帝王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子孙。
“七妹,你这回出兵带多少人马?”华荆台询问。每次动兵之初,他这位大司农都会要计算好粮草军饷。
“这回不带兵去。”风独影却道,目光望向皇逖,“青州那边有两万“雷动骑”,那是二哥带过的兵,我从那边点两千人马即可。”
“嗯,这样也好。”皇逖点头,“那边现在的统领是程鲁,七妹你也认识的。”
“那便这样定了。”东始修抬眸看住风独影,“只是这久罗山颇有些奇怪,七妹你去了要小心谨慎,可别……”他本想说“别像追击北海王一样”,话到口边想起早朝时的情景,顿浓眉一皱,咽了。
“我知道。”风独影垂眸看着典图上的久罗山。
“七妹你何时出发?”华荆台又问。
风独影想了想,“就九月二十吧。”
“那便是两日后了,才回来便又要走。”华荆台叹气。
风独影没吭声了。
殿中一时又沉默了,思及早朝上群臣的弹劾,想着两日后的离别,几兄弟心头都有些不是滋味。
南片月见兄姐的神色,眼珠一转,然后一脸雀跃的道:“那我们选个日子为七姐饯行吧?”
“嗯。”东始修点头,“你们看哪日合适,我让宫中早做准备。”
“别,大哥,我们这几日暂且不入宫了。”宁静远却阻止了,“七妹昨日既然入宫了,那这两日也照旧住在宫中,大哥也好与她多商议一下青州那边的情形。我们六人另选个妥当的地方为七妹饯行就是。”
几人一听自然是明白,便都应了。
那日各兄弟离去后,风独影回到了凤影宫。
她才步入宫门,便一只鸟儿扑飞过来,冲着她喳喳啼鸣数声,然后落在她肩头。
“你入宫后它一直在你房前啼叫,所以把它送来了。”杜康站在庭中,手中一只鸟笼,估计是把鸟捉了提来的。
风独影抬指划了一下青鸟翅膀以示安抚,“过两日要去青州,你回去准备一下。”
杜康虽有些奇怪,但并没问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看着风独影,迟疑了一下,道:“顾云渊不见了。”
风独影闻言一愣,看着杜康,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你去追击北海王那夜便不见过,他的营帐里只留下这个。”杜康自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风独影。
风独影接过,纸上只八字:
凤飞云行,九霄遥遥。
看着这行字,她怔忡出神,耳边听得杜康继续道:“他虽是走得突然,不过显是早有准备,陛下随后任命了新的文曹,其很顺利的便接手了所有事宜。他也不曾带走什么,回帝都后属下曾去他府上,也就是赁了一个小院落,就一个管事与两个仆人。府上的管事似乎早预着有这么一天,听得消息后,也没惊讶,即将两个仆人召来,说按大人的吩咐平分了府中财物,然后各自散了。如今帝都朝臣有所耳闻的,大多稀松平常,有他无他皆是一样。”
风独影听着,眉头不自觉敛起,心头有些空落,又有些茫然,就这么捏着纸片怔怔站着。
杜康看她神色,没再说什么,而是出宫,回府为两日后的出行做准备。
风独影站在宫门前许久,直到青鸟在她肩头啼唤,才是回神。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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