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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胭脂债(出书版) 作者:一度君华 完结+番外-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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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野景行把衣服换好,她还催促二人:“快点快点,磨叽什么?还想不想光复你们家族了?”
江清流也只得换衣服,脱至腰间时,他腰带里竟也露出十几只羊脂小玉瓶。薄野景行倒是十分好奇:“这是何物?”
江清流冷哼一声,没说话,薄野景行拿过一瓶闻了闻:“嘿,小娃娃想得周到,还知道为老身捎点胭脂露。”
她拿上一瓶喝了,大步往前走。
江清流跟齐大只得快步跟上,甬道很长,快走到了尽头,外面又是繁复的地宫,其分岔之多,简直像个迷宫。
江清流在查看哪边更光滑平整——迷宫再多,阴阳道的人总会经常来往其间的。只要找出这些人行走的足迹,自然不会错。
而薄野景行却在想别的:“京都乃天子脚下,谁人能建如此繁复的地宫?”
江清流一怔,随即与她对望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
当年寒音谷被灭满门,正道无一承认。而后阴阳道随之崛起。如果说阴阳道没有屠杀寒音谷满门的实力,那么加上另一个势力就有了。
这个势力非黑非白,无正无邪,而且其内部结构之庞大,完全无据可查。
那正是……朝廷。
而现在,整个京都地下,除了朝廷,谁能不动声色修建如此繁复的地宫?
“可是朝廷有什么理由灭寒音谷满门?”江清流替薄野景行悲哀,如果这背后的势力是朝廷,那么她想要报仇,就只是一场笑话了。那么三十几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他望向薄野景行,有心想要安慰,却只见她的目光,仍然从容:“这边行走的痕迹倒是明显一些。”
江清流在犹豫——如果这个组织的背后支持势力是朝廷,他岂非会官门结怨?
江湖与朝堂向来互不相犯,平时朝廷对江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动了阴阳道,会不会让江家直接对上朝廷?
思想间,动作自然就慢了。他跟薄野景行毕竟不同,薄野景行孤家寡人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而来。可他只是为了立威于武林。
本是为了家族,岂能害了家族?
他作此想,还一个字没说,薄野景行已经开口:“你若要走,老身不会阻拦。但是动动你武林盟主的那个脑子好好想一想,如今这件事你不知道也是知道了。如果阴阳道被毁,朝廷定然会置身事外,撇得干干净净。而如果阴阳道还在,你却知道了真相,朝廷只会杀人灭口,保住自己天家的颜面。”
江清流心中惊诧于此人的察言观色之能,薄野景行却又是一笑,十分谦虚:“不用夸奖老身,老身本不是个英明神武之人,之所以英明神武,都是各位衬托。”
……
三人沿着往来痕迹明显的甬道一路前行,江清流终于问出了一句话:“那个梵素素,是你未婚妻吧?”
说出这话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别扭,这个人明明给自己生了个孩子,可……
薄野景行却只是“嗯”了一声,江清流有些不解,方才水牢里濒死之人的话,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如果真的嫁给了阴阳道主,你怎么办?”
薄野景行似乎觉得这是个很可笑的问题:“怎么办?老身是不是还得送份贺礼啊?”
江清流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薄野景行,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薄野景行回眸一笑,眸中妩媚欲滴:“你说呢?”
她与江清流本就离得近,这一回头,红唇几乎触及他耳朵的轮廓,江清流面色微红。
前面传来人声,薄野景行的眼神立刻变得鹰一般敏锐。江清流跟齐大也立刻贴着墙壁站好。外面果然有人走近,是另一队巡逻士兵。
这一次,江清流跟齐大不用薄野景行吩咐已经左右分开隐蔽。薄野景行却摇摇头,将刀丝绞在墙壁两边的灯架上。
那鲜艳欲滴的神兵利器因为太细,地道昏暗的光线根本无法看清。随后薄野景行故意往后一跑,那队巡逻的士兵立刻发现,呼喝一声,追了上来。
他们跑动的速度飞快,以至于头没跟上。前排的四人脖子上都被划断了半根,当即毙命。剩余的二人被江清流跟齐大一人一个,轻松解决。江清流突然明白过来——薄野景行是早就计划好的。
她跟丁冲进到这里,本就是打算孤身一人试探情况。
之前他认为凭她现在的体力,根本就不可能在阴阳道逃得性命。可是现在看来,这想法明显是错误的,没有了体力的薄野景行,还有一个绝世高手的经验与智慧。
这江湖已经不再是三十年前的江湖,可三十年前的江湖客,还有着不下于当年的余勇。
薄野景行自然没跑多远,这时候已经返转,随手解下刀丝。江清流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这件兵器。那锋利的红丝在薄野景行腕间如同情人的发丝,寸寸温柔。
薄野景行看着前面,走过甬道,面前出现了几扇石门。石门上有阴阳八卦,以古篆标明了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
“是个机关盘。”江清流出身名家,对这些东西自然有所涉猎,“要找到绞链,通过绞链上的刻度可以推断如何开启石门。”
薄野景行跟她关心的毕竟不一样:“有必要开启石门?”
江清流跟她关心的毕竟不一样:“我需要这个组织更多的罪证。”
薄野景行了然,当下屈指轻敲石壁,不一会儿,两人都发现了一处空心之处。江清流拿出腰刀,薄野景行却是十指轻轻发力,表面看极其轻微的动作,而墙上石壁却出现了一道裂纹。
江清流跟齐大大气也不敢出,就见她全神贯注,一下又一下,将墙壁轻轻敲出一个洞来。江清流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他见过薄野景行隔空封住宫自在穴道的手段,知道这老贼对力道的把握极其了得。
然而今日一见,方知当日湵 
薄野景行只是估摸着墙壁的厚度,便能掌握力道,这种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认为的“了得”二字。
透过小孔,江清流查看了绞链的刻度,随后按顺序摁下八卦上面的方位,绞链一阵吱嘎作响,石门应声开启。
而里面的景象却叫人大吃一惊——只风里面石床四张,分别陈列于四壁。这时候三张石床空置,有一张石床上捆绑着一个人。薄野景行当先走去,只见这人嘴巴大张着,眼睛也鼓了出来,胸口一个大洞,显然是被人生生地挖心而死。
而他的血顺着石床的放血槽流下去,在石床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江清流走近看了看,也是奇怪:“这人……是姜元,怎么会死在这里?”
薄野景行点点头:“看样子已死去一日了。”
江清流伸出手,合上那双鼓出的眼睛,也是唏嘘:“两年前他曾向江家投过名贴,想不到再见面已是阴阳相隔。”
薄野景行却没空儿感慨,径直去到另一道石门前,仍然敲开绞链。江清流将门打开,就见里面被分成四个小囚室,每个小囚室里都关着一个人——是活人。
他有些惊诧:“你们是何人?”
这四人没有回答他,有一人听见响动,从床上坐起。另外两人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仍然躺在床上喘息。还有一人虽然坐起来,目光却似乎并无焦躁。
薄野景行细细打量,这四人似乎有的已经失明,而有的没有了听觉。
薄野景行凑近细看:“是药物所致。”
江清流跟齐大打开一扇铁门进去,里面的人目光呆滞。江清流仔细查看:“不只失去听觉,似乎智力也受到影响。”
而这时候,另一个房间传来声音:“你们是谁?”
薄野景行看过去,就见那个房间里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正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江清流还未答话,薄野景行先开口道:“阴阳道已经被我们攻陷了。”
这话答得很技巧,不说自己正邪,只看这些人的处境,就知定是被阴阳道囚禁于此。仇恨阴阳道是肯定的,但其前身不知黑白,报出自己跟江清流的名号都不太好。万一有仇,那恐怕此人不肯说真话。
果然这人一听,立刻摸索着下床:“现在是哪一年?”
江清流报了年号,此人长叹一声:“二十四年啦,想不到我还有活着出去的那一天。”
薄野景行跟江清流对望一眼,此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如许,如此说来,竟是六七岁就被关押在阴阳道了?
江清流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这人理了理衣襟,竟也十分注意仪表:“我是江凌原,乃江家凌字辈,江凌河是我堂兄。”
江清流一怔,江凌原失踪时已经二十多岁,如此说来,此人已是四十多岁?
倒是薄野景行哈哈大笑:“娃娃,又给你找回一堂叔,哈哈哈哈。”
江清流不理她,上前仔细辨认,语气却是将信将疑:“江凌原即使还活着,也是四十如许的人了,怎可能这样年轻?”
那人一听薄野景行的话,已是激动起来,这时候连忙回答:“你是江家的人?我如今看不见自己的样貌,但我确是江凌原无疑!”
薄野景行看看他,转回视线正对上江清流的目光——江凌原如此年轻,薄野景行也如此年轻。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江清流打开门,将江凌原放出,只见他皮肤格外苍白,身体也十分瘦弱,但五官确实是十分年轻不错。薄野景行凑近看他的双眼,目光微凝:“是中毒。”
江清流叹气:“堂叔,小侄乃江凌河之子,江清流。”
江凌原顿时紧紧握住他的手:“清流……清流,我离家时你才四岁,想不到如今亦已长大成人了。族长可还安好?”
他所说的族长,自然是江隐天了。江清流一滞,还是如实回答:“太爷爷……已然辞世了。”
江凌原闭上眼睛,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那江家,如今族长是谁?”
江清流拍拍他的手:“江家一切尚好。太爷爷过世后留下遗命,由小侄接任族长一位。”
江凌原眼眶湿润:“好好好,你年纪轻轻便能孤身闯虎穴……”
二人正垂泪叙旧,那边薄野景行已经一脚插了进来:“说完赶紧走,你堂叔还是先留在这儿吧。二十四年都没死成,留在这里反倒更安全。日后阴阳道覆灭,你也有人证可以指控其罪行。”
江清流点头,这才将江凌原扶到床边坐下:“堂叔,你视物不便,仍然留在此处。不多时梅应雪等人会带人过来,等我们攻下阴阳道,再接您回江家
。”
江凌原摇头:“我和你们一起走,放心,瞎子不会连累你们。”
江清流有些为难,薄野景行却是点头:“带上吧。”江清流还未说话,她又接着道,“必要之时还可以用来蹚雷。”
……
几个房间都搜索完毕,这里似乎是关押活人用以试药的地方。江凌原跟着他们,陆陆续续也提供了一些信息:“这里每日子时与午时,会有个姑娘前来喂我们服食丹药。据称丹药名字叫子午丹,这些年来一直在根据人体的适应程度而调整药量。无数人为些而死亡,仅我与零星几人活了下来。”
他正说着话,薄野景行突然问:“这个姑娘是什么人?”
江凌原警惕地听着四周动静:“是个长相俊美的姑娘,老是穿红衣,丹凤眼,桃子脸,十分可爱。只可惜为人十分狠辣,这些年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后来我失明啦,就看不清她的样子了。如果时间真的过去了二十四年,她应该也老了吧。”
江清流隐约猜到这个所谓的姑娘是谁,她看了一眼薄野景行,心里竟然莫名有些窝火。薄野景行突然问:“你说每日子午她都会过来?”
江凌原点头:“但是不止她一个人,身后起码跟着六个守卫。”
薄野景行暗自计算了一番:“现在还不到子时。”
江清流心里有些不痛快,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你要在这里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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