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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特别的猫-第4部分

小说: 特别的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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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直勾勾地望进人类冷静好奇的双眸。你可以看到﹐在空中那两张巨大的羽翼中间,那如子弹般的梭形鸟身下方,两只尖爪早已蓄势待发。大约过了半分钟,或是二十分钟之后,那只鸟儿就会陡然下降,扑向它所选定的小动物;等猎物一到手﹐鸟儿就会再度升空,好整以暇地鼓动巨翼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艳红的烟尘和一股刺鼻的恶臭。于是天空又恢复原先的样貌:一大片凌空高耸的宁静澄蓝空间,零星散落着一群群迎风回旋的猛禽。但若是在山顶上,那些在空中巡行的鹰隼,随时都会轻松俐落地突然向下俯冲,扑向它所选定的猎物—我们家的某只鸡。它们有时甚至会沿着某条上坡路飞越灌木丛,一路上还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免得让宽阔的羽翼碰触到悬垂的枝桠︰莫非这些鸟儿懒得花力气从高空陡降到地面﹐宁可违反它们的加速天性,挑一条好走的空中林荫大道,轻轻松松地穿越树林?
  我们家的鸡群就像是一个永不匮乏的鲜肉补给站,为方圆数哩内的所有老鹰、猫头鹰,和野猫供应源源不绝的货源,至少在它们敌人眼中看来确是如此。这些家禽自日出到日落,一直都在毫无屏障的山顶自由活动,它们那闪闪发亮的黑褐白各色羽毛,持续不断的咕咕喔喔啼叫,以及脚爪刨抓地面与仓皇奔走的聒噪声响,全都为掠夺者标示出清楚的记号。
  在非洲的农庄,大家习惯把煤油灯和汽油罐的盖顶除掉,在里面放些发亮的金属块,用来反射阳光﹐据说这么做可以把鸟吓走。但我曾经看过﹐有只鹰大喇喇地从树上飞下来,完全无视于周遭一大群黑人白人和猫猫狗狗﹐把一只正在打瞌睡的胖母鸡从它的蛋窝里抓走。另外还有一次,当我们正在屋外享用茶点的时候,总共有六个人亲眼目睹,有只鹰突然从空中扑下来,攫走了一只躲在灌木下的半大小猫。你若是在漫长炎热的静谧正午,忽然听到一阵吱吱喔喔叫或是噗噗拍翅声,这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不是有母鸡被公鸡踩了一脚,就是又有只家禽被老鹰抓走啦。不过呢,反正我们家里的鸡多得是。再说,猛禽实在是太多了,拿枪扫射根本毫无用处。不论在任何时段,你只要站在山丘上﹐随便抬头一望,铁定可以在方圆半哩内﹐找到一头在空中翱翔的猛禽。你可以看到﹐在它下方大约一、两百呎的地方,有个细小的黑影正在迅速掠过树梢,越过田野。我坐在树下休息时曾经亲眼看到﹐地上那些小动物们﹐只要一发现高空巨大鸟翼所投下的不祥阴影﹐不偏不倚地落到它们身上,或是暂时掩盖住树丛与草地上的阳光,它们不是立刻吓得呆立不动,就是赶紧找地方躲藏。这些猛禽从不单独现身,通常都是有两只、三只,或是四只,成群结队地在空中盘旋。你或许想不通,它们干嘛非得待在同样的地方不可?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它们事实上全都是驾着同一道气流涡漩,各自在不同的高度凌风飞翔。在距离它们不远处﹐还可以看到另一组鹰群。再凝神细看—天空到处都是一个个的小黑点;若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它们就会幻化成无数的小光点,就像是在窗外光束中随风翻飞的尘埃。在这片长达数哩的蔚蓝晴空中,究竟有多少鹰隼在风中盘旋?几百只吗?而每一只猛禽﹐随时都可以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从空中扑下来攫走我们的鸡。
  

特别的猫 第一章(2)
因此我们通常不会花时间去射杀老鹰﹐只有在盛怒中才会忍不住动手。我记得﹐当那只尚未完全长成的猫咪﹐在鹰爪下喵喵惨叫﹐迅速消失在天空中时,我母亲气急败坏地朝空中开了一枪。那自然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若说白天是属于鹰群的猎场﹐那么黎明和黄昏则是头鹰的天下。太阳一下山﹐我们就会把鸡群赶进养鸡场过夜,但这时猫头鹰早已虎视眈眈地坐在树上伺机而动;而且﹐猫头鹰只要再稍稍晚睡一会儿﹐说不定就可以在清晨曙光初现,养鸡场再度敞开时,及时下手捕一只肥鸡大快朵颐。鹰群总是在阳光中行动;猫头鹰安于迷蒙的微光;但夜晚却是野猫横行的王国。
  这时枪就可以派上用场了。鸟类可以在绵延数千哩的无垠天空中﹐自由自在地任意遨游。但猫大多都拥有一个巢穴,一名配偶,一窝小猫—至少总会有个猫窝。我们只要一发现野猫跑到我们家的山丘栖息,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格杀。野猫在夜晚偷偷潜进养鸡场,它们神通广大﹐总有办法在墙上或是铁丝网上﹐找到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的裂隙钻进来。野猫跟我们的猫咪交配,引诱这些爱好和平的家猫离家出走,到灌木丛中餐风宿露﹐而打死我们也不敢相信,我们家这些过惯好日子的宝贝猫咪﹐竟然能够适应这种朝不保夕的危险野生生活。野猫的出现﹐对我们家这些娇生惯养野兽们的处境,提出了相当有力的质疑。
  有一天,一名在我们家厨房工作的黑人表示,他在半山腰的树枝上看到了一只野猫。当时我的兄弟们都不在家,于是我当仁不让﹐连忙抓起点二二来复枪﹐赶过去猎杀野猫。那时是正午时分﹐猫通常不会这种时候出外活动。我看到那只野猫趴在一株尚未长成的小树枝桠上﹐龇牙咧嘴地朝我呜呜低吼。它的绿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野猫大多都长得不怎么好看。它们的皮毛看起来黄褐褐丑兮兮的﹐而且十分黯淡粗糙。更糟的是﹐它们还臭得要命。这只野猫显然才刚偷了一只鸡吃﹐而它行凶的时间,距离此刻绝不会超过十二个钟头。树下的土地上散落着一堆白色的羽毛,和一些已经开始发臭的肉屑。我们最讨厌野猫了,它们总是对我们露出利爪,嘶嘶怒吼,把我们当作是仇人似的。我朝它开了一枪。它噗通一声﹐从树枝上摔下来,跌落到我脚边。它躺在飞舞的羽毛堆中﹐微微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就完全静止不动了。平常我都是立刻抓起那又脏又臭的猫尾巴,把尸体拎起来,扔到附近一个废弃的井里。但这只野猫却让我感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我弯下腰来﹐仔细打量它。它的头型不太像野猫;它的毛虽然相当粗糙,但跟真正的野猫比起来,还是太柔软了些。我必须承认﹐它并不是野猫,而是我们家的猫咪。我们赫然发现,这具丑陋的尸体﹐竟然就是我们家的宝贝米妮,一只在两年前忽然失去踪影的迷人宠物——那时我们还以为她是被老鹰或是猫头鹰抓走了呢。米妮有一半波斯猫的血统,是一只毛茸茸、软绵绵,让你打从心底疼爱的小动物。但这确实是她,一名偷鸡贼。我们在我开枪射杀她的那棵树附近,找到了一窝小野猫;但它们性子太野了,明显把人类视为他们的天敌:我们手臂和双腿上的咬伤和抓痕就是最佳证据。所以我们只好动手除掉它们。或者该说是,我母亲负责找人把它们处理掉;由于某些我直到许久以后才开始加以深思的家庭律法,使得这类讨厌的工作﹐总是毫不例外地落到她的头上。
  我得向你们解释一下我们当时的处境:家里总是有一大堆猫。而距离我们最近的兽医,也远在七十哩外的索尔斯堡(译注:Salisbury; 辛巴威首都)。我记得当时根本就没人替猫做「去势」手术,而替母猫做结扎﹐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哩。家里养猫﹐就表示一定会生小猫,而且数量奇多,次数又频繁得要命。所以说﹐总得有人动手除掉这些多余的小猫吧。也许是某个在家里或厨房工作的非洲人下的手。我还记得﹐那时我常常听到他们说bulala yena(杀了它!)。不管是在家里或是农庄中﹐所有受伤和体弱多病的动物家禽,全都会得到同样的宣判:bulala yena。
  

特别的猫 第一章(3)
不过﹐家里的猎枪和左轮枪,却是我母亲专用的武器。
  比方说,蛇就是由她全权负责处理。我们向来就非常讨厌蛇。坦白说,我们根本就等于是跟蛇住在一块儿嘛,这听起来相当吓人,事实上也真的挺可怕的。但话说回来﹐我虽然怕蛇,但我真正最怕的还是蜘蛛——那些巨大无比、种类繁多,数量多得数不清的蜘蛛,让我的童年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我们常看到的蛇有眼镜蛇、黑色曼巴蛇(译注:black mamba; 眼镜蛇科树眼镜蛇属﹐体型较大﹐剧毒﹐常主动攻击人)、鼓身蛇(译注:puff…adders﹐世上最大的毒蛇之一﹐剧毒﹐),夜宽蛇(译注:night…adders宽蛇的一种﹐大多栖息在南非与撒哈拉沙漠﹐剧毒﹐)。另外还有一种特别讨厌的蛇,叫做非洲树蛇(译注:boomslang; 游蛇科唯一会危害人类的毒蛇。身体与眼部颜色变化多端﹐善于伪装),它们老爱缠绕在树枝或走廊柱等远离地面的地方,而谁要是胆敢打扰到它们﹐它们就会一股脑地把毒液喷到这家伙脸上。它们通常都是待在跟人类视线平行的地方,所以常常有人眼睛被它们毒瞎。但在我与蛇共住的二十年漫长岁月中﹐总共就只出过一次意外:有只非洲树蛇朝我兄弟的眼睛喷射毒液。幸好有个非洲人及时用灌木制成的草药进行抢救,才让他逃过失明的厄运。
  不过,我倒是常听到有蛇出没的警讯。有蛇溜进厨房;有蛇缠绕在柱子上;有蛇躲在餐厅里面;它们似乎无所不在。有次我还糊哩胡涂地把一条夜宽蛇看成一束毛线﹐差点儿就把它给拎起来了呢。幸好它被我吓了一跳,发出嘶嘶声响﹐才让我们双方因此而逃过一劫:我吓得赶紧落荒而逃﹐它也得以顺利脱身。还有一次,有条蛇钻进一个装满纸张文件的写字台。我母亲和仆人花了好几个钟头,才把那条蛇赶出来,好让她开枪把它打死。另外还有一次,有条曼巴蛇窜到了储藏室的谷物箱底下。这下我母亲无计可施,只好平躺在地上,朝这个距离她只有一呎远的生物开了一枪。
  曾有一次﹐有条蛇钻进了木材堆里﹐使家里的人大为紧张;当时是我告诉母亲,我好象看到有条蛇窜进两根木柴中间,却因此而害死了一只心爱的猫咪。我看到的其实是猫的尾巴。我母亲听信我的话﹐朝一个移动的灰影开了一枪;猫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它的腹侧破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它在木片堆中挣扎滚动,不停地喵喵哀号,而我们可以透过它那脆弱碎裂的肋骨缝隙,看见它那血流不止的小心脏。最后它在我母亲的泪水与爱抚中死去。而那只造成混乱的眼镜蛇,此时却绕着数码外高处的一根原木﹐悠哉悠哉地打转。
  另外还出现过一次大骚动,搞得家里人心惶惶﹐天下大乱,大家拼命大喊大叫,慌乱地互相提出警告。在芙蓉灌木和荆棘树丛间﹐那道岩石密布的小径上,有只猫正在与一条袅袅舞动的纤细黑蛇进行生死搏斗。然后蛇钻进一道约一码宽的荆棘树篱,躲在里面﹐用它那对闪闪发光的蛇眼,盯着没法靠近树篱的猫。猫在那里待了一整个下午,不停地绕着那丛多刺的荆棘树篱打转,朝蛇嘶嘶怒吼,喵喵叫个没完。但是等天一黑,蛇就毫发无伤地溜走了。
  残缺不全的片段记忆,截头去尾的破碎故事。那只瘫在我母亲床上,痛苦地凄厉惨叫,双眼因蛇的毒液而高高肿起的猫,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呢?还有那只装了满肚子奶汁,腹部搭下来垂到地上,哀哀哭喊着走进屋中的猫﹐她又遭遇到什么样的命运?我们后来到工具房﹐去看她那窝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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