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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部分

冰心作品集-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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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兵哪一条路都一样地好走。哪一条路都通到那边。一直往前走,你不会错过那地方

的。(下)

旅客甲你听听这傻瓜说什么:“哪一条路都通到那边!”那么,搞这些街道有什么用处

呢?

旅客乙你不必生这么大的气,老兄一个国家可以自由地照自己的方法办事。要提起我们

国里的道路——好,就跟没有一样;胡同又仄又小,弯弯曲曲地,简直是车印的迷宫。我们

国王不相信通衢大路;他觉得街道只不过是替老百姓开些逃出他国境的路。这里却正是相

反;没有人搅你的道;你想到哪儿去都没有人禁止你;可是人民从不想离开这个国家。我们

国里若是有这样的街道,我们人早就跑光了。

旅客甲我的亲爱的加那旦,我总觉得你这人的性格里有个很大的毛病。

加那旦什么毛病?

旅客甲就是你总爱攻击你的国家。你怎么觉得通衢大路对国家就会有好处呢?喂,堪地

亚,这里有一个人真相信大路是一个国家的救星。

堪地亚巴伐达塔,我不必重说啦,加那旦天生来的鬼聪明,总有一天给他招来祸害。要

是国王来了,听见我们这位好朋友所说的话,他会弄到他死后连主持殡礼的人都找不到。

巴伐达塔人们不能不感到生活在这国家里是一个负担;在这些街道上一个人就享不到清

福——日夜地和生人们摩肩擦背,使你总想要洗个澡。而且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你在这公共的

路上,都碰见了什么样的人——哼!

堪地亚都是加那旦劝诱我们到这珍贵的国家里来的!我们家里再没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

的了。你们当然认得我的父亲;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世界上若真有虔诚的人的话,他可以算

是一个了。他一辈子谨守着经文上的禁令,永远呆在四十九腕尺方圆的地方里面,一天也没

有出过这个圈子,等到他死后,一个大难题来了——我们怎能又在四十九腕尺以内,又在房

子外面把他火葬了呢?好容易法师们决定说,虽然我们不能出到这数目以外,唯一的解决办

法就是把这数目字颠倒过来把它算成九十四腕尺;这样我们才算是不违经训地把他在房子外

面火葬了。

我的天,这真是严守道规!我们的国家可不是一个平常的国家。

巴伐达塔虽然加那旦也是从那地方来的,他可是觉得宣告说“通衢大路对国家最有好

处”是个聪明的办法。

老爷爷和一群孩子上。

老爷爷孩子们,我们今天必须和很大的南风竞赛——我们决不能输,我们一定要唱到我

们的笑声和歌声把一切街道都淹没了。歌

你要在我的心上打秋千,来吧,我的春天,来吧!

在沙沙的树叶声里,在花朵的年轻飘零里来吧;

在笛歌声中,在林野的愁叹声中来吧。

让你敞开的袍子在狂醉的风里翻飞吧!

来吧,我的春天,来吧!

一群市民上。

市民甲归根到底,我们不能不希望我们的国王至少在今天让我们见见。多可惜呵,生活

在他的国土上可是一天也没看到他!

市民乙你要是知道这一切神秘的细底就好了!你若能保守秘密我就能告诉你。

市民甲好人,我们都住一个区里,你听见我说出什么人的秘密没有?当然啦,那次你哥

哥挖井挖出一笔金钱的事——好,你很明白我为什么非说不可。这些事实你都晓得的。

市民乙我当然晓得。因为我晓得我才问你,我若告诉你,你能保守秘密么?你知道,若

是你把秘密泄露了,那就是我们都完蛋了。

市民丙你到底是一个好人,维茹帕克沙!你为什么非要把“也许”会发生的灾祸拉来不

可呢?谁要担保把你的秘密保守一辈子呢?

维茹帕克沙那不过是因为这题目已经提出来了——那么,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我不

是随便说话的人。你自己提出问题说国王从不出来;我不过说国王把自己锁起不让大家看见

不是没有原故的。

市民甲请你告诉我们为什么原故吧,维茹帕克沙。

维茹帕克沙告诉你们当然不要紧——因为我们都是好朋友,不是么?不会出什么毛病

的。(低声)国王——是——太难看了,所以他决定不让他的百姓看见他。

市民甲哈!就是这原故!一定是这原故。我们总在猜测……

在所有的国家里,只要看见国王一面,人都会吓得灵魂像受惊的柳树叶儿似地发抖;可

是为什么我们的国王也没有人看见过呢?即使他仅仅出来把我们都送上绞架,我们也可以确

知我们的国王不是一个骗局。归根到底,维茹帕克沙的解释还是很有道理的。

市民丙一点道理都没有——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维茹帕克沙什么话,维舒,你意思说我是一个说谎的人么?

维舒我没有这么说——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理论。对不起,我不能不有点粗暴或是固

执。

维茹帕克沙难怪你不能相信我的话——你觉得你好到这个地步,可以反对你父母和长辈

的意见。若不是国王总藏起来的话,你想你还能在这国家呆多久?你比那最坏的外教人也好

不了多少。

维舒我的亲爱的正教的柱石!你想那位国王还会不立刻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么?你竟

有脸说我们的国王长的难看!

维茹帕克沙喂,维舒,你住不住嘴?

维舒我也不必说谁更应该住嘴。

市民甲别响啦,我的亲爱的朋友们——这真有点不妙……

似乎最后他们也要把我拉进危险里去。这里头可没有我的一份儿。

他们下。

一群人嚷嚷着拉老爷爷上。

市民乙老爷爷,今天我想起点事情……

老爷爷什么事?

市民乙今年每一个国家都送人民来赴会,但是人人都问,“这里什么都好,都美——可

是你们的国王在哪儿呢?”

我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是我们国内每人都感到的一个大缺憾。

老爷爷你说“缺憾”?哪来的话,全国里都塞满了挤满了堆满了国王!你可管他叫做

“缺憾”!他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了国王了。

(唱)

在我王的国土里我们都是国王。

若不这样,我们怎能希望在心里和他相逢!

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我们就是遵照他的意旨;

我们不是用恐怖的铁链锁在奴隶主的国王的脚上

的。

若不这样,我们怎能希望和他在心里相逢!

我王尊重我们每一个人,这样他尊重了他自己。

“微贱”不能把我们禁闭在它“不真”的围墙里。

若不这样,我们怎能希望和他在心里相逢!

我们努力造自己的道路,这样最后走到他的路上。

我们永不会迷失在黑夜的深渊里。

若不这样,我们怎能希望和他在心里相逢!

市民丙但是,真的,我受不了人家说国王的那些怪话,只不过因为他没有在公共场所出

现过。

市民甲多怪!任何人若是毁谤我,还都要受罚,而没有人能禁止那些成心毁谤国王的坏

蛋。

老爷爷污蔑的话不会损害国王的。灯的火焰是从太阳来的,你一口气可以把它吹灭,但

是如果全世界人都向太阳吹气,它的光辉却依然不变。

维舒和维茹帕克沙上。

维舒老爷爷在这儿呢!喂,这个人到处告诉人说国王不出来就是因为他太难看。

老爷爷这为什么使你生气呢,维舒?他的国王一定是难看的,否则在他国里怎会长出像

维茹帕克沙那样难看的脸呢?他照着镜子就拿自己的形象来模拟国王。

维茹帕克沙老爷爷,我不提出那个人名字,但是没有人不相信告诉我那些话的人。

老爷爷谁会比你本人更有权威呢?

维茹帕克沙但是我可以给你证明……

市民甲这人荒唐得没有边了!自己厚着脸皮造这可怕的谣还觉得不够,他还要用傲慢来

量他的谣言!

市民乙为什么不让他在地上量一量他的身长?

老爷爷何必这么急呢,我的朋友?这可怜的家伙要唱着国王的丑貌来过这节日的。和他

一块去吧,维茹帕克沙,你会发现许多人相信你的话。祝你和他们一起快乐吧。

(下)

外乡人等又上。

巴伐达塔我觉得,堪地亚,这些人民根本就没有国王。他们想过法子没让这秘密漏泄出

来就是了。

堪地亚你对了,我想。我们都晓得在任何国家里最眩眼的东西就是国王了,当然国王也

不肯放过自眩的机会的。

加那旦可是你看这里全国秩序井然——若没有国王,这些怎么解释呢?

巴伐达塔这就是你在国王统治下生活得那么长久所得到的智慧!如果早已有了秩序和协

调,还有国王的必要么?

加那旦这些人民都聚集在庆祝会里行乐,你想在一个无政府的国家里,他们会这样地聚

在一起么?

巴伐达塔我的亲爱的加那旦,你总是避开本题。秩序和正常是不成问题的,人们在庆祝

会上欢聚也很明显:这些都没有困难。

可是国王在哪里呢?你看见过他么?你说说这个吧。

加那旦我要说的是:从你的经验来说,就是有个国王,国内也会混乱和陷入无政府状态

的:可是我们在这里看的是什么样子呢?

堪地亚你又诡辩了。你为什么不能对巴伐达塔的问题作一个直截了当的回答——你看见

过,还是没有看见过国王?

到底看见过没有?

他们下。

一群人唱着上。歌

因此我到处都看到他;

他是在我的眼珠里,

因此我到处都看到他。

我到远处去听他的声音,

但是,哎,我没有听到!

我回来的时候在我自己的

歌声中听到了。

你是什么人,乞丐似地挨门挨户地去找他!

来到我心里在我的眼泪里

看他的脸吧!

礼官甲走开些!你们都别站在街上!

市民甲呵,你,你当你是什么人?你当然不是生下来就这么高视阔步的,我的朋友?—

—我们为什么要走开呢,我亲爱的官长?我们为什么要挪开呢?我们是街上的狗还是什么东

西?

礼官乙我们的国王要从这边路上来了。

市民乙国王么?哪一位国王呵?

礼官甲我们的国王,这个国家的国王。

市民甲什么,这家伙疯了么?谁听说过我们的国王出来的时候,有这些吆吆喝喝的家伙

前呼后拥着呢?

礼官乙国王不再回避他的百姓了,他自己要来主持这个庆祝会。

市民乙真的么,弟兄?

礼官乙你看,他的旗子在那边挂着呢。

市民乙呵,对了,那边真有一面旗子。

礼官乙你看见上面画的那一朵红锦绒花么?

市民乙对了,对了,那真是一朵锦绒花!——多鲜艳的一朵红花呵!

礼官甲好了,你现在相信我们了吧?

市民乙我从来没说我不相信。是贡巴那家伙搞起的麻烦,我说过一个字了么?

礼官甲也许,他肚子虽大,里面却是空的;空桶的声音最大,你知道。

礼官乙他是什么人?是你的本家么?

市民乙不是,他是我们村长的丈人的堂兄弟,他还不是住在我们村的同一区里。

礼官乙原来如此:他看去就像是什么人的丈人的第七个党兄弟似的,他的见解仿佛也带

着岳叔的标志。

贡巴哎呵,我的朋友们,从前有过些难受的事故,把我可怜的心扭成这个样子。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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