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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中断的友谊-第37部分

小说: 中断的友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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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情况,政治事件和他自己对这一切的认识。到了十二月份,那里下起雾来。

“我受到了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污染。”范里斯写道,“这里以为,人们离开小扁豆汤和木炭的化合物就无法维持生命。因而这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尘埃,我身上没有一块洁净的地方(这仅指我的身体和装束而言。这里格外黑暗,无法看清我有无灵魂。至于我那一点点理智,也在惠斯敏斯特陈列馆里丢失了)。今天我在大不列颠博物馆里找到了避难所,想躲藏在奥斯曼王中之王的庇护和手掌之中。国王的名字我不熟悉,但没有更好的地方了,这是无关紧要的。他本人就是卡纳克人。他有一项花岗石王冠,看来,这王冠并未压得他头疼——他脸上带着微笑,石雕似的微笑,永恒的不变的微笑。但他对肮脏是从不介意的。凡是伟人和巨人都能含垢纳辱的。对他来说肮脏并不可怕。他知道时间能洗刷掉一切。在这个年龄,人人都可以成为哲学家。也许我到两千年后也不纠缠这些琐事了。可惜,正象我给您们解释的一样,我的年龄是屈指可数了。我不是一个世袭的君主和一块宝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跛子。怎能要求我不在泥泞中滑倒,或‘凌驾’尘埃之上呢?可惜它对我是不会怜惜的。这些带着一颗铁石心肠的不朽人物身上令人最厌恶的,就是他们那种泰然处事的傲慢态度。”

整个圣诞节那一周,一封信也没有。沉默十天后,指名给玛格丽特寄来了一个包裹。包裹里放着一个用小小金钩镶嵌着五光十色贝壳的项链和一封长信。抬头没有称呼,只写着:“一千零一夜。酒醉的马车夫和外国跛子的故事。”

几天后,列尼来到了他朋友在伦敦的寓所。范里斯正躺在沙发床里,面色苍白而消瘦。

“列尼!”他叫了一声,一面吃力地抬起身来。

“快躺下!”列尼沉着地说,“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范里斯不胜惊讶地看着列尼,尔后又躺到沙发床里。他身子虚弱得挺不住。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谁告诉您的?”他带着颤抖的声音问。

“玛格丽特。”

“又是谁告诉她的呢?”

“不知道。我有一个星期没和她见面了。我在亚眠讲课呢。她写信告诉我,说您病了,叫了立刻到伦敦来照顾您。我还以为是您写信告诉她的呢。”

“可能又是那个愚蠢的贝蒂容透露出动的。”范里斯答道,“他是到这里来参加军事演习的。他真是头蠢驴!我还专门嘱咐他要保密,要守口如瓶。您真是为我才来的吗?这太荒唐啦!我完全可以挺得住,只是稍有一点虚弱罢了。

当范里斯能走动的时候,他们俩一同回到了巴黎。列尼把这个初愈的病人送到家里,为他安置好床铺,他才回到自己家中。

“这件事是不是贝蒂容告诉你的?”他晚上向玛格丽特问道。

“我并没有见到他,大概他还在英国吧?”

“那究竟是谁告诉你的呢?这件事使范里斯非常生气。”

她打开卧床旁书桌的一个抽屉,取出一封信递给哥哥。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一千零一夜’……这是范里斯寄来的信?好象不是他的笔迹,……是啊,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会知道……”

“还不光是笔迹。你读完全信的内容,就更清楚了。”

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从上到下都是用颤抖的手吃力写成的。分辨这些字迹的内容是很费劲的。这封信的内容是不连贯的,自以为幽默的,实际上却是平铺直叙的。写一个车夫喝得半醉,没有赶上圣诞节宴会。那车夫不喜欢外国人和那种只伴奏《善哉,大不列颠》的赞歌,才同意挪动一下马。这些俏皮话并不俏皮。很多话都是翻来复去的,有的还丢三落四。中间还描写了一段遇见了好说俏皮话的垃圾工人。结尾说了这样几句话:“这是我所能回忆起来的一切,但我要郑重地宣布:喝醉酒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车夫。”

“你当然是对的。”列尼说,“类似这样低级趣味的东西不象出自范里斯的手笔。”

“拿喝醉酒的马车夫和散架的轿式马车来同我开玩笑,这哪象他呀?他只有在热病中才能写出这些东西的。记住,列尼,不该让他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猜出来的。他的心情会感到沉重的。就让他以为是别人告诉我的好啦。”

第二天,范里斯又来拜访玛格丽特。她一人在家。她佩戴上贝壳项链和白色披纱。这是范里斯去年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她显得温顺、亲切和快乐。但是,当玛格丽特的目光一接触到他的时候,他的心立刻紧缩起来,嘴边痛苦的皱纹越来越加深。她从来没有见过在他眼睛里充满着如此悲伤的神情。开始玛格丽特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说。看样子她真想大哭一场,可她仍在克制着自己,十分勉强地谈了一些琐事。无论他还是她,谁也没有提他的病情和那段酗酒车夫的事。

“近来英国诗歌学得怎么样?”范里斯问。

“打您走后,我就埋头攻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您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我推荐过这些诗呢?”

“我没想到您会喜欢这些诗。”

“我自己也没想到。说实话,我有时想我根本不会喜欢这些东西。但是一读起来,就爱不释手,它们就把我逼进了死胡同。有时,我简直感到惶恐不安。”

“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是非常费解的。”

“不见得,问题不在语言上。字面上的东西并不难理解;难的倒是另一方面——作者开拓的意境是难掌握的。看来,有人总想妄加揣测。您给我读一首好吗?书在桌子上。”

范里斯拿起书。

“读哪一首?这些十四行诗我是很早看过的,几乎连它们的内容都记不得了。”

“二十首以后的哪一首都可以。这些诗我都很熟,想听听怎么朗读。”

范里斯翻阅着,一首一首地看,然后开始朗读起来:

我观赏着旭日东升……

“请继续往下读啊!”玛格丽特看他沉默了,便再次请求道。

范里斯继续翻着书页,时而这里读一句,时而那里又读一句。姑娘看着他,发现他陷入了另外一个对他关闭着的世界。有些地方,他读的声音是那样低沉,使他屏住了呼吸,她仿佛听到了从死去的灵魂徘徊的无底的黑暗深渊里,飞传出的一声哭号。

但尘世哪有十全幸福而不遭天忌?

我怎么能知道你现在是在遍我?

在读这些诗句时,他的眼睛几乎是灰黯无光的。但他读另一首十四行诗时,在他的声音里却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威吓。玛格丽特纹丝未动,在披肩下面双手紧紧地握着……

就连百合花也是肮脏的……

他究竟忍受过何等不幸?是什么样的恐惧使他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沉默片刻后,他又翻过了一页,随便读起另一首十四行诗:

是的,这是事实,我到处流浪,

那可怜的小丑尽在人前遭到凌辱!

他沉默了。他纹丝不动,仿佛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声音。范里斯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帷,站了一会儿,看着窗外。

“我好象听到有人在喊我。”他说着又走回来,“我们方才读到哪里啦?啊,对了,是第一百一十首十四行诗。我看这首并没什么意思。总的来说,这些十四行诗读起来没有多大味道。这些首是那种……该怎么说呢,是不那么引人入胜的……”

“不!”玛格丽特低声说,“那些诗简直是太露骨了。”

他猛地瞅她一眼。

“起码,这些诗里是没有空气的,好象面包盒里的一只酪虫,你瞧,我把盖子给你盖上了。让我们来读一首愉快的吧。”

玛格丽特反对地摇摇头。

“不啦,今天够了。我累了。请您去看看列尼回来没有。他想和您谈谈呢。请您把书放到桌子上吧。谢谢您。”

当他走出房间以后,她又拿起了莎士比亚作品的袖珍本,又读了三四首,眼泪滴落在书本上。

“假如他在这方面不欺骗,……若是他不骗我就好啦。”

这年冬天,范里斯的身体一直不好。朋友们常为他担心。夏天,他外出过多次,而且使别人相信,他旅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娱乐。但十月他回到马泰尔列里时,全家人都异口同声地劝他按照列尼的建议,到海滨或山区去认真疗养一个时期。

“现在到瑞士去有点晚了。”他回答,“再说,一个人无所事事,我在那里会寂寞死的。听我说,列尼,让我们一同去昂蒂布或埃斯代勒怎么样?您也需要休息,而您回巴黎还有一个月时间呢。回来的路上,咱们再把令妹带走。”

这个夏天,列尼的工作十分繁忙,因此他欣然同意了这个建议。他们说走就走了。留在城堡里的玛格丽特,几乎每天都收到他们从昂蒂布来的信。他们尽量想使她更好地同他们分享这次旅行的快乐。列尼常常是描写一天的经历和自然的景色。而范里斯的信,犹如一条洋溢着笑语和俏皮话的欢乐的河流。她逐渐感到,那座缺乏信任的矜持冰墙开始融化了。他似乎相信,她和列尼对他确实是友好的。“也许,”玛格丽特想,“他会相信我们是强烈地爱着他,甚至都想同他白头偕老了。”

我亲爱的玛格丽特:

上次您在信上签名用的‘玛格丽特’,因此,恕我冒昧地在这封信中也去掉‘小姐’的称呼。有时,我不得不提醒自己,您并不是我的妹妹。那些总爱纠缠亲属关系的人常常把关系搞得乱七八糟。本来,列尼的妹妹也应该算是我的妹妹才对。这都是那些愚蠢的形式。

秋天已经完全衰老了,可惜由于老年人的健忘,它却认为自己是盛夏,而那朝向您窗前的山坡可能应该已是隆冬季节了。因此,请保重身体,别伤风感冒。这里花园里正盛开着玫瑰。这里的一切都沐浴在绚丽的阳光之中,充满着生活的欢乐。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以后,整天无事事,闲扯乱谈,吃饭和睡觉,养得又胖又结实,恐怕见面时您都认不出来了。列尼满面桃花,可以和玫瑰比美,看到他,您定会满心高兴。

今天,我们象英国旅行家似的在高山十字路口搞了一次野餐会。从这里能饱览绝妙的风光。列尼被这景色陶醉了。他躺在草地上,脑袋埋在熏衣草丛里,草帽一直盖到鼻子上。一觉醒来,他硬说听到了百灵鸟的歌唱。我坐在路口一块高高的岩石上。在大道上空出现了唯一的云朵,它给我们的幸福罩上一层阴影——这是一个老妇和拖着葱车的小毛驴扬起的蒙蒙尘云(我知道,在这神圣的节日里,这辆小车本该载满玉液美酒和上等佳肴,至少也该装满葡萄和仙桃;但我是个正直的人,那确实只是葱)。现在,尘云已开始消散,我再次看到在我背后是整个法兰西,在我面前是整个意大利,右边是地中海,左边是阿尔卑斯山,头顶上是蓝宝石般的苍穹。这五者全部都紧紧相连,它们是那样恬静,离我又是那样近,只要我一伸手就能任意挑选一个,拿来作为礼物寄给您。但纵然邮政当局不来发难(又是形式主义,官僚机构都该诅咒)。可能它们的美色在路上也会消失殆尽。当它们到达您身边的时候,将只是一个庞大的、严酷的和令人可怕的东西了。好吧,现在让我只给您寄一支野罗斯马林花留作纪念吧。

总之,我还是抱怨那个老妇。她带着她那头毛驴偏偏在我编讲这童话的当儿出现了,结果把一切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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