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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1644,帝星升沉-第21部分

小说: 1644,帝星升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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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函关且看捷足。携手共进,奋起南北烽烟;各逞雄姿,他年中原会猎……

李自成越听越气,从牛金星手中把信抢过来,往地上一丢,气冲冲地说:“这个土匪,也不自己秤秤,究竟毛重多少。”

牛金星一边念信,一边就在肚内寻思,心想,这信来得真是时候,皇上既然是卧榻之侧,容不得他人鼾睡,那么,张献忠与刘宗敏,就该分出远近亲疏了。想到此,忙说:

“张献忠信中居然称帝称朕,还说什么‘逐函关且看捷足’难道他还想抢先进入北京么,真不知天高地厚,这等于是向我大顺朝廷下战表,我们若不迅速拿下北京,岂不说让崇祯得意,也让他张献忠看笑话。”

李自成此时也终于从轻重缓急与亲疏远近中理出了头绪,连连传旨道:“好吧,传刘宗敏、李锦、高一功,还有正副军师前来商讨大事,开会前先让他们读读这妙文。”

第55节:5  变数(5)

皇上终于改变主意了,牛金星松了一口气,望着刘宗敏等人进帐商讨军情,他于是当众念起了张献忠的信,宋献策、李岩听着听着,不由相视而笑——看来,皇上心中之结,自有解人。

早春二月,晋北还是寒冷的,但御营是牛皮毡帐,且烧了炭火,因而感受不到一丝寒气。此时李自成高踞正中,众臣环坐,读了张献忠的信后,大家对他的狂妄不但嗤之以鼻,且个个愤怒异常,刘宗敏更是攘臂嗔目,表示要迅速拿下北京,让张献忠绝了这痴心妄想,李自成不由兴奋了,乃当场下达进军之旨,仍申前命,以刘芳亮、刘体纯为先锋,以刘宗敏统中军,为行营总管。

会散后,当众臣鱼贯退出时,李自成却又把刘宗敏单独留下来,牛金星知皇上这是为什么,忙笑嘻嘻地和众臣退出,临走时,还亲自将皮门帘放下。

“宗敏,休兵三天,你可想通了?”李自成招手让刘宗敏坐近前,手抚他的肩膀,笑容可掬地问。

想什么呢?三天中,刘宗敏在行军床上辗转难安,却总弄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这以前他也常打败仗的,他也常和皇上顶撞的,事后不过一笑而罢,为什么一当皇上,就与自己生分了呢?大字不识的铁匠哥哥,一时还不明白皇上肚子里有这么多的弯弯肠子,但他既然是皇上,皇上是没有错的,只好说:

“想通了,臣不该当众顶撞皇上。”

李自成一听,不由呵呵大笑道:“兄弟之间,哪有这么多的讲究?这以前打败仗,你怪我我怪你,指着鼻子骂娘的事也有,就像那回被陈奇瑜困于车厢峡,你只怕骂了我半个月的娘,又岂只几句气话。”

刘宗敏双眼骨辘辘地望着他,露出几分惶恐,说:“可眼下不同了,君是君,臣是臣,不能不敬。”

李自成连连摆手说:“别说了,若这样说,岂不生分了?你我是何种关系,是十五年生死相随的亲兄弟,岂是那些半路投军的人可能比的?想当初我们兵败,好些人都离我而去,只有你不变心,仍铁心跟着我;潼关突围时,你冲在前头为我挡流矢;潜伏商洛山中,我患病了,你日夜守在我身边;三卦皆凶,当时你完全可以杀我,提着我的头去投诚,不但可免死罪,还可得封赏,你却不肯离我而去,单这事就可看出你的忠心;好些日子,都是一壶酒你抿一口,我抿一口,一张饼掰作两下,你一半我一半,这情份,他人能比吗?眼下承你们抬举,让我来当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为了号召众人,上得殿来是君臣,关起门来咱们还是兄弟,你可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啊。”

刘宗敏一听皇上如此说,不由感动得热泪盈眶,赶紧下跪道:“皇上此言,真让臣无处存身,臣今生今世,虽万死也不能报答万一。”

李自成赶紧将他扶起来,说:“好了,好了,再不说了。”

这时夜宵上来了,李自成让刘宗敏坐近些,二人就着火炉,羊羔美酒,边饮边谈,李自成于是向他说起自己的忧虑:眼下虽家大业大,但仔细分析,便不难看出,死心塌地相随的老兄弟并不多,多的都是近一二年来新投奔的,尤其是降官、降将,占了不小的比例,这班人打火求财、趋利避害,若是顺利,便会像滚雪球一般,愈滚愈多,若不顺利或失败,也会像融雪球一样愈融愈少,此番远征,兵力分散,因此只能赢不能败,一败便会不可收拾。

刘宗敏边听边点头——这可句句是实情,而自己却没有想这么多,只顾拚一时血性,真是辜负皇上了,想到此,酒酣耳热的他,竟心悦诚服地说:

“皇上,臣只看眼下人多势众,便不知厉害了,竟然跟人家去拚老本,嗨,真是鼠目寸光,太没有见识了,就凭这一点,这皇上也只有你当得,真的。”

刘宗敏自认这话是肺腑之言,不想在李自成听来,仍然包藏祸心,只见他擎着酒杯的手,又不由自主地抖起来,望他勉强笑笑,说:

“是吗,那你就要多多地听我的哟。”

这样,二人低声密谈,直到鸡鸣五鼓才散。

第56节:6  吓垮了韩霖(1)

 6 吓垮了韩霖

就在李自成仍用刘宗敏为大将,决意继续北上之际,也就在这天,从大同方向来了数骑快马,一条特好消息,从天而降……

这是大同镇总兵姜瓖派来的信使,名韩霖,乃是大同著名仕绅。因听说大顺军旌旗北指,宁武关因拒降被杀得鸡犬不留,韩霖不由惊慌,大同镇总兵姜瓖是他的女婿,对他言听计从,于是在他劝说下,姜瓖同意投降大顺。

于是他们一边暗暗邀集心腹,陈明厉害,通报情况,一边暗暗修下降书,由韩霖亲自赍来通款。

李自成一听这个消息,开始还有些不信——此地距大同还有二百余里,十万大军怎么就会闻风解甲呢?因听说此人与明朝降官陆之祺有旧,于是他将陆之祺找来,让他谈谈这个韩霖的情况。据陆之祺说,韩霖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一度参政陕西,任孙传庭幕僚,对大顺军有一定的了解,后来,因事忤内阁首辅温体仁,温体仁抓住他曾侵吞钱粮事,提出弹劾,于是被罢官回乡。

“此人自恃资格老,姜瓖又是他的东床快婿,所以,虽已落职,却退而不休,常自诩有知人之明,于军国大事指手画脚,为姜瓖出主意,因此,有‘土诸葛’之名。”

李自成一听,立刻明白这韩霖不单是来递降表了,他把刘宗敏、宋献策和李岩都招来,议起应对韩霖的办法。宋献策和李岩都主张纳降,为坚其心,待韩霖来时,盛陈军威,逼其就范。刘宗敏也认为这是好主意,当下回去,便按照正副军师的主意布置。

果然,韩霖是抱着边走边看的目的来的。大同姜瓖手中有大军十万,背后阳和与宣府还有二十万,居庸关也还有二十万。五十万大军,摆成个一字长蛇阵,由两个巡抚好几个总兵督率着,虽说大半为疲兵弱卒,朽甲钝戈,但五十万便是五十万,若全体捏成一个拳头,平地也能砸出一个大坑,周遇吉不是以五千人,拚掉刘宗敏一万多人吗?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一个朝廷,这一层厉害,韩霖及姜瓖还是看得到的,于是,他名义上带着降表,且还有犒军的牛酒及银两绸缎,却也带着一个事事留意的小心眼,还距大顺军营地五十里,便派人前来通报。

不想报信人才走半天,韩霖等人却吓得冷汗涔涔——当他们走在大同至太原的官道上时,身边人忽然告诉他:

“左右山岗树林里,有人马在向我们窥视。”

韩霖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听后只不经意地一笑,说:“这必是流寇的哨探。看来,我们与他们的距离已很近了。”

突然,密密的林子里传来一声长长地口哨声,接着,一支响箭“呜”地尖叫着,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顶飞过,他的随从马六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众人也不由一齐勒住了马头,拿眼来看他。

“这是一班毫无信义的流寇啊,宁武城已被他们杀得鸡犬不留,这以前我们为剿贼,杀过不少他们的人,眼下若是投降,只怕他们也不会宽容。”韩霖记起这是临行前,犹豫不决的女婿姜瓖说的。

姜瓖此说,代表了大部份愿降的人的心理。但既然主意是自己出的,自己也已来了,此时此刻,想回去是没门了,因为这一行人早已进入流寇的控制之中,回头必遭到追杀,那是死路一条,于是,他喝住惊惶失措的随从,仍然像没事一样向前走,紧跟在后的另一乡绅刘昌应却悄悄在他耳边说:

“不是派了人打前站吗,他们怎么还这样?”

他回望刘昌应一眼说:“兴许还未联系上,就是联系上了,这些伏路小卒也不一定就接到了命令。”

刘昌应认为不错,但仍是十分小心地紧跟在他身边,他仰头望了一下天空,再回头望一眼自己的跟随,尽量装作没事的样子往前赶,这些人步行赶着驮物资的牛车,赶着犒军的牛羊,走得较慢。凉风习习,气候宜人,但他分明感觉到背上像有小虫子在爬——几十里款款而行,居然也紧张得浑身出汗。

就在这时,陆之祺已奉李自成之命,身着二品文官公服,带几个随从,骑一匹骏马,迎候在十里之外的道左了。

第57节:6  吓垮了韩霖(2)

“沛之,你终于来了。”陆之祺双手抱拳,笑容可掬地向他打招呼。

他认出是陆之祺,不由一喜,这以前他在陕西任参政时,便和陆之祺有交情,三年前他罢官赋闲,听说西安被李自成攻陷,朝廷在西安的文武官员,不少人投降了流寇。看来,陆之祺也未能守节,要是平日,他见了降贼的乱臣,一定是要大声斥骂的,可眼下没说的了,不是说:“老鸹莫说猪墨黑”吗,既然都“彼此彼此”了,谁也别说谁,倒是想,正担心进入贼营后,无人引见,陆之祺的出现,真是大好事,于是,滚鞍下马,且也双手抱拳还礼,并故作惊奇地唤着陆之祺的表字说:

“啊哟哟,这不是宏图兄吗?想不到此时此地,得遇故人,真是太巧了。”

陆之祺也立刻下马,上前拉住他的手说:“辛巳一别,不觉三年,拳拳友情,渴想殷殷。”

韩霖自然也和他客气一番,并说起了迎降之意,陆之祺立刻竖起大拇指称赞说:“沛之,贵婿姜总戍这是识时务之举,自古历来,有兴就有废,朱明失德,天怒人怨,作臣子的徒作无益之争,只能自己受累,百姓吃亏。”

韩霖一听此言,连连点头。但此时他不能将心事尽情坦露,只求他代为引见闯王,陆之祺自然一口应允,于是,二人重新上马,陆之祺在前,韩霖紧随其后,一路迤逦而行,看看宁武城已在望了。

韩霖马上留心,他注意到,此时两边的游动哨多了起来,三五骑一行,十八骑一拨,高头大马,明盔亮甲,显得个个英武,经过的山口或是关隘,都有重兵守戍,路两侧布满拒马和砦岩,兵士们手持刀剑,认真地盘问过往行人,他们这一行因有陆之祺带领,虽未受到盘问,但望着士兵们手上寒光闪闪的刀枪,也不由心生忌惮。

转过一个山坡,宁武城的北关赫然在目。

身为本省人,韩霖自然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他骑在马上,放眼一望,昔日三晋名关,几乎一下认不出了——高大威武的城墙,竟像是一条破烂的布巾扔在那里,虽仍连缀成一线,中间却破了好几个大洞,缺了好几处口子;城楼半边垮塌,半边被大火焚毁;关前的大片旷野,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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