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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蜃楼志-第25部分

小说: 蜃楼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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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们晓得大小姐住在园中,不好悬阻。岱云踱在园中,也还想起从前与素馨私会的光景。见一个丫头走来,却认得是自己的,因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丫头道:“小姐同苏奶奶都住园中,我在此伏侍的。”岱云道:“苏奶奶在那里住?

你领我去认认。”那丫头怎敢不依?领着他一路走来。纔过沁芳桥,见一美人,身穿白纺绸单衫,外罩元青湖绉马褂,腰系元色罗裙,两瓣金莲窄窄,一头云鬓沉沉,虽然一味素妆,越显娇姿玉面。忙问丫头道:“这是那一个?”丫头道:“是苏二奶奶。”岱云想道:“怪不得小苏这等帮衬延年,原来有这样绝色佳人送他作妾。”即紧步上前忏住,作揖道:“表妹,愚姐丈奉揖了。”小霞最不防这里有男人到来,吃了一惊,忙回一礼。岱云道:“前日令兄在时家与我寻闹,我因看表妹面上,没有计较他,表妹可晓得么?”小霞听说,知是岱云,心中大怒,见他光溜溜两只贼眼注定在身,且说话间带有三分邪气,却回嗔作喜道:“愚妹感恩不尽,只是无可报答。”岱云道:“表妹既知报恩,也不要费银钱,不拘那件都好。难道妹妹不懂么?”小霞道:“妹子除此身之外,毫无所有,实在不知怎样报恩。”岱云笑嘻嘻的走进一步,将手指着小霞裙中说道:“报恩原只在妹妹身上,这是很容易的。”一头说,像要动手动脚的样儿。小霞红着脸,低低的说道:“青天白日,许多丫头们瞧着,成什么规矩!你不要性急,若果有心,可于今夜三更,在玩荷亭左侧守候。”岱云大喜道:“谨遵台命,只是不可失信的。”又把小霞的纤手一捏,说道:“妹妹为何带这银镯儿?”小霞转身走去,回头带笑道:“我是不失信的,信不信由你。”冉冉走去,心上想道:“这泼贼,欺我哥哥,轩我姐姐,还敢欺侮奴家,最也饶他不过。”因走至折桂轩中,将岱云调戏可恶,必要报仇的话告诉蕙若。蕙若道:“我们一个女人,也不要忒胆大了,这人性子不是好惹的。”小霞道:“我怕他怎的?他也过于欺心大胆了!晚上如此如此的玩他一回,替大姐姐出口恶气。”蕙若笑道:“凭你怎样玩,我是最怕的。”小霞别了出来,便暗暗的遣兵布阵。

这晚,温家新妇进门,春才也一般的照常行礼,又暗暗的与吉士说了几句什么话,吉士微笑点头。岱云见外边诸事已毕,三不知溜进花园,东躲西闪,听得鼓打三更,纔往玩荷亭走来。

这玩荷亭四面皆水,从一条白石桥过去,无可栖身。听得里头还很热闹,正在左顾右盼,寻一个暂躲的地方,那槅子响处,一个小丫头走来,黑影里低低叫道:“可是乌少爷么?”岱云道:“正是。姐姐快领我进去,我重重赏你。”丫头道:“我们二奶奶说,此刻有你们少奶奶、我们大奶奶在里头,房子小,人又多,无处躲避。这里又怕人撞见,少爷权在左边河滩下躲一回,停刻我来请你,万万不可冒失。少爷若守候不及,请转去了,明晚再来罢。”岱云连声说道:“我暂躲一躲,姐姐你须照应。”即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下河滩藏好,思量道:“这施奶奶好算计,在这个地方,仙人也寻不到的,看来倒是个惯家。

可怪我们这不贤的姊妹,偏有许多闲谈,耽搁我的好事。不要管他,停一会儿就尽我受用了。”正在胡思乱想,听得上面窗棂刮辣一响,一盆水就从窗内倒下来,淋得满头满面。岱云想道:“是什么水,还温温儿的?”把手摸来,向鼻间一嗅,赞道:“好粉花香,想是施奶奶洗面的,不过衣裳湿了些,也无妨碍。”将脸朝着上头望那窗子,想要移过一步,却好一个净桶连尿带粪倒将下来,不但满身希臭,连这耳目口鼻都沾了光。

岱云觉得尿粪难当,急忙移步,那地下有了水,脚底一滑,早已跌在河中,狠命的乱挣,再也爬不出来。上面又是泼狼泼藉的两桶,实在难过,又不敢作声,低头忍受。听得一阵笑声,一群儿妇女出去。岱云将河水往身上乱洗,还想有人来捞他,谁想亭门已经闭上,却有许多人摇铃敲梆巡夜而来。一个说道:“这亭子四面皆水,料来没有贼的。”一个说道:“也要两边照照,省得大爷骂我们躲懒。”即有一个小子提着一碗白纱灯走来,说道:“这滩底下还是大鱼呢,还是个乌龟?”就有两三个跑来,拿火把一照,喊道:“不好了,有贼!”众人蜂拥将来,把他扯起,说道:“好一个臭贼,想是淘茅厕的。”各人拿手中短棒,夹三夹四雨点般打来。岱云只得喊道:“我是乌姑爷,你们如何打我?”众人道:“我们是苏府巡夜的,你既是乌姑爷,如何三四更天还在这里?且拿他出去,回明了大爷、温太爷再处。”岱云道:“我因来这园里与我少奶奶说话,失脚掉在茅厕里头,在这河边洗一洗的。我这副样子,如何见得他们?求众位替我遮盖了罢。”一个年老的说道:“这话想是真情,兄弟们放他去罢。乌少爷,不是我说你,这里是我家奶奶们住的地方,不该夤夜到此,第二遭打死莫怪。”岱云不敢回言,望藏春坞走去。素馨已经睡了,敲不开门。挨到天色微明,捉空儿跑回去了。温家也不拐点到他。岱云到了家中,气了一个半死,猜是小霞诡计,打算寻

报仇,却好因水浸了半夜,受了惊又挨了打,生起病来,延医调治。

第十五回 三奸设阱 五美潜踪

以色为香饵,游鱼惯着魔。

丝纶空在手,奈此直钩何。

十旬莲座下,五体总皈依。

从此飞升去,长看玉麈挥。

吉士等在温家住过三朝,纔辞谢回去。见过母亲、姨娘等,回到蕙若房中,蕙若把姐姐如何受轩及小霞捉弄岱云之事,细说一遍。吉士也替素馨伤感,说道:“馨姐姐自取其轫,也只罢了,只是霞妹太狠了些,将来结仇更甚。我们虽不怕他,可不要难为施大哥么?”小霞道:“我也顾不得许多。”吉士又告诉蕙若道:“前日新人进门,你家哥哥问了我许多痴话。这两日我问他怎样,他再不肯说,说是苗小姐分付他,不许告诉人家。这么想起来,一个呆头竟被他教训好了。”蕙若道:“我哥哥虽痴,难道夫奄床上的话也肯告诉别人么?我爹爹替他援了例,听说来年恩科还要下场呢。”吉士笑道:“这个劝他不必费心,他若中式,你们姊妹怕不是殿元么?”只见巫云走来,手中捧着一封书信,说道:“二门上传进,说是京里送来的。

来人在外伺候。”吉士知是李家来信,因拆开看时:国栋白占村亲台足下:珠江别后,一载余矣。足下高尚其志,淑慎其身,心旷而德修,道高而业进,孤芳遁世,又何闷焉?弟入都后,六街灯火,灼人肝肺;九陌繁华,炫人耳目,诚道学之气不敌物缘也。小儿侥幸释褐,殿试三甲,恩擢词林,上命在庶常馆读书,婚姻之事又迟而又久矣。吉士想已精进,唯冀其伐毛洗髓,勿以离群而有他岐,是则区区之心,所堪持赠者耳。申象轩到浙,即署理粮储道,因专折奏陈积习,已超擢浙藩。东莱姚霍武,系台翁所赏识而解推者,伊非寻常流辈,乃人中虎也。倘在省垣,当饮食教诲之,以匡其不逮。国栋顿首。吉士看完,对蕙若二人道:“我妹丈已入翰林,门楣大有光彩。爹爹择婿果然不差,可惜不及见了。”因哭了一阵,起身出外,问了来人备细,畜些酒饭,给与盘费,又叫人写一封回书带去。

却好时邦臣到来,作揖就座,说道:“连日大爷在令岳处,晚上不便过来请安,适有小事奉求,祈大爷慨允。”吉士道:“啸斋有话,但说无妨。”邦巨道:“晚生开着一个小铺,不过为一家衣食之谋,近因店中货物短少,要到肇庆去置买,须得百金本钱。”一头说,袖中摸出一张屋契,夹着一张借票,打一恭递上,说道:“求大爷慨借百金,冬底本利奉还。”吉士道:“啸斋说什么话,银子只管拿去,契券断乎不要。冬间还我本银就是了,何必曰利。”邦臣又打一恭,吉士叫取出一百十两银子,付与邦臣,道:“我也不及饯行,这十两银子权为路费罢。”邦臣笑纳了,作谢出门。

回到家中,分付女儿顺姐道:“你与我收拾行李,明日要到肇庆去置货。”顺姐道:“爹爹那里弄到本钱了?”邦臣道:“承苏大爷见爱,借我一百两银子,又送十两程仪。这十两亩与你同丫头吃用。我多则二十日,少则半月回家,须要小心门户。”顺姐道:“孩儿晓得。这苏大爷不是从前在这里吃酒那个又年轻、又和气的么?”邦臣道:“正是。他在我面上极有情分。”次早,邦臣起来,到隔壁竹家辞行,兼托他弟兄们照应,带了阿喜,一直竟往肇庆去了。

这中黄对理黄道:“老时不知那里打算到了银子,又做买卖去了,今冬又顺顺溜溜的过年。只我们两个,雪里挑盐包,一步重一步,这把式再也打不开。”理黄道:“我昨日在豪贤街口,看见老时在苏府出来,满面春风,想必是那边借到了银子。”中黄道:“老时不过费一席酒,老苏就上了他的算。我们弟兄也破些钞,备酒席请姓苏的,再邀老施、老曲在旁帮衬一两句好话,自然告借不难。”理黄道:“苏吉士父亲,有名放官债的,借了须要还他。我们且同老曲商量,有什么算盘,多寡弄些也好。”他弟兄刚刚出了街口,却好曲光郎高高兴兴的走来,中黄忙喊住道:“曲兄弟,三日不见,面上白亮得多了,在那里得了采?”光郎道:“得什么hudhe。gif!从前日输了五百文钱,一连两日,身无半文,实在过不去。我打听得时啸斋借到了苏家银子,正要去寻他。”理黄道:“老时已到肇庆去了。

我们且进城吃三杯罢。”光郎听说有吃,头脚已跟定,一同进了文明门。来至品芳斋楼上坐定,理黄分付拿了一碗走油鳝鱼,半碗油焖肉、一大盘炒面筋,打了二斤太和烧酒。

三人乱嚼一会。理黄说起:“时邦臣向苏吉士借银子,我们一样弟兄,偏没有这样造化。”光郎道:“借了要还,并无可羡之处。只是我少了几两请酒的本钱,若是有了,不弄苏吉士一二千银子,也不算手段。”中黄道:“兄弟,你且莫夸口,我听得苏吉士是个不好男风的。”光郎道:“大哥只晓得他不好男风,可晓得他专好女色?我昨日去望乌少爷,他得了相思病,是为着老施的妹子。”中黄道:“乌少爷想施延年的妹子,也还容易到手,何至害病?”理黄道:“哥哥原来不知,老施的妹子就是老苏的小奶奶了,乌岱云那里想得到手?”光郎道:“原是如此!乌少爷呢,我们也不必管他。只看老施,为了官司以后何等苦恼,从妹子进了苏家,终日的抬轿出入,大摇大摆,好不兴头,可知老苏是一味在女人身上使银子的。”理黄道:“这话又远了,你我又没有什么姊妹,可见能说不能行的。老时倒还有个女儿,你替老苏做牵头罢。”光郎道:“若也像老施这样,便是秀才抄袭旧文,决不中式的了。我另有妙计,我们虽没有姊妹,这种人可以借得的,只要五六两的本钱便好。”理黄道:“你有什么计较,且说来大家商议。五六两银子还可以典当挪移。”光郎便附在两人耳边说道:“只要如此这般,不怕他不上钩的。”中黄道:“果然绝妙!”理黄又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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