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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蜃楼志-第18部分

小说: 蜃楼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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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得断指明心,岂有背地偷情的理?望老爷鉴察。”牛巡检笑道:“你因有了私情,所以不肯转嫁,这奸情一发是真了。快实说上来,我老爷也不难为你。”管氏道:“连这贼人小妇人也不认得,如何就有奸情?况且前日晚上众人捉贼之时,小妇人的房门闩上,是众人打进来的,现有公公看见。”牛巡检道:“众人都说是床上捉住的,只你说是闩上房门,那个信你?你公公是你一家,如何做得见证?你这淫贱妇人,不拶如何招认,快把他拶起来!”

左右走过三四人,正要动手,那霍武在旁大喝道:“住着!你这官儿,如何不把众光棍夹起问他,倒要拶这个节妇?”牛巡检吃了一惊,也大喝道:“什么人,这般放肆,乱我堂规!”

霍武道:“咱姚霍武的便是。我哥哥现任碣石副将。见你滥刑节妇,好意前来劝你,乱什么堂规?”牛巡检道:“你原来靠着武官势头,来这里把持官府。你哥哥因私通洋匪,从海道拿问了,看来你也是洋匪一党,左右与我拿下了!”两边衙役见他模样凶狠,恐怕拿他不住,走上十余个,要来锁他。霍武两手一架,早纷纷跌倒。那牛巡检立起身来,分付弓兵齐上。

若论姚霍武的本事,不要说这几十个人,就添了几十倍,也还擒他不祝只因他问心无愧,又想到匠山的叮嘱,戒他不可恃勇伤人,他恐怕略一动手,闹起人命来,自己倒也罢了,又要连累着何老儿,所以听凭他们锁祝呵呵大笑道:“牛巡检,我看你拿我怎样!”牛巡检道:“你这般杀野,定是洋匪无疑。”即分付将奸情暂押一旁,叫差役起他行李,搜柑有无赃物。早有七八个差役同着何老做眼,赶到何家。却好又逵、何武出了店门,寻个空阔地方较量武艺去了。差役们一拥而进,把霍武的包裹、铺盖、箱子都起到堂上。打开细看,并无别物,只这六锭大元宝,路上用了一锭,余五锭全然未动。牛巡检饿眼看见,分付:“快拿上来,这不是去年劫去的关饷么!”即问霍武道:“你这五锭大银是那里来的?”霍武道:“你问他怎的?”牛巡检笑道:“我看你不是好人,果然一些不错。我且问你,去年打劫董口书的税饷,共有几人,余赃放在何处?

若不实招,可知道本司的刑法利害!”霍武大怒道:“牛藻,你不要做梦!我老爷的银子是朋友李匠山送的,什么税饷,什么余赃!”牛巡检冷笑道:“好,满口的油供!我老爷居九品之文官,掌一方之威福,人家送的号件,不过一元半元,从未曾有人送过大锭银子。何况你这革职的武官兄弟,谁肯奉承你?

你这强盗骨头,不夹如何招认,快夹起来!”那霍武站在当中,这些差役七手八脚的想扳倒他,正如小鬼跌金刚一般,分毫不动。霍武将左脚一伸,早又碰倒了三四个。

牛巡检道:“贼强盗,这等勇猛,快多叫些人来,上了手铐脚镣,权且禁下,点齐了防海兵丁,解县发落。”霍武并不介意,由他做作,跟到禁中。

牛巡检无处出气,叫上管氏,拶了一拶,发出官卖,把何老儿打了三十,分付道:“你擅敢窝藏盗匪,我且不究治,候赴县回来,从重讯究。”牛巡检发落下来,已有钱典史家人前来议价。那管氏与公公哭别一场,乘着众人眼空,跳河而死。

正是:

好将正气还天地,从此香魂泣鬼神。

何老见媳妇已死,自料断无好处,也便回家自经。

牛巡检一时逼死二命,老大吃惊,还只望拿住大盗,可以做到他”窝藏洋匪,畏罪自经”上去,即分付地方盛殓,点齐了一二百弓兵,即日解霍武赴县。霍武却不担什么忧愁,只怪着行李如何起来,为何不见吕又逵之面,只怕又逵并未晓得,将来一定闹起事来。

一路的由凤尾、羊蹄等处来至海丰,已是二更时分,叫城进去。知县公羊生听说是巡检司亲解大盗前来,忙坐堂审问。

先是牛藻上前参见,禀明:“姚霍武系参员姚卫武的兄弟。卫武私通洋匪,已经革职待罪。这霍武在卑职衙门当堂挺撞,卑职疑他是洋匪一流,起他行李搜拐,果有五个大元宝。这广东地方通用的都是花边钱,藩库纹银都是十两一锭的,惟有洋行及各口的税饷,方是五十两一锭的库秤。这大元宝已是可疑了;况且这人勇力异常,四五十人近他不得,大老爷也要小心防他。”

知县分付他退下。因传齐本县民壮头役及巡司的弓兵两旁排列,点上百余个灯笼火把。带上霍武,霍武还是立而不跪。知县喝问道:“你在巡司衙门挺撞官府,到了本县这里,还敢不跪么?”

霍武道:“牛巡检逼拶节妇为奸,咱说他几句是真的,咱又没有什么罪名,要跪那一个?”公羊知县道:“你哥哥私纵洋匪,督抚参了,你还敢倚势横行,巡检难道不要柑问?现今海关的真赃现获,怎么还不成招?”霍武从前听了巡检说他哥哥参官的话,只道故意胡言,今闻知县又提此言,想来不假,即跪下叩头道:“不知我哥哥参官是假是真,还求太爷说明原委。”

知县道:“你想是洋面上逃回的,怎么不知,倒来问我?”霍武道:“实在不知。”因将前年到省,及至南安转来、平山教习的原故说了一遍。知县道:“那李匠山是何等之人,客店乍逢,就有许多银子赠你?你一定是去年在平山时,同这些无赖之徒劫抢伙分的。你哥哥的事,或者还可辨复,有了你这一案,只怕他的事也就真确了。”霍武又叩头道:“小人实是冤枉,求太爷行文江苏问明,开豁我兄弟二人性命。”知县道:“那个不能。你且把行劫之事从实说来,我不牵累你令兄就是情面了。快快供来!”霍武道:“小人并无此事,如何招认?”那公羊生忙叫用刑。霍武由他夹了三夹棒,只是佯佯不睬。知县没法,分付暂且收监,候拿余党定夺,赃银贮库。

下回细表。

第十一回 羊蹄岭冯刚搏虎 凤尾河何武屠牛

君不见,

岭南白额恣吞嚼,丰草长林负崖崿。

英雄何、吕两少年,铁棒钢叉纷击搏。

虎惊而起死相持,人虎空中互拏攫。

铮然棒叉中虎膺,咆哮怒目光闪烁。

片时酣斗力不支,掉头竟去顿遭缚。

彼牛何似此虎凶,残喘游魂还振作。

牵之上堂剚之千,海瘴冤氛一清廓。

再说吕又逵、何武二人,一个提了铁棒,一个拿了钢叉,走出街口,寻一块较量武艺的地方。何武道:“这里都没有空地,须走去二三里,一带山岗,接连到羊蹄岭,纔是个大宽展处,我天天去打猎的。”又逵道:“我们就多走几步何妨。”二人上了山头,千峰错落,一望无涯,约有二三十里长,四五里阔。捡了平阳之处,你叉我棒交起手来。那何武虽有一身勇力,却没有家数,敌不住又逵,丢了钢叉,扑地便拜,说道:“小弟自恨无师传授,恃着几斤蛮力,终不合用,望哥哥收作徒弟,情愿随蹬执鞭。”又逵呵呵大笑道:“我那能做你师父?

师父现在眼前,你不去寻他,却来缠我。”何武道:“那个是师父?”又逵道:“你店中姚霍武哥哥,不是第一好教师么?

我们这样武艺,三四个还近他不得。”那何武便要回去拜从,又逵道:“慌什么,我替你说,不怕他不收你做徒弟的。昨日吃的野味颇好,我们何不寻些回去,就算你的贽仪。”何武正搔着痒处,便同他上下抓寻。约有一个时辰,转了五六个山头,只弄得几个兔子,又逵道:“这七八个兔儿还不够我半饱,须得寻个大些的纔好。”正在商议,忽地里呼呼的大风吹来,吹得那树摇草偃。何武迎风一嗅,道:“这是虎风,他送俺酒菜来了,我们各拿家伙伺候。”话犹未毕,一只斑斓大虫跳至面前,照着何武只一扑,何武伶俐,躲过一边。那虎扑一个空,何武却尽力一叉,那虎已望又逵扑去,这叉却打在虎背上,那虎还未知觉。又逵正要使棒,见虎兜头扑来,他却把头一低,钻进去悬胸一棒。那虎负痛,踅转身来,把尾巴一翦。

何武第二叉打去,这虎尾却碰着钢叉,何武震得两手生痛,叉已落地,那虎的尾巴也就软了。又逵觑得亲切,又是一棒,着在腰腹之间。

那虎伤重飞跑,二人纵步赶去。只见南山来了一个大汉,大步迎来,两只空手,将这虎颈一把抱住,那虎用尽气力,再也挣不开。何武大喝道:“千那汉子,这虎是我们两人打败下来的,不要夺人家的行货!”那大汉道:“原是我赶下来,原是我捉回去,怎说是你们的?”何武大怒,便要向前厮并。那汉放了虎,也便走来打架。又逵仔细一看,喊道:“不要打,你不是冯大哥么?”那汉看了一看,也说道:“原来都是一家人。吕兄弟,你怎得到此?”当下三人各唱了一个肥喏。又逵便将去年投师,昨日同到这里的话细述一番。

那汉道:“别后余年,弟兄们都有了传授,一定武艺精进了,不知我也好去投他否?”又逵道:“有什么不好?今日这位何兄弟也要去拜从,我们一同去罢!”这人姓冯名刚,武将之后,也是乡勇出身,庆总制曾授他千总之职,后来弃官回家,偶然上岭闲眺的。他不但一身勇力,而且习于弓马,广有机谋。

当下看那大虫,已是伤重死了。何武背着,三人一同下山。

到了何家,已近黄昏时分,只见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何武将死虎拖进,喊了一会,纔走出一个老妈子来,满眼垂泪。何武问道:“那客人呢?我的爹爹、大嫂呢?”那婆子道:“你老爹、大嫂都死了,棺木还停在巡司署后。

那强盗解到县里去了。”何武道:“怎么说?”那婆子道:“我已吓死了,不晓得仔细,二郎去问邻居,便知端的。”何武忙到外边去细问一回,回来告诉二人如此这般。

又逵大怒道:“怎么赖我哥哥是盗?牛巡检这等可恶,不杀此贼,此恨怎消!”何武道:“这贼逼死二命,与我不共戴天,我怎肯干休!望二位哥哥助我一臂之力。”冯刚道:“二位不可造次。他草菅人命,诬良为盗,我们可以向上司衙门说理申冤。倘我们竟去杀了他,这强盗不是弄假成真了?”又逵道:“这些贪赃官府,那一个不是官官相护的?谁耐烦与他说话!冯大哥不去,我们两人去了来。”冯刚忙劝住道:“现据方纔的说话,牛巡检不在衙中,去也无用。”二人道:“他不在家,且先杀他一家,暂时出气,迟日再去杀他。”说罢,何武便去拿了两口刀来,决意要去。冯刚拗他不过,只得说道:“就要杀他一家,此刻还早。我也不好袖手旁观,且吃了饭,我们三人同去何如?”何武撇了刀,翻身拜谢。忙走到里边,同这老婆子一齐动手,顷刻间摆上虎肉。又逵气忿忿地酒都不吃,尽管囊饭。冯刚叹道:“吕兄弟最喜饮酒,今日生了气,酒都不饮,真好义气朋友。”三人一阵的吃完,早已三更初了。

冯刚拿了铁棒,两人各执腰刀,来到署前。冯刚道:“牛巡检无恶不为,我与吕兄弟也曾受过他的狗气,就杀他一家也不为过,但我们须要小心。吕兄弟从旁边进去,杀他外边的男人;何兄弟从后边进去,杀他里面的女人;我把定宅门,挡住外路的救应。办完了,都于宅门口取齐。”二人应了,何武便转至后门上屋,跨下天井,寂无人声,心中想道:“必须寻出个人来,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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