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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乌夜啼-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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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短身材的老仆拉着铁索拖着陆焉向前走,那老仆走在马侧,问余九莲,“护法大人,这阉人咱们要如何运出城?万一查出来。”
余九莲道:“查?谁来查?要查也去宣府固原查他通敌叛国的证据,谁会在京城搜查。陆焉北投的消息一出,西厂自顾不暇,哪里来一个忠心护主的抗旨行事?再说了,咱们可没有这瞒天过海的本事,自然要靠永平侯帮衬。”
“可是永平侯能答应么?他不是千方百计要杀这阉人?哪能留他性命?”
“由不得他不应,上了我教的船,便只能依着咱们的路走,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应。至于这阉人,咱们往后三百年的花销,都系在他身上呢。”
路边一朵小花染了血,最后一滴血珠子从花瓣落下,砸进土里,阒然无声。

  ☆、第37章 破阵

第三十七章破阵
至城内,永平侯面色乌青;恨极了余九莲那张时时媚笑的脸,朝堂、沙场他几经征战谁料到竟让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胁迫,“你好大的胆子;白莲教出尔反尔;就不怕本侯荡平尔等邪教?”
余九莲勾上一缕长发在鼻尖嗅闻;遮住半盏笑,欲拒还迎。“侯爷此言差矣;教主有教主的考量;本教既与侯爷同心戮力活捉此贼;自然要共谋前路才可永绝后患;若此贼出不了京师…………”
“你待如何?”
余九莲仍玩着那一缕长发,姑娘家是似的娇羞;窃笑道:“侯爷何必动怒;当心怒火伤肝。横竖我教早被朝廷定为‘贼匪’;虱子多了不嫌痒,再多一条罪名又如何?奴是担心侯爷,永平侯府上上下下八十七口人;总不能就为这么个阉人陪葬;您说是不是呢?侯爷。”
他原站着,退后几步再坐回黄花梨木太师椅,大约气急攻心,等了许久才断断续续说道:“你…………好你个白莲教,尔等小人,言而无信…………”
“奴本就是小人,自当谨守小人本分,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余九莲答得理所当然,自认为真小人高过永平侯这位伪君子。
“时间紧迫,奴长话短说,棺木就在长青胡同西向东第三间小院中庭,奴在承安门外等着侯爷车架,若日落之前未见此棺木,奴别无他法,就只好去京兆尹处替提督大人击鼓鸣冤了。”
永平侯的手攥紧了扶手,再用些力气,简直就要将这实木扶手摧垮。眼睁睁看余九莲施施然离开侯府,却半点手段没有。上了贼船便只能任人鱼肉,身旁老义犹豫问:“侯爷,咱们就这么认了?万一真让人查出来,那侯府…………”
到底是老狐狸,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已想出对策来,“湘嫔家里不是才升官进京么?正得意着,就说是道观里做法的千年木,让运出城外交托高人,保佑湘嫔孕育龙种扶摇直上。”
老义面上一喜一拜,“侯爷英明。”
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景辞听见这消息,似一桶冰水闷头往下浇,回过神来时是一身湿漉漉站在雪地里,寒风刮过来,脊梁骨扎得千疮百孔。
“白苏,白苏,人呢?”她头一回如此焦急,下意识地抓紧了荷花立领,一口气喘不过来,要往何处安身?
白苏一溜小跑进来,见半夏跪着哆嗦,景辞面白如纸,先去责备半夏,“死丫头,你又浑说了些什么,把姑娘吓成这样!”
半夏呜呜地哭,脊梁骨弯了,瘫坐在地,“奴婢哪里敢?这都是实打实的消息,听说春山公公都让人拿了,京里头穿得风风雨雨,都说圣上震怒,要裁撤西厂,严办提督。”
白苏也叫惊住了,这这这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景辞醒过来,抓住她的手,仰着脸对上她,那眼神坚定,她从未见过。
“去找梧桐,让她去提督府,找个能回话的。半夏起来,拿我的腰牌去东宫找景彦,我要借三十东宫禁卫,他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桂心去马房将我的‘白蹄乌’领出来,我在承安门前奉仙楼等着你们!”
半夏反应最快,头一个从地上手脚并用爬起来,擦一把眼泪,往外跑,“奴婢这就去!”
白苏出门寻人的档口,景辞已将陆焉临行的话转过一圈,一个字一个字琢磨过来,她心中便有了考量。待白苏回来,景辞手上正握着那一支镶金嵌玉的佛郎机火枪,白苏心上一紧,悄声唤:“姑娘…………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她却只盯着火枪,定定道:“白苏,取我的骑装来。”
奉仙楼上她等来了双眼深抠,憔悴不堪的春山,没来得及哭,跪也不让跪,听她说:“我问你,你务必照实说。”
春山被梧桐按倒在椅上,忙不迭点头,“郡主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你义父出事跟永平侯脱不了干系是不是?是永平侯下的手是也不是?”
春山点头又摇头,“小的只敢猜,义父走之前叮嘱小的看牢永平侯府,但…………小的没办好差事,小的该死…………该死…………”一面哭一面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刮子。
景辞呵住他,“要哭等脑袋落地去阎王跟前哭,甭在我这装腔。你猜你义父还活着没有?”
“活着,定然活着,这事少不了白莲教掺和,那教主与义父有旧,有求于义父,定不会轻易取他性命。”春山真被眼前这个满脸肃杀的汝宁郡主吓住,顶着一脸眼泪鼻涕,头甩得好比小娃娃手上拨浪鼓。
景辞道:“白莲教发迹于江南…………京城你比我熟悉,若要取道南下临安府,是不是走承安门?”
“是是是——”春山挣开梧桐,伏在地上咚咚咚磕头,哭得好生凄惨,“西厂的人都叫人看住了没人敢出家门,曹纯让那老贼伺机报复,这几日便不知杀了多少人…………都说义父叛国投敌…………小的没办法了…………没半点用处…………求郡主救救义父,小的来世做牛做马报答郡主…………”
“姑娘,姑娘…………”
白苏从窗口往下望,半夏领着三十禁卫,骑在高头大马上冲着奉仙楼摆手,白苏回身来在景辞耳边说:“姑娘,半夏领着人来了。”
景辞倏地起身,绕开哭泣不止的春山,“与其在此哭哭啼啼求人,不如与我下楼去搏上一把,你眼睛厉害,便擦了眼泪守在此处,见着与永平侯家扯得上关系的车马都给我拦下了,仔仔细细地搜,任他有飞天遁地的功夫,也难出这承安门!”
酉时一刻,白日将尽,虎狼伏出。将将走马上任的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正六品)郑本涛府上车马拉着一只漆黑棺木驶向承安门,有文书有徽印,太平光景又是棺椁死人,守城侍卫懒得多看,摆摆手放心,车轱辘向前,棺椁已有半身在门外——
马鞭子临空抽响,清脆泼辣的女声高喊道:“慢着,是人是鬼,还需东宫查验。”
那守卫回头来,见是个翠绿衫子十八九岁的娇俏女子,并不想搭理,又见她身后齐装满员的东宫禁卫,一时让吓得腿肚子哆嗦,连忙拦住了郑本涛家人马,自己个撒丫子跑去找上峰,是赌坊还是妓院,得得得,越着急越见不着人影。
郑本涛府上管家是个膀大腰圆屠夫模样的凶悍人,眼见着要出城,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任谁都要恼火,一回头冲上前来,叉着腰瞪着马上的半夏吼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敢拦我家老爷的车马,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呢你!”
“噢?你家老爷姓谁名谁,什么品级何处供职?倒是亮出来让我瞧瞧,是如何了得的大人物,天子脚下,也敢擅杀良民?”
闻其声未见其人,等到后半句才见着绿衣姑娘后头走出一位红衣黑马发髻高悬的少女,眉如远山眼似寒潭,通身的贵气叫人心下打颤,她一手执鞭一手拉扯缰绳,挑高了眉斜着眼倪他,将他看成了地上蝼蚁,路边野花,一条贱命似乎已被她捏在手里。
这气势萎顿了,又想起老爷重托,肥大肚皮再向前挺上一寸高,扯高了嗓子吼道:“说出来你可不要被吓破了胆,从马上跌下来折断了脖子,可别来求我们老爷打赏。我家老爷是礼部正六品的大官儿,宫里正得宠的湘嫔娘娘就是我们老爷的闺女儿!听明白了?还不退下?若真得罪了我们老爷,保管叫你吃不饱兜着走!”
她勾一勾唇,兴味盎然,“我倒想知道,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六品官,有什么能耐能动得了我!”
管家挺着肚子问:“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恰时那守卫终于将上峰千户官从赌坊里挖出来,千户正赌得酣畅,让人这么一扰,恼火得很,几人凑在一团都在仰着头等她应对。
她笑,眼睛却是冷的,艳极若牡丹倾城,羊皮鞭子捏在手上,朝着这蠢货似的三个人指过去。“你可听好了,我太祖父乃本朝开国功臣,为朝廷踏平西南,横扫东吁,随太祖爷北上固原征伐鞑靼,曾祖于八王之乱、社稷危难之时战死云南,祖父铲除阉党居功至伟,伯父至今仍镇守西南为国尽忠,你问我是谁?汝宁是我的封地,永嘉公主是我的母亲!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到要问一问你那得宠的娘娘,欺上媚下的六品官老爷,有没有胆量动我!”
语毕,亦懒得再多看一眼,马鞭一挥,支使身后东宫禁卫道:“来人,将这棺木拆了!我倒要看看,这里头藏得是人是鬼!”
领头人声如洪钟,应上一句“是!”便要上前拖车。
残阳如血,斜照长街,远处有人踏马奔来,一眨眼已到近前。
他长身玉立,眉清目朗,调转马头停在景辞身前,唤一声,“小满,你这是做什么?”

  ☆、第38章 捷报

第三十八章捷报
他待她,依然是温温和和旧模样;然而这一回却再看不着笑脸相迎的汝宁郡主,景辞冷冰冰同陆焉一个模样,见他来,只略微抬一抬眼;扫过他喘息不定的慌乱;淡淡道:“我要做什么,荣二爷没看明白?”
偏了偏头对城门口牵马拿人的禁卫沉声道:“愣着干什么?开棺!”
“慢着!”荣靖出声阻止,这一时永平侯府的人马也已至承安门前;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关城门,永平侯府心急;景辞亦然。
她环视一圈,永平侯府来了约莫二十人,个个训练有素;应是府上养着的宾客。想来永平侯为了对付她,也下了不少功夫。
一夹马肚;她的白蹄乌向前欺近了,敌手一般带着杀意压到他眼前;他竟被这眼神压得说不出话来;听她半眯着眼问:“荣二爷要来拦我?”
“不,并非如此。”
“那是为何?”她一句比一句紧逼,一个眼蜂扫过来,仿佛要剜下他一块肉。
侯府宾客已围拢来,将东宫禁卫与景辞锁在半弧里,承安门若真要打起来,她与永平侯府都担不起这责,但他们越是阻拦,她便越加确定了棺木里必有蹊跷,人命关天,不得不博。
“荣二爷若不让,那景辞也只好得罪了,明日慈宁宫再与荣二爷分辨!”一扯缰绳就要绕开荣靖往前去。
荣靖伸长手臂拦在她身前,“郡主且慢。虽是郑主事府上车马,但到底与永平侯府沾请带故,棺木里躺着的是侯府老仆,服侍了侯府一辈子,故实不忍心叫人曝尸日下,还望郡主体谅。”
听完他这番说辞,景辞只差笑出声来,“是谁交代你来承安门?永平侯?还是荣二爷自己个儿着急?”
他不答,她轻笑,“看来定风湖里救人不过一场好戏,荣二爷,佩服佩服。”
荣靖迟疑,“小满,回头是岸。”
“看来荣二爷今次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了?”
他不语,眼神坚定。她便笑,“我自出了国公府便再没有回头一说,今日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荣二爷若打算把性命交代在这儿,就尽管来。”她从马鞍一旁的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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