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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东君-第4部分

小说: 东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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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贵君大怒,从躺椅上直起身,劈手就是一个耳光
“滚……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滚……我下三滥?我还不是为了你?!”
玥朗捂住脸,毫不示弱
“你为了我?!你是为了薛家!当年马困西原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身边的侍卫都死光了!!你在哪?!要不是皇姐拼死回来寻我,我早就死了!!”
“对,她好,她比我对你好!!你以后都不要再认我这个父君!!你就任你那个姐姐,你以后就一辈子跪在她脚下当忠臣孝子吧,滚——”
懿贵君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玥朗跑过美人桥,不见了。

假日

皇太女被雪藏了,朝野震动。
然而东宫里,却乐坏了小玥澜,她小手抱住玥锋的腿,仰头贴在她小腿上,拼命的摇晃“皇姐,皇姐!!去骑马,去骑马”青月替玥锋整理领子叹了口气“费力不讨好,两面不是人”玥锋眯眼看了看透窗而来的晨曦,伸手摸了一把青月的脸,笑笑不做声。
地上凌乱的扔着月澜的小布老虎,青月撕破的锦衣,翻倒的小香炉,还有从床上飞下来的精致瓷枕。凤落九天的屏风被撞歪了,隐约漏出凌乱的床榻。
青月弯下腰替玥锋挂玉佩,浓密的黑发从笔直挺拔的脊梁上滑落,领口没有系住,十分松垮,白皙的脖颈肩背就随着动作从青缎后领中露出来。
玥锋忍不住伸手摸了进去,手指顺着肩胛脊梁渐渐加力,微微一侧,用指甲轻轻一划,青月手一哆嗦,玉佩落在地上。
猛地站起身,拍掉玥锋的手“殿下你!”
玥澜眨巴眨巴水晶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皇姐嘴角挂着令人迷惑的笑容,伸手向青月揽去,在他侧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青月红了俊脸,流水眸子越加水光泛滥起来,微微有些恼怒,声音却绵软起来“殿下,殿下……孩子还在这儿……呢”玥锋放开他,垂头看了看玥澜,伸手将她抱起来“东阳,姐姐出不了东宫啊……骑马就不行了,咱们去湖上泛舟怎么样?东宫的荷花开得不错??我都没瞧见。”
亲亲玥澜的小脸蛋,玥锋哄劝“宝贝儿陪陪皇姐好不好?皇姐帮你写作业?”
玥澜干脆点头“好!!”
青月哭笑不得,拿着梳子跟在后面“殿下!殿下……头发,头发!”
玥锋放下玥澜推推她“去,让白姚好好伺候你穿戴漂亮点,咱们玩一整天!”
小月澜欢呼一声,踩着一地狼藉跑出殿去。在回廊处回头,半开的殿门里,玥锋站在青月身后,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替他梳头,乳白色象牙的梳在晨曦柔和的光线中闪着细腻的微光,皇姐的浓密漆黑的睫毛在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轻轻的忽闪,温柔到绵软的目光,有一种幸福,轻轻的温暖心脏。
东宫也有一片湖,当然没有西花园的细密美丽,大郑的建筑宏伟粗犷,以黑色为主,这片湖便好像黑色匣子上的一块碧玉,荷花虽有,只是簇拥着亭子的些许,水面是一片开阔,有风迎面吹来,七月的天气,依旧令人遍体生凉,玥澜在船头和白姚跑来跑去。
玥锋伸手将斟茶的青月向怀里揽了揽,摸了摸他的手臂“冷不冷?”
青月斜她一眼,挑起一边唇角。玥锋弯起眼睛“笑这么甜,是不是要我亲一口?”
“殿下!”
“好了好了不闹了”玥锋松开手歪在一边的锦垫上,迎面而来的凉风吹动她的黑发,玥锋的发纤细而柔软,丝绸一样,很容易便随风飘荡。纷乱的挂在她长长睫毛上,露出轮廓鲜明的耳廓,发软的人,温柔,耳硬的人,却主意正。
那耳廓,青月吻过无数次,抚摸过无数次,自然知道它坚硬如骨。
眼深者智,唇薄者薄情。
青月一时间有些迷茫,呆呆的看着玥锋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微笑着转过来“溢了”“?”
“茶溢了”赶忙停下手,那滚烫的茶谁已经晕染了锦缎。
青月立刻站起身来脱掉外袍,玥锋侧身躺着,撑住头望着他调侃“我有那么好看?”
青月不做声,玥锋看了看他严肃的侧脸,有些纳闷“怎么不高兴了?”
青月愣了愣,突然转过头,玥锋笑出声来,拍拍身边的彩塌“来这”未得回应。
玥锋有些诧异的抬头,对上了一双飞扬的细眸,混乱复杂。还未待思量,喜来冲了进来直接走进船舱,跪地“殿下”玥锋翻了个身“怎么了?”
喜来凑到她跟前“宰相在东宫大门外呢”玥锋皱了眉”怎地?”
“堤坝的事”玥锋冷笑“有我这个太女,她到清闲了,得罪母皇的事都来找我,本宫是盾牌么?不见!”
喜来咧咧嘴,退了。玥锋伏在床上,把脸埋进手臂里叹了口气。
青月坐到她身边,伸手轻轻的抚她的肩背。
”殿下,总这么和皇上拗着,也不是回事”“……”
“殿下不如向皇上服个软?”
玥锋闷闷的声音从胳膊里穿过来”是我不服软么?我服软,就是八百条人命,好吧,这也没什么的,可是丢了这八百条人命,就要四方不稳,人心思变了!!不是太女也便罢了,坐在这个位置上,我还只求自保顺水推舟?母皇征战将近二十年,身上伤疤无数,多少处致命的,我都知道!”
“我跟在母皇身边时,身上一条疤都没落下,这天下,是母皇用命换来的,我是母皇用命保下的,我既不想毁了母皇的江山,我也不想伤了母皇的心!!”
玥锋向青月身边靠了靠,叹息“青月青月,你说我该怎么办”

望山

转眼入秋了,东宫平平静静,皇太女没有任何焦急的举措。
东宫之外乱成一团,夏汛筑堤在一片争吵中匆忙落实,数处堤防决口,灾民无数,洪水之后,瘟疫横行,一直到梧桐的叶子黄了,朝廷依旧被这样的贻害妨碍着。
原定夏末要来朝拜的苍云贵族突然止步观望。
大郑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多事之秋。
玥锋坐在廊下,怀抱着自己的小妹妹,握住她的右手帮助她一笔一笔的描红。两人浓密的睫毛都微微的垂着。
青月在她们面前轻轻的停住脚步。
玥锋带着月澜的手,将一笔有力的那出去,月澜掘了小嘴
“皇姐,我自己写不好”
玥锋抱着她
“东阳啊,你知不知道大郑的天下怎么来的?”
“母皇打来的”
“嗯,母皇打天下的时候从来没说过自己做不好”
月澜放下笔,趴在桌子上斜眼撒娇
“可我不是母皇……”
玥锋刮了刮她的鼻梁
“东阳知不知道西越境内有座望儿山?”
“知道,西越望儿山,地处西南,壁高千仞,南坡陡峭,北坡平缓,有石亭立与山头,传说中有父者六十矗立于此盼儿归来,日日守望,风雨无阻,后人感念,遂立亭感念之”
玥锋摸了摸她额前的头发
“马困西原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月澜抬起头,眨巴眨巴大眼睛。玥锋眯起眼睛看向庭院中高高的梧桐
“梧桐一叶天下知秋,那时候也是秋天,郑军溃败如潮,宝贝儿;你知道败北的军队什么样子么?”
梧桐的叶子被风一吹,颤颤巍巍的飘落下来,玥锋轻轻的合上眼睛,鲜明的五官经历了一瞬间的抽痛,线条柔和的下颌慢慢放松,迎着阳光露出一个近乎虔诚的表情来。
青月站在廊间望着她,玥锋的这种表情他十分的熟悉,那是每次大战之后,她面对尸横遍野的战场露出的表情,那时候走进她的身边便会听见她唇间模糊的离歌。
然后她便会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种疲惫,生死之间的疲惫,好像经过整整一个黑夜才从花苞中挣扎出来脆弱的花朵,褶皱花瓣在清晨的寒风中瑟缩而坚强的绽放。
被她望着,被她握住手掌。
是青月少年时最鲜明的回忆。
鲜明到,记得她筛过阳光的睫毛,记得她黏在额头的碎发,记得她深深凝望的眼神。
鲜明到,每一次想起,就会有一种浓浓的心痛。
一阵凉风吹过,白杨的叶子呼啦啦的飞下,玥锋被惊醒回过头,凝望着青月,慢慢的开口
“溃逃……我看看母皇在……可是回头,却没看见东亭”
“我在那么疯狂逃命的人群里拼命的叫,拼命的找,可没人停下来,他们都木着脸,死盯着前方,一个劲的逃窜,我怕,我怕失去东亭,东亭还那么小,自己一个人是不是会很怕很寂寞,会不会,很绝望……”
风吹乱玥锋额前的碎发,遮住她眼中深切的痛,然后她闭住了眼,抱紧了月澜的身体
“我怕得发慌,就自己带着铁鹞子转回去找东亭,一路上被打得四散,每次利刃在我眼前闪过,我都绝望,我怕东亭已经等不到我了”
“后来我扒开尸堆,发现东亭还活着……”
玥锋抬起头,眼圈红了
“马中箭,倒下死了,我背着东亭拼命的逃,那时候望儿山就在我眼前,有无数次我都跌倒,每次跌倒,我都觉得我再也站不起来,可是望儿山就在前面,如果我到了,东亭的命就能保住。”
玥锋用下巴抵住月澜的头顶
“我就和老天商量,假如我再不倒下,就让东亭活着吧,望山跑死马,我盯着好像永远不变的望儿山,只想不再倒下,再不去绝望。”
“后来我没走到望儿山,但是母皇来了”
玥锋闭着眼睛笑起来
“没人觉得我能救回东亭,可我做到了,没人想到大郑的军队还能回头一击,可母皇做到了,你看,东阳,只要你去做,你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月澜默不作声的抓起毛笔,一声不吭的写起来。
玥锋放开怀里的月澜,走进庭院的阳光里,望着湖面,轻轻的勾起嘴角,伸手抚上自己的右脸,青月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左手。
“殿下,你怎么伤心了?”
玥锋盯着粼粼的湖面
“那次以身涉险,母皇震怒,第一次打了我耳光,我很难过,难过了整整一年,现在想起来,还是难过”
“殿下,皇上不是在责怪你”
“我不是难过这个,我是觉得我伤了母皇的心,兵荒马乱的跑出去,她找不见我,急得眼睛都红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才能带着败北溃逃的兵回来找我,她是不是焦急绝望,担惊受怕”
青月握紧她的手,玥锋伸手抹了抹眼睛,笑了
“青月,马上就要入秋了,秋决秋决,天牢中的学子不能再拖了,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才能不忤逆母皇的心意,维护住母皇的江山?我该怎么办?”
青月回身抱住她,将她的头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她的背。
秋风瑟瑟,一树金黄之下,湛蓝的湖水之滨,两个人紧紧的拥抱,月澜握住笔侧过头,觉得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日子会长长久久的,如同今天一般,流水一样逝去,直到一生终结。
假山之后,玥朗缩成一团,头顶落叶,咬住手掌哭的一塌糊涂。

秋狩

秋老虎来得异常猛烈,到处都是金灿灿的炎热。
只有到了夜晚才骤然凉爽下来,玥朗的年龄还小,她独自住在宫中月华殿。
临近半夜,空旷的寝殿里一声爆响,守夜的小内侍猛地一颤惊醒过来,立刻翻身下床,举着灯柱蹑手蹑脚摸进内殿,站在屏风边上,小心翼翼的看向床帐。
玥朗穿着雪白的丝绸内衣坐在分开的床帐中间,一脸的冷汗,黏住凌乱的长发。二皇女玥朗的面容并不柔和,仿若雕刻一般的利落分明。
一双凤眼十分骄傲。
此刻,这双眼睛带着无边的落寞和迷茫凝视着黑暗,仿若还倒映着当年纷乱的刀光和战马。
聚烛捏着烛火,烛泪一滴一滴从粗大的烛身上上落下,染在他手上,十分的烫,可他没发出半丝声音。
二殿下可不是太女殿下,在月华殿,没有半个自作主张的奴才还会安安稳稳的活到明天。他心里明白,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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