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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清秋吟-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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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好奇望着堂哥急急而走的背影,亦未在说些什么。



 梨花落尽染秋色(27)

月弯如勾,遥挂朱窗,漠漠轻寒悄悄掠过沁园客房的门帘,吹皱了碧碗里的花香四溢。

宛静梳妆打理过,零乱的丝发整齐地挽了简单发髻,撩眼的刘海亦被金色发卡悬在耳后,虽然凄凄的眸子饱受了眼泪摧残,此时也恢复了些许柔媚娇娆,只是身子仍无一丝力道,需要桃根端了稀粥喂至嘴边方能吞咽。

冯梓钧在门外远瞧了片刻,便掀帘进内。两人皆怔。桃根识趣地搁下汤匙,从床沿上起身,恭恭敬敬地走到他身边唤了声:“姑爷。”便低头出了房门。宛静未加阻拦,未刻意强留,只是回过眸子直直地盯着床尾的绸缎蚊帐,一幅见不得他的模样。他踱步过来,坐她面前,重新端起瓷碗,舀了一勺花粥递到她嘴边。她脸廓撇到床里侧,嘴巴紧闭,显然置若罔闻,只有脖子里的青痕像深深印下的烙印警告起他的粗鲁。他右手放下勺子,手不自禁地搁到她的鄂下,她清瘦了,憔悴了,却也不像前几天那般抵制他,不由柔声道:“先把这些粥吃了,晚些时候,我再吩咐人做些其它,我知道这几天委屈了你,以后不会。”她红肿的眼眶里仿佛又揉进了沙子,朦朦胧胧,分明是忍不住即将掉下来,倔强的嘴巴却紧要牙关,死命克制,他心疼地抹掉,单手揽过她,她柔弱无力的身子顺势倾靠在他怀里,他脸颊爱恋地婆娑起她柔柔的头发,手指来回爱抚她空有骨架的脊背,她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心伤难医,不顾他的歉意爱意,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嘴边传来血的味道,而他只是浑身一震,痛得低吟一声,却仍是把她紧紧搂住不放。

桃根自打出来,便心急火燎地寻了张澤霖而去。

表小姐教她不露声色地向人旁敲侧击四少爷安置何处,状况如何,又故意让冯家小姐传话给了姑爷,趁姑爷回来毫无察觉的空档,给四少爷通风报信。

这方正穿小道路经荷花池塘,不想那方不远的凉亭便听到有人说话:“难不曾只准你住在枝江那头,不准我越过枝江来到这头?”四少爷?她心里生喜,正欲拨开茂密竹叶穿梭过去,不巧又听到娇娇女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许昌所为何事?南北统一?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你骗得过我爹可骗不过我。”冯家小姐?她凛然一惊,只能悄然潜伏黑暗,像只惊吓的小鱼,不敢擅自冒出水面。

清亮的灯下见那冯家小姐一身时尚连衣裙,平日里梳起的马尾亦放了下来,迎风飘飘,两只胳膊相交抱于胸前,悠悠地靠在柱子上。四少爷脱了外套单单穿了件白色衬衣,规矩的领带也不见踪影,领口的扣子大开,很是随意。

他单手支撑柱子,定睛看着冯家小姐:“这都被你瞧出来了,如果我再不招实话,你不是饶不了我?”

冯家小姐的发梢摇摇摆摆地搔弄着他的领口:“岂止是饶不了你?还会把你拖进许昌府监狱大刑伺候,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他突然捉了那缕头发,凑到鼻子闻嗅,像闻小姐的丝帕一样沉醉:“我的确不是为南北统一而来,我是为了向你爹提亲。”

若不是及时蒙住嘴巴,桃根怕是早被人发觉,看不到下面事宜。

冯家小姐似乎并不吃惊,“噢”了一声:“你连我都不知道是谁?还来提亲?”

他坦然答道:“你怎会不知,你叫紫鹃!”

冯家小姐却抿嘴笑了:“别以为说这个便能讨我喜欢,我不会抓你?”

他听罢又道:“你捉了我,我怎么跟你爹谈咱们的婚事?我本来就怕你爹不肯,才故意找了南北易帜的幌子来许昌,若是他同意,难道我连半壁江山都不舍得割让?”

冯家小姐翘了嘴角,气恼却又矫情道:“你那嘴巴什么话说不出来,尽会哄人开心!”

他俯身凑近冯家小姐,与她咫尺,款款道:“我只会哄你开心!”

冯家小姐没好气地推开他,他却顺势握住了冯家小姐的手,冯家小姐另一只手呼之欲出,又被他及时挡住。

桃根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一幕,她只看到了一个男人低头凝望着一个女人,而另一个女人仰起下颚迎接着渴望着,他忽然闪电般出奇不意把冯家小姐搂进怀里,猛烈地去亲,冯家小姐起初一阵挣扎,不过两秒时间,像是被一团熊熊烈火烧的死去了般,与他紧紧纠缠在一起。

“小姐,开饭了!”有人远呼,桃根唬了一惊,不禁往里闪躲,生怕被人察觉。

冯家小姐推开他,娇喘嘘嘘,脸颊绯红,有气无力捶了他几拳,对远处的人高声应付道:“知道了。”便欲转身离开。哪知他又主动牵了冯家小姐的手,冯家小姐身又回旋倒进了他的怀里,两人你推我挡一阵子,片刻又变得百无禁忌,只晓得在晓风明月下的凉亭无拘无束地继续亲吻。

桃根眼巴巴地看着他置表小姐不顾,看着他跟冯家小姐亲热后,嬉闹着远离,不知是酸还是苦?回去的路上只觉那步子沉重得抬不起,恍恍惚惚回了沁园回到客房,瞧见表小姐死沉的眸子发现了她,悲从喜来,吃力支撑着依靠在床栏杆,心地又是一阵痛痛的难受,却匆忙笑容绽放,把悲哀一扫而光,上前拉了表小姐的手,希望的眼睛闪闪发亮,直道:“表小姐,我见到四少爷了,他很好,很安全。”

宛静听罢掩饰不住惊喜却又忽地低垂起眸子,忧忧地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桃根坚定点头道:“嗯,四少爷什么都知道,知道你被姑爷囚禁起来,也知道你为了他差点儿死掉,他说,他正想办法救你出去,让你一定要养好自己身子。”

宛静愣了愣,紧张地问:“他没有问你,冯梓钧是不是欺负过我吗?”

桃根回道:“四少爷什么都知道,他说他不会放过姑爷的,要你相信他,他会想到万全之策。”

宛静彻底笑了,目光灼灼,茫茫地点头应道:“我本该相信他不会介意的。”

桃根又是一番肯定的点头。但是这夜,她守在宛静床边直到三更,扑通跳动的心一直未曾踏实。

 梨花落尽染秋色(28)

第二日大早,老太太听闻孙媳妇止了哭泪不再拒食,便吩咐人熬了上等虚补参汤亲自端来沁园,瞧见孙媳妇腰肢细软,柔弱扶风,需丫头搀扶方能依靠,省不得一番流泪心疼,携了她的手轻柔抚慰,又说了些贴心贴己的话。

若是往常时候,宛静自然感动斐然,然而此刻,她好似木刻石雕,眼睛呆滞,表情愣怔,虽有栩栩如生之姿,却无活灵活现之色,然而窗外秋凉拂进,那露肩的夏款旗袍敌不过晓寒,微微发着颤。

老太太心明眼亮,看在眼底,出来后便径直去了冯梓钧书房,好言好语交待他:“夫妻之事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她已是你的人了,你又何必冷冷清清地待她。我看这天气渐凉,清早寒重,她只穿了件盛夏衣裳,你这个做丈夫的,这会子也该做做样子。她是留洋回来的女孩子,跟槿芝这丫头一样喜欢热闹,也不要再唤绸缎坊的师傅过来,抽半天空闲陪她出门逛逛。你若是有心,她怎会瞧不出来,怎还会跟你闹性子?”

冯梓钧一直伏案奋笔,碌碌忙忙,不曾抬头,只是淡淡应道:“嗯!”

老太太见他一幅无所谓不甚在乎的模样,急得吭吭喀喀咳嗽两声,踉踉跄跄走过来,拐杖直敲他的书桌,上气不接下气似要骂人,好在,被身旁的姨娘及时拦住,好在,他及时妥协说了句令欣慰的话“我以后不会再惹她委屈”,老太太这才消气凝神,连连摇头,甚是无奈,跨出门槛时,不忘回头语重心长提醒他:“我始终是你的奶奶,你这番气我,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可她是你真心娶回来的人,若是你还像待我们这般待她,如果她一走了之,怕是你后悔也是来不及。”

并不是他不理解老人的肺腑之言,只是昨晚深夜叔叔唤他过去不间断地谈聊到五更,先是感慨这几十年的戎马生涯,炮火声天,死伤无数,又是忆起他父亲命丧战壕,他母亲闻之消息,一病不起,跟随而去,后来提到,槿芝的年纪不小了,找来找去找不到合适人选,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即使她一百个不愿,要自己作主,偶尔也不能全仗着她的意思行事。

他明晓叔叔的心里,张澤霖提出的南北易帜,共成一家,他并不排斥反对,甚至默默赞成,甚至打算将槿芝嫁给张澤霖作为拉拢,牢稳南北关系。

当时,联想起前段时日张澤霖派孙铭传明议商谈南北贸易暗地寻找宛静,联想起那张被谭世棠派来的丫环偷偷塞进书房的照片,再联想起张澤霖擅闯冯家欲带宛静离开;他只充当听客,并未多言。

监视张澤霖的人的禀告更让他心湖难平,夜不能眠:张澤霖整晚时间便跟小姐腻在一起,有说有笑,不知晓的人还以为两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思索了一夜,他断然肯定张澤霖来许昌不是为南北统一的谈判,而是纯粹向自己有恃无恐的宣战。

“姑爷,秋天已经到了,表小姐的衣裳都搁在谭家,我想陪小姐回去一趟,把衣裳拿过来。”门外,桃根维诺躬身,话语恳切,生怕遭了他的反对。

他思绪收回,翻阅文件,随口拒绝:“她身子还未恢复,出不了远门。若是没了衣服,去槿芝那里借两件过来,等哪天我有了空闲,再陪她回去。”

桃根战战兢兢,壮起胆量反驳道:“表小姐说过,即使自己的衣裳再破落不堪,比不上别人的好看,比不上别人的华丽光鲜,却是自己的,穿得舒坦,她宁愿大门不出,亦不会穿借过来衣服。”

他内心一怔,却平静处之,只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在园子里待着,休养身体。”

桃根被这话噎得无话可说,刚转过身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呼呼往下泻,回来客房,扑到宛静怀里直骂姑爷冷酷无情,自己口齿不灵。

宛静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我回不回定州不要紧,关键是连累了你,跟我一起禁在这园子。”

桃根呜呜咽咽,摇头坦言:“表小姐,桃根是自愿过来伺候你的。”

她欣慰道了谢,又道:“我很久没去院子走动过,待会儿你扶我出去走走。”

想到昨晚冯家小姐跟四少爷在荷花池塘亲热,桃根顿时面色紧绷,劝她道:“表小姐,你身子虚弱,不能招风,再说,若是被姑爷发现你跟四少爷见面,会不会对四少爷不利?”

她无所谓地浅浅一笑:“你放心,冯梓钧不喜欢我去见顺德的人,定会出来拦我,不准我踏出沁园一步,这时,你趁机去四少爷安置的地方,见到外面监视的人也不要大惊小怪,只管大摇大摆进去,告诉他,我一个时辰后会跟冯梓钧去南京路的名媛坊,让他去那里接我回顺德。”

事情怎可能如表小姐想象的风调雨顺?冯家少爷又阴又冷又险又令人无计可施,桃根内心惧怕,更是担心他会随时对谭家不利,这会子瞧表小姐自信满满的神色,笨嘴笨舌不知如何解释,难道要和盘托出四少爷来许昌不是救她不是为她而是娶冯家小姐吗?

当听到澤霖来冯家的消息,宛静的激动一刻未消停过,可是一夜过后,她忽地冷静下来,她不是怀疑桃根,她单单只是疑惑,既然澤霖光明正大进了冯家为何不找机会先来看她?既然澤霖住进冯家,桃根怎会不引起冯梓钧注意轻易寻到他?既然寻到了他,又怎见不到冯梓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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