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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轻鸥落晚沙-第26部分

小说: 轻鸥落晚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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渗出了大颗的汗珠,一时阵痛得气息奄奄,昏死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中,是墨安军医院内最高级的病房,眼前人影绰绰,右臂挂着吊针输液,冰冷得失去了知觉,小翠一双哭得核桃一样的眼睛,正怔怔地看着她,见她醒了,忙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地按铃叫医生过来检查。

一番忙乱,医生出去了,婉纱的脑袋更明白了些,只觉小腹不时传来难耐的坠痛,小翠用棉棒沾了水擦在她干裂的嘴唇上,一边擦一遍掉着眼泪疙瘩:“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孩子没有了。大少现在在路上,正在往回赶呢,他在电话里一听你滑胎了,声气儿都发颤了,我还没听过大少的语气那么揪心过。”

婉纱听着小翠的口风,知道罗锦年没有和别人提起那晚的话,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孩子没有了,那个让司徒清瓯快乐得像个失智的傻小子一样的小蝌蚪就这样没有了,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看一眼亲人,就死在了腹中。孩子,对不起。

虽是这样想着,心里却隐隐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意,像小火一样,一下一下撩着她的心口窝子,直让她嘴边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小姐,你想哭,就哭出来,别吓小翠啊,小翠心疼你。”小翠抹着眼泪:“大少也是心疼你,他只是担心你的身子,他不会怪你的,你别太折磨自己,一会儿司徒夫人和罗夫人就过来了,让她们看到你这个样子,也要跟着难过了。”

“小翠。”婉纱突然打断了小翠的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直直地看着她,直看得小翠乱了分寸,她形容凄凉狼狈,慢慢地说:“如果将来我死了,你就和你哥哥嫂子回乡下去,别再回这墨安城。”





48

司徒清瓯洛城的事情还没忙完,就心急火燎地返回了墨安,一下火车就匆匆回家,园子里人人正襟危色不敢多言,只看着司徒清瓯大踏步吭吭上楼,婉纱从医院里回家两天了,只是日日垂泪不言,身子也只是越发虚弱,小翠天天哀求着她吃东西,三餐的饭菜却依是纹丝不动地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劝得急了,抬手就打翻,谁也奈何不得她。

司徒清瓯推开卧室的门,见了婉纱,生生瘦了一大圈,眼睛显得更加的大,眼窝发青,他自是心痛得快要不能自持,大踏步走过去,搂住她,她显得很惊怵,死命推他。

“婉纱,婉纱!”司徒清瓯见她对自己反应这样大,只猜她是因为孩子没了,怕自己怪罪才如此凄苦害怕,心里反而更痛楚怜悯了几分,紧紧地抱着她:“孩子没了就没了吧,我们还这样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是我不好,不该这个时候出去,把你一个人扔在家,是我不好。”

“没有以后了。”婉纱轻轻抬头,看了窗外,脸上却是一片茫然:“清瓯,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呢?”司徒清瓯心里本只是心痛,听了这话,又见她这样痴痴的样子,竟然也动了几分怒气:“不过就是一个未成形的孩子,你说的,不过蝌蚪一样,怎么扯到离婚上了,你知道我不能离了你,不许胡说。听说你这些天都不吃东西,身子这么虚,怎么还不好好爱惜自己,赶紧听话吃东西吃药,你听我的话,我保证努力,让你年底再怀上一胎。”

“清瓯,我是认真的。”婉纱这三天一个人躺在屋子里,本不是一个脑袋榆木的人,凡事也想得透彻,当年那一场事故,罗锦年已经解释得恁的清楚,她怎么会不明白司徒清瓯是必须那样做。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知道她爱他,可这爱有多浓,现在的恨也就多重,她料想着,以后的日子,脑海中断是再挥不去父亲临死前的样子,怎能将这爱,和这恨平衡,她没有办法。

她寻不到解脱的办法,唯有离开他,再也不见他,孩子没有了,她和他之间,再没有别的牵挂,这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关系就是爱情,天各一方的情人比比皆是,自己也从不是特殊的那一个,放手,是最好的选择。各自过各自的生活,谁也别再见谁,只怕那恨,也能渐渐平息,只是,他会放手么?

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他一得了消息就回来了,比她预想的还快,她一见了他,就要求离婚,只求他能放她一条生路。可是他这样紧紧地拥着他,他身上的味道,那样的熟悉,带着一路的疲惫和风尘仆仆,他是要她的啊,他不会放她走的,她又怎么舍得他,纵然背着他想了再多种结局,可只要投入了他的怀中,她的一切努力都只变成了无力。

她也放不开他,这可怎么才好,她的眼泪流不出来,干涸了,却只是颤抖着,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抠得指尖痛了,咬得嘴唇破了,心碎了,心早就碎了,碎成了沙粒,碎成了尘土,融进这滚滚的红尘俗世之中,泯然成灰。

她看着他的脸,那样清峻英挺的五官,薄薄的唇,世人都说,男子薄唇,必然薄情,可是自己竟然和这样一个薄唇的男子相爱,生生错绕,抵死缠绵,不能分开。

真的不能分开吗?她打了个寒战,眼前又浮现了父亲身上流血的伤口,和那冒着白烟的黑洞洞的枪空。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父亲临死前那双不能安息的凄厉的眼,那眼中有太多的不舍和不能放,他所有不能放的,唯是自己啊。

司徒清瓯,我这样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可你却是我的的杀父仇人,我此生所有的不幸,竟都是你一手筑成。她紧闭了眼,豆大的泪珠流下,她本可以像平常人家的女儿一样,结婚生子,父母双全,安宁一世,是他毁了自己的一切,是他为了他心中的天下,生生毁了自己的一生。

司徒清瓯,司徒慕挥兵南下,本是不义为先,兵败身亡,你尚且可以冒天下之大不为使尽一切权谋手段为父复仇,那我呢,你错杀也好,不能也罢,我的爸爸却是死在你的枪下,你指尖轻轻一勾,罗家的天也轰然塌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啊!

司徒清瓯……

她再次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她的眼中,多了几分冷意和陌生,他也不由得一怔。

“婉纱,我知道你心里苦,你难过,就打我两下,只是不要再说离婚的傻话,我不会放你走,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绝不放你。”司徒清瓯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咸滋滋的泪痕,她的样子让他的心也快要碎裂开了,她是这样聪明的一个人精,她才二十岁出头,自己也大她不过六七岁,滑了胎这样的小事,她怎么就看不开呢,她眼中的那种陌生,像是要把他推到天外去,他该怎么弥补她呢,他也觉得无力起来,只好紧紧地抱着,吻着,安抚着。

婉纱由他抱着,手心却是越发的紧握。既然你不放手,那好吧,就让我亲手来了断这一切。她的嘴边,荡出一丝绝望的笑意。





49

苏绫罗在山岚呆得快要发了霉,婉纱的突然而至,倒让她好生欢喜,婉纱嘴上说是想她了,所以来山岚看她,她也不疑,想要问问司徒清瓯最近怎样,却也不好意思开口,两个人天天只是在山岚游山玩水,夜里婉纱就回司徒家在山岚的宅子独住。

这天夜里,苏绫罗送婉纱回了宅子,便自返回周家,到家见周松龄在前厅喝着茶,周松陵自是个粗人,没有品茶的爱好,她心里只是奇怪,寻思他八成是有事,便懒洋洋地歪在他椅子的扶手上:“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新娶的九姨太可眼巴巴等着你呢。”

“让她去等。”周松陵乜斜着苏绫罗:“你从哪儿回来的?”

“司徒大少的宅子那儿,刚把婉纱送回去,今天我们俩又去庙会逛了一天,身上累死了,你晚上去你九姨太那睡,少烦着我。”苏绫罗不耐烦地捶着自己的小腿。

“司徒少奶奶这次来山岚,一呆就是三四天,你真当她是来玩儿的?”周松陵乜斜着苏绫罗。

“是啊,我们姐妹间感情好,她不计较我和大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愿意和我交好,极是心胸宽广的女子,我也巴不得有人陪我打发这难捱的日子。”苏绫罗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一边喝一边喘着空回答着。

“呵呵。”周松陵啜了口茶,暧昧不明地笑了起来,苏绫罗见他笑得极不正常,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心里不知怎的敲起了小鼓,她是聪明人,却也不多问,又和周松陵扯皮了一会儿,打发他去九姨太那睡觉,便暗怀心事地回了房。

第二天到司徒家的园子去找婉纱,却见门口多了些车子和守卫,想着应是司徒清瓯也过来山岚了,才别了三四天就追来,苏绫罗心里越发涌上思念和苦涩,抬了脚急匆匆进大门。

司徒清瓯果然坐在前厅的上首,看样子也刚下车没多久,脸上只是疲惫,一边喝着茶,一边怜惜地看着婉纱,苏绫罗进了来,他也没在意,只听他嘴上对婉纱说:“你说只来玩儿个一两天,这么多天也不回去,我只当你心都玩儿野了,害得我没事跑来找你,手头又堆了一摊公事,你真是不听话。”

婉纱只是淡淡地笑着,抬头看见苏绫罗,那笑容才绽放了一些,站起来拉着苏绫罗的手,也不理司徒清瓯,自去院子里石凳子上坐着看花看草,司徒清瓯喝了茶便去后面的寝居休息了,他连夜赶来,身上疲惫得很,只想着休息一会儿,就带婉纱回墨安去。

“婉纱,你和我说句实话,你这次来山岚,到底是什么事儿?”苏绫罗抓着婉纱的手:“我昨天回去听那死鬼说了几句话,这一夜心里只是乱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他现在越发防着我,我知道问了他也不肯告诉我,只好来问你。”

“没事,只是想你了,真的。”婉纱抬头,看着高高的皂荚树,缝隙间透过一道道凄厉的日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良久才收回视线,看着苏绫罗:“周军统还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苏绫罗暗暗叹了口气:“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凡事想开了去,别难为自己,军中的事情,不是我们女人操心得了的。我只心疼你,心事总是恁的多。”

“你也是。”婉纱将苏绫罗的肩膀搂住,姐妹俩就那样依偎在树下:“周军统不是又讨了第九房姨太太?你还在这儿呆着做什么,我回去得了空和清瓯说,让他接你回墨安去。”

“谢谢你,婉纱。”苏绫罗听了这话,眼眶竟是泛红,将婉纱搂得更紧:“还是你懂我心疼我。”

下午,司徒清瓯睡足了,起来吃了点东西,就带着婉纱回墨安去,苏绫罗站在原地,目送那一长列的车队远去,她掏出丝帕,擦着不断流下的眼泪,背影孤寥。

司徒清瓯这阵子见婉纱心情好了,没事儿总爱往外面跑,心里也寻思她是从滑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放心不少,公事还是多,他也没时间多陪她,只算计着尽快再让她怀上一胎,好好照料着,顺利生下一儿半女,只怕她的心就能彻底痊愈了。

婉纱这天去悦己茶楼吃点心,这儿新来的一班子唱曲儿的毛孩子,腔调咬字倒清楚明白,虽然青涩了些,听起来却也舒心不烦。她来听了很多次,司徒清瓯一听她说要来这儿,便利索地放她出来了。

她坐在早已定好的二楼包厢里,怔怔地看着楼下的戏台,茶盘里的瓜子、点心、果脯纹丝未动,小翠站在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她的脸,越发觉得她不像在听戏的样子,婉纱最近形容奇怪,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不知做什么,还到山岚去了三四天,以前她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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