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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碾玉成尘-第58部分

小说: 碾玉成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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玎珂扣动扳机的手却逐渐停了下来,她将羽仁枫子的手枪狠狠砸了过去,手枪却重重砸在了羽仁枫子身后的镜子上,镜子啪的一声顷刻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映出她相同的表情。

她居然没有杀她!

“我不会杀你!”玎珂狠狠的吐出这句话,“为什么?”羽仁枫子却是毫不畏惧的看向她。

玎珂望着一圈又一圈的镜子,心终是一沉,“如果杀了你,那就是两国之间战争的导火线,淙泉不会想看到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日子,”玎珂的瞳仁里映着羽仁枫子扭曲的脸庞,她的手却不断渗出血液,“虽然,我很想杀了你!”她终于忍了又忍,转身离开。

羽仁枫子却微皱了下眉,“我可不管什么战争!”她捡起地上的手枪迅速瞄准玎珂,准星下她的一抹背影异常清晰。

准星下四面皆是镜子,玎珂却顺着中间一条小道逐渐走出饭店,羽仁枫子紧握着枪,可眼前却忽然出现另一个人。

“不要开枪!”

枪口下赫然出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颊,剑眉入鬓眸似莹恰碎玉,犹如松间沙沙做响的风声,高远舒缓而悠长。

“淙泉君!”羽仁枫子一惊手中的枪也顿时落在地上。

可再看眼前却是一片虚无,唯有玎珂的背影逐渐远离她的视线。

羽仁枫子嘭的一声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她的身体一用力竟碰到了旁边的镜子,镜子向后倒去恰好又碰到了另一面镜子,迷宫内所有的镜子就像整齐的多米诺骨牌一般,瞬间全部砸碎在地上。

“淙泉君……”羽仁枫子跪在遍地的碎片上,连膝盖也划出一道道血口子,一滴泪却打在了尖锐的银镜上,从头到尾,她所想要得到的不过都只是他,可最后她却生生害死了他。

正文 图穷匕见

“司令,不好了,裴之言的军队忽然袭击!”陈副官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

钟离钦却是一愣,“我们的军队呢?”

“裴之言一路所向披靡,我们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

钟离钦的唇不住的颤动着,仿佛口中含着滚烫的蜡油,“怎么会这样!”

陈副官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却吞吞吐吐的说道:“司令,您先前有令,扣除部队每月军饷兑换为金条送给羽仁小姐,所以物资上我们已极其缺乏,况且此举甚不得军心……”

“你的意思是说这都是我的错?”钟离钦猛然打断陈副官的话,陈副官吓得慌摆手不敢再说下去,钟离钦深吐了口气,却安定的抬起头问道:“羽仁小姐呢?”

“羽仁家族的人都走了!”

“走了?”钟离钦顿时瘫坐在椅子上,他的双眸映着灯熠熠闪光仿佛夹着泪一般,只觉自己身后就是偌大的冰山,顷刻便会将他压入地狱中。

“司令,裴之言在国内的威望很高,况且我们已是溃不成军,只怕上海快要保不住了!”

钟离钦耳边嗡嗡作响,似听不清陈副官的话,他只是痴痴的望着偌大的办公室,怎么会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他不过刚触碰到权力的硕果,还未来得及品尝,却已没有了退路。

“羽仁小姐,我们真的要走吗?”侍者拎着行李询问,羽仁枫子站在轮船前,憔悴的容颜犹如枯槁,一对深陷的眼眸却是千波万浪的滚过,。

她没有回答,只是手指轻捏起和服下摆的一角,露出白细的脚踝,脚下木屐轻踏着阶梯缓缓上船去,走到一半时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甩过披肩的长发。

你好,我叫沈淙泉。

碧海蓝天间他的面孔逐渐模糊,唯有那抹笑意依旧清晰。

“再见,淙泉君!”羽仁枫子转头决绝的离开,泪水却消无声息的顺着她的眼角滑下,爱恨情仇家国恨皆与她无关,既然他至死也要保护那个女子,那她又何必留在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

“司令,您要尽快作抉择!”陈副官站在钟离钦的身后焦急的问着,钟离钦却默不作声,他立在窗前双手握拳,沉重的呼吸也逐渐加快。

“陈副官,你还记得上次上海险些沦陷,我们是怎样脱险的吗?”

陈副官一怔,眼眸却拂过一丝感伤,“回司令,是将三小姐送给了殷慕箫。”

钟离钦将香烟放入口中,深吸了口,却蹙眉缓缓吐出烟雾,“自古以来,联姻都是巩固政权最好的方法!”

陈副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三小姐正是他奉命亲自送给了殷慕箫才令上海得救,王师长企图勾结裴之言,也是将钟离媚那般美人嫁去才缓解了一时危难,可如今钟离家却已无待字闺中的女儿。

钟离钦闭上双眼狠咬了下牙,他的两颚也随之突起,像极了西欧传说中的吸血鬼,俊美的外表下却是嗜血的渴望,“裴之言亡妻后一直未续弦,对吧?”

陈副官不明白钟离钦的意思,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钟离钦紧皱起眉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许久他猛地一个回旋转身,“走!”

“行素,我听说裴之言的军队快到了,钦却封锁了上海不准我离开,你帮我给这个人捎个信吧!”玎珂将一张薄薄的信笺纸交给行素。

行素侧身坐在玎珂面前的沙发上,她接过暗灰色的信封,上面用钢笔飘逸的写着徐若愚亲启五个字,“徐若愚是谁?”

“他曾在天津救过我一命,也是大帅的人,想必会在裴之言的军中,”玎珂紧张的说着,手却是极不安分的抠着身边的皮质沙发,“行素,我必须离开这里,袁尘已不在了,我想回美国去看看孩子!”

行素望着玎珂近乎哀求的眼眸,她却是优柔寡断的迟疑,虽然她一心想离开钟离钦,钟离钦也从不派人监视她,但她始终左右为难。

正如钟离钦所说,行素的心在他那里,不管走多远,她都会回来!

可现在倘若让她背叛钟离钦更是绝不可能。

“玎珂,你知道,我是不会……”行素的话未说完,门却忽然被踹开。

行素慌将信笺塞进口袋内,起身却看见钟离钦带着陈副官,他那双温柔的眸子此刻却是凶狠而无情。

“姐,对不起了!”钟离钦对行素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了玎珂的面前。

玎珂只觉脊背发冷,她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之人,“钟离钦,你又想干什么?”

钟离钦伸出手紧紧握住玎珂的肩膀,他的指头略微用力,玎珂吓得猛然叫出声,他的脸庞却尽是狰狞,“姐,你救救上海,救救我吧!”

玎珂不知他打算作何,她只是恐惧的扭动身体试图摆脱他的阴影,却不想反而被钟离钦抓得更紧,他的手指竟赫然在她肩上留下红印,“姐,古往今来,只有联姻才是结盟最好的方法!”

“你这话什么意思!”玎珂额头微冒虚汗,慢慢喘着气心底却满是压抑。

“像你这样艳绝上海的美人,相信裴之言会接受的!”

他的话一字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直打在玎珂的身上。

他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原来真正狼子野心的不是苏琛泽,不是殷慕箫,居然就是她的孪生弟弟钟离钦!

她竟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未看清过他,他的心就像一张展不完的卷轴,展到最后却是图穷匕见!

玎珂只觉自己简直可以听到身体断裂的声音,她再也忍无可忍的叫出声“钟离钦,我是你姐!”

钟离钦却掌心猛地用力拽过玎珂,他强忍住几近涌出的泪水,“就是因为你是我姐,我们有最亲近的血缘关系,裴之言才能看到我的诚意!”

行素一怔赶忙去扯钟离钦,“钟离钦,你怎能这般冷血!你疯了吗?放开玎珂!”

钟离钦的眼眸满是冰渣,只令人不寒而栗,“为得天下必须不择手段!”

他瞬间将行素推得甚远,行素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上,小腿也磕在了桌脚处,居然疼得直钻心底。

“姐,你最好听话,不然两个孩子我可不好处理!”

孩子!

她在美国的孩子!

“钟离钦,你不是人!”玎珂的身体一挫一挫,竟痛苦得险些俯伏下去。

“行素,帮帮我!”玎珂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她睁大眼直勾勾的望向行素。她耳垂上两颗红钻坠子就像沾着血迹的银针,直将她钉在钟离钦无法逃脱的手掌中,就如同玻璃匣内的蝴蝶标本,艳美而凄怆。

行素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腿上,身体再疼却不抵心的痛不欲生,“玎珂!”行素望着她最后挣扎的眼神,心却是逐渐的破碎。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钟离钦,他只是个为了权势不惜一切的政客!

行素恍然掏出口袋里的信笺,她紧紧握在手中,却是一步一踉跄的走了出去。

正文 逃离上海

“徐参谋,有人找您!”徐若愚回头望了眼,远处树木丛生间却见裴之言隐约站在墓前。

他靠着汽车伸手弹了下军帽,透出眉目清朗的脸颊,“什么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上海了!”裴之言立于荒芜的坟前嘟哝着。

这座坟冢位于上海边缘的云梦山庄陵园内,青山环绕,湖光山色相应成辉,林间沟壑云雾缭绕,裴之言却独自站在偌大的大理石坟墓前,上面用金漆勾勒出她的名字:钟离.子翎。

她终于被冠上了那高贵的夫姓,她再也不是他的她了,至死都不是。

裴之言一袭戎装在风中昂神挺胸,那双满是深情的眸子却透着铁汉柔情的怜惜,裴之言缓缓蹲下身,他粗粝的手指慢慢滑过冰冷的石砖。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她的名字旁边始终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子翎?”裴之言哽咽着喊出她的名字,终于再也撑住竟顺着墓碑滑下去,他的脸枕着袖子,看不见他的眼泪,他只是匍匐在她的墓前低声啜泣。他的脸颊靠着嵌入石砖里的那张旧照片,她的笑容依旧灿然迷人,不经意间却惊动了他的一生……

徐若愚紧攥着手中的信笺,眼眸里却是行素远离的背影,他回头望了眼,裴之言依旧在坟前,“待会告诉裴上将,我有事离开下。”徐若愚不等副官回答,他匆忙钻入车内,却是瞬间疾驰而去。

“玎珂,等我!”徐若愚双手紧握方向盘,连整颗心也忐忑不安,狭窄的道路上他的军车开得飞快,他却越发紧张。

“司令,不好了!护送大小姐的车刚出上海就被劫了!”

钟离钦帽子上的军徽闪着光,如扑扇的萤火,“劫?谁劫的?”

“不知道!反正大小姐根本没送到裴之言那里!”陈副官穿过枪林弹雨已是灰头土脸。

窗外猛然一声巨响,钟离钦如惊弓之鸟,身体猝然一震,却又惶恐的倒在了椅子上,“这可怎么办!”他自言自语着,却已是满颊的汗水。

他丧心病狂的害死了所有人只为得天下,现在却是一无所有,连半壁江山也不留!

“司令,我们快逃吧,不然落入裴之言手里,他肯定会以您谋杀袁尘一事昭告天下,到那时我们可真没的活啦!”陈副官急得浑身燥热。

钟离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脖颈冷飕飕的寒意袭人,仿佛一把利刀就在他的面前,稍不小心就头断身裂。

他却痴痴的望向陈副官,“逃,往哪里逃?”

陈副官也是拿不定主意,却是不断的劝着钟离钦,“我们可以逃去日本,羽仁家族定会伸手援助的,或者逃到台湾也好!”

钟离发懵的拽上外套,“对,逃去日本!”

上海郊外架着巨大的高射炮,流弹也不停地飞来飞去,城内皆是人们尖锐刺耳的叫声,整个上海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士兵誓死抵抗,钟离钦却噼里啪啦的朝包里扔着一根根金条,“行素呢?”他问着匆忙从柜子里取出成堆的珠宝和枪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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