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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昭昭日月-第14部分

小说: 昭昭日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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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捧至宝一样将小妹妹抱在怀中轻轻拍哄晃动,如大人一样,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众人。他也对小家伙挤眉弄眼,小家伙满眼疑惑的望着他,眨眨眼,闭眼睡了。柔嫩冰凉的肌肤也是如玉如丝的触觉,微翘着红红的上唇,带了丝俏皮,众人的惊愕中,他却不知为什么,对怀里的小妹爱不释手。
目光避开肖毛公的纠缠,扫了春晓一眼,他哼了声说:“明府那些逃跑的公子小姐们不是还没尽数擒回呢吗?我看你们破晓也未必能如数抓回来伏法。先去办差吧,天明再打发这丫头回府羁押。”
似乎怕人生疑,他咬咬牙忿忿说:“平白的放过她,岂不是便宜了她?”
看似睚眦必报的同她赌气,但春晓心里一种莫名的感觉,隐隐觉得他在有意拖延周旋,不知他做的什么盘算。
苏全忠等人走了,水榭恢复平静。
玄霜满地,白光洒入窗棂,沙沙的轻响,她起身贴去窗边向外望,却原来是下雪了。
长夜漫漫,彼此却守着一份沉寂。
“为什么救我?”他问,毫不避讳,“你不必去拦,不必做什么,那一斧砍开本御的头,杀人灭迹,一了百了,了除了后患,令堂免受株连,驸马府也自此安宁,何乐不为?”
打量她的目光中满是困惑,待她解答。
春晓苦笑,也是她惶惑不解的问题,这令她厌恶的轻薄浪子,这贸然闯进驸马府对她无礼的小贼,这举了尚方宝剑招招致命要她家破人亡的三皇子,她为什么要挺身拦住大哥,为什么奋不顾身去救他?
“一时间没曾多想,事后想过…… ”
“嗯?”他追问结果。
“后悔!”她答得干脆。
他呵呵的笑了,信手拈玩一枚棋枰上的白子,却打量她,临危不乱的从容大度,轻拨冰弦,仪态安闲。生动如蝶翼的长睫,宛若春波流动的明眸,桃腮如玉暗度羞粉,不知何时那垂着的长发松松草草挽在鬓边,向两耳垂下,却不显匆乱,别有一番慵懒如自在飞花般的婀娜妩媚。
痛心之余不由避开目光,寻味她的话。
“殿下又是为何救春晓呢?春晓被大哥打入水中,殿下自顾不暇,如何还要救春晓于巨浪波涛中?”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他却笑了摇头,徐徐说了句:“不曾多想,或许,棋逢对手原本就不易,世间少一对手多些怅憾。”
“殿下倒不用说是‘养贼自重’呢。”她奚落道。
“怎么,表妹终于肯承认自己是‘贼’了?”他一笑,带了邪魅,一抖衣袍坐下。
她不去看他,轻抚清操,碎玉般的声响一两声:“可殿下终究亲手灭了这对手。”
他微愣,寻思片刻问:“想求本御放了你?”
她轻轻摇头:“求殿下送春晓回府,春晓要同家人一道服罪。只求殿下赦免这‘清操’古琴,世上知音难求,若落入焚琴煮鹤之人的手,就暴殄天物了。能否让它长伴殿下身边?”她悠然说,平静如水。
“知音?表妹抬爱了。”他自谦道,踱步停在十步远处,回头沉下面容打量她低声说:“你一定恨本御,本御更不想被人恨骂。无奈,奉旨行事,职责所属。”
她笑笑,凄冷的,似乎质疑他的借口,又无法摆脱造化作弄。
他更是困惑,好奇的目光忍不住细细打量她问:“表妹就不怕吗?天亮,没籍,为奴为妓,你为令堂,为这古琴来一一求本御,可只字不提自己,表妹作何打算?”
见她莞尔一笑不答,似乎心中自有定数,他自嘲般说:“那日琴社,表妹救母心切,宁可唐突向本御求药,明知本御会心存刁难,可为了一片孝心,还是拼了一博。”
他望着手心说:“本御何尝不是?是奉旨,更是父命。”
是欲盖弥彰的开脱吗?他对自己讲这番话又是何意?皇上的意思,圣旨?
她笑笑,停了弦翻头望他忍不住反问:“圣旨?殿下忠孝之心,春晓佩服。”
四目相对,她的目光在他眼中炯炯的寒芒逼迫间毫无惧意。横竖一死,她反如解脱般笑望他,或许明日,她就将不知被狂风吹去何处。
堂而皇之的理由,春晓微哂,反诘:“若是一心为民倒也罢了。春晓佩服得很。怕这长公主身后就是东宫太子,殿下的用心果然端正?”
他眉头一皱,有些惊怒,却极力压了愤慨,推开轩窗上大雪扑面而至,指了窗外暗夜大雪说:“你知道么,一只雏鹰仰视那搏击苍穹的父亲的崇敬,那么广袤的天地,那么神气活现俯视天下他奢望有一天也能展翅蓝天,证明给父亲看,它也是鹰,是征服苍穹的雄鹰之子。或许鸟雀要笑它的妄想和猖狂,或许还要怀疑它扑腾翅膀辛苦练飞的目的。任凭它们去推测吧,也不必它们去懂,终究有一天,青天白云能见证它的骄傲,父亲能以它为豪。”
他袍袖挥斥,手重捶案上,一声闷响,仿佛胸臆间的压抑尽数发泄而出。
突如其来的言语,春晓愕然望他,仔细寻味这些话,但眼前人那鹰扬的眉宇,傲然的神色,那股凌云之气,俨然生疏了许多。
小阁冷清,帘幕飞卷,灯影跳动。
落寞,独立风雪,面对严霜黑夜漫天,他转过身,喃喃道:“既然能懂我的琴声,也该能懂我的言语。这世上能听懂我的琴音的人不多,我母妃,她最懂我,可我的心思,不能让她知道,平添不安牵挂。你该懂,你我不同之处,你有家,昭怀没有,京城之大,非是昭怀的家,皇宫巍峨也不是昭怀归宿,昭怀只有爹娘。”
她唇角牵动,想开口,又无言以对,或许是她冤枉了他,误会了他的在凤城的所作所为,误会了他那份狂傲。
“你未必能信。实不忍再见他为凤城之事殚精竭虑操劳愁白头。凤城,权贵府中钟鸣鼎食,你可知皇宫里父皇和皇后都是青菜豆腐,节俭度日?只为昭怀肠胃弱,父皇敕许昭怀另开炉灶,为人臣子者还能如何?”
再没了话音,似乎彼此都在苦熬候着天明,等待拂晓那一声惊心的鸡啼。
天色将晓, 春晓和锦王各自守在栏杆旁,举头望天,期待还担心着暴雪初霁后那一抹朝霞腾上晴空。
晨曦中,她将如朝露即将逝去,无从改变宿命的无奈。因为她是露珠,再晶莹剔透,再亮若珍珠,但毕竟不能迎来旭日东升。
脚步声嘈杂,谈笑的声音传来。
“好大的雪,老天真是病得不轻。山桃花都开了,又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场雪打了回去。”苏全忠的叫笑声传来。
“今年天象诡异,难怪是个灾年。”肖毛公叹息的声音越来越紧,几人身后随了兵将到来。
“参见殿下。”
“免了。”
苏全忠抬眼先是看她,春晓立刻觉出后面的话同她相关。
“殿下,明府二小姐明若英同奶娘数人已经从蓝山官道上擒回,明府二公子的船过涠洲渡口时被拦截,现已押回驸马府听候发落。殿下……”苏全忠的目光再次打量她,直言不讳,“那位驸马爷的侍妾二夫人已经从庵堂接回。”
春晓一惊,插话说:“我娘在哪里?”
紧张的模样,肖毛公咳嗽一声吩咐:“来人!如意!”
如意一溜小跑过来,看似就在这水榭附近不离左右,只是知趣的不曾露头,不知在哪里听她们的对话。
“带三小姐去厢房歇息。”肖毛公一句吩咐,似乎之后的话题要避开她。
“且慢!”锦王抬手,顿了顿说:“苏全忠,你带三小姐上明府二夫人的马车,去!”
苏全忠一愣,脱口问:“殿下,真放了这个鬼丫头?”
“你走吧。”他低声的话语令她难以置信,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目视前方,风吹起他身后的鲛绡,兜风翻舞着,他说:“本御派人送小姐一程,水路,去秀洲,抱上你的清操古琴,自寻活路去吧。”
似是心有不忍,又违背了自己做事的准绳,还不得不纵。
“殿下!”肖毛公厉声道:“殿下,可记得皇上钦赐尚方宝剑时叮嘱的话?秉公执法!这法是准绳,这绳不得因人而异。天下被家门连累无辜获罪的女子何止明三小姐一人,前些时那才貌双全的傅小姐不堪为妓舍身跳楼断了一条腿,还要落得委身娼门卖肉的噩运,不一样的可怜,如何不见千岁爷手下开恩?”
无奈的抿了唇,他试探问肖毛公:“可否造册时,就说她被卖与官府为奴,被转卖走?”
“那也需要送人先回驸马府。”肖毛公毫不退缩,急恼说:“殿下,殿下这话极其可怕,臣似乎在万里长堤上看到蚁穴,殿下!”
“我贵为钦差,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主?”他甩了袖子赌气,而肖毛公只坚持说:“不可!”
他一脸愤恼抬高声音说:“若是本御一意孤行呢?”
她浅笑了缓缓摇头,很慢,如风拂动树叶微颤摇曳,婉拒他慷慨美意。
“殿下美意,春晓心领。春晓生在明府,长在明府,受父母养育之恩,怎敢独自去逃生?殿下若是真有心开释春晓,就请开释春晓全家。”她知道自己所请很是无理,但仍是眼眸飞转戏谑般一笑替他答道:“殿下自然不肯。”
眼前这女子清丽出众得不止是容貌、才情,更有那非凡的气魄,怕是男子都未必有她候捕的从容,那份勇气令他生出钦佩。他不曾佩服过什么人,也绝少夸赞什么人。他的生命中自己过于璀璨,以至璀璨得遮蔽了周边群星的光芒,令他难以看到更亮的一颗星。
“殿下,殿下,圣旨到!”九一公公挥舞着麈尾提了前襟一路碎步小跑来,“殿下,速速去前院接旨,博文馆的侍讲,聂丞相的公子聂惊澜亲自带了皇上的圣旨,快马轻骑昼夜兼程赶来宣旨。”
平地惊雷一般,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春晓简直悲喜交加,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澜哥哥,是你来了吗?
她难以置信,在她身陷囹圄甚至在想如何在明朝舍去躯壳保全尊严的时刻,在她伤感不能再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刻,他竟然如天兵从天而降。
澜哥哥,那自幼爱护她如幼妹,手把手教她断文识字的惊澜表兄,竟然在此刻出现了。
“他来做什么?”昭怀掩饰不住面色中的嫌怨,不屑的口气骂:“太子哥哥身边的鹰犬,夜猫上宅。”
“殿下,此事风云突变,怕是我们晚了半步。”肖毛公掐算着,摇头叹气。
昭怀微怔,目光冷冷的,挑起眼斜睨了九一公公,手中把玩着苏全忠放在石台上的马鞭轻屑地问:“不是说,本御出城今日不回府吗?”
九一公公一脸为难,低声道:“好歹捧了圣旨来的。哥儿,更衣去见聂公子吧,陛下派来的人,哥儿不好轻慢。”
手中的马鞭一舞,头顶梅枝残雪夹了花瓣扑簌簌落满衣襟直灌脖颈,狠狠抿了唇,他坚持道:“不见!”
“哎呀,哥儿,又是使得哪路的性子?他若不言明来意,哥儿避了他不见还使得,他禀明了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而来,就是代了皇上,天下哪里有个儿子避了老子不见的道理?”
“他是奉了口谕,本御还是奉旨的钦差呢!”昭怀拂袖道,一脸的不服气。
九一公公不停口地劝他去更衣,不要怠慢了客人。
“哥儿,心里喜恶,无须挂在脸上。知道哥儿心里不喜欢太子爷身边这些人,可是皇上的话,哥儿总是要听的。”九一公公循循善诱,劝解着昭怀,一边动手为他宽衣解带,吩咐人取了常服为殿下更衣。
春晓尾随了追到厅堂,一袭素衣襟带飘然的他正向她们迎来,温润如玉的面颊弧线优雅,眉似远山含秀,眼如清溪澄澈,两颊一抹似有若无从容的笑,对锦王昭怀拱拱手,向前见礼。
“免了,免了!”昭怀摆摆手,懒洋洋的口气道:“聂大人鞍马劳顿一路辛苦。”
惊澜含蓄的一笑道:“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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