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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相顾已铭心-第32部分

小说: 相顾已铭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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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遥声调平稳,“三个就够了么?”
周坤像是听不懂一样,抬头看着她。田遥逆着灯光,嘴巴紧抿成一道冰冷的线。
“周坤,我磕三个头,你就肯告诉我了是么?”
周坤被这股不卑不亢的顽劲搅得莫名不耐烦,他烦躁地挥挥手。
“你倒是磕啊,磕了再说!”
话音刚落,地板咚的一声闷响,接着又是三下咚咚声,间隔有致,富有节奏。铁皮地面微微颤动,腾起薄薄的灰尘。 
周坤:“……”
他搁在大腿上的两只手有些僵了。
田遥站起来,站得端端正正,连膝盖和脑门上的灰尘也没有拂去。
“周坤,这三个头,不是我求你,而是磕给杨凯的。毕竟,都是我们田家欠他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杨凯埋在哪里了么?”
“妈的!”
周坤气得几乎一跃而起,后坐力把凳子冲倒在地上。田遥静静看着,眼皮也没眨。在外人看来,周坤才更像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他走到餐桌边,扯过一张白中泛黄的纸,纸张浸过水一样皱巴巴的,显然平常是用来垫饭盒。他抓过一只钝头的铅笔,在上面刷刷地写了两个字,然后把纸揉成一团,扔在田遥脚边。 
“拿好给我滚!以后都别让我再看见你!”
田遥弯腰捡起,没有马上拆开看,直接揣进裤兜里,离开了铁皮房子。
她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把一盏路灯甩到身后。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秋风吹过,卷起了一片沙尘,路边树枝沙沙作响。
田遥侧头避了一下,没有躲得开,眼睛进了沙子。她停下低头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时,看见脚边多了一个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田遥定住,左手摸向裤兜,东西还没掏出,她被一股蛮力拽向旁边岛状绿化带里。她被摔到地上,压得枯枝落叶沙沙响。
田遥尖叫,借着树叶间隙漏进的路灯光,看清了金伟全那张狰狞的兽脸。
“你干什——”
她最后的一个字,被吞没在金伟全粗糙的手掌心里。
金伟全骑在她身上,看着她瞠圆的眼睛,他的脸上满是得逞后的扭曲。
“我干什么?!哈哈哈——”金伟全发出咆哮般的笑声,“你说我干什么?!妈的,上次往老子身上泼汤水,搞得老子一身疤,你他妈的全忘了啊?!”
金伟全松开手,往田遥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田遥登时头晕目眩,一时使不出力气。
“今晚上,看看有谁还能罩着你!”
田遥的腰部被他压住,两条腿愣是踢他不到。她只有两只手可以挣扎,拼命想推开金伟全。金伟全扯过她一只手,直接用膝盖死死压着。田遥另一只手在地上拼命摸索,妄图抓到一两块石头。
然而地上不是松软的泥土,便是枯枝落叶,她什么也摸不到。
田遥只能弓起上身,脑门使劲往金伟全头上磕去。金伟全发觉她进攻,稍稍直起腰,侧头偏开了这一招。
“操——!”
金伟全怒气上头,捏住田遥的手掌,往手臂方向干干脆脆的一折。
“啊——!”
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震得她手臂近乎麻痹。
那是她的右手,握笔的右手。
“我看你他妈的还敢反抗——!”
金伟全揪住田遥的衣领,使力往外一扯,田遥的牛仔短袖衬衫立马崩开了几颗扣子,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片。金伟全瞧着,双眼瞠红,生生咽了一把口水。
金伟全正要俯身进犯,身侧灌木丛倏然沙沙作响。就在刚才他把田遥拖进来的缺口处,灌木丛被再度扒开,一道亮光扫了过来。
路灯光映出来人的侧脸,金伟全看见了,田遥也看清了。
那是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
田遥心头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 
“张驰,救命——!”田遥竭力嘶喊,拼命挣扎着,想从金伟全身~下出来,却是徒然。
金伟全拿手挡了一下光,张驰愣愣看着,并未上前,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甚至缩了缩脖子,移开手电光,有往后退的架势。
金伟全一眼便看穿了这个包子,他怒吼一声。
“看你妈啊看!老子打~野~炮你也要看啊?!”
张驰又看了衣衫凌乱的田遥一眼,低下头,匆匆退出了灌木丛。 
心头那簇火焰溘然熄灭,田遥咬着牙,忍着右手腕的剧痛,弓起身要咬金伟全的胳膊。金伟全再次看破她的伎俩,抓起她的头发想要把田遥拽回地上。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金伟全只是拽了那么一下子,田遥的整片头发,便被他拽到了手上。
金伟全登时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会是一顶假发,直到此刻,他还转不过弯来——他还在以为,他把田遥的头皮都扯下来了。 
他看看手里毛乎乎黑兮兮的一团,这么拿在手里,纵然他是个男的,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他又看向田遥,只看了那么一眼,刚才的震惊立马变得微不足道。
第一眼,金伟全还以为看到了什么畸形的生物。
他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惊悚的女人。
田遥头发剃短了,短得可以扎人。看上去不像尼姑,倒是像监狱里的重刑犯。
金伟全身~下那硬邦邦的玩意,登时耷拉了下去。
田遥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有些微放松,她见机迅速抽出被金伟全压着的左手,拔~出裤兜里的钢牙手电,直直朝金伟全的眼窝扎去。
“啊——!!!”
田遥手上使劲,推开了金伟全。金伟全吃痛地捂着眼睛,发出怪鸟般的鸣叫,滚到一边。慌乱挣扎中,那支钢牙手电掉到地上,田遥也顾不上去捡,离开金伟全的掌控后,她托着受伤的右手腕,急急从灌木丛缺口钻出去。
头顶,是黑魆魆的天穹,像一个巨大的黑色幕布,包容了伤痛,也包庇了罪恶。
田遥坐了一辆摩的回到住处,忍着剧痛换了一件白色长袖T恤,又戴上那顶渔夫帽。出门的时候,她的额角沁出了一片凉汗。
楼梯的墙壁上蒙着一层极具沧桑感的灰尘,靠近地板的地方还被踩了许多鞋印。田遥走下去,一路往墙上蹭了好几次,知道白色T恤上脏兮兮的,跟在地上滚过一样。
田遥托着手来到市六医院急诊科,果然跟她预料的一致,温礼今晚值班。
温礼见到她,表情跟上次如出一辙,神色冷峻,眉头紧锁。
“小遥,你怎——”
温礼先看到的是田遥红肿的脸颊,而后,瞧见她两只手怪异的姿势,立马忘了后半句话。
“哦,楼梯灯坏了,不小心踩空了——”田遥低头示意自己的手,“好像断了……”
温礼二话没说,带着田遥去拍片、打石膏、拿药,一趟跑下来,田遥几乎没有半句呻~吟,也没有说话。但温礼看得出,她的脸色在一点一点变白。
打石膏时温礼抡起她的衣袖,田遥小臂上的一道道红痕赫然出现。
温礼顿住,“这些也是摔的?!”
田遥默默将衣袖扯下一些,“……你快帮我处理吧。”
一切弄妥当,温礼把田遥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温礼拖过一张椅子给她,“小遥,这究竟怎么回事?”
田遥没坐,显然不愿久留,“我没事。”
“你搞得一身伤,还说没事?!你当自己是什么,铁人吗?!”
田遥很少见温礼发火,这会遇见了,她心里兜着别的事,也无心留意他的心情。
田遥神色淡淡,只说:“温礼,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温礼显然不能接受她这样的反应,紧抿着嘴巴。
田遥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早知道你这样,我宁愿去其他医院。”
温礼:“……”
田遥低头看了一眼被吊着的手,说:“我的手,多就可以复原?”
温礼静了一下,田遥不气不恼,安静等着他开口。
什么时候开始,田遥变成了这样。所有伤痛都自己扛,一声不吭。 
温礼在思考这个问题。 
也许是五年前那场事故,它像一道坚固的屏障,将田遥隔开到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阴暗,冰冷,不再有鲜花,不再有赞美。
“阿礼?”田遥又叫了一声。
温礼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想通了,他不可能是将田遥从那个世界拉出来的那个人。
即便他愿意伸手,愿意使劲——田遥也不愿意将手递给他。
温礼回过神,看着那张平静得可以掩饰一切伤痛的脸。
“好好养着,三四个月吧。”
“三四个月……”田遥轻轻摩挲着石膏外的纱布,“那得到明年了。以后还可以拿笔吧?”
他很少见过田遥的这种眼神,带着害怕,又混杂着期待。
“可以的。”温礼说,声音坚定,有力。
田遥嗯了一声,说:“你今晚夜班,明天不上班吧。什么时候才上白班?”
温礼:“大后天。”
田遥说:“我再来找你。”
田遥跟他告别,走了两步,又转回来。
温礼抬眼,“怎么了?”
田遥说:“你有晓君的手机号码么?”
温礼表情有些僵住,“……没有。”
方晓君的确将自己的号码留给他,但是——他不肯记。
甚至,方晓君给他订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要是他肯记下她的号码,她就当他接受她了。
“知道了。”田遥没再说什么,离开了医院。
田遥回到住处,翻遍了裤子的口袋,也找不到周坤扔给她的那个纸团。
她绞尽脑汁回想,隐约记得,离开铁皮房子前,她将纸团揣进了裤兜,和那根钢牙手电一起——
田遥又摸了摸左边的口袋,瘪瘪的一只,空空如也。
可能是掏手电的时候,不小心把纸团也带出来了。
想到又要回到那个地方,田遥心跳又开始加速。
那一幕幕,像只青面獠牙的鬼,不断向她张牙舞爪。
第二日,趁着工人中午下班的档儿,田遥又来到那片岛型绿化带边,只不过这回,她裤兜里换成了一把弹簧刀。
她钻进绿化带里,昨晚搏斗的痕迹依然可见,只是——
田遥找了很久,甚至用脚拨开地上的枯叶,也只找到了那个纸团,没有见到那顶假发和那根钢牙手电。
罢了。
田遥直起腰,用右手的石膏垫了一下,左手笨拙地摊开了那张泛着油渍的纸。
那张皱巴巴的白纸上,潦草地写了两个字。田遥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她手劲一松,纸张飘落到枯枝落叶上。
那张她放下尊严、几乎丢了清白换来的纸。
皱巴巴的纸上,只写了两个字——
【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除了那条吊着的胳膊,田遥像个没事人一样,按时去酒吧上班。只是,她没有去更衣间,而是直接走向吧台那边——方晓君就坐在那,眼角余光瞥见她,便转过头,定定看着她,眼里脸上满是惊讶。
“……你的手?”方晓君下巴指了指她打着石膏的手。 
田遥低头看了一眼,她感觉像揣着一个炮筒。
“哦,不小心摔的。”田遥一句带过,抬眼,“你有时间么?”
方晓君说:“什么事?”
田遥压低声音,“我想辞工。”
方晓君顿住,左右看了看,所幸其他人都在忙碌,没人过多关注到她们。
方晓君:“我们换个地方说。”
方晓君把田遥带到她平时的办公室兼休息室,房间在三楼,隔音效果不错,基本感觉不到楼下就是酒吧。
房间里有一条黑色的皮沙发,方晓君示意她坐下,甚至还给她倒了一杯水,自己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
方晓君说:“怎么突然要辞工了,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话虽这么说,方晓君表情平静,像是早有预料,并无多大意外。
田遥拿着水杯,也不喝,只将纸杯垫在石膏上。杯子里的水,因为她不时挤压杯壁,而微微颤动。
田遥说:“嗯,想了一段时间了。”
方晓君:“辞了要去哪里?想好了吗?”
田遥脱口而出,“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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