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簇开无主-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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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他，隔了太长时间的分离，从前，在我最光鲜亮丽的时候，我能在他面前笑，开心得像个孩子；而今，自卑感忽然席卷而来，蓦然之间，我希望这个时候他不要出现在这里，不要看到我病弱而难看的样子，病了太久，我一直没照过镜子，不过，我能想象，我一定憔悴衰竭得像个老太婆。
“桃夭，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带你走。”沐晨桀沉闷的叹息像一阵重雷，滚过我的心头，“如果我可以放下仇恨，如果我那个时候不去追龙飞腾……”
我摇头，令他不再接下去说。也许只在这极度后悔的时候，他才会生出这样的感慨，认为自己对不住我，可是我，我太清楚他的心意了，哪怕我在他的心里占着最高的位置，也必然与他家族的血海深仇并列，同样割舍不下。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水。”沐晨桀道。
沐晨桀刚离去没多久，艳无双又来了。
“妹妹，不能说话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她又是来示威的。我将头转过去，翻身向里，权当听不到她说话。
“就算去了苗疆，你也不可能医治得好，你知道，蚀心蛊的药引是什么吗？”她自然知道我说不了话，便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专心倾听着她的话语。我知道，这个时候，她不会对我说谎的。
“是人的心血。”艳无双道，“要刺破一个人的心，取心血三滴作为药引，但是，救你的那个人，也是必死无疑，最重要的一点，是救你之人，必须命格与你相合……”
命格，又一次听到这个字眼。我想起苦竹大师曾说，我是命格奇特之人。究竟奇在何处，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我桃夭，只是一介孤女，自小身世飘零，又有何奇特可言？除了生命带给我太多的劫难，与零星可数的幸福片段，我看不出奇特在哪里。
“你不如现在就去死！……”艳无双发起狠来，伸手用被子捂我，想将我活活闷死，我被闷得喘不过气来，又没能力反抗，只能任由她摆布。
“你在干什么！”是沐晨桀回来了。
“二弟呀，我……我……”艳无双支吾着说不出什么话，想必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被看到了多少，许久，她才勉强解释道，“我看妹妹的被子没盖好……”
“嫂子有心了。”沐晨桀淡淡打断道，“只是现今天气闷，应当透气才是，怎么反而要盖被子，照这个盖法，怕是要闷得死人，到时候小事就要闹成大事了。”
我费了很大力气缓过劲来，复翻身朝外，看到了艳无双尴尬而略带惶恐的脸色。“二弟……”
“凡事适可而止，想要靠近一个人，就不要做让他越来越远离的事。”沐晨桀的话不指名不说姓，却字字说到点子上，艳无双愣着说不出一句话，我清楚地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悔意，之后便默默离开。
“想要靠近一个人，就不要做让他越来越远离的事”，倘若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懂得这个道理，就不会强迫自己与南宫锐分开，最终与他越走越远，直至分道扬镳……
我作了个要起来的姿势，沐晨桀忙将我扶起，我抬脚要走出去，沐晨桀忙说：“你需要休息……”
我一心要去轮回井，与南宫锐做最后的道别，犟着就是要下床，沐晨桀奈何不了我，忙唤了几个宫婢来，自己则避嫌地走到寝宫外去。
我被几个宫婢搀扶着，只觉整个人轻飘飘的，脚着地而无力。我伸手指点方向，众人搀架着我去了轮回井。
第三十二章 离宫
原谅我，要以这样的方式与你告别。我曾经想过把你放在心里，一生一世，哪怕不再是爱。可是我，如今不知自己命剩几何，也许，我们是该做最后的诀别了。明日，我将启程，去迎接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契机，艳无双说，药引是人的心血，而且是命格与我相合的人……希望是那样渺茫，南宫锐，希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我。
我要活下去，为所有我爱或爱我的人，勇敢地活下去。
无法说话，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一些忍不住要脱口而出的言语，都装进了心里。
“你在与他告别？”我渐渐发现，我生命中的这么多男子中，沐晨桀竟是最了解我的一个。只要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明白地说出来。
再一次确定，他才是最适合我的那个人。可惜，我们都背负得太多。他有他的血海深仇，我的羁绊是那个无法脱下来的身份。我曾经梦见我穿了御明霞的嫁衣，从此再也脱不下来，尔今，我深切地清楚，这件宫妃的衣服，我才是真的彻底不能脱下了。哪怕我将北堂昊忘得一干二净，也断舍不下女儿。再过三个月，她便要满周岁，而我竟无法确定，我是否能在她满周岁那天赶回来，亲手为她挂上长命锁。
“怎么站在这大风口，当心着凉，”北堂昊一来，便开始数落随行的宫婢，“你们这些奴才简直大胆，竟敢……”
“大哥，不关他们的事，是我……”沐晨桀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抢着以手指指着自己，告诉他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你这又是为什么？”北堂昊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身上。我忙摇头，他不管，当着众人将我横抱而起。“回去躺着。”他低吼，命令的口吻。
我笑了。他天性里的霸道还是舍却不了，每每让我对他无可奈何。我在想，艳无双之所以对他情根深种，可能也是喜 欢＇炫。书。网＇他的男子气概吧？
北堂昊一路上抱着我前行，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遇见了正与馨瑶携手赏花的艳无双。
“参见皇上。”艳无双盈盈下拜，北堂昊却好像眼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似的，连应也不应。我看到艳无双眼眶中，一滴泪水在打转，未及多思索，北堂昊已与她擦身而过。
我是第一次看到艳无双的眼泪，我忽然体会到了她对我恨意的缘由。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也许北堂昊会慢慢被她软化，发现她的一片痴情……
“皇上！”她追上来，说道，“今年征选出来的秀女已经送到储秀宫，您看——”
“是你说要选的，你看就好了，不必过问朕。”北堂昊不耐烦地打断她。
艳无双嗫嚅道：“皇上，那些秀女将来可是您的妃子……”
“你有完没完？”北堂昊一把推开她，将她摔倒在地。
“皇上……”艳无双没有再追过来。她说话的声音那么伤心，带着满怀的凄凉与绝望，连我都不由心生同情，回过头望了她一眼。
翌日，我与沐晨桀将要出发之时，北堂昊与艳无双出来为我们送行。艳无双果然是极有韧性的女子，隔了一夜，我从她脸上已看不到任何昨日被伤害的痕迹。她笑容满面，依依惜别之态比之北堂昊更夸张：“妹妹，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姐姐真是舍不得你……”
其状若此，我也不能不配合着对她微笑。
“爱妃，朕会好好照顾灵儿。”北堂昊道，“二弟，一路上拜托了。”
“大哥，臣弟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大嫂。”沐晨桀习惯了人前称呼我为“大嫂”，此时一时不忌艳无双在场，我看到她的嘴角一抽，笑容便僵了一瞬。
“去吧。”北堂昊对艳无双确实漠不关心，全然没意识到她的神态变化，只催促起沐晨桀来。
马车自御街起行驶，慢慢远离了宫闱……
颠簸的马车中，我昏昏沉沉的，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候还多。两名大内高手化装成车夫赶车，车厢内除了我，还有容儿与沐晨桀二人。他们两个人轮换着休息，十二时辰不间歇地照顾我。除了体质依然极寒，即使置身于阳光下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我的身体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赶路十多天，我们终于抵达了苗疆。
我们一行人一进去苗寨，就引起了极大的注意。第一，从装束上，我们就很是扎眼。沐晨桀细心，头一天就买下了一座小院，再与容儿去买了几套苗族服装及头饰。半个时辰装扮下来，我们四个人已是标准的苗族人的模样了。
“王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打理好一切后，容儿问道。
“为了避人耳目，容儿，你叫我少爷好了，至于……”
“我叫娘娘小姐，你们就扮作兄妹好了！”容儿接口。
“好。”
“伍漠，你出去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善于医治蛊毒的人。”沐晨桀开始分派任务，“宋明，你留下来，守着这里。”
“那少爷你呢？”容儿问道。
“打探的事，自然是兵分两路为好，天黑前如果没有消息，回来会合。”沐晨桀道。
我倚在靠椅上，似睡非睡。闭眼睁眼之间，天色便暗了下来。伍漠先回来，歉然道：“小的没用，没打听到。”
“王……少爷呢？怎么还没回来？”容儿急切询问。这也是我想要问的话，我一担心沐晨桀，便再也睡不着了。我让容儿扶我起来，披了披风在院子中等候。黑暗，一点点将光明吞噬，夜幕低垂，繁星满天，而沐晨桀迟迟没有归来。我指指宋明，容儿会意，说道：“宋明，你出去找一下少爷。”
“是。”
容儿将我扶回靠椅上，说道：“小姐先歇者，我去做饭。”
等到容儿将做好的饭菜送来之时，沐晨桀还是没有出现。我们三人吃过了之后，又接着等候着。
夜越来越深，连宋明都回来了，沐晨桀仍是不见踪影。容儿服侍我睡下，我却全无睡意，只望着窗纸出神。
不知不觉，窗纸映出白色，天，一点一点亮了。
第三十三章 名医
一整个早上，我心神不定，不时向院外张望，几乎将脖子都伸长了。中午，被我派出去找沐晨桀的伍漠与宋明相继回来，却只带来仍未找到沐晨桀的消息，我不由十分失望，亦更加觉得他可能在外遇到了危险，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我一直等到了午后，沐晨桀才总算回来，还带来一个年约五十开外的男子。
“少爷，怎么去了这么一夜，可把我们担心死了！”容儿是为我抱不平。
“这件事情容后解释，先让唐大夫给小姐看看。”沐晨桀道，“唐大夫可是苗寨闻名遐迩的名医。”
“我们苗族，几乎人人都会下蛊，”唐大夫一边开药箱一边说道，“一般的蛊毒老夫都能治得好。”
他为我把了把脉，两个字不设防地吐出：“糟糕！”
“怎么了？”一句话让所有人紧张莫名。
“若是早点医治，只怕这位姑娘的蚀心蛊早解了，拖到现下，却是个难题。”唐大夫忧心的样子让所有人心情又沉重了一层。
我从容浅笑，意思是让他直说无妨。
唐大夫解释道：“苗族蛊毒，相生相克，姑娘所中之蛊，应有相应的本命蛊，只是蚀心蛊的本命蛊毒性过重，一般人恐怕是难以承受……”
“大夫的意思是，必须要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种下蚀心蛊的本命蛊，才有可能解除蛊毒，是么？”沐晨桀直接问道。
“正是。”唐大夫犯起难来，“蚀心蛊的本命蛊药性极强，痛苦不堪，足以致人于死地。再者，要解蛊毒，还须有相应的药引。”
我想起艳无双提过的，药引须是一个与我命格相合之人的心血，若救我一命，势必要牺牲他人一命，忽觉信心全无，只想就此偃旗息鼓。
“药引是什么？”沐晨桀追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