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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翅膀下的阴影-第18部分

小说: 翅膀下的阴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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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飞本来是边说话边看电视,猛一扭头,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满地都是,他没有去擦,怔怔地看着李振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李振军仍是埋头吃菜,没有反应。

“你再说一遍?”

李振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嗨,我也就是和一个战友聊聊天套近乎,不是急着联系打听彪子的事嘛。”于飞镇定了下来,笑了笑说。

“我全听见了!”李振军没有笑,直盯着他。

“你跟踪我?”于飞板下脸来,也盯着他的眼睛。

“我干嘛跟踪你?我当时刚好就在周总的车里躺着休息。”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也没有对其他任何人说。”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于飞挑了一块卤肉,却半天没送到嘴里。他复又放下筷子,认真地问:“为什么不说出去?”

“我还没想好怎么说,该不该说。”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我就是想告诉你,没别的意思。”李振军低头吃起东西来。

两个人再次沉默。于飞紧张地思索着,怎么开口来说明这个事情,才能挽救这场危机?

第二十六章 我不杀伯仁

与肖震联系的通话内容竟然被李振军偶然间全部听到了,这事对于飞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怎么办?

这时,李振军扯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巴,眼睛看看他,又转向旁边去,说:

“当过兵的人,无论当时在部队里干得怎么样,无论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对部队的那份感情,始终是深的,也始终是难以改变的。”

于飞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他,没明白他的话为什么突然转了弯。李振军继续说:

“我也是当过兵的人,部队三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有时我想,如果再让我回到部队去,我会怎么样?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在那个山窝窝里站岗放哨、齐步正步?每天还是围着那个大铁家伙转,维护保养、装弹卸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干,将连长营长他们交代的任务一五一十地做到位,我他妈要当就当个好兵!再不干那些混账事!”

李振军的眼睛里似乎多了点亮光,是泪花吗?看不清楚。他接着说,“都过去了,想也没用。有时碰到以前的战友,我见着他们比见着爹妈还亲,还激动,冲上去抱住他们都不愿意撒手。聊起以前的日子,大家都眼睛红红的,直想哭。呵呵,是不是有点没出息?可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心里酸吧拉叽的,控制不住,难受呀……于飞,你理解这种心情吗?你也有过这种感受吗?”

于飞冲他用力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但凡当过兵的人,只要一说起部队,说起曾经的岁月,说起那份战友兄弟之情,谁不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呢?

“我现在给雄哥当司机,应该说他待我不薄,啥事也不避着我,因此虽然明知他一直都在干着一些非法的事,我都装作没看到。当然我也不会帮他做这方面的事,我就做我的司机!他知道我的脾气,在这方面也从来没有勉强过。

“所以,我在这里要说明一点的是,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你以前的部队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还在为部队干活,这就够了。你放心,这事我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了!任谁也别想抠出来!不过,你也别希望我能帮你什么。”

他眼睛直直地看着于飞,于飞炯炯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他举起整个酒瓶,向李振军扬了扬。

李振军看了看他,也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两人便将瓶里剩下的酒直接往嘴里倒,吹了个底朝天。

“其实你这样很危险,知道吗?你他妈命好,昨天在车库里刚好遇上的是我,要随便换一个其他人,你还不早被咔嚓了?”他伸出手掌,做了个砍脖子的动作。

他告诉于飞,其实周雄自从知道他跟陈老六在酒吧里相识,然后总在一起混后,是一直存有戒心的。特别是由于于飞以前在边防部队当过兵的身份,让他总是不踏实,所以他才提出要见面,算是面试一下。

此后,周雄还偷偷找陈老六谈过几次,陈老六是个爽直人,心无城府,对于飞是信得过的,因此谈到他也是夸奖居多。周雄又安排吴奇搞过几次跟踪调查,不过都没发现什么问题,所以才将于飞安排到公司来上班,其实还是有点不放心,放在身边看着。

现在看来,通过这次捞彪子的行动,他对于飞的戒心应该是没了。只是这人别看表面上好像很和气、儒雅,跟谁都素心素面的,内心里却是疑心特重,不轻易相信一个人。因此还是要时时提防,免得万一引起他的怀疑,那会导致杀身之祸的!

对周雄与吴奇的多疑,于飞是一直防备着的,总是小心翼翼地周旋其中,虚与委蛇,生怕有什么纰漏让他们给抓住。但李振军的这番知心交底的话,仍然让于飞十分感动,“军子,这次你算是救了我。”

“如果当我是兄弟,就别扯那些虚的。”李振军有些不高兴。

于飞还想再说几句感慨的话,却猛地顿住了——电视中正在播出一条新闻,一条让他的精神差点崩溃的新闻:

“本台消息,八月二十三日凌晨,省公安边防总队滨州支队李一鸣警官为追捕跳海逃走的犯罪嫌疑人,不幸受伤后沉入海中,下落不明。边防部门紧急组织五艘船艇、上百名警力,在出事现场进行拉网式搜救……

本台刚刚收到消息,奋勇跳海追捕犯罪嫌疑人的边防警官李一鸣,于今天上午九时二十五分被潜水队员找到。经证实,李一鸣警官已经光荣牺牲……”

电视中,陆续出现船艇在海上四处寻找的画面,肖震他们在一起商量对策的画面,潜水员跳进海中激起波lang的画面,官兵焦急地看着气泡的画面……

下面是一条蓝色的新闻标题:一边防警官跳海追逃英勇牺牲。

于飞陡地直起身来,脚上的麻木疼得他差点歪倒在地,他踉跄着扑到电视机的面前,直愣愣地看着那条蓝色字幕。电视很快转为其他的节目内容,他看见播音员的嘴巴还在翕动,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听不见,脑海里一片空白。

光荣牺牲?李一鸣?他的水性不是还可以吗?不是后面还有好几个人跳下海来了吗?无缘无故怎么受伤了呢?怎么会是……牺牲?

他突然想起了快艇在急转弯时的那一个停顿,难道……难道就是那一下让他受的伤,然后就沉入海底,再也没有能够自己浮上来?

一定是的!他痛苦地闭上眼,好一阵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一把抓住李振军的肩膀,指着电视对他说:“你看看,这就是我们昨天晚上的成果,一个为了逃脱法律的惩罚,跑了;一个为了维护正义,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却牺牲了。我都做了些什么?”

看到那条新闻,李振军也是十分震惊。因为担心于飞受的刺激太大,他也赶紧站起来,拍着于飞的肩膀说:“飞哥,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谁的错?老六?周雄?如果不是我,李一鸣会死吗?”于飞的眼睛都涨得有些通红了。

“没有你,周雄他们一样会想办法去捞出来。你不要自责,这纯属意外,怪不得你的。”李振军尽力安慰着,连他自己都感觉这种安慰实在有些苍白无力。

“意外?说声‘意外’就能推掉我的责任?推掉我这次所犯下的罪孽?”于飞都有些声嘶力竭了。

“那不是你的罪孽,是周雄和陈老六他们的,这个账应该记在他们的头上!”

“记上账又能怎么样?就是现在把他们都毙了,能让李一鸣再活过来吗,你说?那是我兄弟,亲亲的战友兄弟呀!就这样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于飞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李振军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空洞的安慰又有什么用?这个心结还得要于飞自己来解开。

于飞痛苦地坐到沙发上去,双手揪着头发扯了几下,然后便像木雕似的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他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复又猛地走到李振军的跟前,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说:“我会让他们还回来的!完成这次任务,我就去赎罪,向李一鸣的在天之灵、向他的家人赎罪!”

“你放心,总有一天,他们会加倍地补偿回来!”李振军用力地捏着于飞的手臂说。

“如果再去当兵,我们都会是好兵!”于飞笑着说,笑中含着眼泪。

“肯定是好兵!”李振军也笑了。

第二十七章 伤情萨克斯

时间一天天过去,经历了于飞的背叛、李一鸣的牺牲,任晓雯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变得不苟言笑。上班时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整理着档案材料,或者坐在办公桌旁静静地想着什么。

离李一鸣出事已经半个月,任晓雯每天都这样,夏晨也看着着急,可自己也全然没有开玩笑的那份心情,又怎么去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呢?于飞的秘密也没法对她说呀。

其实,自从上次任晓雯在酒吧里意外碰到于飞,回来后就十分的郁郁寡欢,全然没有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如果说于飞的出格表现让任晓雯将原来开放的心扉关闭了一半的话,那么,李一鸣的出事,则更使她连剩下的另半边门也想要彻底地关上,永远地密封起来,再也不去触碰。

或许还得留一条缝吧?给谁?给他吗?还有希望吗?还有必要吗?她不知道,没有谁能告诉她。

又过了一天,正好是星期六。没有案件要办、不需要加班的时候,在支队机关是双休的,战士可以按比例外出,逛逛街买买东西,干部则可以自由支配这两天时间,但未经批准也不能离开本市区。

夏晨大清早就穿戴停当,一个人跑到市区的礼品店逛起来。今天是任晓雯的生日,二十五岁的生日,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她一直以来显得有些阴翳的天空,露出些许的晴意来。为了于飞,也为了李一鸣。

礼品种类繁多,五彩缤纷,看得夏晨是眼花缭乱,左挑一个,右拣一个,哪个都舍不得撒手,仔细看看又都不是很满意。走走停停,礼品店已经逛了七八家了,却总也没有看到他十分中意的。

他想挑一件别致些的礼物,具体怎么个别致法,却只是一个模糊的标准,那就是既要大致上符合任晓雯的审美情趣,又要有些纪念意义或者观赏价值。

在贺卡已经基本上被遗忘、曾经流行一时的漂亮笔记本也基本上被废弃的二十一世纪,要挑选一件合意的礼物,就要做好在千千万万让人目不暇接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中始终保持清醒并坚持遴选标准的思想准备。这是一项复杂的工程,也确实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

送什么呢?夏晨无意间在一个礼品店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八音盒,眼睛顿时一亮,太好了,就是它了——鲜绿色的底座,就好像绿色的草地,上面有两个陶瓷做的精致的小人儿,一个男,一个女。男的斜靠在一棵树上,嘴里叼着一支烟斗型中音萨克斯;女的坐在他的脚边,手里捧着一本合着的书,眼睛却是看着远方,像是在倾听美妙的音乐,又像是在静思。

夏晨本以为开关就在那个底座上,可底下十分平滑,什么也没有。正疑惑间,售货员走了过来,将那个女孩手中的书本掰开,深沉而忧伤的萨克斯音乐立即响起,正是肯尼基的那首让人百听不厌的独奏曲《回家》。男孩的手指还会随着节奏灵活地一动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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