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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金枝玉叶1-第4部分

小说: 金枝玉叶1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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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儿原本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人材,”香萝在一旁接口道,“我就常说她是个有福相的,如今果然有了这个造化,我们采薇宫又要添一个主子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谁前天还骂着说,惠儿这个丫头又懒又馋,不干正事,真应该打发到苦役司那儿的……”小禄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着。
  香萝脸上一红,不说话了。
  苏谧吃惊过后已经静下心来,见到此景不禁暗暗好笑。她微微侧头正看见香霖站在那儿,她今天打扮地倒也够费心的,上穿一件洒红对襟小薄夹袄,丝光荡荡,下身是石榴红裙,水光漾漾,脸上蛾眉淡扫,朱唇轻点,倒真有点“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的气度。
  不知道如今数九寒天的,她穿成这样事后会不会大病一场啊?只怕这两天她也够辛苦了,偏偏运道不好,怨不得旁人。苏谧转过头去想着。
  香霖此时站在那里,脸色阵阵发青,嘴唇不住地打颤,几乎是快要晕倒过去的样子。也说不清是因为这天气太冷而冻的,还是因为被人捷足先登而气的。她的手无意识地拉扯着丝帕,心里却在拉扯着那个小贱人的头发,丝帕已经几乎快要被她扯破了。
  等了不久,远远地从西边跑过来一个身穿褐色总管服饰的内监来。
  “那个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乾清宫总管高升诺,”小禄子向那边指了指,向苏谧小声道。
  高升诺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生的白白胖胖,一张元宝脸,满是和气的样子。
  看见他走过来,立刻就有几个人迎了上去。刚才盘问苏谧的那个小太监也在其中,他走到高升诺身边,凑在耳边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高升诺眼珠子一转,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来到宫门前与那些奴才一起候着。
  等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里面似乎传出了什么声音,宫门开了,高升诺立刻弯腰进去。
  又等了一会儿,三五个衣着光鲜的内监恭恭敬敬地簇拥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袍的人出来。
  立刻,外面候着的侍卫内监望尘而拜,而苏谧这边的人也已经齐齐跪下。
  苏谧跪在人群中偷偷的抬起头。
  大齐的当今天子、九五至尊齐泷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面目清俊秀气,可以称得上“皎皎如玉”了,只是在苏谧这种精擅医术的人眼中看来,脸色略带着几分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
  高升诺紧跟在皇帝后面,半苦半喜地道:“皇上,您可是要了奴才的命了,如今这天气正凉,刚刚太后她老人家还把奴才叫过去好一顿训斥,生怕我们不会伺候,皇上身子有什么闪失。皇上怎么这么不爱惜身子了呢?如今这院子里面还有一个长年病着的主子,万一过了什么不干净的病气儿给皇上,就是把奴才的皮揭上一万遍也不够啊。”
  皇帝眉角动了动,然后用一种不耐烦的口气随口问道:“太后召你去说什么了?”
  “太后问了问皇上这几天的饮食起居,嘱咐奴才们好生伺候,又问了……”高升诺偷偷抬起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接着道:“又问了问云妃娘娘生辰的事,也没再说什么就打发奴才出来了。”
  “嗯……”皇帝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什么,起身往御辇走去。
  高升诺连忙跟上,低声问道,“皇上,您看今天这事儿……”说着向东侧院那边看了看。
  皇帝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略一迟疑,挥了挥手道:“就……不必记档了。”说罢转身上了御辇。
  不必记档了!
  这句话虽轻,却也一字不差地传到了苏谧他们的耳中,刹那之间,每个人神色迥异。
  不待他们有所反应,高升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都听见了?皇上是个什么意思?不用本总管再多说了吧?”他斜睨着众人道。
  “高公公您辛苦了,我们当然明白的,皇上朝政繁忙,偶尔出去透透气儿也自然是在各位主子那里赏花吟诗,我们采薇宫地处偏僻,又没有什么心旷神怡的景致,皇上又岂会临幸。”香萝满脸堆笑,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算你是个伶俐的,”高升诺点点头,满意地看着眼前战战兢兢跪伏着的众人,依然和气的笑脸却透漏出一股子狰狞的意味,“都记着把自己的嘴巴放严实点儿,干好自己份内的活儿就行。如果让我听见哪个多嘴多舌的,哼,休怪咱家与他不客气了。”又随手向香萝一指,“好了,你带几个人去把里边收拾一下吧。”说完领着手下的内监走了。
  眼见着他们走远了,众人从地上站起来,又开始议论起来。
  “就一个小丫头也想当主子,呸,做梦去吧,白白害得我们在这儿受了半天的冻。”郑贵嫔身边的一个内监唾了一口,骂道。
  众人立刻纷纷称是。
  “也不先想想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一看就知道没有当主子的命。”
  “还当她们家祖坟冒青烟了,我看是冒黑烟才对。”
  “……”
  “……”
  “快别说了,刚才高公公说什么来着,都不想要命了不成?“苏谧听得厌烦,忍不住道。
  想到高升诺刚才的话,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说,都散去了。
  香萝带着苏谧、香霖并几个小丫头走进了东侧院。
  采薇宫东侧院的西暖阁里住的是卫清儿,,而东暖阁,就是她们今天要收拾的地方。
  门还虚掩着。
  香霖一马当先推门进了屋。苏谧和香萝跟着进去,眼见屋里的情形禁不住都红了脸。
  原本一直没有人住而收拾地整整齐齐的大红被褥此时在床上凌乱地摊开着,床上隐隐露出的那一小滩血迹在满床光彩流离的红绫紫缎中也显得格外鲜明刺眼。
  屋里的炭火正暖,惠儿缎子般光滑的大腿伸到了外面,露出细腻的肤色,隔着被褥虽然看不到也可以猜出她的身子是完全赤裸的。
  她还睡得正香,在那些柔顺光滑的布料里,也在那个华贵奢侈的美梦里。
  香霖冷笑一声,也不待别人吩咐,立刻冲上去一把扯住惠儿露在外面的胳膊把她拖了出来,一边狠狠地往上一掐。
  惠儿立时疼地醒了,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香霖已经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小骚货,这是那里的规矩,竟然敢睡到主子床上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那里配睡这样的床?”
  香霖一遍骂,一遍用力的把惠儿往下拖,好像此时被占据、被玷污的是她的床一般。
  “我是侍寝的,我是皇上的人了,凭什么不能睡在这里。”惠儿反应过来,立刻挣扎起来。
  “呸,就凭你,也有侍寝的份儿?别做梦了你!”香霖的手和话语一起继续撕扯蹂躏着惠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下作的小娼妇……”
  香萝听她骂的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忙上前打断道:“好了,好了,惠儿又不是故意的。”一边推开香霖,拉起已经从床上跌倒地上的惠儿。
  惠儿赤裸裸的的身子上遍布着点点青紫的淤痕和污液。
  香萝脸都要烧起来了,也不敢细看,微微偏过头去,道:“今天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快准备热水,先去洗个澡再说吧。”
  “什么叫已经过去了?”惠儿惊恐地张大眼睛。刚才香霖的喝骂已经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是……”香萝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没等她说明,香霖在后面已经开口了。“就是皇上已经吩咐下来了,不必记档了。”她得意地笑着。
  不必记档了!
  不必记档了!
  不必记档了!
  惠儿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刚刚皇上对她还是那么地温柔又热情,说她的肌肤曼妙,是他的很多妃子都比不上的。说她的声音清丽,宛如黄鹂般动人,说她的……
  惠儿怔怔的愣在那里,任香霖如何地嘲讽,香萝如何地规劝都全无反应。
  苏谧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翘。
  香萝眼见劝了半天,惠儿全然神思不属。心下也不耐烦起来,推了她一把,道:“别出神了……”
  还没等她说完,惠儿忽然惊醒了一般,猛地跳起来就往门外冲过去,口里一边喊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不会这样对我的,皇上一定会为我封妃……”。她声音凄厉尖锐,像着了魔一样,状如疯虎,把香萝香霖都吓了一愣。
  还是苏谧反应快,连忙抱住她,向茫然不知所措的两人喝道,“还不快拦住她。”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如果被惠儿这么出去把事情闹大了,只怕她们都没有活路了。
  可是惠儿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来,合三人之力竟然拉不住她。香萝连忙唤外面候着的几个小丫头进来,众人七手八脚这才把惠儿按回床上去。
  “跑什么跑,还想见皇上,实话告诉你吧,皇上早走了,你想倒哪儿去见?”香霖一边用帕子按住脸颊,一边恨恨地道。刚才惠儿挣扎时正好在她脸上划了一道,虽然没有见血,但也火辣辣地疼。
  听到她的话,惠儿挣扎地更厉害了,她的嘴已经被几个小丫头拿毛巾堵上了,依然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唉,香霖,你就少说两句吧。”看着在床上依然不停的挣扎的惠儿,香萝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好啊?”
  “还能怎么办,先锁倒柴房里算了,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在放出来呗。”香霖悠悠然道。“一个小丫头也想一步登天,哼!”
  如果不是听了小禄子那天偷听来的话,苏谧简直都要忍不住佩服她了,她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到底是主子的屋子,就这么乱着也不合规矩。再说,如今总这么把人按着也不是办法啊,依我看不如先送到惠儿她自己的屋子里,等她冷静下来再说。”
  “也只有这么着了。”香萝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几个小丫头照着吩咐把惠儿架起来。苏谧见惠儿还是赤身裸体,随手扯了一件床单把她围起来。
  “妹妹倒是好心,”香霖不冷不热地说道。
  “谧妹妹这也是为了我们采薇宫的体面,若惠儿这个样子出去了,以后她还怎么做人?便是我们主子脸上也不好看。”香萝也忍不住道。
  “她早就丢人丢到家了,做人?以后她还有做人的份儿?”香霖尖声叫着,她对于惠儿抢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耿耿于怀。她毫无缘由地相信,如果今天承宠的人换作是她的话,一定会有不同的结果。
  以后她还有做人的机会?这句话入了耳,苏谧忍不住心里一动,她有意无意地扫了香霖一眼,以确定这只是她愤恨之下的无心之语。
  .
  香萝被抢白了一句,白了香霖一眼,也就不再说话,自顾指挥着那几个小丫头拉着惠儿向门外走去。
  惠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反抗了,她只是费力地挣扎着回过头去望着那满床的绫罗锦缎,和那滩在满目流光溢彩中依然掩不住的红的刺眼的小小血迹,这里是她一生最短暂的美梦实现又破碎的地方。
  纵是苏谧觉得自己已经是铁石心肠,看到那个眼神也禁不住被触动。
  也许是因为她比屋里的任何人明白,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女孩子鲜活的眼神了。
  她闭上眼睛,苏谧啊苏谧,你看过多少比这个更加悲惨,更加凄凉,更加绝望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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