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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迷津-第9部分

小说: 迷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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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大一颗硬邦邦的、难以消化的苦果。

我们对失去我爸的生活适应得很快,因为他以前也经常不在家,只不过这次走得更久更彻底。在晚饭过后我妈刷碗我进房里,新闻结束之后天气预报依然如常,但是谁都没有去关掉电视,就像我们所习惯的那样。我大多数时候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捣腾那部相机,我妈莫名地不喜欢它,可能因为不喜欢我学摄影,也可能因为这是我爸给我的,总之她屡次想从我那里把它夺回来。我用它在房里拍了很多照片,但无论换什么样的角度、什么样的光线,照片里都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是这个相机提醒了我。我得去张罗我的未来,我不能上那所二本大学学一个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专业,尽管我不愿意,但我爸留下来的那笔钱确实是我唯一能依靠的。

“你已经决定了?”我给豆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她之前填志愿的时候跟我报了同一所大学。“那你妈同意了吗?”

“这怎么能告诉她,要让她知道肯定就没戏了!”

“那钱你怎么拿出来用?”

“钱是我爸直接打到我名下的,我自己就能取出来。”

“噢,这样啊。”

正说着,突然听见厅里一声响,我扔下电话往外跑,看见我妈双手前臂伸平僵直在空中,地上是打翻的一碟菜。她有点儿尴尬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蹲下来想收拾碎片。她说:“没事没事,我就是一时失手罢了……”但她却笨拙地推拨着碎片,怎么也捡不起来。她的手没有被瓷碟的碎片划伤,但她却异常痛苦地咬着牙。我抓住她的手,一个劲儿地问怎么了,她艰难地松开咬得那么紧的牙关,嘴唇抖动了很久,才从她嘴里溢出这么一个字:“……疼。”

但是我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疼,也许是万箭穿心的、撕心裂肺的,但是这双手就像我妈这个人一样隐忍着所有的痛苦,它在我的手里就是无力地、软绵绵地躺着,没有一点儿挣扎。

我把她送到医院,拍了片,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么严重。医生说是颈椎病引起的,如果长期不治,会一路恶化,甚至有高位截瘫的可能。他说:“可以通过理疗和推拿治疗,但作用都不大,我的建议是动手术。”

在回家的路上,是她先开口说话。“其实我啥事都没有。”她喃喃道,“平时贴点儿膏药都管用的,怎么动不动就要手术,是医院的床位太空了医生太闲了还是怎么的?”她在这种时候竟然还开会玩笑。

“听医生的吧,他又不会害了你。”我说。

“但是他也不一定就对我好,”她说,“他说手术费多少?”

“十来二十万吧。”
“对啊,外加之后的住院费,那医院得赚多少!”她旋即压低了声调,“再说了,我们哪儿有那么多的钱……”

“我们有的,”我直接接过了她的话头,停下脚步,很认真地说,“我爸留给我的那些钱,付完手术费还足够付住院费和其他费用。”我为自己刚刚想瞒着我妈出国的想法感到羞耻。

她有点儿讶异地看着我,沉默了很久,然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不行,那钱是留给你的,你得用它出国读书。”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轻轻地说,“我也不想让你去上个二本学校。”

“那你的病怎么办!难道你要瘫痪在床上等着我从国外回来吗!”我说完就突然明白了,她一直不想让我出国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如此地害怕失去我,因为她已经失去了我爸,如果我也离开,她将孤身一人。

“余栋,”她咬咬牙,“去找你爸吧,看他能不能帮帮我们,嗯?”

之前她明明那么不愿意让我去找他,那么不愿意让我出国,但在这一晚,她放下了所有的执拗,就像当时她强忍手上的疼痛一样,我永远不知道她所忍受的到底有多少。我那个可怜的妈妈,她为我买了医疗人身意外样样齐全的保险,却唯独忘了给自己买一份,她为我买的保险也终究不能为我的未来作任何担保。

我握着电话一直没办法把号码完整地按完,我总是在按下不知第几个数字的时候犹豫很久,以至于电话机也等不及了,从听筒里传出“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正确”或者“该号码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其实第一个号码我按得非常爽快,因为我非常想要打给我爸,告诉他在他离开之后我们有多悲惨,让他更内疚一些,负罪感更多一些,让这些情感像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吧,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但在不知第几次听见“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正确”或者“该号码不在服务区”之后我挂掉了,我始终狠不下心打这通电话,不是对他仁慈,而是我没有勇气,说不上来是对什么没有勇气,但我清楚地知道,在这种时候我没有找他,以后甚至以后的以后无论遇到怎样的事情我都永远不会主动找他。

我起身从半掩的门看我妈熟睡的样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尖的冰凉和湿润划过皮肤渗透到神经,那里的皮肤很薄,神经很浅,敏感脆弱。我想起小时候我妈总是叫我帮她捶背,因为那时爸爸给零用钱很吝啬,她就趁这些机会多塞给我一两块钱,尽管她并不是那么需要捶背。其实对于爸妈的离婚,我总是有一种无法摆脱的负罪感。他们的感情变质,仿佛就是以那次的搬迁为转折点的。如果当初我没有在搬家的事情上闹别扭,如果我乖乖听话跟着爸爸搬到南城,如果没有了他们两人分居一年多的那段时间,是否一切都还会是好好的?

而我也突然意识到我的18岁生日原来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去了,我的成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和礼物,反而在这个时候我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但是我必须勇敢起来,当生活里所有的东西相继倒塌的时候,我就是我生活里的唯一支柱,我不能倒下。我现在是家里的唯一一个男人了,我知道对于我的母亲我应该承担起怎样的责任。我把相机从眼前放下来,我是不应该去选择我想看到什么的,即使我没有看见也不等于它们不存在,我应该勇敢地去看这个世界,无论幸与不幸,都应该尽收眼底,然后我才能想办法阻止那些不幸吞噬我的生活。

这时离大学开学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第四回

那天赶上了这个夏天最大的一场雨。

我慢慢伸出手抹去窗玻璃上薄薄的一层水雾,被抹花的玻璃上水痕慢慢褪去,露出我自己的倒影,我避开镜子里我自己的眼睛,走近玻璃,视线穿过镜子看着窗外的雨。每个雨滴都那么仓促地在我眼前砸在地上,那些急促的滴答声听起来像是一个正在赶路的时钟,脚步紧凑却忽轻忽重忽紧忽慢,混乱不堪。我妈在进手术室前还抓着我的左手,问:“这不是用你爸给你的那些钱吧?”我轻轻把右手搭在她的手上,说:“放心吧,钱还够。”她又问了一句:“栋啊,你还能出国读书的,是吧?”我在我右手搭着的她的手下面抽回了我的左手,微笑着说:“是的是的。”她不放心,“你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于是我又将重复过很多次的话重新说了一次:“我把我爸那笔钱拿去炒股,赚了好多,给你动完手术还剩下一部分。放心吧,钱是够的。”

“真的吗?”

“真的。”

早在那个不眠的夜晚,我想遍了所有我可以寻求帮助的人。我爸永远都是我的最后选择,在放弃给他打电话之后,我从我妈房门外回来安坐在床上。我妈没有关系太近的亲戚,那些老一辈的我们都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向他们要钱,于是我扭开台灯,仔细翻开我的同学录和通讯录,一个一个地找。同学录上全是毕业的时候他们给我留的俏皮话,还有一些掖着藏着的心里话,我们那时那么单纯地快乐并伤感,我看着这些东西忍不住一阵心酸,我根本无暇再仔细从这些话语里回想过去了,我必须从回忆中把自己抽离出来。中学的同学录翻完了,这些单纯的同学,我一点儿都不希望因为这样的事情打扰他们,更没有办法光凭着几年同学的关系向别人借那么多的钱。我突然又想到什么,起身从床底翻出一个未开封的纸箱,里面装着的是搬家时带过来的一些杂物,都不是什么日用品,所以就一直积压在床底。我从里面掏出一本满是灰尘的小学同学录,一打开就一股时光的味道。那个时候因为我小学毕业就要搬家,所以大家都写得特别真挚,在那么小的时候,他们就都已经知道,一个人要是某天突然离他们而去,他将被巨大的、陌生的人群吞没,未必再能找回来。我在那本同学录里翻到戴梦归的那一页,她用漂亮的彩笔给我画了她自己和我,这种火柴人的她和我看起来除了有没有辫子之外毫无区别,她还在旁边标上了名字。我笑了笑就把它翻过去了。然后我翻到了杨络生的那一页,他没画画,写得也很少,就在空白的地方用稚嫩的字体写了大大的八个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突然之间就想起他当时在我面前拍拍胸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把“难”字念成了“nán”,我笑他念错了,他说“没有错啊,就是有困难要一起担当嘛”。

我把同学录一直摊开在了他的那一页,拿起了电话。

“喂?”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来这是深夜,“抱歉打扰了,麻烦找一下杨络生。”

“我就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变声之后的声音,“你是?”我突然想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听见我变声之后的声音。明明是两个曾经很亲近的人,突然之间隔着电话线谁都认不出来彼此。

“喂,到底是谁?”他见我沉默,就说,“不说话我就继续玩儿游戏了。”我以为他会马上挂掉电话,谁知道他是一边继续玩儿游戏,一边还悬着电话,我能从这边听见他按键和游戏的声音。

我说:“余栋,我是余栋。”我明显听见他又把嘴巴凑近话筒,他说:“你说什么?余栋?不是吧?余栋会喊我杨络生?!”然后他突然哈哈大笑。

我也跟着干笑了两声。

“怎么了?找我有急事?”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主动地问起我。其实我也乐得直接进入主题,因为关于我们之前毫无联系的那么几年,我也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

“你现在忙着么?”我又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句。

“不啊,我打游戏而已,没事你说吧。”

“我最近遇到了些事情。”

“失恋了?”他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没事,正常,一毕业就失恋嘛,哥们儿都这样,放宽心,天涯何处无芳草。来,哪天我给你介绍几个,保准有你喜欢的……”

“不是,不用了……”

“怎么,那女生有那么好么,难道比戴梦归还漂亮?”他忽地提到戴梦归,“还是你还惦记着她?要不要我帮你搭搭线……”

“不要闹了杨络生!”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然后调整了一下我的语气,“跟那些破事儿没关系,我是缺钱,很多很多钱。”我停顿了一会儿,又轻轻地添了一句,“不要告诉她。”

“你缺多少?”他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也截然不同了。

“很多。”

“别废话了到底多少?”

“五位数。”我豁出去了,“你能借我多少?”

“那你现在有多少?”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手上没有那么多的钱。”我一听后半句心里就一沉。

“我现在手上只有五万,但我需要差不多二十万,”我不自主地把实际数量少报了些,“那你直接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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