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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迷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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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揪住我的手臂,“哎先别管这么多了,你来得正好,有好戏看……”说着就不容分说地带着我来到教师办公室外面。“嘘,别说话,”他把我按在窗户底下又指了指里面,“戴梦归在里面被训着呢。”
我小心翼翼地抬高身子,果然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戴梦归背对着我们垂头站着。

“……你知道这样做不对吗?”这是老师的声音,“我知道是他不对在先,但是你的处理方法不得当。身为纪律委员,更应该以身作则……”杨络生听到这里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地笑。他多多少少有点幸灾乐祸,凑在我耳边掰着手指说:“说脏话,动手打人,这两条她都犯了,这回死定了,死定了,哈哈!”戴梦归倒是一声也没吭。

“有人,快走!”杨络生听见脚步声,机灵地拉着我往走廊的拐角处躲。听声音像是皮鞋,在听见开门关门声之后我们又忍不住伸出头来,确认走廊上没人了又钻回窗户底下。进去的是个中年男人。

“我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出来,想着可能有什么事就进来看看。”那个男人背对着我们说话了。

“哎呀真是对不起,忘了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

“噢没事没事,老师这个时候找梦归肯定也是有要紧的事。”他转而看向戴梦归,“你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什么‘又’?我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什么事。”再看戴梦归的时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抬了起来。

“老师都找你单独谈话了,你还狡辩什么,没做错事老师干嘛找你,啊?”

“哎呀,都是小事,以后注意就是。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早点回家吧,啊。”

我们一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赶紧奔回操场,假装罚站,一边还不妨碍继续看戏。戴梦归的爸爸带着她从办公室出来,瞟见我们站在那儿,竟然没走多远就对她说:“说了多少次了,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这么没出息,不然就会像他们那样……”杨络生一听就怒了,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冲着他的背影扔去。然而石头没有命中目标,它连袖子都没擦上就掉在了地上。她爸当然是完全没有发现,继续径自往前走,但戴梦归却看见了那颗没有命中的石头。她被父亲牵着手,有点别扭地转过头来,冲杨络生笑了笑。我觉得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和解。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三个看上去性格迥异的人实际上非常相像,我们都在追求所谓的自由,只不过在用不同的方式。我和戴梦归都习惯了忍受,为了自由,却要忍受着不自由的代价;而杨络生却是用自由的方式去追求自由,最后不是被罚站就是被关在家里教育,反而落得个不自由的下场。所以其实自由是否只是虚幻?

等他们走远了,我和杨络生也打算回家了。路上我买了汽水找杨络生一起喝,他好像不感兴趣,我就抢先灌下一大瓶,打了个响嗝儿,本想着把他逗起来,结果没想到他却一手把我摔在地上,我以为他也逗我玩,笑笑便要起来,没想到还没站稳就又被他摔在地上。

“你有病啊!被罚站一个小时就站傻了?!”我反把他压倒在地,他躺在地上挥舞了两下便不再挣扎。

然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成那样,我见过他被鸡毛掸子揍得眼泪鼻涕横流,但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他这时把另外一瓶汽水抢了过来,一口气喝完,一个嗝儿也没打,全部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你说,我都这样了,为什么我妈还不跳起来举起鸡毛掸子来追我……”后来他告诉我,他连鸡毛掸子都放进她的棺材,免得她想掀盖跳出来教训他的时候找不到鸡毛掸子。

其实我根本体会不到如同杨络生那样的切肤之痛。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们家连夜赶到乡下参加葬礼。我对爷爷最深刻印象也只是他哼哼唧唧的那首月光光。听说我上学前来过这里两次,一次是满月后不久,一次是四五岁的时候。听说我曾经被祖屋门外的看门狗吓得飙泪,跑到离门口五米开外的地方抱着邻家门口的石墩不肯进去。听说我一躺在奶奶的怀里就会乖乖地不哭。我记得爷爷总是坐在阳台,独自一个人坐在竹藤椅子上,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外面的风景。那时我问他,爷爷,你在看些什么呀。我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那里的风景每天都一样。他笑笑没说话,那个笑容一点儿都不意味深长,反倒是有点单纯的天真。
葬礼结束之后,家人相聚在一起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着相册提起往事,乐此不疲地互揭对方小时候的糗事,一边还召唤着我过来,要给我看我那张赖在石墩边上的照片,而我正在跟某个堂表兄弟追逐打闹,不小心踢翻了又一个堂表姐妹堆了很久的积木,惹得她号啕大哭,只好停下来帮她重新一块一块地砌回去。

“这块不对,放在这里,这里。”

“可是,刚刚好像是在那里的……”

“就要这里,就放在这里!”她说着说着,刚吸进去的鼻涕又不甘心地淌了出来。

我才发现她根本不是要重新砌成刚刚的那个样子。她如此执拗地要我按照她现在的意思重新砌一个城堡,实际上就像这群因为一个家人的去世而聚在一起的人们,他们在哀悼会上哭哭啼啼撕心裂肺,现在却能看着相册轻松说笑热热闹闹,他们并非遗忘伤痛,只不过在一次又一次被推倒之后重新构筑一个新的家,他们不是需要一个永恒不变的家,一群永生不死的家人,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家,它永远都在那里,无论是谁过世了,谁出生了,谁长大了,谁老去了,他们都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虽说死亡本是一瞬间的事情,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杨络生妈妈躺在医院开始,所有人似乎都已经预料到最坏的结局,轮番跟她说着最后的话;等到她过世之后的葬礼,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生命的消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对于周围的人来说,却是个重新适应的过程。但对于我这种毫不相关的小孩来说,这个过程显然是过于漫长了。

出席葬礼的那一天,很多同学都去了,所有人都有流不完的眼泪。而我一边低头学他们掩面眯眼,一边偷偷瞄站在我旁边的戴梦归,她也像我一样,懵懵懂懂低头耸肩,呜呜嘤嘤,眼睛到处乱瞄。我轻轻问她:“你怎么不哭?”“我不难过。”“可是杨络生的妈妈死了。”“但是我又不认识她。”“我也是。”其实我对她的印象也仅限于每次她来揪杨络生回家时的样子。

“他们都在哭,我哭不出来。”

“我打你一下你就会哭了。”我当真打了她一下,还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儿。这招非常奏效,她当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相比刚刚那番装腔作态,这下多么逼真动人,看,这才叫哭。戴梦归哭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可爱,两条麻花辫还跟着一颤一颤的。但没想到,哭得如此投入的她不忘还了我一拳,那绝对是充满痛恨的一拳,比我刚刚那一下还要使劲,她的眼神里压根儿就没有感激,那家伙根本不懂得知恩图报。我冲她皱了一下眉,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终于也委屈地撇着嘴,眼泪适时地从眼角滚了下来。

那时多愚蠢,我以为哀悼一个人的去世就应该不停地哭泣,不论是为了什么而哭,总之是哭得越悲怆越好,就像一场相约好的哭泣表演,大家也无非是借一个机会畅快淋漓地、坦荡荡地大哭一场。

葬礼结束各自回家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戴梦归就住在我家对面。我从来没有在上学路上碰见过她,是因为她总是要提前到校,做她身为纪律委员的检查工作;后来再次选举的时候,她丢了职位,也就不必提前,我早上也就每每能碰上刚出门的她。而杨络生住在街口,我们一直以来就是每天早上在那里碰头,然后一起上学。说来有趣,即使他总是习惯性地赖床,而我总是习惯性地准时出门,但因为有了从我家到街口的那段距离,我们每天总能正好在那里见面。

于是我们三个人每天都可以不需要约定地一起上学。尽管杨络生总是忍不住嘲笑戴梦归,嘲笑我对她“梦梦”的称呼,嘲笑她的辫子、她的头绳、她的袜子、她的书包,甚至是被风吹起的裙子底下内裤的颜色。戴梦归偏偏听不得这样的话,非要跟他争个死去活来。她的存在似乎成为了杨络生摆脱丧母伤痛的良药,好像他跟戴梦归交流的这种方式让他想起以前跟母亲抗衡的感觉。他们肆意地、乐此不疲地斗嘴,成了上学路上重要的一部分。

到了校门口,他们一边争吵着一边走了进去,我却被值日生拦在门外要求记名字扣分。我涨红了脸不知所措,梦归急急忙忙倒回来从我书包里掏出那条备用的红领巾。值日生执拗地说那样不算,还是该扣分。杨络生也闻声而来,“是我们路上捉弄那家伙,扯掉他的红领巾然后偷偷藏在他书包里的,你就别……”我那时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小时候的眼泪根本不挑男女,要涌出来的时候都一个劲儿地涌,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哭什么……怎么像个女人一样……难道,你真信了啊?”后来杨络生跟我说,“那都是编来骗值日生的。不然她怎么会放过你?”

那个时候,老师都喜欢这样安排座位——好坏搭配,满心希望能起到扶差的作用。于是戴梦归和杨络生这样的两个人被安排坐在了一起整整两年,而在这两年里,我正好坐在了杨络生的后面,无论小组位置如何轮番调换,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他们在仅有的两张拼接起来的小书桌上展开各种斗争。

今天我突然发现戴梦归把她的桌子往后拖离了原处大概半米左右远,正好在我旁边那角落上。她于是突然离我近了许多,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坐在一边,看起来好像一座孤岛。她正艰难地用铅笔顶端小小的橡皮费劲地擦着练习本,我见她这样便伸手去掏自己的橡皮,却被杨络生抢先把我的橡皮拿走。他向我使眼色,然后欠了欠身子让我看他抽屉,里面藏着那枚水果形状的橡皮,一看就是戴梦归的。再看戴梦归的时候,发现她练习本的封面全是乱七八糟的铅笔涂鸦,一看就是杨络生干的好事。

下课之后,我趁杨络生出去了,偷偷从他的抽屉里掏出来那颗小小的橡皮还给了戴梦归。“我就知道是那个家伙拿的……”她抬头看我时,眼里的亮光让我觉得值得我为她这样做,尽管后来杨络生暴跳如雷地说我没骨气吃里扒外。

放学的时候下起了暴雨,我们都没有带伞,打算冒雨冲回家。

在学校门口仅有的一点儿屋檐底下,我们盘算着如何以最好的方式冲回去。我自作聪明地解下了脖子上的红领巾,拉平展开架在头上,“梦梦,你看,这样头发就不会湿……”我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借助它走到了对面的屋檐上。梦归还在原地踟蹰不定,杨络生劝说了几句,她不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辫子。“你们快过来啊!”我在这边大喊,挥舞着手里湿答答的红领巾。杨络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梦归一眼,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就往我这边跑。

那时他们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他的左手,她的右手。他们明明是向我跑来,我却觉得他们跑得离我越来越远。梦归的表情既惊恐又兴奋,就像正经历着某种刺激的事,像第一次坐过山车,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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