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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蔷薇的蔷,蔷薇的薇-第8部分

小说: 蔷薇的蔷,蔷薇的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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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进一个住宅区,经过大门的时候,我看见门边一块冷峭的太湖石上刻着“花半里”三个字。
依江而建的花半里,因为小区拥有自己的私家江滩而为安江富人所争购。那时开发商的广告词是“锦澜江畔,花开半里”,我还记得我跟薇薇安说:“花开半里,光是听起来就觉得很美。”而薇薇安一针见血的回答我:“当然会很美,知道什么叫金堆玉砌,这个世界,有多有钱,就有多美丽。”
我没想到我会真的走进花半里。
出乎我意料的是,小区里并没有花坛花圃,整片整片的全是碧绿的草坪,然而路边种的都是各种花树,成行成列的浅粉淡白深红鹅黄开了满树,风过处洒洒漫漫,从容拂过车窗去。真的是花开半里的美丽。
车子一直开到小区最里面,停在一栋别墅门前。
我和祸害下了车,司机把车开进地库。
祸害拿出钥匙打开门,径直走了进去。我跟着他走到门厅,突然站住不动。在我站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见整个客厅。落地窗外的树给客厅地板上打出斑驳的阴影,阴影中有些深色的斑块,隐约组成一个可怕的轮廓。
我只觉得手脚好似都不听使唤,只能呆呆的望着那些斑点,那些深色斑块在我眼前渐渐放大汇聚,我好像看见薇薇安就躺在那里,血从她身上流出,很快汪成一滩,她脸色苍白如雪,黑发纠缠在血泊中,肃杀美丽。
祸害看我站在门厅不动,回头疑惑的望着我:“怎么了?进来呀。”
我没头没脑的问他:“怎么没有刷干净?”
“什么没有刷干净?”他莫名其妙。
“薇薇安的血。”
祸害跟着我的眼光看到地板的阴影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冷下面孔,说:“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根本不是薇薇安之前住的那套房子。”
我慢慢挪到沙发跟前,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树影因叶片的相叠而在地板上形成深浅不同的斑影。只是树影而已,原来是我疑心生暗魅。
祸害走到门厅拿起他刚刚放在柜子上的钥匙,简单的说:“我还有事。”就这么打开门走了。
嗯,是我扫了他的兴。
引擎发动的声音传过来,然后听见汽车开出车库,渐渐驶远。
恐怖散去,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不累到极处,我慢慢歪倒在沙发上。沙发宽大舒服,皮子凉凉的蹭着我的脸颊,我躺了一会儿,不由得慢慢合上眼睛。
薇薇安老是说:“没见过你这么好睡的人,人家高兴了唱歌,伤心了喝酒,你是高兴了也睡,难过了也睡。好像睡一觉起来天下就再没有难事了似的。”
不,当然不会睡一觉起来就没有难事,只是睡着的时候,天塌下来又与我何干。
可是从薇薇安死后,我再没有睡踏实过,梦里也永远像醒着一半,才两天下来,就累的不行。
迷迷糊糊盹在沙发上,我总觉得祸害好像回来了,或者是根本就没走,黄昏的薄暮中,他静静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身影好像已经溶进夕色,只有那双眼睛,像是在暗夜里亮起一盏灯,一直照着我,让我无从逃避无所遁形。
我挣扎着让自己醒来,天色已经黑透。摸索到墙边找到开关,我把能打开的灯统统打开,不,客厅里并没有人。那只是一个梦。
这时我才真正看清整个屋子。
装修是那种极尽简约、大巧不工的风格,墙上大片的留白,线条简单的家具,放在时尚杂志上的话,正好是我喜欢的风格。可是现在站在客厅中间,我只觉得空和冷,屋子好似被无限放大,而我渺小孤单的不行,无所依傍,彷徨失措。
我极力稳住心神,慢慢沿着楼梯走上二楼,连天花板上悬着的那盏水晶灯都没有繁复冗杂的枝蔓和累累叠叠的垂饰,简洁流畅的枝条上托着一个个拳头大小晶莹通透的球形灯罩,像是一棵结着水晶果子的苹果树。
真空荡真寂寞,我趴在二楼栏杆上往下看,真没有人气。现在我明白了,以后我要是有自己的房子,就在里面堆满公仔和小饰物,客厅弄整面墙的博古架,每个格子里都放上玻璃盘水晶盏陶瓷小人,而不要像这栋房子一样,除了酒柜是满的,其他柜子全都是空的。我要在墙上挂满家里人的照片,打一个假壁炉,把我从小到大的奖杯奖牌奖状都堆上去。
奖杯奖牌?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早都不知道掉落到哪儿去的东西了。我忽然很怕,这是一间让人胡思乱想的屋子,它自己寂寞不算,还要拖着屋里的人陪它一起发疯。
我像逃避什么一样随便打开一扇门冲进去。
那是一间看上去像是比我们原来住的整套房子都要大的主人房,整面落地窗,窗外就是锦澜江。白色墙壁配黑色家具,简到极处。我走向那张KING SIZE的大床,床上铺着雪白平整的床单和薄被,手覆上去,棉织得光滑紧密,像是缎子。可是,我觉得自己一丝一毫都不想要在这样的床上睡觉。
卧室里没有设计衣帽间,但是衣橱异常宽大,我轻轻拉开橱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挂着三四套男式衣物。
我光着脚走进衣橱,拉上橱门,卧室的灯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昏黑中切入一线线光。我慢慢在角落坐下,鼻端传来实木的味道,那一瞬间,我像是突然回到了那个被纸皮箱围着的小阳台。当我在这个空大冰冷的别墅里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居然让我找到这么一个角落,带给我原来那套老房子的熟识感。我的心几乎立即落在实处。
坐了一会儿,我满意的起身,这套房子不再空旷可怕。我去浴室冲了凉,在衣橱的抽屉里找到一套睡衣换上,倒在那张陌生的大床上,安然睡去。






10

10、十 。。。 
 
 
鸟鸣声把我唤醒,我窝在被子底下,闻见清晓干净新鲜的空气味道。早晨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我走到阳台上,眼前锁着薄雾的锦澜江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现在这样的一个自己,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我回不到过去,看不清未来,我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只能过得一天算一天。
门铃声响,我打开门,门外的男人看见我,诧异的叫出声来:“莉莉姐?”
是小叶,阿龙的好朋友小叶。
“莉莉姐!原来你就是江小姐。”然后他恍然大悟:“那时候救白先生的人是你,不是薇薇安,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只是叫他进来。
“白先生叫我来的。”他说着递给我一个白信封和两串钥匙。
又是白信封。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一张纸条用回形针别在卡上,上面写着一串数字:8888,下面是一行小字:“去换密码!”只看文字都能想象祸害那种不容质疑的命令语气。
钥匙中的一把是车匙,另外一串累累赘赘栓了很多把的,小叶告诉我是别墅大门和所有房间的钥匙。
他说:“车钥匙还有一把在我那里,白先生专门把我从栾少那儿调过来,以后我负责给你开车。”
我掂掂车钥匙:“我好像自己也会开车。”
“那我就给你拎包跑腿打下手。”他笑眯眯的回答我。
嗯,我知道,祸害派他来保护我。
小叶送我去商场买东西,果然很顶用,人高马大的跟在我后面,提了十几个购物袋。他跟我用不着客气,叫苦连天的抱怨:“姐姐呀,歇会儿吧。你们女人怎么这么能逛呀?”
我平日里倒还真不是购物狂,只是空着手从老北市出来,要添置的东西稍微多一点。
好容易落座晚餐,小叶咕咚咕咚一下子喝完一杯冰茶,然后哀叹:“比在金都看一通宵场子都累。”
我笑出声来,就这还信誓旦旦给我拎包打杂呢。
不过我还是有点歉意:“说真的,小叶,你给我拎包开车太浪费了。跟着栾少要好的多。”
“也不能这么说。”小叶回答:“现在白先生把老北市交给小谢打理,小谢已经放出话来,金都以后他会自己管。”
我有点诧异的说:“我还以为……”没有栾少,祸害这次根本不可能拿下梁老大,吞并老北市,这些天大家都满以为栾少接管老北市顺理成章。
“是呀,”小叶接过我的话:“大家都这么以为,没想到凭空插进来一个谢浩青。”
谢浩青,我听说过他,他是白先生手底下这两年风头正劲的人物,是那种凭一腔热血去拼命的人。
“我也就是跟你才说,莉莉姐,大家都挺愤愤不平的。不过栾少自己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说小谢适合老北市。”
不过比起栾少,我现在心里惦记的是另外一件事儿,“阿龙有和你联系吗?”我问小叶。
正在大口扒饭的小叶停了筷,闷闷的摇摇头。
我叹口气:“他也没和我联系。那天他给我电话,说是回老家帮他老爸开修车铺。我本来叫他到了老家再和我联系的,但直到现在我都没接到他短信。”
小叶说:“他怎么还会和我们联系?”
我苦笑一下:“不至于吧?”
小叶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我:“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他默默的吃着菜,好像在犹豫是不是要告诉我一样,过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一样说:“反正我不说别人也会告诉你。龙哥还没来得及走,就被小谢的人抓住了。小谢砍了他左手两只手指,叫他发誓一辈子不回安江市。”
我愣了一下:“用得着这样嘛,阿龙只不过是……”
阿龙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甚至连个喽啰都算不上,梁老大手下这样的喽啰也很多,要走或是要留,只要不跟着梁老大继续混的,白先生会管谁是谁。
可是阿龙偏偏认识我,偏偏不止是认识我,他向我求婚,我几乎就答应了,祸害都知道。
这两根手指,倒是我害的了。
我沉默。
小叶说:“本来我也不明白,小谢犯得上对付龙哥嘛?今天早上看到你,我才知道为什么。”
结账走出餐馆,我问小叶:“我开回去?”
小叶爽快的说:“行啊。”
我坐在驾驶座上,半天没发动,小叶奇怪的看我一眼。我低着头喃喃出声:“油门、刹车,咦?哦,自动波。”
小叶愣一下,然后刷的一声扣上安全带。
我慢吞吞的启动,花了十分钟才把车子挪出停车位,千辛万苦的出了停车场。
上路后,旧时的感觉渐渐回来,车越开越流畅,小叶发现了,表扬我说:“现在开的不错呀,好久没开了吧,别紧张就行。”话音还没落,我已经从两辆车中间嗖的穿了过去。
我开始加速,在稀疏的车流里钻来插去,轧过双黄线去超前面的车子,碰到十字路口的红灯,趁着对面车道没车,逆行到对面的车道,险险的避开急速开来的一部公共汽车,弯回自己的车道。
“姐姐呀,”小叶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不赶时间。”
我当然知道他不赶时间,右转是锦关,然而我一直直行,直到开上沿江高速。上了高速,我把油门踩到尽,感觉底盘都飘起来了。“测速仪,前面有测速仪。”小叶提醒我,看见我毫不理会,他终于放弃,听天由命的抓住前座把手,任由我去。
风从打开的车窗里直扑进来,路灯和路沿的反光石划出一条条美丽的光带,我像是在飞翔,溶进风中,无需翅膀,自由无拘的在夜空中飞翔。往昔的感觉一下子回来,我穿越时空,回到那个十七岁少女的身上,在旧日的时光里穿行,致命的速度,致命的快感,云端里的孤寂,虚掷的无望青春。
眼泪静静滑下。
我没有伸手擦,等泪水被风吹干后,我放慢车速,驶下高速公路,把车停在路边对小叶说:“你来开回去吧。”
“我以后,”小叶咬牙切齿的说:“打死也不坐你开的车了。”
“嗯。”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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