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苑飞雪-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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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鱼没有求饶，她说自己罪有应得，不是因为范大公子，他不过是个玩物，她真正的情夫还在宫里。皇上有一刻怕极了，害怕她说是李传，如果真是李传，皇上就要崩溃了。他最宠爱的儿子，最宠爱的妃子生的，决不能做出这种事。可她缓缓地说，还记得那天晚上枕头下面的那个龙图案的佩玉吗？皇上。那不是捡来的，哪有那么巧？太子殿下的玉即便丢了，我也捡不着啊。皇上，您怎么就相信了？还有你找不到我的时候，知道我在哪儿吗？不是东宫，就是和太子一起在皇后娘娘的康乐宫，晚上有时候会和太子在牡丹花下风流。那天宸妃告我状，皇上到处找我的时候我们就是在花前月下。皇上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要诬陷朕的太子吗？紫鱼冷笑，您的好太子早就给你戴了绿帽子了，你还这么相信他？真是难得的好父亲。我诬陷他干嘛，我应该诬陷传王才对，他抛弃了我。听得李妃心慌不已。紫鱼继续说，林夫人不要害怕，我不会诬陷您的儿子，因为他是正人君子，他早就发现了我与太子的私情，但他没有告发我。他还是对我很不错的，虽然很绝情。
皇上气得大呼李传，问他是不是真见过，李传承认他的确见过他们在草地上缠绵，但当时被他喝止了。他想他们既然私通未遂就放他们一马，希望他们能悔过，别再生事了。叫来太子，太子说她胡说八道，是和李传、李妃合谋陷害她。皇上知道把紫鱼送入天牢，李妃也是出了一份力的，紫鱼应该恨她，绝不可能再跟她合谋害太子的。她常常不在宫里，皇上也早就怀疑她有私情，只是她做得干净利索，无迹可寻。原来皇后也帮过她，竟然给他们提供淫荡的场所。今天她自知死罪难逃就供出了太子，只是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竟然背着他和他曾经最心爱的女人私通，让他心痛欲绝。再审问皇后宫中的太监、宫女，他们早已没了主子，太子也倒下了，不用再忌惮什么，都供认不讳，紫妃的确常和太子在此相会。甚至济云宫的侍卫也称常常深更半夜或者天欲明时见到太子的身影在周围出没。
紫鱼冷笑着说，皇上该相信了吧？我死就死了，何苦再拉上一个太子呢？那是因为他勾引了我，让我不顾一切地爱上他，他却又抛弃了我，让我很失望很孤单，所以才回娘家小住几天，和范大公子私通纯属意外。若不是皇上冷落我，恐怕也不会出现这种事。皇上要怪只能怪你当初不该选臣妾，太宠臣妾，之后又太冷落臣妾，让臣妾受不了了。我本倡家，做这些事是我生存之道，没什么该不该的，早就习惯了。拉上你，我也很难过，毕竟我们真心相爱过。但谁让你这么自私，迟迟不肯救我呢？她面向太子，太子恨恨地说，你以为天牢是什么，我纵为太子也不能一手遮天，你总要给我时间啊。本想在你死时做些手脚，让你假死，救你出宫，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你就把我咬上了，要我跟你一起归西了。我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有个照应。紫鱼哈哈大笑起来，是真的吗？看样子我太性急了，是我亲手把咱们俩都断送了。我对不起你，在阴曹地府里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们做一对恩爱的鬼夫妻，好不好？
皇上听得怒火三丈，我成全你们，现在就让他们马上死。李传连忙跪下道，父皇，如果此事传到外面，一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能让他们死！放他们一条生路吧。皇上早已气得头晕脑胀，几乎晕厥，太监们赶忙把皇上扶入长生殿休息。他们被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天牢里，皇后已经去了冷宫了。太子和紫鱼的牢狱相依，长夜漫漫，他们背对背静静坐着。紫鱼说：如果我们可以在一个牢狱里该有多好！太子接道：难道你不怕我掐死你吗？紫鱼说：反正早晚都要死，死在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里，不如死在曾经相爱的人手里。还会有人看到我的尸首为我难过，为我愧疚。太子说：如果我不难过也不愧疚呢？我觉得我就应该送你上西天。紫鱼说：那你就来吧。我就可以少些把你拖下水的愧疚了。我去叫狱卒，让他们答应我们在一块一会儿。狱卒当然不同意，紫鱼说，传王说过要你们好好照顾我的。要不然，你派人去问问他同意不。
正说着，传王来了，抖落一地的雪花。外面下雪了吗？这场雪是为我而下的吗？紫鱼痴痴地想。王顺把大盘大盘的美味佳肴摆上，太子看看饭菜看看李传道，父皇要你送我们上路吗？李传道，是的。太子大笑道，我想毒死你未遂，现在是你毒死我了。李传说我早猜到是你，堂堂一个太子竟然要用这种手段来除掉一个出身草野的王子，不觉得太蠢了吗？除掉对手的方法有很多，譬如在很多方面胜过他，他就不再是你的对手。紫鱼睁大眼睛问，那么毒死我的小花猫的人又是谁？太子和李传都说不是自己，紫鱼说那就是皇后了，太子否认，因为母后一心向佛，不想再滋生是非。也许是李碧珠所为，她恨透了你。紫鱼说，她看起来倒像个老实人，没想到她也会这个，真是她婆婆的好儿媳。既然我们都要死了，就让我们在一起呆会儿吧。她指太子。李传当即命令狱卒把她带到太子牢里，然后全都退得远远的。牢里只有他们三人。她一到那儿就紧紧抱住了太子，问他还想要她吗，反正都要死了。太子恨命地把她推开，骂道：臭婊子，我要亲手杀了你。紫鱼笑，好啊，你来吧，看你怎么杀我？太子掐住她的脖子，掐得她翻眼，看她痛苦挣扎又不忍心，就放了她。她缓过气来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不欠你什么了。
李传手扶栅栏说：紫鱼，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你走到这一步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最后一次开心地在一起。你们可以好好享受这最后一刻，之后就要一起共赴黄泉了。我可以让你们在远离皇陵的地方合葬，希望你们可以在阴间做一对恩爱的好夫妻，不要再这样爱恨交加了。紫鱼笑道，多谢你，我有两个小小的请求，你能答应我吗？在我决定来长安时，娘不同意我来，说我会死在这里，我不听，今天果然应验了。娘真是未卜先知！我死后把我从前的遗物送给我娘，她看到那此东西就算看到我了。你可以为我吹奏最后一曲吗？让我最后一次为你起舞。
李传的眼里满含着泪，拿起随身携带的箫，轻轻吹起他们以前常常合奏的曲子。紫鱼随着箫声飞舞，雪白的衣衫飞扬，如漫天飞雪，覆盖苍穹。只有纯白的雪地和与雪融为一体的那个飘舞的精灵，飞呀飞呀，隐隐有栅栏浮现。她最终失足跌落在栅栏里，太子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冰冷的面颊，说：我们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
皇上深恐不久于人世，把众多大臣召集到在病榻前，当众宣布太子行为不端已赐死，原太子妃出家为尼，李妃封为皇后，李传为太子，原传王妃为太子妃。紫妃的事早已闹得朝中无人不知，又牵扯上了太子，无人不为之叹息。在皇陵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起了一座新坟，雪花飘落在上面顿时化为乌有，纸钱飞扬，烟雾缭绕。李传和纯然一身雪衣并肩站在坟前，默默为他们祈祷。愿你们在阴间可以自由快乐地生活，以弥补人世间的种种缺憾。悲凄的笛声响起，伴着寒风呼啸而来。
皇上本来想让太子妃为太子陪葬，李传说，他们本来就不合，到阴间恐怕也无法和睦相处，就让太子妃出家吧。皇上点头同意。李碧珠在冰天雪地中进宫，一年后在相同的情景下出宫。回首东宫，偌大的冰窟高高耸立着。一年前我以为住进了水晶宫，一年的风冷雨寒，透骨的冰冷，终于让我明白原来那是一座张着大嘴吞噬鲜活热血的冰窟。今天，我要远离你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也要去寻觅我的世外桃源。
林全恩也离开了，带着紫鱼的遗物，踏上归程。无论林夫人和李传如何挽留他，他心意已决，执意要走。在我的生命中，所有人都是匆匆过客，只有我才是自己的全部，我将要重新开始悠游快乐的生活。眼前幻化出玉林山庄，林夫人和他竹林漫步，小李传在荡秋千，父子两人一起捉蟋蟀，林夫人和他荡舟西湖……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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