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重间-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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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的性子不错，当日我那么傲然不敬，他竟也没有发火生气。”轻歌想着不禁自语笑了笑。
走到西殿外，轻歌看见一只雪白的小狗在外面草坪打滚晒太阳便微笑驻足看了会，却见一个小太监焦急跑过来道：“哎呦，你怎么又跑到彤殿下这里来了！你身上有病若传染给彤殿下了怎么办！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闻太监言，轻歌这才注意到小狗起身时身上有几块地方毛都脱落光了，皮肤上有块块白。
那太监替小狗系上绳子牵着走，抬头见轻歌看小狗看得出神，忙掩饰道：“其实狗儿的病不会传染给人的。”
轻歌不甚在意笑了笑往里走。
宣彤见轻歌走进来，脸上少有笑意，轻歌看着觉得恍然跪下行礼。
“起来吧。”宣彤虽然面色憔悴却难掩喜色，语调亦是难掩快乐。
轻歌站起身，宣彤看着觉得眼熟，回想道：“咦，你就是曾小姐的侍女？我记得你上回来是朗月宫的宫女。”
轻歌见宣彤连对曾锦身边的一个婢女都爱屋及乌的和颜悦色心里不禁难受。
“奴婢现在跟了曾小姐了。”轻歌将事情一带而过说道。
“定是小锦觉得你模样伶俐。”宣彤说道，一扫往日阴沉。
轻歌从袖中掏出曾锦的绣花递于宣彤道：“请殿下过目，这是我家小姐打算绣嫁衣上的花样。”
“这，女儿家的事我也不懂——”宣彤竟面色一红，却自是欢喜道，“小锦她喜欢就好。”
轻歌见宣彤想看却不伸手接，笑道：“小姐的嫁衣是穿给殿下看的，殿下参谋下也好。”
宣彤闻言，笑了笑伸手接过。
轻歌站一旁看着宣彤认真温柔抚摸绣花的样子心里长叹，宣彤是真的爱曾锦，否则怎会有这般温柔神情。轻歌不解曾锦怎会舍得杀一个这么爱她的男人。
“殿下，该吃药了。”一个模样乖顺的宫女端着一碗药上来说道。
宣彤轻应了声命她放下，眼睛依旧驻留在绣花上。
好一会，宣彤抬起头见轻歌看着他的药碗出神，说道：“这是雪莲花。”
轻歌回神为自己刚才想着下药在宣彤碗中而感到羞愧，忙道：“原是雪莲花。奴婢以前只听说过雪莲花从没有见过，原来张这般模样。”
“冰清玉洁的花，这只是它的一片花瓣。”宣彤难得好心情向轻歌说道，“把这花样收好，别弄脏了。”
宣彤递过花样，轻歌忙伸手去接，抬眼的时候正对上宣彤的手腕，只见宣彤手腕上有如刚刚小狗身上一般的百般。轻歌一惊，想到了江湖上的一种毒粉：沙白鹭。
轻歌不解宫中为何会有沙白鹭这种药粉。沙白鹭这种药粉没有味道很不易察觉，沾染上肌肤也不会有感觉，但接触久了会慢慢出现一种难看的白斑。这种毒粉一般情况下不会治人死，只会毁人面貌。但沙白鹭一旦接触到流魂散，两种粉末相结合就会快速产生毒性让人暴毙而死。
轻歌心惊肉跳，她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如果稍有念头偏差揭开了流魂散，不用下到汤药里都会让宣彤死去。想到这，轻歌如同浑身被针刺，片刻也不敢再待在这，生怕自己会杀了宣彤。轻歌真不知下毒的人是想陷害她还是加害宣彤？
“小姐让奴婢早点回去，殿下若是没有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轻歌说道。
“退下吧。”宣彤说道。
轻歌一面行礼一面退下。
“等下，”宣彤喊住轻歌问道，“你家小姐，近来心情可好？”
轻歌一愣，宣彤对曾锦的关爱备至，而曾锦却只对他动杀心。一个好好的少年坐以待毙任人宰割毫不知情，轻歌觉得心寒。想到这，轻歌忽然一股热血冲到脑门。
“殿下，恕奴婢斗胆，”轻歌跪倒在地道，“奴婢想问殿下，殿下，你真的爱曾小姐吗？”
宣彤一怔，看着轻歌道：“是你家小姐让你问的吗？”
轻歌惊愕抬头看着宣彤，只见宣彤面色温柔泛红。
“不是。”轻歌垂头道。
“不是？那你为何这么问？”宣彤奇怪道。
“因为，因为，”轻歌踟躇，拳在袖底攥紧，“因为，奴婢想说，殿下如果爱曾小姐，为什么不给她自由？”你若肯放她自由，她又何须杀你？
宣彤闻言面色一沉，说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家小姐不是自愿嫁给本殿？”
难道她是自愿吗？！轻歌心里大惊，忽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看着宣彤霎时灰白的面色。
“奴婢，奴婢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轻歌慌道。
“你把话说清楚！否则本殿就命人砍了你的脑袋！说，你们家小姐都说什么了！”宣彤忽然大怒吼道。
轻歌发现自己打碎了宣彤的梦。
“小姐，小姐她并不想嫁给殿下。”轻歌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求殿下放过小姐。”说完，轻歌把头磕在地上，心里自责却义无反顾。
头顶许久没有声音，久到轻歌以为宣彤再不会说话时，宣彤唇间溢出一句绝望痛苦的话语：“果然——她果然是不想嫁给我的——”
轻歌心一下抽搐，如果说有人能骗得宣彤信曾锦是自愿嫁给他的，那也得宣彤自愿被骗。轻歌为宣彤的自欺感到可怜。
轻歌抬头怔怔看着宣彤，只见宣彤一会笑一会哭，伸手颤颤端起雪莲花。轻歌以为他要喝，却见宣彤忽然举起碗狠狠砸到地上。
轻歌一惊闭上眼睛，碗的碎末飞擦过轻歌脸颊边，轻歌惶恐忙趴下去。
西殿的宫女和太监听得动静都忙跑进来，却见宣彤发疯似的怒吼要他们都滚出去，又是翻砸东西又是打人。
“你们都骗我！都骗我！都给我滚出去！”宣彤坐着怒吼道。太监和宫女们窝蜂进来，又窝蜂似的躲出去在门口期期艾艾求宣彤息怒。
轻歌跪在原地没敢动抬头看着悲愤泪流满面的宣彤道：“奴婢罪不可恕不该和殿下说这些，自请死罪，请殿下杀了奴婢以泄殿下心头之恨。”
宣彤听而不闻只出声看着一处哭出声音。轻歌从来没有见过男人哭得这么伤心绝望，哭地像个小孩失去了最心爱的东西，无助彷徨。
“你有什么罪？”宣彤哭道，“小锦不爱我，我心头为什么要有恨！为什么要杀你泄恨！？”宣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弯身剧烈咳嗽竟吐出血來。
众人大惊要进来，宣彤却怒道：“都不许进来！都滚出去，把门关上！”
宫女和太监你看我，我看你，终不敢忤逆宣彤忙把门关上。
轻歌焦虑看着宣彤，说道：“殿下想一个人静静，奴婢到外面跪，待殿下气消了，奴婢再进来请罪。”
“你不要走，听我说。”宣彤看着轻歌，眼神竟是哀求。
轻歌顿住身形抬头看着宣彤。
“其实，我早就知道小锦不爱我，她从来没有爱过我！眼里从来没有看到过我！更可笑的是，我连她爱的是谁我都知道！”宣彤笑容诡异看着轻歌慢慢说道。
轻歌心惊胆战，所有人都觉得曾锦爱过宣彤却因为宣彤残疾而离他而去，唯有宣彤懂曾锦，轻歌不知该替宣彤难过还是替曾锦欣慰。
“你知道她爱的是谁吗？”宣彤盯住轻歌问道。
轻歌摇了摇头。
“她爱的是我的皇兄！”宣彤说道，神色似死水，眼底这才有了恨意看得轻歌心惊。
“我想成全她，可是皇兄同情我！”宣彤说道，“他同情我！但我根本不需要人同情！我最恨人同情我！我不过是废了双腿！我不过是废了双腿！皇兄却觉得我的腿是因为他断的！是他的错！”宣彤开始狠命敲打自己的腿。
轻歌再看不下去扑上去按住宣彤的手，求道：“殿下！你不要这样！对，你不过是废了一双腿，那你为何这么悲愤！不过是曾小姐不爱你！你何以要自暴自弃！”
“因为我恨的是皇兄欺骗我！我恨的是他欺骗我！一定是他逼迫小锦嫁给我！让小锦恨我！如果连小锦都可怜我，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宣彤一把抓住轻歌摇晃道。
轻歌忽然明白为何曾锦自宣彤残疾后再不来看宣彤，那是因为曾锦明白宣彤，她怕过多的关爱会让宣彤觉得自己在可怜他，所以曾锦宁愿忍受他人蜚语也不想让宣彤自弃。轻歌此刻为宣彤和曾锦难过落泪，他们给予彼此与众不同的爱和关心却无人能懂。
“小锦喜欢皇兄那样的男子，聪明英武治国安民，小锦自小崇拜皇兄，可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就只会画画，写字，那年我不过想骑马射猎来证明自己也能像皇兄一样，可是天都不让我如愿，夺了我的双腿！”宣彤紧紧抓着轻歌，一字一句说与轻歌听，陈诉过往，悲愤天命。
“我本来以为我也能骗自己说小锦爱我，愿意嫁给我，可是没有！我骗不了自己！”宣彤一把抱住轻歌埋在她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轻歌失神，缓缓抬手拍着宣彤说不出一句话来。
恍入局险脱身，情囫囵意阑珊 2
亘越泽面色阴沉快步走进西殿一把推开门就见宣彤抱着轻歌在哭，而轻歌回过头去竟也傻傻跟着在落泪。
“你先出去。”亘越泽走到两人面前，不由分把轻歌拽起来说道。
轻歌忙擦了擦眼泪退下。
宣彤看到亘越泽，眼里是矛盾和痛苦并存，一把抓住亘越泽的手哭道：“你为什么要骗我，皇兄！我最敬爱的就是你！你为何要这样可怜我！连一点尊严都不给我！”
“朕没有可怜你，只是你想要的，朕都想给你。”亘越泽眼里哀痛说道。
“但我想要的不是这样！我是爱小锦，可我不能强她嫁给我！那样小锦的一生就毁了！我本就活不长久！”宣彤诉说道。
“那你希望如何？”亘越泽问道。
“小锦她想嫁给谁她便让她嫁给谁吧，我只想看着她幸福出嫁，我只希望她还能把我当朋友，像从前一样，与我谈心，与我品画读书。”宣彤哀莫大于心死，眼里却溢彩，仿佛又看到儿时与曾锦的两小无猜。
亘越泽没有做声，紧紧握住宣彤的手。
“我知你待我好，皇兄，但你越是待我好越是让我像个残疾人，你是皇上，可你在我面前甚至不敢提说有关腿脚的事！你这般小心翼翼待我，我如何能不知道我是个废人！”宣彤说道，“你让小锦嫁给我，我很欢喜，可我更在乎小锦是否欢喜！”
宣彤的话让亘越泽面色越发阴暗，亘越泽蹲下身看着宣彤说道：“朕明白了。你不介意朕就娶了她，并且给她恩宠。”
宣彤一怔，随即苦笑道：“皇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小锦爱的是你的？”
“去年赐婚的时候。”亘越泽淡说道。
“小锦心气高，你若为了我而娶她，她会不高兴的。”宣彤面如土色慢慢说道。
“她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亘越泽说道，“只要你不要如此悲愤，照顾好身体，朕什么都可以依你。”
“我想见小锦。”宣彤最后吐出一句，长长叹气捂着胸口靠在轮椅上。
亘越泽起身看着释然后嘴角挂着一丝清明笑意的宣彤，出声道：“好。朕马上宣她进宫。”
宣彤忍不住又是一阵啼哭。
轻歌出得门去，西殿的太监宫女们是愤恨不敢言看着轻歌。轻歌低下头也知自己犯了错。
“我们殿下本是好好的，难得开心了回，你这个当奴才的怎么这么多事？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能担当的起吗？”刚给宣彤上药的乖巧宫女忍不住对轻歌说道。
轻歌一言不发提裙往外走。
轻歌沿着路找寻刚才被太监抱走的那只小狗，她想弄清楚那只小狗身上是否有沙白鹭。若是有，又是谁利用这些到处跑的狗把这毒粉带到西殿去。
轻歌很快寻到芳华宫外，这里是华妃娘娘的居处，华妃也便是明泉公主的生母。
轻歌站在芳华宫外张望，一个小太监跑出来见是轻歌，纳罕道：“你不是刚刚西殿外的那个宫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