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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君子长诀-第53部分

小说: 君子长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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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我,头发被身后的风吹乱了几分,“你说本尊是在刁难你还是在刁难他?”

    “你在刁难他。”我道。

    他扯风贴近,右手箍住我的腰往他怀里重重一带,唇角挑了一挑似笑非笑,瞳仁却紧了紧,眸光愈发寒冷:“怎么,你心疼他了不成?”

    我咬牙切齿推开他,却不料他将我箍得更紧,我抬头盯住他,郑重道:“我心疼他怎么了!我比不得你天尊大人,可以淡然望着旁的神仙受劫而袖手旁观,或者说你本就是个自私的神仙,天帝大人六界之主的地位因商钺作乱岌岌可危,你坐视不管;长宁千颜大婚之日仙魂两绝情缘尽断,你还是坐视不管。你这样枉受了六界这十几万年的尊崇,你也枉受了凡间这黎民百姓亘古不断的香火。你今日还有什么资格来刁难别人!”

    他低头看着我,面色一刹死寂,若寒九枯枝,深冬冰潭。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可偏偏是他这不说话,也不辩驳,却让我更加觉得他是心虚了。

    我再次用力挣开他的胳膊,这次竟然易如反掌。

    “天尊大人还是早回天上罢。”我攥着那沾了血的绢帕,默默理了理袖子,顺手装进袖袋中。

    他却注意到了我这个动作,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兀自挑出那绢帕,我心下一慌,便听他厉声问道:“你肆无忌惮动用仙术!不要命了么!”

    听了他这句话,本神君笑了笑。

    你说我不要命了么。我总共还有两年不到的日子。这命岂是我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可这样的话万不可当了简容说,他若是晓得我这个神仙当得连两年都活不过,岂不是又要怪婧宸拐了他来当神仙了。

    我转头对简容笑道:“简容公子先去外面逛逛可好?”

    简容当即理会了我的意思,拂了拂衣袖,客气出去了,临走还冲我同长诀拜了一拜。

    长诀握住我手腕的手从未松开半分,他周身孤寒逼人,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着他这似要将我千刀万剐的模样,觉得莫名好笑。以往我还觉得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神仙。你看崆峒幻域里,他为了护我被压九黎壶下,他为了沉钰少受些苦故意将罪责落在六师兄身上一些。可我又明明白白知道,他现在变了,千颜仙逝,长宁抽骨,是混帐无能的本神君和袖手旁观的长诀天尊一共造成的。

    我费力开口,道:“天尊大人,你怕是没见过千颜怎么死的罢,你怕是也没见过长宁是如何自取仙骨,变幻玉棺封存千颜的罢。”

    他攥着我手腕的手登时一紧,剑眉倒竖,“你竟还惦记着这桩事!”

    我抬起另一只手,遥遥一指窗外那手执折扇的身影,颤抖道:“你难道看不出他像谁么?”

    “他像千颜又如何?长宁命数本该到此,任你如何帮她也不会活下来!”他怒道。

    我当即举了巴掌,忍到身体打颤,忍道眼眶生疼,才控制住没有照他的脸落下去。

    我望着他,冷冷一笑。长诀大人,你告诉我,你当真狠心到这种地步了么……

    “这……就是你心里所想?”我望着他。

    月华凝霜,越过窗格,落在地上,整个书房一派寂静寒廖。这个场景十分熟悉。我竟然想到了崆峒幻域中凡间他大婚时候那一场。我代替薛轻望着他,他眼里除了气愤冷漠再无旁的。现在,我这样问他,我愿意最后再信他一次,只要他说方才讲的“长宁命数本该到此”这种话都是气话,都是不作数的,只要他告诉我长宁还能活下去,只要他告诉我长宁和千颜这一桩事他不是故意为之的。

    我愿意信。

    可他将我的手腕攥得越来越紧,生疼从那里直直抽出来,若鞭子狠狠落在我心上。“这就是我心里所想。长宁,她不该活着。”他说。

    后来。他如何松开我,又是如何回了天上,我都不晓得。

    我只知道,在他转身踏出房门那一刻,我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那句——“长宁,她不该活着。”也是在他最后一片拂过房门离去的时候,血腥味自肺腑铺天盖地涌上来,我吞也吞不下去,尽数涌出来。我抬袖子抹了一把,却是越抹越多。简容推门而进时候,震惊得倒退三步,我也来不及笑话他没出息,直直照地上栽了下去。

    那一场梦,十分颠簸,只觉在梦中五脏肺腑都要窜出来。口中温热混着浓重血腥一股一股涌上来,我想抬袖子抹一把,手却被谁牢牢箍住,动也动弹不得。颤抖的手指携了丝绢贴上唇角,却是不大管用的样子,温热便顺着脖颈往下淌,不知道要流到什么时候。后灵台忽明忽暗,仿若古书上天地初分时候的混沌场景,辨不清晦朔朝夕,只剩隔了万年光景,远远传来的几句“轻轻”,听着尚且清楚。我想睁眼看一看那个唤我轻轻的人。可我却觉眼皮千斤重,如何也睁不开。

    紧接着吞天噬地的悲凉席卷风沙呼啸而来,我想逃开啊,我想去一个安宁的地方啊,我记得那里漫山遍野紫菀花……可我却动不得,绳索勒在我身上,我开口十分心酸委屈,泪水瓢泼汹涌:

    “你明明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走?我以为你是舍不得我离开,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捆我回来?”

103这样离去,也挺好

    大殿之上,明黄华服,我终于能辨清楚一些,可是唯独他的脸,越想看清越模糊。我跪伏在地上,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心里也是痛啊。

    我仍记得凄惨的黑夜,千万只火把劈啪作响,陪在我身边的那个好姑娘,她被满当当的羽箭穿心而死,我却连动也动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句。我想求他救救你,可他来得太迟,他怀中的心上人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眼泪都快流干了,却没有用,我看到不远处的你,一身玄黑衣裳,一动不动了。

    他把手指伸进我嘴里,我狠狠咬下去的时候,不知道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还是咬破了他的手,终究还是吐了出来。我的好姑娘,怪我没有用,怪我眼睁睁看着却救不了你。

    可漫漫风雪劈头盖脸吹下来,火把惊夜的大殿恍然不见了,四季雪封的昆仑山,十分冷。我明明是去昆仑山证亲的,千颜大红倜傥绸衫,手摇檀香折扇;长宁墨发及膝,,冰清似雪,朱眉妍婳。可我却为何眼睁睁看见大红喜袍的千颜被无数长矛贯穿了胸膛,为何看见长宁自毁仙体,决绝地抽了玉骨,长安玉顺她心意化作六面的玉棺,封存了千颜。风刀雪箭,飒飒流霜,晨光穿过,打在我跟予祁太子眼前。

    长宁,我本想求他救救你,可他攥进我的手腕,告诉我你本来就不该活下去。可还是怪我,我无能至斯,给你和你的心上人掐算了这么个日子。

    这梦里,凡间天上,轮回劫数,一刀一刀,剜得我心里好苦。

    我紧紧扯住他的衣袖,“你当真变得这样无情无义,你当真要见死不救么?”可我又颓唐放手,自责不已,“怪我……其实都怪我……怨不得旁人……”

    “神君……简容在这儿……”他说。

    他说简容在这儿。

    可是简容是谁。

    喉咙霍然涌上一股腥咸,沿着脖颈滑到耳后,明明阻止不得,那绢帕又颤抖贴上来。我仍是抓住他的衣袖,“你放我走好不好……我活不过两年了……”我这样求他。

    绢帕的触感从脸上陡然下滑,消失。我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紧接着哧啦一声响,光滑的绸布又剧烈抖着,一点一点压过来,抹去那血。

    “神君……你、你先等一等,简容去马上去找那公主,你先忍一忍……”

    他扒开我的手,我又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我知道,他不要我了。他在登基大典上娶了他最爱的姑娘为妻。他对我的好都是用来挽救他心上人性命的筹码……

    可我到底是谁……

    “神君,你先松手好不好……”

    对,我是这四海八荒唯一一位姻缘神君,我是良玉……可那面色虚白的姑娘为何这么像我?我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巧合罢了,本神君比她胖了一些,你看,六师兄再硬朗一些不是跟沉钰也挺像的么……

    我松开他的衣袖,在漫山遍野的紫菀花丛中俯身致意:“抱歉,我认错人了。”

    “神君,你可要、可要撑住,简容速速就回!”

    他终究还是离开了。我觉得很遗憾很难过,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在遗憾什么,难过什么。关门声不轻不重,整个天地仿佛再没有他的声响。喉咙里又溢出一股一股的血,我动了动胳膊想抹掉,可又颓然落下去,我想……

    我怕是活到尽头了。

    如果我是姻缘神君良玉,那么已经活了十二万年了。

    我怜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证了姻亲无数,可是这漫漫仙途,十二万光景转瞬即逝,可就要死了,却还没有遇到那个良人。

    金玉良缘,良辰玉景,玉人娴良,良玉不瑑。可我越来越觉得,师父他取了这样好的寓意的名字,用在我身上是白瞎了。

    这一刻陡然清明,我十分想念师父他老人家了。他对我那么好。

    我却可能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还有六师兄跟沉钰。其实我也跟挂念他们,不晓得六师兄什么时候才能以女子装扮示人,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孩子。不晓得天帝大人和八荒诸神会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小凤凰木。我其实并不太担心他。我相信这样聪明的一棵树苗,过些年一定会开花,越长越高,幻化成一个翩翩少年,迎娶他心爱的睡莲妹妹。

    可现在,我最忧心的就是长宁了。婧宸说予祁太子拼了修为护着她微弱的一条性命,说他有办法让长宁活过来,只要长宁愿意活着。我想嘱咐简容几句,模模糊糊喊了几声,却无人应我。希望婧宸能稳重一些,帮衬着简容救活长宁。本神君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死去的千颜。

    这一刻,竟无比安静。我听得到耳边细细风声,感觉得到初晨熹微,从窗外稍进来的紫菀花的香味。不知道我死了之后,曾经天尊大人一曲笛音指引下长出来的这漫山遍野的紫菀花会不会也跟着我死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不会,它们的生命都捏在长诀手中,与我没有什么关联的。

    我想起身再画一幅扇面,留给……

    留给谁呢……

    还是算了罢。

    自肺腑涌上来的血渐渐变少,有些溢到口中,我便咽下去了。脖颈和耳后依然黏糊糊的,很像我喝补药那些年,流鼻血的时候。有时夜里正在熟睡之中,便觉得鼻涕不受控制往外淌,有些流到脖颈里,有些顺着脸颊滑到耳后,枕上黏黏糊糊,十分不自在。那时候六师兄最受不了了:“小九,你怎么这样邋遢!”我便伸了爪子阴森森从鼻子底下抹一把血,然后若无其事撩过他的袖子或者他肩上的布料,擦一擦手。六师兄便戚戚焉敢怒不敢言了。不晓得六师兄他们来给我收尸的时候看到我现今这副样子,会不会笑话我,会不会嫌弃我。我想抬袖子擦一擦,却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只觉得自己身上的仙气一绺一绺,接连不断地往外抽离了出去。如今连动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深知自己现在的样子太丑,却没办法打扮一下。

    但是,听其他师兄说,师父当年捡到我的时候,我就是个十分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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