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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色事天下-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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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的杀手,竟然接了这么一桩几乎没有难度的生意,说出去,怕是会倒她的招牌罢?若非是那人出了那样一大笔数目,非要她跟着他听他吩咐,她绝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沈歌吹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抬手,足下一踏身形便向主位上掠去。
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常言道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今遭看来,倒是此言不虚。”她回身面对一众还未来得及叫嚣起“护驾”便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皇上胸前被生生开出一个血洞的侍卫,不紧不慢道,“拿人钱财,□。尔等若要寻仇,且别来寻我。”语罢轻身而起,几个兔起鹘落,眨眼间便停在了玉堂殿外的石阶上。
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御前侍卫无数,沈歌吹抿了抿唇,手腕向下一翻将掌中匕首握得更紧了些。便是她有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神通,却也无法以一人之力独挡这样乌泱泱一大群人。况且她惯用的匕首,乃是近身利器,本却并无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力。
她在脑中迅速盘算着退路,一臂平复着呼吸,向前逼去。
这厢殿中,洛瑕忙教传了太医,嘱咐贤妃几人将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便被刺得昏厥过去的皇帝移去后殿,又请淑妃与周昭仪将乔环佩亦扶去歇息压惊,一通忙乱下来的间隙她回过头去看向殿门前被一众御前侍卫严严实实围起来的玉常在,心底不由一紧。
原来她所说的“快要到头了”,竟是这样么?
“微臣参见妩贵妃娘娘。”
洛瑕一怔回过头去,眼前人一身白衣,面目被罩布掩去大半,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形如春水桃花,含了笑意弯得极厉害,若非听声音是个男子,倒分明是雌雄莫辨的美姿容了。还不待洛瑕细细分辨,那人已向殿外掠身过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了这妖女!为皇上报仇!”
刹那间只见前仆后继蜂拥而至的侍卫在这一声喊话的鼓舞下不约而同地举刀相向同一处,又不知是何处何人手起刀落,隔着重重肩背人影,洛瑕隐约地瞧见一抹深红在一片如雪的白色上晕染开来。方才的白衣男子还未至殿前,忽顿住了脚步,声线里再听不出半分笑意,只闻急怒:“歌吹!”
那一声闷哼落在洛瑕耳中极不真切,她只见四周静了一瞬,紧接着血肉骨骼携裹着染得透红的衣料在玉堂殿前四溅开来,将玉常在团团围住得水泄不通的人墙刹那间倒下了一层。重重血光之中,白衣女子大口喘着粗气,洛瑕依稀见到方才的两只匕首都被握在她的左手中,右手上却紧抓着一把宫中侍卫所佩的长刀,只是看那姿势,却能分明看出她其实是用不习惯这兵器的。
白衣男子仿佛长出了一口气,一瞬间驻了足,下一刻又继续向她走去,口中笑道:“早同你说过了,不必这样拼命。你看这下到底受了伤,流血的可不会只你一个。”
话音落时,他已排开一众侍卫停在她面前,一路走来身后倒下的人几乎都被卸了半条胳膊。
他将她揽入怀里,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宠溺:“歌吹,我带你回去。”



、(九十八)

承平三十二年二月,皇帝为“七月初七”刺客所重伤,所幸并未身亡。只是被刺中了要害,伤得极重,在荣泽殿中卧床养伤,这下又是三月有余。这三月里洛瑕侍疾在侧,便日日教金公公封了殿门及各扇窗子,将大量的引魂香焚熏于室内,自己取了吸饱了解药药汤的面巾掩住口鼻,却温言软语哄骗着皇帝吸了大量的引魂香进去,如此几月下来,皇帝的身子便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其间她将淑妃贤妃几人全然隔绝在外,又以办事不力为罪名革了太医院院判袁鹤松之职,将心腹薛和扶上位,下谕旨道除却薛和、金公公与她自己三人之外,其余人等不奉召见,一律不可进入荣泽殿。又过了些时日,洛瑕以“冲喜”为名,命宁王元颢将王府中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妾室扶正为王妃,而这名所谓的“妾室”,自然是慕心绮。
这样可谓是只手遮天的日子里,除却朝政,洛瑕几乎将后宫及宗室中大小权力一概揽在了手中。朝中之事虽有祝公明与慕晟二人分担处理,然而皇帝的玉玺,如今却是落在了洛瑕手中,一旦有须得皇帝落玺定论的大事,还是要经过洛瑕手中。
几月如此兵荒马乱的日子下来,洛瑕唯一的闲适时光,便只剩下陪伴环佩养胎的时候。
眼看着她的腹部一日日隆起,将为人母的喜悦在她尚且年轻的面容上逐渐地显露出来,洛瑕便有些感叹:“环佩你这样小小年纪,如今却是也要做母亲的人了。”
乔环佩便笑道:“姐姐还年轻,若真想要孩子,日后与靖王生下几个便是了。”
洛瑕揉了揉额角,笑得有些惆怅:“若真能这样,也便好了。”
“竖子!”奏折被狠狠摔在长案上,洛瑕怒极拂袖起身,冷声道,“赵氏父子当真是吃了狼心豹子胆!无兵符在手,竟敢擅自调动京畿营三千精兵向皇城集结,这分明是起了逼宫之意!”
慕晟拱手道:“请妩贵妃定夺。”
洛瑕微微收敛了怒意,眉目却仍是极冷冽:“本宫一介深宫妇人,如何能定夺什么?此番是兵部尚书起了反意,试问余下众人中,还有谁有那等权力兴兵马调动……兵马调动?”她忽地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忽道,“潼阳关驻兵与甘凉塞守军若要赶来,需要多少时日?宫中御林军可能勉力撑到那一日么?”
“甘凉塞虽兵马众多,有三万之众,然则路途遥远,且途中不宜行军,勉强赶来怕是要耽搁了时机。潼阳关到都城近些,两万驻兵赶来大约不过一日的光景,若是能将消息及时传过去,则都城之围可解。然而有一点娘娘莫要忘了,若无战事,这两地守军都不可轻易往都城行军,否则当以逼宫罪论处。娘娘看……”
“即是说便是为了给潼阳关驻兵一个堂而皇之行往都城的名头,也不得不逼迫赵氏父子提前动手了?”
慕晟颔首:“娘娘说的是。”
洛瑕还未答话,却听内殿里幽幽传来一声叫唤:“……爱妃……爱妃……”
她被皇帝这一声叫得有些恶心,加之方才关于赵氏父子有意起兵逼宫的奏折扰得她心烦意乱,心下更觉着聒噪得不行,恨恨皱了皱眉,转身便往内殿走去。
桌上的香炉被她拢在了手中,她一步一步踏得极沉极稳,毫无犹豫地向那扇明黄的幔帐走了去。
“皇上叫臣妾有什么吩咐?”
她一臂温软笑着,一臂悄无声息地将右手中的香炉炉盖掀开了。皇帝张口正要唤她,这厢洛瑕方才抬了手臂,便被身后人一把拉住了。
“你做什么?”
洛瑕回过头去,笑得极凉:“自然是为杀了他。慕晟,你看皇帝如今的情形,活着分明也是受罪,还不如早些死了方才痛快。”
慕晟握着她手臂的手却没有松动分毫,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声道:“你这样做,不是明摆着要让所有人都晓得皇帝之死是你所为么?妩儿,便是你再荣宠熏天,这后宫如今也群龙无首,你也务必要记得,无论何时,这世上都不会有任何一个地方,能令一个人为所欲为。”
他如是定定望住了她,洛瑕静默了半晌,终是将手中香炉回身搁在了桌上。
“罢了,公子教训,我又岂敢不听?”她淡淡道,手中却不停,自一旁的香盒中取出了其中所有的香饵,不由分说一股脑全倒进了香炉之中。末了,又自袖囊中取出一样朱红泛着点点冰冷银光的物事,面无表情投进了其中。
“晁天阁国师为皇帝炼制的长生不老的丹药,如今,好歹也算是用在了皇帝身上,不枉费他危楼高筑、锦衣玉食供着这位国师大人这好些年。”
回身掩上殿门之时,她唇边绽出一缕快意的笑。
“姐姐她……近日可好么?”
慕晟颔首道:“还要多亏了你,她如今是宁王妃,锦衣玉食自不消说,最重要的是有宁王与他们的一双女儿在她身边。生能如此,自然是圆满无憾了。”
洛瑕便笑道:“姐姐待我恩重如山,便当作是我报答她了罢。如今她与宁王终成眷属,总算也不算辜负了她往日在这深宫中苦苦捱过的许多艰难。”
“她还曾提起你与靖王的事,我想于你,能遇上靖王,当是……”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提起了。
洛瑕抬起眼来,唇角攒起微微的笑,一瞬间忽然显得极柔和温暖:“确然是很好的,能遇上他,是我平生大幸。那么,你又如何?姐姐有一回曾提到过,你仿佛是同哪一家的小姐订了亲,只待过些时日完婚,是要恭喜你了。”
他本像是要说什么,闻得她这一句“恭喜”,却又淡淡道:“这也罢了。只是我且问你,皇帝将死,兵乱将起,你归期在即,那么却又打算将靖王置于何地?”
“元颀?”洛瑕一瞬间竟隐隐失了神,道,“我……不晓得。只是若仔细地想一想,我便应当明白,有些人,有些事,该过去的,便应当让它过去。”
有些人,有些事,该过去的,便应当让它过去,便不为旁人,也应当为自己能活得轻松些。
“你若能过得好,这样……却也不错。”
良久,他终于这样说道。
那些经年已久的默然相思,那些早已被尘封在岁月浮灰里变得模糊不清的朦胧情愫,便教它们都这样被掩埋在韶光的余灰里,都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罢。
元周承平皇帝驾崩的那一个夏夜,六月十三,无端有着极清明的月色。洛瑕前往延年殿前最后抬头望去这样的夜幕,目色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贵妃娘娘请快动身罢,满宫的妃嫔及如今身在都城里的宗室都已在恭候着娘娘了。”金公公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又重复了一遍请她移步上辇的话。洛瑕没作声,身后琼琚冷笑道:“公公这么火急火燎地是做什么?娘娘不愿在皇上面前失却了仪容,耽搁了些许时辰,又有什么罪过值得公公这样大惊小怪?”
洛瑕微微抬手止住了她,道:“琼琚不得无礼。金公公多年来为皇上与皇后娘娘效力,操劳多年,如今也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待到皇上的身后事过去,本宫便作了主放公公回乡颐养天年罢。”
她一臂说着,一臂上了轿辇。
“娘娘!娘娘!”琼瑶匆匆提裙奔来,将一封折子呈给洛瑕,急道,“骠骑将军赵雄率领京畿营三千精兵正渐渐向皇宫逼近而来……祝相与公子如今正在延年殿等候娘娘定夺!”



、(九十九)

“潼阳关守军可得到消息了?”
“禀娘娘,都城中各处要道多半都已沦入叛兵掌握之中,消息还未来得及送出去。娘娘看……”
“多半?即是说并非无路可走了?还有哪一处?”
慕晟命人展开都城地图,指着其中正东偏北的一处道:“此路本是往黄河而去,乃是三朝之前治水时修建。治水结束之后已有多年未曾当作官道使用,只是当地贩夫走卒常过此路,因此若要行马想也并非不可。经此道而去便可通往潼阳关。”
“那么依二位所见,应当派谁去做这传令之人?御林军统领身兼守卫皇城之责,而若是派往之人身份不够,怕是不能教人信服。”
“本王不才,愿意自荐。妩贵妃看如何?”
洛瑕一怔:“显王殿下身份尊贵,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本宫又该如何向皇上与严淑媛交代?”
元颉似是早有准备,素日宽袍广袖的贵戚衣装早已换作了方便行动的骑射服饰,腰佩一柄长剑,极是英姿飒飒。他笑道:“本王游戏人间二十年,自知不能成什么气候,更无法为国效力。只是终究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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