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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寒月映蝶-第7部分

小说: 寒月映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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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代表什么?他是特别的吗?
    不,不是!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曾拘泥了,又怎会对一条不相干的生命有所留恋,他是死是活根本不关她的事,她既亲手接下任务,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她必须执行到底!
    对,就是这样!别忘了,她是寒月,是无心无情的冷血杀手,区区一个唐逸幽,对她根本不具意义!
    像要证明什么,又像要断绝心头逐渐产生的莫名感受,她冲动地取出一只白色药包,将其中的粉末掺入茶水中,速度快得不让自己有反悔的余地,因为她知道,只要一冷静下来思考,她就会改变心意,再也下不了手。
    也好,速战速决。她双眼直盯住壶中茶水,在心底说服自己。
    无尘说,杀手不能有感觉,对唐逸幽,她却有了太多无法自主的情绪,一个有了感情的杀手,还配当杀手吗?
    再拖下去,她不知道事情又将复杂到什么地步,她不会再让他迷惑她。她斩断了所有的绮念,一切又将恢复正常,她仍是她,没有变。
    她警告过他的,是他要一意孤行,那么,死在她手里他也只有认了。
    七日散,顾名思义,误中此毒,在七日当中,必会魂归离恨天。目前为止,它并没有解药,也就是说,中了七日散,必死无疑。
    会选择用它,是因为它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昏睡状态,七日之期一到,能让人不受折磨,无病无痛的离去。
    如此,已算仁至义尽了吧?
    每日夜里,入睡之前,他固定会来看看她,然后才安心回房就寝,一个月当中,不曾有过例外。
    盯着摇曳的烛火,她思量着,他今日似乎来晚了。
    她心中既矛盾,又挣扎。一方面希望他别来,只要他不来,便能逃过一劫,另一方面,她又知道,就算她放过他,绝命门高手如云,文弱如他,命仍是保不住,与其如此,她倒宁愿用牠的方式,让他安安静静的长眠。
    才刚想着,敲门声已传入耳畔。
    「睡了吗?蝶儿。」
    「还没。」她稳住声调,一贯平淡地看向推门而入的他。
    「今天药堂比较忙,抽不出时间回来,妳今天好吗?」
    「嗯。」她淡漠地应了声,不想听他闲话家常,转身倒了杯水给他。
    只要他一沾唇,一切就结束了。
    这些看似平凡却充斥着温馨的对谈、这些日子以来的短暂温情、这道柔柔暖暖的音律、这双轻浅温醉的凝眸……将成过眼烟云。
    不愿承认她已开始后悔,不愿承认那一刻真实涌起的酸楚,压下所有的情绪,她仍是面无表情。
    「谢谢。」唐逸幽接过杯子,回了她一记浅笑。
    杯缘才一沾唇,他突然想起什么,将茶杯放置一旁,由袖口取出一只瓷瓶交给她。
    「这……」她询问地抬眼看他。
    「前几天为妳诊脉,发现妳血气不太通顺,早些时候妳又是受伤,又是中毒的,却不好生调养,以至真气微紊,这对习武之人是一大重创,久而久之,还会损及自身的内力,妳难道不晓得吗?所以我才又想到要替妳配丹药,除了固本培原外,对功力的精进也大有助益。」顿了顿,又加上几句:「看在我这么用心良苦的分上,听我的话,千万记得早晚都要服上一颗,知道吗?」
    她总是学不会善待自己,就算收下,转眼间又会不当一回事的抛诸脑后,看在他眼里,真的好为她心疼。
    映蝶愣愣地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傻啦?」他拍拍她失神的小脸。「不许沉默,快点头,说好。」他要听她亲口允诺才能放心。
    「我好不好……重要吗?」恍恍惚惚地,她问出了口。对他而言,她根本什么都不是,他为何要这么关心她?
    「这什么傻话?当然重要啊!若是不重要,我干么跟妳说这么多?」他像个宠溺孩子的父亲,眼底漾满温柔。「是什么原因,让妳认为自己不重要呢?」
    她重要吗?
    映蝶悲讽地一笑。
    认为她重要的人,早在十四年前就离她而去了,十四年来,没有人能肯定她存在的价值,一名杀手,在作践他人的性命时,又何尝不是在作践自己的命?有谁会说她重要?
    而他,却那么坚定地告诉她,她是重要的……这是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重视她存在与否的问题……
    望进她眼底的萧索,他轻轻柔柔地道:「我不管妳以前曾遭遇过什么,如果妳不想说,我也不会去追问,总之,妳记住,妳不是可有可无的,妳身上背负着另一个人的期待,光是这一点,妳就应该好好地珍惜自己。」
    这个男人……令她迷惑。
    不问她的过去,对她一无所知,却又愿投注无比的关怀,她真的不明白,这么深的信任,从何而来?
    「我……会伤害你。」她不值得他这么待她!
    他似有若无地一笑,像在告诉她:无所谓。
    「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妳像夜里的寒月,散发着清清冷冷的光芒,看来是那么孤傲、那么遥不可及,却将内心的凄凉藏在没人看得到的角落,也不让任何人懂。我知道妳的不快乐,如果能够,我多盼望能倾尽力量来换妳一个真心的微笑,只要是妳所希望的,我都会成全妳,不管代价是什么。但我希望妳也能答应我,不论如何,善待自己,因为在我眼中,妳的生命是无比珍贵的。」
    映蝶怔忡地望着他。
    他说……会倾尽一切的成全她,不计代价……如果他知道,这代价是他的命,他还会这么说吗?
    明明已下定决心要做个了断,可他这番话,又无由的勾起她的迷乱,而那正是她极力压抑的。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攫住她的心,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能吗?能吗?她不断自问,她真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死?剎那间,她胸口莫名地一阵悸痛。
    她别开眼,固执地不愿去思考。
    也许是说了这么多的话,让他有些喝了,想起遗忘在旁边的茶杯,他探手取来就要入口——
    不!
    她管不住自己的行为,弹指间,潜意识的举动已自作主张地挥掉他手中的杯子!
    「蝶儿?」他一脸错愕。
    「要喝自己倒,我不替人倒茶。」不晓得在呕谁,口气满是恼怒。
    唐逸幽微讶地张口看着她,好一会儿,他低低笑出声来。「蝶儿,妳使小性子的模样好可爱。」
    可爱?她耳朵没出问题吧?她真的听到那个早八百年前就和她绝缘的字眼?
    这人是不是少根筋?她态度这么恶劣,换作别人,早恶言相向了,是他修养太好了吗?居然还能笑给她看,他到底有没有脾气啊!
    明明该生气的人是他,结果却是她懊恼得差点吐血!
    「我不喜欢妳冷冰冰的样子。」所以就算她吼他、凶他,他都甘之如饴,至少她能释放出真实的情绪。
    「你这傻子!没见过比你更呆的人!」她闷声道,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是吗?」他淡笑置之。
    「出去,我想睡了。」再和他说下去,她就快受不了了。
    她口气很差,但他不以为意。
    「好,那妳休息。」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对了,差点忘了问妳,想不想和我一同到药堂里去?我知道成天闷在家中是难为妳了。」
    她愕然看了他一下。
    「随便!」丢下这句话,她拉高被子,再也不搭理他。
    唐逸幽了然于心。
    蝶儿瞥扭的心态,得靠她自个儿去调适。
    无奈地笑了下,他转身出去。
    直到一室再度归于平静,映蝶坐起身子,苦恼地沈叹一声。
    本以为,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任务,如今,怕是要改变想法了,这是她杀手生涯当中最艰难、最棘手、也最具考验的任务,原因无他,从遇到唐逸幽开始,她就没一处对劲,今晚更是反常,难道真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影响了她?
    不,不是这样的!她之所以饶过他,是因为……因为……因为他手中的武功秘籍。
    对,就是这样!那么记载武林绝学的册子,也是任务的一部分,不是吗?册子没拿到手,他如何能死呢?
    没错!所以她才会临时改变主意。
    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了合理的借口,她轻吐了口气。
    然而,稍稍定下的心,在望见桌上那只唐逸幽刚交给她的瓷瓶后,又再度迷乱了起来——
    欺人不难,但要自欺,谈何容易?
    ※※※
    身在杀手门中,映蝶对医药多少有点基本程度的认知,接下来的日子当中,她成日跟在唐逸幽身边,而唐逸幽又是扬州出了名的神医,在他的倾囊相授下,映蝶倒也获益良多。
    这些日子以来,对于唐逸幽的仁善心肠,她又有了更深切的体认!
    每次只要遇到日子过得稍微清寒些的病人,他几乎都是不收诊金的免费替人医病,而来这儿求医的,绝大部分是贫苦人家居多——全扬州城大概没一个不知道他是烂好人——讲明白点,他根本是日日都在义诊嘛!
    真受不了他!
    有时,她真忍不住对他说:「你也别开药堂了,干脆去做慈善事业算了!」
    岂知,他竟理所当然地回她:「行医本来就是慈善事业啊!」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靠医术来赚钱。
    她终于明白,唐逸农为什么三不五时就要叨念他了,要不是有个能干的弟弟,她一点也不怀疑他会饿死自己来帮助别人。
    当她这么说他时,他总是好笑地告诉她:「那倒不至于啦!我懂得量力而为,至少,我绝不会饿着自己的妻儿,妳想太多了。」
    他向她解释什么呀?就算当真如此,可怜的也是那个倒了楣嫁他的女人,又不干她的事。
    有些时候,药堂生意特别好,根本忙不过来,映蝶顺手帮了点忙,不晓得打几时开始,就这样帮成了习惯,唐逸幽便说:「妳很有天分,考不考虑拜我为师呢?」
    「我只懂得杀人,不会救人。」她淡哼。
    「别乱说!」他压低了音量。这话可不能挂在嘴边,会惹事的。
    她撇唇冷笑,淡漠地看着他拧眉忧心的模样。
    「如果妳愿意,留下来帮我的忙好吗?」
    「你不怕我暗中下毒,毁掉你的药堂?」
    「妳不是冷血之人,我不相信妳会无故拿人命开玩笑。」
    她不会「无故」拿人命开玩笑,是因为没这必要,但可不代表她做不出来。
    看着手中的药方,想起唐逸幽对她执拗的信任,不知何故,她就是不忍心看他失望的表情。
    放下药单,她对前来抓药的人说道:「你等一下,这药方好像有点问题,我去问问唐大夫。」
    说完,她拿起药方进去。
    眼前的女子,相貌生得清秀,因眼眶含泪,添了几许我见犹怜的楚楚风韵。
    唐逸幽有些为难地道:「吕姑娘,这……男女有别,恐怕不大方便……」
    「唐大夫的意思是,就因为我是女子,所以你便忍心见死不救?」隐忍着痛楚的声音轻弱无力,脸色已逐渐泛白。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他急急解释。「我是想,请我的朋友帮妳会比较合适……」
    「不!我只信任你!」她当然知道他指的人是映蝶,但她只要他。
    「可是……」见吕红额心已沁出冷汗,人命关天,他也就不再坚持己见。「好吧,请姑娘宽衣。」
    诚如他以往所言,身为医者,若过分拘泥于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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