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上宰相-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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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穆家的子嗣……”穆夫人嗫嚅著,她最最忧心的还是这件事。
“娘,她只是不愿意生孩子,而不是不能生孩子。不能生和不想生是有很大的落差及解决方法的,关于这点,你大可放心。”了不起将她绑在床上,做做做到让她有孕为止!
“但她说小孩子生下来极可能会和她一样——”
“和她一样有什么不好?你见过比她更厉害的女大夫吗?她慧黠又可爱,像她有什么不好?她从来不拿自己的缺陷博得同情,她知道自己的缺陷,所以她比寻常人更努力——一个尝不出味道的大夫,她必须比旁人更有毅力及决心才能得到更多医识。你知道她有多勇敢吗?是她剖开我的胸口,替我将心补起来,否则你以为我有办法站在这里和你相商任何事情吗?是她让你我都不用再担心病情恶化,是她让我有足够的时间继续代替爹辅佐新帝,是她让我还能见到下一个日出,我能多活几年全是她给我的,她既坚强又心软,一边流著眼泪仍能一边救人……娘,我真的不懂,像她到底有什么不好?”
他不懂皇甫小蒜排斥一个极可能与她相似的孩子是为什么。在他眼中,皇甫小蒜并不异于常人,相反的,她的一切都让他折服,她的勇气、她的自信,以及她的泪水,无一不牵动著他。
她或许没有高挑的身长,但她有著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坚毅肩膀撑起一片蓝天。她不是只会依赖著男人生活的弱女子,她总是能与他并驾齐驱,甚至于还有余力扶撑他一把,当他倦累之时,她还可以张开臂弯抱住他,让他安然地闭眼休憩,全心信赖著。
他真的不懂,为什么她没有察觉自己的好?
“……事实上,娘也挺喜欢她的,那孩子很体贴人。”穆夫人缓缓回想著皇甫小蒜在穆府里的这段日子,“她替你动完刀的隔天早晨,便熬了碗安神汤给我,还详详细细跟我说清楚你的情况,叫我别操心。光是看见她笑著在说话,我就觉得安心了,根本不用喝什么汤药来安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很有安抚人的本领……”
她真的不讨厌皇甫小蒜,只是根深柢固地想要一个子嗣来传宗接代。她从来就不反对儿子迎娶皇甫小蒜,若不是皇甫小蒜自己开口说要走,摘下了传家玉手镯还给她,她不可能不要这个媳妇儿。
“只是那碗安神汤好难喝……”这是唯一让她嫌弃的地方。
“我向你保证,安神汤绝对比我喝的那几帖药可口多了。”
母子两人相视一笑,想起皇甫小蒜的手艺不予置评。
“娘还记得她冒雨去求她爹来救你……”
“我也记得。除了爹娘外,我找不到还有谁能这么爱我。我也是真心喜爱她,若不是她,我谁也不娶。”
他的生命,或许早在九岁那年就该停止,但他没有,他知道后头还有他应该做而未做完的事情在等待著他,那是他爹娘为他求来的寿,所以他不能死。
十九岁那年,他也或许真该寿终正寝,但他仍没有,因为他还有责任,朝廷还需要他的力量,所以他不能死。
二十九岁这年,说不定又是一个大劫,她却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替他化解劫数,不是苟延残喘地拖延他的病,而是一劳永逸除掉它,她替他将本该终止的寿命又添了一笔,他想拿那些岁寿来陪伴她,她给他多长的寿命,他就渴望陪著她多久。
“所以我是非得替你将媳妇儿找回来,才有抱孙的希望了?”这孩子,和他爹可真像。当年她含泪允了他爹纳妾,他爹却一回也没踏进过新妾的房门,这也是为何穆府自始至终都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而没其他异母兄弟。
穆无疾笑著点头。
“那、那还待在这里闲聊什么?快派人去找呀!”换穆夫人急了。
“娘,不用,我有方法让她自己乖乖回来。”突生的计策,让他自信一笑。但……唉,又要算计她了。她都不知道,算计她是会让他有罪恶感的。
不过,这种时候不用跟她讲情分,谁叫她先对他不仁,他只好也对她不义。至于不仁不义之后的小小争吵,关起房门来再解决。
皇甫小蒜,认命吧。
负心汉皇甫小蒜,将穆无疾玩玩后抛弃,干净俐落甩了他,过程完全没有拖泥带水。
按道理来说,甩人的是她、无情的是她、狼心狗肺的还是她,为什么她却闷闷不乐呢?
那天对穆夫人坦诚所有之后,她有种松了口气的轻松感,至少不用欺骗人,更不用担心哪天露了馅被人赶出穆府;可在松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感觉鼻头好酸,因为她知道,坦诚之后,就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
她笑笑地到马房讨了一匹马,笑笑地和穆府众人挥手道别,然后一路哭回家——真是做贼的喊捉贼,抛弃人的家伙哭得震天价响,羞也不羞呀?!
好吧,她承认她是自做自受,不该对穆无疾放太多情感,这样离别时才不会觉得难过伤心。如果光阴能倒转,她会小心翼翼控制自己,单纯治病就好,不让穆无疾又偷偷跑进她的心里。
“小蒜饿不……呃,你要改名叫芸香吗?”
娘亲正要叫她用膳,却不知道要叫哪个名字,毕竟先前的赌约女儿算是赢了,有权利换掉她不中意的“皇甫小蒜”。
“不,还是叫我小蒜就好。”皇甫小蒜意兴阑珊地趴在床上翻医书,见娘进来也只是抬头瞟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瞧著同一页的同一行的同一个字发呆。
“真的可以吗?”娘亲不太确定地问。
“小蒜很可爱呀,念起来很好听。”
“咦?!”这、这实在不像每回一提到名字就暴跳如雷,死也不肯报全名给人知道的皇甫小蒜耶……
“我是最近才突然发现的啦,原来这两个宇也能念得那么优雅,声音低低的,贴在耳边叫我的名字时,好好听哦……”皇甫小蒜才笑著这么说,突然就又没了声音。
她想起的是穆无疾的声音,因为只有他会故意将嘴贴在她耳边轻轻唤她,像在呼吸一般,热热的,将她的名字和他的吐纳混在一块儿,害她总忍不住打起轻颤,却忍不住更贴向他——
唔,不该再想他!都说服了自己想通这么多事,既然想通了,就不能再扭捏不能再踌躇……
皇甫小蒜合上书,从床上跃起,拍拍脸,让精神好些。
“所以我不改名了,就继续叫皇甫小蒜。”
“好,娘知道了。小蒜,肚子饿了没?吃饭啰。”
“饿了饿了饿了,饿得不得了!”没有味觉,却仍会感觉饿,唉,没办法抗拒的本能哪。
“娘熬了些清粥,还有酱瓜小菜。”娘亲习惯性牵起皇甫小蒜的手,老是忘了小蒜只是矮,而不是小娃娃了。
“能吃饱就好。就算你割一把青草喂我,我一样能吃的。反正嘴巴嚼起来的感觉差不到哪里去。哎哟——”才说完,脑袋瓜上就扎扎实实挨了一记爆栗,痛得她眼泪鼻涕一块爆发。
“你说这种浑话会让你娘内疚,没脑的笨蒜头。”她爹甩甩方才敲她脑袋的凶器。打在儿身痛在爹手,还是少打小孩为妙。
一看见娘亲泫然欲泣,皇甫小蒜马上忙著解释,“娘,我不是在怪你啦!完——全——不是你的错,最大的问题出在‘那里’——”手指坚决地指向打完她就跑去盛粥吃的家伙,他才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更是万恶的根源,活脱脱就是会走动的毒瘤!
“不可以这样指你爹,你爹也会内疚的。”娘亲凑在皇甫小蒜耳边低道,温柔按下她的手指,顾及相公的面子,不能大声嚷嚷。
“内疚?你确定他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她很怀疑哩,哼。
娘亲没立刻回答她,只是替她盛了满满一碗粥,让她与她爹面对面坐著吃。
皇甫小蒜本来还想与娘亲继续方才的话题,她娘给了她一记淡笑,要她等会儿再说。
直到她爹吃饱,拿起鱼竿往湖边钓鱼——那哪有资格叫钓鱼?根本就是拿毒药当饵,哪条鱼吞下哪条鱼死——她娘才缓缓续道:“最内疚的人就属你爹了。他原先也不敢让我怀孕,就是担心孩子会受他身上残毒的影响。那时你出世,他可乐得呢。直到三岁左右发觉你味觉的问题时,虽然嘴上不说,但你爹最难受了,毕竟他认为是他害的。”
“那为什么又生弟?”
“弟是我瞒著你爹偷偷怀上的。他本来想用药打掉你弟的,我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才将孩子留下。”她替皇甫小蒜挟了好几块配菜到碗里。
“你又为什么敢再怀第二个孩子?有了我这个前车之鉴,你不担心他的情况吗?”
“说不担心是骗人的,可是当娘的人总会试著相信下一个孩子一定不会这样……”
“结果还是一样。你很后悔吧。”不是责怪,只是好奇。
“后悔?不,一点也不,我很庆幸当年生下你和弟呢。还好我有坚持,否则哪来你和弟这么棒的孩子。”娘亲笑得很满足。
“全天下大概就只有你觉得我们姐弟棒。”溺爱孩子的娘亲都蒙蔽了眼,只看到孩子好的地方,她不意外。“我被人笑矮子,弟被人笑瞎子,我们的生活很辛苦呢。”她一副老成的口吻,搭上娇小可爱的脸蛋儿,非常不搭轧。
“没能生个健康的身体给你们是爹娘不好,让你们吃苦了……”
“呃,也没那么糟糕啦。弟怎么想我是不清楚披,但是我觉得我还好,矮归矮,但我四肢健全,能跑能跳,没味觉归没味觉,但我还长了张嘴,能吃能喝喝……娘,会不会我和弟根本就不是因为爹身上残毒的影响,而是某人坏事做比较多,时常见死不救,冷血无情这一类的因果报应……”
这样说是直接了一点,但她真的怀疑她和弟是爹爹诸多恶行的报应。
娘亲还真的低头认真思考起这个可能性。
说不定哦……
“我就没有你这种勇气,我不敢去赌小孩的运气。换成我是你,我才不会生孩子呢。”皇甫小蒜突然有感而发。她娘亲试著相信下一个孩子会更好,她却是连一丁点的挑战心都不敢有。孩子生下来是一辈子的事,可不是赌输就赔钱了事的容易。
“这就是你逃回家里来的主因吧。”娘亲一针见血扎中她的痛处。
“娘你怎么知道……”
“这些日子不问你是因为你看起来很沮丧,怕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你爹和弟都很担心你,要对娘说吗?”
皇甫小蒜本来想摇头不说的,但是这些天她真的憋坏了,胸口沉沉闷闷的,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她以为自己这样做对穆无疾才好,她一点都不想让他觉得困扰,一点都不想让他为了她而失去些什么……
“他很喜欢小孩,我看他抱著孩子的模样,觉得……好温暖。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爹爹……”
“就是让你跪著求你爹去救的那位穆无疾?”先弄清楚女儿口中说的对象是谁。
皇甫小蒜点头。“可是那一瞬间我很茫然,我不想把他让出去,最好他一辈子都是我一个人的——我真的有这么自私的想法。但不行的呀……我一想到穆夫人,就知道这是不行的。我一直在思索应该要怎么做才好,说不定现在的他嘴上说不介意,两年后呢?三年、五年、十年之后呢?他会不会埋怨我,或是真纳几个小妾来生孩子?那我该怎么办?我才不想看他搂著其他女人,或是怀里抱著不是我生出来的孩子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