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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九三年-第47部分

小说: 九三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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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新墙一样,因此拉杜跌了下来。大火还在继续,令人畏惧。人们看见在烧得通红的窗口有三个金发脑袋。拉杜对天挥挥拳头,仿佛在用眼光寻找什么人,说道:“这叫行善吗;老天!”母亲跪着亲吻桥拱,一面呼喊道:“发发慈悲吧!”

大火的劈啪声中夹杂着低沉的爆裂声。图书室里书橱上的玻璃裂开了,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显然屋架要坍了。谁都无能为力。再过一会儿,一切都将倒坍。大难临头。只听见孩子们在喊叫:妈妈!妈妈!人们恐慌万状。

突然间,在与孩子们相邻的另一扇窗口,在大火的朱红色底幕前,出现了一个高高的人影。

所有的头都抬了起来,所有的目光都凝住了。一个男人站在楼上,站在图书室里,烈火之中。他的身影在火焰中发黑,但是满头白发。人们认出这是德·朗特纳克侯爵。

他消失了,不久后又出现。

这位可怕的老人在窗口摆弄一个很长的梯子,这就是放在图书室里的救火梯。他去墙边找到梯子,将它一直拖到窗前。他抓住长梯的一端,像竞技者一样灵巧自如地将它搭在窗栏边沿往外滑动,一直滑到沟底。拉杜站在下面,惊喜万分,伸手接过梯子,紧紧抓住它,喊道:“共和国万岁!”

侯爵回答说:“国王万岁!”

拉杜低声说:

“你愿意怎么喊都行,胡说八道也可以,反正你就是仁慈的天主。”

梯子放好了。燃烧的大厅和地面建立了联系。二十个人跑了过来,拉杜一马当先,他们很快便从上到下站到了梯子上,背靠着梯级,像是上下传递石头的泥瓦工。这是木梯上的人梯。拉杜站在梯头,挨近窗口,面向大火。

分散在欧五南地和斜坡上的军队惊喜交加,涌向高原、沟壑和塔顶平台。

侯爵再次消失,然后再次出现,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掌声雷动。

这孩子是侯爵随手抱起的,他是胖阿兰。

胖阿兰喊道:“我怕。”

侯爵将胖阿兰递给拉杜,拉杜又递给身后下方的士兵,士兵又递给另一位士兵。害怕地叫嚷的阿兰就这样被传递下来,一直传到梯底,与此同时,侯爵又消失了一会儿,然后将勒内-让抱到窗前,勒内…让又哭又闹,当他从侯爵手中转到拉杜手中时,他还跟打拉杜。

侯爵又返回满屋是火的图书室。若尔热特一个人呆在那里,他朝她走过去。她微笑。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感到眼睛湿润,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若尔热特。”她说。

他将她抱在怀中,她仍然微笑。当他把孩子交给拉杜时,他那如此高傲、如此隐秘的心灵竟被天真无邪的孩子迷住了,他亲吻了她。

“这是小姑娘!”士兵们说。若尔热特便在一片欢呼声中被一双双胳膊传下来,直到地面。人们在鼓掌、跺脚,老兵们在抽泣。她对他们微笑。

母亲站在梯子下面,气喘嘘嘘、懵懵懂懂,面对意外的惊喜如痴如醉,因为她从地狱跃进了天堂。过度的快乐会损伤心灵。她伸开双臂,先抱住胖阿兰,再抱住勒内-让,最后拖住若尔热特,她狂热地亲吻他们,接着便大笑起来,晕倒在地。

响起了高呼声:

“都得救了!”

确实,都得救了,但老人除外。

但谁也没有想到他,他本人多半也没有想到自己。

他在窗前呆了几分钟,若有所思,仿佛在给大火一点时间来决定去留。接着他便不慌不忙地、慢慢吞吞地、高傲地跨过窗栏,头也不回地直立在梯子上,背靠梯级,面对深渊,背靠大火,像威严的幽灵一样默默走下楼梯。梯上的人们赶紧下来,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面对这个自天而降的人仿佛面对异象一样,感到一种神圣的恐惧,纷纷后退。此时,侯爵正沉着地钻入眼前的黑暗。他们在后退,而他却在靠近。他那大理石一般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皱痕,幽灵般的眼神里没有一丝闪光。人们在黑暗里惊恐地盯着他。他每走近一步,就似乎又高大一分,梯子在他死亡的脚步下颤抖,发出响声,仿佛是骑士的石像①再次进人坟墓。

当侯爵走下最后一个梯级,踩上地面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他转过身来。

“我逮捕你。”西穆尔丹说。

“我同意。”朗特纳克说。

①此处指西班牙剧作家蒂尔索·德·基利纳(一五八三…一六四八)关于《唐璜》的传奇故事。唐璜请石像赴晚宴,石像应约而来,唐璜因此堕入地狱。人们一般引用这个故事来说明某人的出现令人惶恐不安

第六章 胜利以后的斗争

一朗特纳克被捕

侯爵的确下到了坟墓。

他被人带走。

在西穆尔丹严厉的监视下,图尔格的地牢立即被打开。人们往里面放了一盏灯、一罐水和一块士兵吃的面包,又扔进了一捆稻草。就在侯爵被神再抓住以后不到一刻钟,牢房的门就在朗特纳克身后关上了。

西穆尔丹做完这件事以后,便去找戈万,此刻远处的帕里尼埃教堂正敲晚上十一点钟。西穆尔丹对戈万说:

“我要召开军事法庭。你不参加。你是戈万家族的人,朗特纳克也是戈万家族的人。你们是近亲,所以你不能当审判官。平等投票赞成处死卡佩①,我对这事很不以为然。军事法庭将由三名法官组成,一名军官,盖尚上尉,一名下级军官,拉杜中士,还有我,由我主持。这一切与你无关。我们将遵守国民公会的法令,只验明前候爵朗特纳克的正身。明天是军事法庭,后天是断头台。旺代已经死了。”——

①即同为皇族的奥尔良公爵(菲利浦·平等)赞成处死路易十六。

戈万一言不发。西穆尔丹一心想着要处理的最后的事,走开了。他必须确定时间,选好地点。他像格朗维尔的莱吉尼奥、波尔多的塔利安、里昂的夏利埃、斯特拉斯堡的圣茹斯特一样被视为典范,在处死犯人时必亲临现场,作为审判官来观察刽子手的工作。大恐怖的九三年是从大革命前的法国最高法院以及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借取这些习俗的。

戈万也有心事。

从森林中吹来一股冷风。戈万让盖尚去发布必要的命令,自己则回到帐篷,帐篷位于林边草地上,图尔格脚下。他在帐篷里取出带风帽的斗篷,将自己裹了起来。斗篷上绣着一个简单的饰带,按照共和国装饰从简的风尚,这条饰带是总指挥官的标志。戈万开始在发动进攻的这片血染的草地上踱起步来。他独自一人。大火在继续烧,但已不引人注意。拉杜呆在那几个孩子和母亲身旁,而且似乎和母亲一样充满母爱。桥上的城堡终于全部烧着,工兵们放弃城堡而忙于挖坑理死人和救护伤员;他们拆除工事,将房间和楼梯上的尸体搬走,打扫杀戮的现场,清除胜利的可怕垃圾。他们以军人的节奏清扫战后的战场,像打扫房间一样。这一切,戈万都没有看见。

他沉入遇想,偶尔朝缺口旁的哨兵看上一眼。西穆尔丹已下令加了双岗。

在黑暗中,他辨出了缺口的轮廓,它离自己似乎在避难的草地大约二百步远。他看见了那个黑洞口。三小时以前,战斗就是从那里开始的。他戈万正是从那里冲进塔内的。工事就在这一层,关侯爵的牢房的门就开在这一层。缺口旁的哨兵看守的正是这一间牢房。

他的眼睛看着这影影绰绰的缺口,耳边像丧钟一样不断响起那两句话:“明天是军事法庭,后天是断头台。”

大火已被控制,工兵们将能弄到的水都倒在火上,火并未顺从地熄灭,还不时地吐出烈焰。天花板有时发出爆裂声,楼层一层压着一层地迅速倒坍。阵阵火苗飞腾起来,仿佛是火把在甩动,闪光中可以看见远处的天边,图尔格的黑影突然变得无比庞大,一直延伸到森林。

戈万在这个阴影中,在进攻的缺口前慢慢地来回踱步。有时他用两手交叉抱着戴着军风帽的后脑勺。他在遐想。二沉思的戈万

戈万的遐想深不可测。

他眼前刚刚出现了前所未见的变化。

德·朗特纳克侯爵改变了容貌。

戈万目睹了这种改变。

他从未想到什么错综复杂的事情能产生这种结果。即使在梦中,他也想像不到会出现这等事。

这件意外,这种傲慢地与人开玩笑的意外,使戈万震惊,以致他久久不能释怀。

他面对的是由不可能性变成的现实,明显的、确凿的、无法回避的、毫不容情的现实。

他,戈万,他该怎么想?

不要搪塞,要得出结论。

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他无法回避。

是谁提出的?

是事件。

而且不仅仅是事件。

事件是千变万化的,当它们向我们提出问题时,永恒不变的正义命令我们作出回答。

云向我们撒下阴影,云后有星星,它向我们撒下光明。

我们既无法避开阴影,也无法避开光明。

戈万在受审讯。

他在接受某人的审讯。

某个可怕的人。

他的良心。

戈万感到心中的一切都动摇了。他最坚定的决心、最认真的许诺、最不可改变的决定,这一切都在他意志的深处动摇了。

这就是心灵的震撼。

他越想刚才目睹的事,就越加惊惶不安。

戈万是共和派,他相信绝对性,而且身体力行,然而刚才出现了一种更高的绝对性。

在革命的绝对性之上,是人性的绝对性。

无法回避正在发生的事,事情很严重,戈万也被牵连,他是其中一部分,他无法逃避。尽管西穆尔丹对他说:“这与你无关”,他却感到自己像一株即将被连根斩断的树。

凡人都有根基。根基一旦动摇就会产生深刻的惶惑。戈万就感到这种惶惑。

他用两手紧抱着头,仿佛想从脑中挤出真理来。明确眼前的处境并非易事,使错综复杂化为简单明了谈何容易。他眼前有些可怕的数字,他必须从中求得总和。对命运作加法,令人眩晕!他在尝试,要向自己交账,要集中思想,理清所感到的自身的阻力,回顾种种事件。

他对自己阐述事件。

谁没有这种经历呢?在紧要关头作自我审视,自我询问,为了前进,也许为了后退,该走哪条路呢!

戈万刚刚目睹了奇迹。

与世间斗争同时发生的是天上的斗争。

善与恶的斗争。

一颗狰狞可畏的心被征服了。

人既然有种种恶习:狂暴、谬误、盲目、顽固、傲慢、自私,那么,戈万刚才看见的就是奇迹。

人性对人的胜利。

人性战胜了非人性。

通过什么手段?以什么方式?人性是如何击败愤怒和仇恨这个巨人的?它使用了什么武器?什么战争机器?摇篮!

戈万感到头晕目眩。这是全面的社会战争,一切仇恨,一切报复都在进行大搏斗,动乱处于最黑暗、最狂暴的时刻,罪恶肆虐,仇恨蒙蔽一切,一切都成为斗争的炮弹,混乱达到极限,以致人们不知何谓公正,何谓正直,何谓真理,就在此刻,揭示心灵奥秘的未知却突然出现,并且使超乎人间光明与黑暗的那个永恒光芒大放异彩。

虚伪与相对性在进行可悲的较量,在它上方的高处突然出现了真理的面孔。

人们看见了三个可怜的孩子,他们幼小,不懂人事,无人照管,无父无母,孤立无援,正在牙牙学语和微笑,但他们受到种种妖魔的威胁:内战、以牙还牙的报复、可怕的镇压逻辑、谋杀、屠杀、兄弟残杀、狂怒、积恨;人们看见一场蓄谋杀人的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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